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道显
“刚好这只妖兽还有些用处，不会杀了它的。”
洛川眉头微皱，“宁道长，你想拿它做什么。”
宁阙捋了捋胡子，淡漠道，“活丹吗，当然要物尽其用，竭泽而渔的用法太过浪费，是要好好谋划一下的。”
宁阙看向洛川，后者缄默不语，宁老道颇感无奈，但此番收徒意义重大，这冰狐就是其中一块拼图。
“他说不上是不同意宁道长对冰狐的处置，但到底是个少年郎，见这小妖被世事如此逼迫，胸中一点轻狂气，不吐总是不得通顺的。”
众人寻声看去，小院门口有三人站在那里，看向小院众人。
其中说话之人微微欠身行礼，谦谦君子，丰神俊朗，“宋明德见过宁道长及诸位同道。”
宁阙只是看了一眼两人身后那个略显局促的少年，随后平静说道，“你们三个太慢了，有些事是等不得的，可你们选了太久了。”
宋明德直起身，双手拢袖，平静说道，“此举事关重大，再慎重都不为过。”
宁老道摊开手，示意自己无所谓。
“既然来了，有些事也该坐下好好谈谈。”牧老头沉声说道。
赵听站在两人身后，脸色苍白，身形也有些摇晃，毕竟牧老头当时动手是照着死里打的，如果不是宋明德横插一脚，他绝对活不过一刻，鬼门关走一遭，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体魄，深刻于赵听心底，让他到现在都不敢生出二心。
而且对于在场众人，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一股惧意，虽不知其来历，可是几人身上的气势让赵听想到上一次寰阳的灵宇武道大会，随行宗门观礼盛事时，看到的那几尊高悬天穹的巨大法相。
像天一样高远，像神灵一样俯瞰人间。
此时此刻，看着这小院中的众人，赵听抑制不住的产生了这种想法，即使他无法在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丝毫灵力波动。
元化境的精神境界废了，难道就真是废了，你个牛鼻子看的下去，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能看着自家孩子这样下去。
牧老头上前一步，与宁老道相对，他很想开口问问，在他宁阙眼中，到底是如何看待洛川的。
如果看不上现在的洛川，那从最开始的接触他，到后来传他释血密法，传他自爆精神力的法门，教他入道，这一切又该如何算。
“有什么想说的都等等，我有话和洛川小子说，任何事都先等一等。”
原本做好谈不拢就动手打算的牧老头被噎住了。
宁老道转头看向洛川，语气淡然，但却又显得陌生，“有些事的前因后果，是我欠你的，总要说清楚。”
洛川端坐床上，他的伤刚好，双腿有些控制不好，他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点了下头。
牧老头眉头微皱，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老牛鼻子了，不过，能以封印之身行走寰阳，还能寻到其他落尘同道，此人道法，绝不寻常。
眼见宁老道牵着那只冰狐进到屋内，虽然后者趴在地上纹丝不动，看上去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如今被封了灵力境界，又被缚妖索压住本命神通，又能如何逞凶。
“荒原蛮族，兽性不改。”说着宁老道直接将其拎起来，冰狐被拎在空中，两只前爪却还在扑腾，宁老道也没惯着他，中指微屈。
“嘭”
这一下清脆响亮，小家伙整个蜷在半空，有泪花从眼里挤出，那两只短爪子费力向着头上够去，发出呜呜声。
宁老道收起手，拎着冰狐进了屋内，其余人并没有偷听的打算，所以都从这处小院退了出去。
好在这处破败门庭够大，虽然多是些破落屋子，不过总还是能住人的。
宁老道见大家都出去了，又看了眼手中冰狐，想了想，抬起另一只手。
冰狐刚想反抗。
“嘭”
眼见小家伙睡了，宁老道这才满意。
看着这位经常在街边算卦的老道士，洛川忽然想起刚见到这位时的境况。
自己刚被打捞队从河里捞上来没几天，有认知能力却没有记忆，紧紧握着一块满是淤泥的玉佩，整个人浑浑噩噩天天在河边乱逛。
那是候对方的境遇还是不错的，一身打扮，称得上仙风道骨，不过后来被一群青壮难民在半夜打了闷棍。
而洛川呢，因为一天口粮都给了那个拖着个半死不活老头的病秧子小丫头，只好趁着半夜，去被淹的地方碰碰运气。
如果潜到大户人家的院子里，说不定能找到些值钱东西，至于上山，他一个孩子，就算找到点东西，也只有被抢的份。
只有靠近水患的地方，才没人敢去。
那天晚上，浑身湿漉漉的孩子，端着一个破烂盘子，上面是几个大户人家供奉先人的果子。
还没被水泡烂，是能吃的。
然后少年就碰到了被打的很惨，还被扒了衣服的老头。
“在想什么。”宁老道找了条小凳子，他将冰狐扔在洛川面前，又准备坐在洛川对面。
“我在想，你们来这里之前，用不用吃饭。”
宁老道准备坐下的身形微微一愣，又不动声色的坐下，他捋了捋已经花白的胡子，笑着对洛川说道，“修为高深处，道法与天齐。玉醴琼浆，无味之物也。”
洛川也笑了，他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老者，笑着问道，“这么说，我给您的果子，不甜？”
宁老道忽然收敛了笑意，眼神低垂，似是在回味。
“那果子很甜。”
听到宁老道的答案，洛川微微颔首。
沉默片刻，宁老道似是回过神来，对着洛川说道，“我之一脉，不重因果，不信轮回，万事轻而大道重。”
“三年前我就有心收你为徒，这三年，更是以微观之道多次引你入门，想要引你入道，可是我所设之关隘，所做之历练，你一次未过。”
说道这里，宁老道有些无奈，“并不是你天赋有多差，或是毅力不够。”
宁老道一边说着，不由得看了洛川一眼，“只是你不适合我这一脉，我之缘法，你注定无缘得见。”
洛川端坐床上，对于宁阙所说，似是不太感冒。
宁阙有些无奈，询问道，“你当真不想活了？”
既有人问，洛川也无法保持沉默了，只好说道，“以前的事，能记起一些，虽不明晰，却能看出，发生了些糟糕的事。”
洛川忽然有些悲伤，也有些坚决，“恍惚之中，仿佛有人对我说了一句话。”
宁老道微微皱眉，洛川则沉声说道，“既昨日之人以不在今日，绝不可使今日之人停留在昨日。”
宁阙有些不满，“这就是你想要将命还给宝瓶儿的原因。”
他突然站起身来，斥道，“因为觉得以前的家人都死了，觉得现在的家人早晚也要死。”
“觉得自己是个灾星，所以死了也无所谓。”
宁阙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指着洛川的鼻子大骂道，“贱命一条，何以随我追随大道。”
洛川没有说话，甚至都没什么反应。
宁老道再次坐回木凳有些失落，沉声说道，“刚刚的，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嗯。”洛川有些愣神，也只是简单回应一句。
宁老道似是彻底死心了，转而说道，“那宝瓶丫头，你可知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听对方这样说，洛川似是有了精神。
“你们所处之地，名为寰阳大州，是大宣武神朝一百零八大州之一，在三十六上位大州中位居末座。”
“三年前，有现世神裔之称的宣武帝族内乱，杀劫兴起，皇冠落地。”
“又有绝天灭地之人在此落下机缘，引来众多强者，其中之人更是不止宣武一地。后来那位绝天灭地之人启大阵，封寰阳。”
“又降下神水落凡尘，封绝了我们这些人的灵力，精神，体魄，却不限制精元燃烧，让我们能有自保之力。”
说道这里，宁阙叹了口气，“归元之后，灵气化真，是为入道，真气蜕变，是为万法。这道神水封印，只限制修为达到道之境和法则境界的强者，对归元境以及其下境界之人，没有任何影响。”
洛川一直在认真听着，可是到此为止，那个心底的疑问确实快忍不住了。
宁阙撇了眼洛川，“我知道你小子想问什么，宝瓶儿身上，确实有一道神水封印。”
洛川面无异色，可那藏在身后的手，此时双拳紧握。
“而且你猜的没错，宝瓶儿之所以会遭受灵体反噬，就是那道神水封印的原因。”宁阙说道这里，不由得捋了捋胡须，仰头望天有些感慨。
“这天运真是没有半分道理，先天道显之体，生来便有大道显像其身，别人十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她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如此天运当真是没半分道理可讲。”
洛川看着宁老道，对方眼中的感慨，向往，甚至于惋惜，都被洛川看在眼里。
“呵呵，担心什么呢小子。”
洛川摇摇头，“是我多心了。”
“是吗。”宁老道双眼微眯冷声道。
洛川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宁老道似是撑不住，竟是笑了起来。
“你小子啊，这三年咋也不变个样呢。”
洛川也笑了，“您不也一样吗。”
说着洛川将冰狐放在膝盖上，“留这小狐狸一条命，也是为了宝瓶儿。”
洛川眉头微皱，“宁道长，你想拿它做什么。”
宁阙捋了捋胡子，淡漠道，“活丹吗，当然要物尽其用，竭泽而渔的用法太过浪费，是要好好谋划一下的。”
宁阙看向洛川，后者缄默不语，宁老道颇感无奈，但此番收徒意义重大，这冰狐就是其中一块拼图。
“他说不上是不同意宁道长对冰狐的处置，但到底是个少年郎，见这小妖被世事如此逼迫，胸中一点轻狂气，不吐总是不得通顺的。”
众人寻声看去，小院门口有三人站在那里，看向小院众人。
其中说话之人微微欠身行礼，谦谦君子，丰神俊朗，“宋明德见过宁道长及诸位同道。”
宁阙只是看了一眼两人身后那个略显局促的少年，随后平静说道，“你们三个太慢了，有些事是等不得的，可你们选了太久了。”
宋明德直起身，双手拢袖，平静说道，“此举事关重大，再慎重都不为过。”
宁老道摊开手，示意自己无所谓。
“既然来了，有些事也该坐下好好谈谈。”牧老头沉声说道。
赵听站在两人身后，脸色苍白，身形也有些摇晃，毕竟牧老头当时动手是照着死里打的，如果不是宋明德横插一脚，他绝对活不过一刻，鬼门关走一遭，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体魄，深刻于赵听心底，让他到现在都不敢生出二心。
而且对于在场众人，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一股惧意，虽不知其来历，可是几人身上的气势让赵听想到上一次寰阳的灵宇武道大会，随行宗门观礼盛事时，看到的那几尊高悬天穹的巨大法相。
像天一样高远，像神灵一样俯瞰人间。
此时此刻，看着这小院中的众人，赵听抑制不住的产生了这种想法，即使他无法在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丝毫灵力波动。
元化境的精神境界废了，难道就真是废了，你个牛鼻子看的下去，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能看着自家孩子这样下去。
牧老头上前一步，与宁老道相对，他很想开口问问，在他宁阙眼中，到底是如何看待洛川的。
如果看不上现在的洛川，那从最开始的接触他，到后来传他释血密法，传他自爆精神力的法门，教他入道，这一切又该如何算。
“有什么想说的都等等，我有话和洛川小子说，任何事都先等一等。”
原本做好谈不拢就动手打算的牧老头被噎住了。
宁老道转头看向洛川，语气淡然，但却又显得陌生，“有些事的前因后果，是我欠你的，总要说清楚。”
洛川端坐床上，他的伤刚好，双腿有些控制不好，他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点了下头。
牧老头眉头微皱，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老牛鼻子了，不过，能以封印之身行走寰阳，还能寻到其他落尘同道，此人道法，绝不寻常。
眼见宁老道牵着那只冰狐进到屋内，虽然后者趴在地上纹丝不动，看上去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如今被封了灵力境界，又被缚妖索压住本命神通，又能如何逞凶。
“荒原蛮族，兽性不改。”说着宁老道直接将其拎起来，冰狐被拎在空中，两只前爪却还在扑腾，宁老道也没惯着他，中指微屈。
“嘭”
这一下清脆响亮，小家伙整个蜷在半空，有泪花从眼里挤出，那两只短爪子费力向着头上够去，发出呜呜声。
宁老道收起手，拎着冰狐进了屋内，其余人并没有偷听的打算，所以都从这处小院退了出去。
好在这处破败门庭够大，虽然多是些破落屋子，不过总还是能住人的。
宁老道见大家都出去了，又看了眼手中冰狐，想了想，抬起另一只手。
冰狐刚想反抗。
“嘭”
眼见小家伙睡了，宁老道这才满意。
看着这位经常在街边算卦的老道士，洛川忽然想起刚见到这位时的境况。
自己刚被打捞队从河里捞上来没几天，有认知能力却没有记忆，紧紧握着一块满是淤泥的玉佩，整个人浑浑噩噩天天在河边乱逛。
那是候对方的境遇还是不错的，一身打扮，称得上仙风道骨，不过后来被一群青壮难民在半夜打了闷棍。
而洛川呢，因为一天口粮都给了那个拖着个半死不活老头的病秧子小丫头，只好趁着半夜，去被淹的地方碰碰运气。
如果潜到大户人家的院子里，说不定能找到些值钱东西，至于上山，他一个孩子，就算找到点东西，也只有被抢的份。
只有靠近水患的地方，才没人敢去。
那天晚上，浑身湿漉漉的孩子，端着一个破烂盘子，上面是几个大户人家供奉先人的果子。
还没被水泡烂，是能吃的。
然后少年就碰到了被打的很惨，还被扒了衣服的老头。
“在想什么。”宁老道找了条小凳子，他将冰狐扔在洛川面前，又准备坐在洛川对面。
“我在想，你们来这里之前，用不用吃饭。”
宁老道准备坐下的身形微微一愣，又不动声色的坐下，他捋了捋已经花白的胡子，笑着对洛川说道，“修为高深处，道法与天齐。玉醴琼浆，无味之物也。”
洛川也笑了，他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老者，笑着问道，“这么说，我给您的果子，不甜？”
宁老道忽然收敛了笑意，眼神低垂，似是在回味。
“那果子很甜。”
听到宁老道的答案，洛川微微颔首。
沉默片刻，宁老道似是回过神来，对着洛川说道，“我之一脉，不重因果，不信轮回，万事轻而大道重。”
“三年前我就有心收你为徒，这三年，更是以微观之道多次引你入门，想要引你入道，可是我所设之关隘，所做之历练，你一次未过。”
说道这里，宁老道有些无奈，“并不是你天赋有多差，或是毅力不够。”
宁老道一边说着，不由得看了洛川一眼，“只是你不适合我这一脉，我之缘法，你注定无缘得见。”
洛川端坐床上，对于宁阙所说，似是不太感冒。
宁阙有些无奈，询问道，“你当真不想活了？”
既有人问，洛川也无法保持沉默了，只好说道，“以前的事，能记起一些，虽不明晰，却能看出，发生了些糟糕的事。”
洛川忽然有些悲伤，也有些坚决，“恍惚之中，仿佛有人对我说了一句话。”
宁老道微微皱眉，洛川则沉声说道，“既昨日之人以不在今日，绝不可使今日之人停留在昨日。”
宁阙有些不满，“这就是你想要将命还给宝瓶儿的原因。”
他突然站起身来，斥道，“因为觉得以前的家人都死了，觉得现在的家人早晚也要死。”
“觉得自己是个灾星，所以死了也无所谓。”
宁阙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指着洛川的鼻子大骂道，“贱命一条，何以随我追随大道。”
洛川没有说话，甚至都没什么反应。
宁老道再次坐回木凳有些失落，沉声说道，“刚刚的，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嗯。”洛川有些愣神，也只是简单回应一句。
宁老道似是彻底死心了，转而说道，“那宝瓶丫头，你可知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听对方这样说，洛川似是有了精神。
“你们所处之地，名为寰阳大州，是大宣武神朝一百零八大州之一，在三十六上位大州中位居末座。”
“三年前，有现世神裔之称的宣武帝族内乱，杀劫兴起，皇冠落地。”
“又有绝天灭地之人在此落下机缘，引来众多强者，其中之人更是不止宣武一地。后来那位绝天灭地之人启大阵，封寰阳。”
“又降下神水落凡尘，封绝了我们这些人的灵力，精神，体魄，却不限制精元燃烧，让我们能有自保之力。”
说道这里，宁阙叹了口气，“归元之后，灵气化真，是为入道，真气蜕变，是为万法。这道神水封印，只限制修为达到道之境和法则境界的强者，对归元境以及其下境界之人，没有任何影响。”
洛川一直在认真听着，可是到此为止，那个心底的疑问确实快忍不住了。
宁阙撇了眼洛川，“我知道你小子想问什么，宝瓶儿身上，确实有一道神水封印。”
洛川面无异色，可那藏在身后的手，此时双拳紧握。
“而且你猜的没错，宝瓶儿之所以会遭受灵体反噬，就是那道神水封印的原因。”宁阙说道这里，不由得捋了捋胡须，仰头望天有些感慨。
“这天运真是没有半分道理，先天道显之体，生来便有大道显像其身，别人十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她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如此天运当真是没半分道理可讲。”
洛川看着宁老道，对方眼中的感慨，向往，甚至于惋惜，都被洛川看在眼里。
“呵呵，担心什么呢小子。”
洛川摇摇头，“是我多心了。”
“是吗。”宁老道双眼微眯冷声道。
洛川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宁老道似是撑不住，竟是笑了起来。
“你小子啊，这三年咋也不变个样呢。”
洛川也笑了，“您不也一样吗。”
说着洛川将冰狐放在膝盖上，“留这小狐狸一条命，也是为了宝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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