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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新夜处欢然

    夜幕低垂,寒星隐隐,弯弯的月亮高挂云端,为婉怡提供前往书房的光。这会儿南周还在书房里看书,他苦撑着脸,尽心读下去。屋内灯火已昏暗,他也开始打哈欠。婉怡不忍他这样辛苦,偷偷点了一炷香,好心给他端了一碗水,说:“王爷,时候不早了,这书,明天再看看吧。”南周说:“白天忙着处理府上的事务了,只能晚上看了。”看他还没要结束的意思,婉怡主动给他书合上,强喂他喝了那碗水,说:“你只忙着你的事业,哪还记得我们的事。”南周说:“当然还记得,不就是你三天后的生辰嘛,我可没忘记。”婉怡说:“妾身看王爷多日来都是尽日穷夜的,哪是准备妾身生辰的样子。”“哎呀”南周说:“我的妃,你要相信我,到时候一定有让你满意的。”“那王爷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这才得风寒还没好呢”婉怡一边带他走,一边灭灯,“所以呢,现在跟我休息去。”

    夜里一更时,南周做起了噩梦,嘴里一直念叨着“我不是,我没有……”最后一下自己惊得倏地坐起,瞥了一身的汗。婉怡被他惊醒,知道他是魇住了,也没说什么,温柔地安慰他。她一摸他背后尽是汗,叫了一声,说:“王爷快躺下,仔细得了温病。”南周像是失了神一样,听不进婉怡的一席话,自顾自地下床倒杯凉茶来吃。婉怡赶紧下床制止他,夺过他的茶杯,说:“你犯什么浑,喝下去可是要害病的。”南周刚刚还是睡眼惺忪的,因她这么一批清醒多了,说道:“好王妃,我梦魇了,差点就死里头。刚刚是魂不守舍的,你别怪。”“我不怪”婉怡点灯,用帕子替他擦汗,说:“你好点了吗?好些了就上榻吧,别再受凉了。”“嗯。”

    明天一大早婉怡就醒了,她隐隐听见南周有喘声,便用手靠他的额头,不出意外正是滚烫的。她赶忙下床去叫人,红媱来得巧,与婉怡撞个正面。红媱说:“王妃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干什么去?”婉怡说:“王爷他真是发烧了,快快叫人去。”

    南周醒来时,唯觉酸筋痛骨,婉怡还坐在他身侧幽幽地掉眼泪。南周强支身体,好不容易欠起半身,刚要问她怎么了,头上的湿巾掉了下来,“这是……”婉怡扶他睡下,盖好被子,重新放回湿巾,呜咽着说:“王爷你快别动了,好生歇着吧!”“爱妃莫哭”南周问:“我这是怎么了?”婉怡说:“还不是你晚上犯浑,好了,现在患高温了吧。”南周笑道:“没事儿,这不还有爱妃照顾我嘛!”婉怡苦笑着,“你只会贫嘴,看你每天要做的事怎么办?”南周又要硬起身,说:“啊,对对对,我要忙事去……”婉怡把他按下,说:“王爷啊,妾身求你歇着吧,什么事让妾身去做。”南周怯怯地窝着,“你忙得来吗?”婉怡说:“妾身不忙,王爷又要交给谁。”南周就笑笑,“你去拿纸笔来,我口述些你能做的。”“是。”

    婉怡真是忙了一整天,还傍晚还没完成。红媱到书房来找她,“王妃,王爷他叫你了。他还说忙不完的不用完了,拿给他做就是了。”“行,我就去”婉怡说:“这边忙活了半天也没能替王爷解决多少。”红媱说:“王妃,这可不打紧哩,留点工作跟王爷一起做岂不是更好。”

    闺女的厢房内温暖如春,暧昧的烛光一跳一晃,惹得南周眼迷心疲。这时房门被打开了,婉怡在前捧着一些书,红媱在后端着菜盘子。婉怡说:“王爷,起来吃饭了。”南周支起身体,勉强下榻。婉怡见他摇晃的样子,赶紧撂下书籍去扶他,说:“这都吃了一天的药了,也休息了一整天,怎么都没见好转呢?”南周罢手,道:“《论语·子路》有云:‘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在治病上,亦是同样的道理,强求不得。不过还是要谢谢王妃的关心。”婉怡点头,“是,是,快用膳吧。别再把身体欠着喽!”南周拾起碗筷,有意进餐,奈何眼前是迷蒙一片,不知从何处下手,唯一一次动手还空了,遂搁下碗筷,说:“不可,我头晕目眩,看不清方向。”婉怡不想他的病这么严重,说:“这可怎么办?病得这样严重……”南周安慰道:“王妃莫哭,不过是温病一场。想来,我过去三年每年都得患这病,不亦是过来了嘛,所以不打紧得的。”婉怡说:“妾身是担心王爷嘛……”南周说:“我现在正病着,王妃就请莫哭了,徒徒惹我分心。”,红媱见婉怡入他怀,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遂自主退下。

    婉怡说:“王爷虽病,饭不能不吃。要不妾身喂您吧!”南周摇摇头,说:“算了,我恐怕是无胃口吃饭了,只吃一些点心吧。”婉怡便把桂花糕端给他,南周拿起一块糕细细品尝。婉怡看他吃得高兴,自己也高兴,捧着脸凝睇他,目中亲切与期待的银光就要迸溅出来,嘴角的那抹微笑有着小鸟依人般的甜美。南周说:“这糕如此好吃,王妃是怎么做的?”婉怡说:“这是用十天前从树上落下却未落地的桂花瓣做的,后面的工序和平常的桂花糕一样。”南周不禁感慨道:“果然还是天然纯朴的最好。只可惜桂花期要过去了。”婉怡嫣然一笑,硬给他塞了一块糕,“只管花言巧语,好好吃你的糕吧。”南周配合地挣扎着,“不行了,噎着了,水!水!”

    夜晚,婉怡哄南周睡觉,自己要去忙白天没做完的工作,南周说:“你也别做了吧,丢着等我病好吧。”婉怡说:“等王爷的病痊愈还不知会囤积多少呢,妾身现在多帮你忙一点,未来王爷就少忙活一点。”南周说:“好吧,我就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好的。”南周便安心地睡去,直到一更天再因昨天的噩梦被闹起床才知道婉怡就这么伏桌睡去了,他笑着将她抱上床。

    明天婉怡起床时发现床边没人,将床上找了个遍也不见他的影子,正要出房寻找,红媱进来说:“王爷他有事出去了,让王妃您在家等着便是,不用挂念他。”婉怡还是很焦急,说:“他这边不知是病好了怎么的,就往外跑!”又问红媱,“有人陪王爷吗?”红媱说:“王爷早上一个人骑马走的,至于后来会怎样,红媱也不知道。”婉怡叹气道:“你是不让我安心的嘛!”

    到人定时,婉怡正坐在房中,扶着额头思忖,红媱说:“王妃您都念着一天了……”婉怡说:“红媱你说,王爷他带着病还要出门,这么久也不回来,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吗?或者是找哪个姑娘幽会了,所以瞒着我……”红媱笑说:“我的王妃哟,王爷他若有喜欢的女人何必偷偷摸摸的呢?所以铁定不是因为女人的啦。”正说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同时还有男人虚弱的咳嗽声。婉怡倏地站起,“王爷可算是回来了!”两人赶着去迎接。

    房门被打开,南周惨白的脸瞬间映在入婉怡的眼,婉怡大吃一惊,迅速伸手扶持他,带着哭腔说:“你何必作践自己呢?!”南周勉强笑笑,说:“我是去佛庙上香了,保佑我早日康复。”婉怡携着他往屋里走,说:“信佛干什么,它真能保佑你吗?你看看,这气色比起昨日更差了。”南周说:“没事的,爱妃信不信我,我的病明天就好大半,咳咳……”婉怡说:“好了,就算我信你的鬼话,拜佛能医病。那你为什么不带上我,自己一个人去了呢?”红媱也说:“就是,王爷您外出一天,王妃也苦苦想了您一天!”南周说:“拜佛可讲究虔诚了,况且我去年也是一个人,真的灵验。所以我想还是我一个去为好。”婉怡将他安顿下,说:“还是好生养着吧,妾身也不求快速的了,只要王爷安然无恙妾身就‘阿弥陀佛’了。只可惜照王爷这个情况,到妾身生日那天应该好不了了。”南周向她伸出一只手,问:“王妃,你想出去玩吗?”婉怡抓住他那只手,塞回被窝里,拍拍被子,说:“王爷先把病养好吧,约会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时间。”

    因为南周晚饭没吃,以现在的情形只能由婉怡喂给他吃了。婉怡一手捧碗,一手拿勺,细细喂着稀饭。南周说:“人虽是病着的,过着却比平常舒服。”婉怡嘟嘴,说:“你娶的若是别人,再看你说不说得出这话。”南周说:“幸亏娶的是你喽。”婉怡说:“好磨人的嘴哟,不过妾身喜欢。”婉怡放下碗筷,对他说:“王爷先歇着,妾身洗漱完就回来。”

    婉怡再回来时,南周已沉沉地睡去了,可她却天真地以为他是不省人事了,一下子就瘫了,用尽力气摇晃他的身体,喊着:“你醒醒啊,别吓我……”南周终究是禁不住这等的动作,草草醒来,懒洋洋地揉眼睛,“王妃啊,怎么了?”婉怡忽地抱上他,说:“你吓死我了你!”南周不明其理,捧起她的脸,缓缓地问:“王妃怎么了,你仔细说说我怎么吓着你了?”婉怡说:“前面的时候,我看见你就是气如游丝,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回来看你睡得好安静啊,好安静,妾身好害怕!”南周一边安抚她,一边说:“哟,王妃怕什么呢?”婉怡还在啜泣,“我害怕……我害怕,一个人。”南周说:“不想成婚不到两个月,本王在王妃的心中就已是同生共死的份量。”婉怡捏他的脸,假模假样的生气,“都是你不爱惜自己,叫我空担心一场。现在还打趣,是要气死我吗?!”南周说:“不敢,若气死了王妃,本王又怎堪一人独活!”婉怡望着他的眼,抿着唇说:“所以呀,郎与妾是鸳鸯,还是鸂鶒?”南周肯定地回道:“自然是鸳鸯!”

    说来真是奇怪,南周今晚睡得格外安稳,也不知白天做了什么才会让人这样。

    白天婉怡睡到自然醒,随之南周也醒了,婉怡下床卷帘了,一望他的脸色,不由出喜,说:“真是神奇,今儿的气色好了甚多。”南周说:“我就说拜佛有用吧!”婉怡说:“不知王爷拜的是哪位神佛,今儿我去谢谢他,给他上香。”南周说:“改天我好了,有我亲自去,找人代去实在不如本人去的有诚意。”婉怡说:“干嘛不让妾身瞧,莫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拜佛只是个幌子?”南周说:“不会,这样吧,到那天我带你一起去可好?”“好!”“你呀,恼煞我罢!”婉怡好奇地问:“怎讲?”南周说:“我俩既是鸳鸯,就是同心共识的,我有无异心,你如何看不出来。可你却诽谤我,你诽谤我呀!”婉怡向他服软,说:“好啦,是妾身错啦,王爷别放在心上嘛。”“好!”南周郑重地说:“你以后不要提另娶或是我外遇的事了。”“好,妾身应了。”“不、不、不,我不要你应,我要你对天发誓!”虽是不合自己的想法,但迫于当下,她还是不得起誓,“好、好、好,妾身向天发誓还不行嘛!”南周满意地点头,“这才对嘛!好了,你去熬药吧,再坚持两天就能痊愈了。”“是。”

    婉怡出门就碰见红媱,红媱问:“王妃这么早是要去哪?”婉怡说:“我给王爷熬药去,随便把早饭问题也解决了。”红媱说:“这点小事让红媱去做吧,王妃陪着王爷即可。”“算了,还是我去吧,我应该做点事”婉怡说:“你留在屋内,帮助王爷洗漱。之后让他歇着,不要忙活,就说是我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