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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清河异遇(下)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烬夜起身开门,外面是一年轻士兵,神色木木,眼珠暴凸,外露的皮肤呈灰败之色,已然不是活人模样。

    烬夜心中大震,面上不动声色,道:“有劳小哥带路了。”

    士兵似听非听,又呆站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转身离开;师徒俩随即跟上,眼见走着走着,前方的身型开始扭曲变形,待来到操场前,已不知是挪是爬的姿态。

    场上此时就如白日那般众人云集,然而鸦雀无声,没有篝火,没有灯光,仅有微弱月光照亮此间景象,骇人至极。明明几个时辰前才见过的面孔们,而今五官扭曲,眼眶被凸出来的眼珠撑得极大,四肢弯折,面无血色;场地中间直立一高大持战戟者,颅颈却似折断般垂落肩头,正是荣守山。他仿若无知无觉,还道:“二位...请吧...”说罢往地上指去,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坛子还在蠕动的毒物,似是感应到有活人的气息,有些蛇虫从坛里爬出,落到地上,向二人蠕近。

    烬夜此刻胸中火冒三丈,他手抵在剑柄上,道:“守山兄,你若还有一丝神识,告诉我,谁害的你们。”他不信见到的将士们全然都只是受人操控,不信之前所遇没有一点真情实意!荣守山停摆在原地片刻,继而浑身颤抖,断了的头颅上,那张嘴还念念有词:“......同化...同化..离开...同化..金蝉.....同化!”言罢,他双手握起战戟,猛地向烬夜侧手边的谢吟冲去!

    烬夜瞬间拔剑。

    声如龙吟,悠扬悦耳。

    两把兵器激撞之间迸出火花,化身非人之物的荣守山力气巨大,直压得烬夜足下陷地三分。“夜儿小心!”谢吟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抛向空中,指尖凝聚内力射破锦囊,里面的粉末登时洒向在场所有事物,那是雄黄与艾叶磨成的驱邪散。

    其余活尸接触到驱邪散都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嚎叫起来,连蛇虫也扭作一团,荣守山却瞳孔震动,竟得一瞬清明。他卸力倒退几步,以戟撑地,近乎是从喉管中挤出声音,道:“...吾......无法自尽...难死难灭...烧掉...烧掉我们!”话音一落,他松开战戟,双手抓头,竟猛地用力将自己的头颅扯了下来;其他将士似是感受到他的痛苦,齐齐哀嚎了起来,声音之凄厉惊起无数眠鸟。

    “这是......”谢吟皱眉道:“太恶毒了。”

    烬夜挡在谢吟面前,摸出火折子,几次犹豫却难以点燃;眼见所有活尸似失去最后一丝理智,手脚并用向他们爬来,烬夜护着师父步步后退,他咬着牙想,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车上有烈酒...若万不得已...

    “让开!”只听一声大喝。

    烬夜闻声而起,拉住谢吟一下跃开十数尺,见天上一人持剑俯冲而下,剑身冒着炙红火焰,落到活尸群中如炸雷般点燃一片,而他自己亦淹没在熊熊火光中。

    “你!”烬夜正想上前,这时前方又从周围落下四个道士装扮的人站在面前,其中一人道:“观主断怪,余人规避。”

    烬夜还想说些什么,谢吟拦住他道:“夜儿,且等等,这是玄坤观的人。”他回头看了眼谢吟,不再做声,只盯着大火看。

    腾空而起的烈焰光彩夺目,无数嘈杂声音扭曲在火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形似骷髅的影子,又很快被火舌吞没,浓烟冲天,四周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大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在火光渐渐弱下时,烬夜看清了火中央的那个身影,是一高大男子,头发以玉冠高高束起,肩阔腿长,身着深色道袍,上面满绣精致花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熠熠生辉。

    那人转身走来,真真是一张漂亮的脸,丹颌朱唇,目若凤睛,眉似远山长而舒扬。

    “玄坤观,符如渊。”他笑眯眯的行了个道教手礼,道:“吾随二位一道进入幽州,之前屏声敛息只因敌我难明,如今看来,或可同行。”

    谢吟回礼,道:“在下谢吟、与小徒烬夜,多谢符观主搭救。”

    符如渊哈哈一笑,道:“仙师客气,就算贫道不出手,您的徒弟应付起来也绰绰有余,只是人还年轻,碰到这般景象难做决断也是有的。”

    烬夜听了难免脸热,低头道:“孤陋寡闻,见笑了。”

    “原来武林已知此地并非瘟疫这般简单,只是不知如何打算?”谢吟问道。

    “想来二位也是江湖中人,不如寻个落脚的地方,吾与你们细说。”符如渊道:“吾的门人已经探过,清河镇现如今空无一人,吾等寻个客栈暂歇一番吧。”

    谢吟道:“如此甚好。”

    几人来到了清河镇唯一的一处客栈,大堂里倒没有什么灰尘,只是桌椅摆设乱作一团,看样子店主人慌忙收拾了细软刚离开没多久。点起煤油灯,简单拾掇一番后,三人对坐到四方桌前。

    “二位想来是从邸报上看的瘟疫消息,然实则半月前,此处已有怪相。”符如渊轻叹口气,接着道:“起初传言道是梦游,白天无异,夜晚伤人,但被伤者第二日便也循环往复,只不过短短时日就半城沦陷;起初由朝廷处理,以为是某种传染疾病,然派医、派兵、皆有去无回,此时大昭皇室察觉诡异,求援武道盟。”

    谢吟道:“那观主即是为此而来了。”

    “是。”他懒懒道:“但贫道学艺不精,鲜通辟邪镇鬼的术法,只能揪其源头而诛之了。”

    烬夜心想此人除了穿戴之外毫无道士样子竟然是个道士头头,真是奇怪,禁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对方,却立刻被发觉。符如渊对着烬夜笑道:“说来没看到你小子出手有些遗憾,要不要同我过两招?”眼见谢吟听了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烬夜心里暗暗叫道:跟了一路我都没发现,师尊您这么想看徒弟被打的吗?

    面上却正色道:“不了符观主,我们何时出发?”

    符如渊回道:“明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