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城的洛久
“神说：这一界的人做了太多的恶，需要惩戒。于是祂打开了囚笼，放出了伪神们来历练地上的人。”
“神不会给人过不了的阻碍，前四次的灭世人都走出来了，第五次祂也会给我们留有生机。”
“神如父一样爱着我们，怕我们过不去这一关，便慷慨地将自己伟大的血肉分给我们，我们便能在尘土中抱出新泉。”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传教士摸样的老人，他所劝导的对象从几岁到二三十岁不等，这个老人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让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老人虔诚地伸出手，弯下腰，就真的从污浊的尘土里抱起一捧清澈的水，他念着自己信奉的神的好，将清泉倒进干裂的嘴唇里，露出陶醉的表情，仿佛那不是水而是陈酿的美酒。
这时老人注意到人群里面有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拿着笔认真地记载着什么，忽然地就呆住了。在数秒钟后他颤颤巍巍地靠过去，接近对方却不敢触碰，仿佛那是一只珍贵的幼兽。
这时洛久也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改变了，他慌忙地抬起头，那张满是皱纹和伤的脸就这么杵在他前上方。
“你会写字？”说着这话的嘴仿佛和那眼不是出自同一张脸，那双眼原本经历这么多年的风霜已经深深嵌刻在眼窝里了，此刻却如剥去了褶皱皮囊的荔枝一样换发水润的生机。
洛久嗫喏着，那老者关切的甚至有些贪婪的目光让他害怕，半响他才想起来回答老人的问题：“会的，教士先生。”
教士重新开始打量起了洛久手里的本子，那字符绝算不上好看，但一笔一划的，看得出写字人的认真。
“神棍说那些出现在地上的神祇都是伪神，他信仰的那个才是真神。”
“但是他说不出自己信仰的神在哪里，也不知道那神到底有什么用。”
传教士的眼皮用力地把眼珠挤到更深的地方，像是近视地人努力地想看清面前的景色。这少年虽然看起来有些怯懦，可五官着实挑不出毛病，个子恐怕还没一米七的样子，瘦瘦弱弱的，大概是生在这缺衣少食年代的缘故。
“你叫洛久？”传教士重新看回少年人的笔记本：“你不该写这样亵渎的字。”
“对不起，传教士先生。”洛久脸微微的红了：“我不该私下叫您神棍的。”
“怎样称呼我都无所谓，我只是企图散布祂一缕光辉的凡人。”传教士似乎是想表露自己的亲切，他轻轻拍了拍洛久的头，叮嘱道：“切莫要对祂不敬，尤其是你这样受到眷顾的孩子。”
周围的人都有些惊异，这外来的老人竟然对一个捡垃圾的少年这样另眼相待，就算是城主也从没有见这位这样客气。
但如今的年轻人确实是没几个会认字了，这三十年里人们都活的像野兽一样了，见不到有过去那样专业的教师来为新生的孩子授业。
传教士是近些天才来到这偏远的洛城的，为这里带来了食物和干净的水，却只求了一个木头搭成的台子来教书。
这人不肯说自己的名字，让大家称呼他为神仆。
传教士苍老的手摸向洛久的脸庞，洛久本能地向后微微退了一点，正是这一点使得那只手在碰到洛久之前就被一只同样苍老但粗壮的手抓住了。
“喂！我说过你不准在这里传教的吧，教士。”身为城主的福斯平静的言语之中含着怒意。
“只是用福音当做教本罢了。”
“这种敷衍的理由很难让我放过你啊。”老城主的身高约莫两米，整个人散发着铁与血的气息，他微微伏下身，就像看到猎物即将跃出灌木丛的猛兽。
短暂的僵持过后，传教士低下头，对着洛久不知所措的脸庞微微叹息了一声。
“好吧，我马上就离开。”
老城主放开传教士的手，但还是盯着他，尽管在体型上占据上风，可洛久总觉得城主有些忌惮这个清瘦的外来传教士。
传教士缓缓后退，洛久看着那张苍老儿神秘的脸逐渐远离自己，不禁松了口气。
“孩子们认不得字了。”传教士对着老城主道：“象形和音型都学不会了。”
闻言福斯额头有汗水浮现，他咽了口口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半响，他还是摇摇头：“洛城是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人建立的，活下去就是洛城人要做的事。”
“即便舍了传下来的火，与禽兽同席而坐？”
福斯觉得那传教士的目光才像火，他不由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在那个瞬间，洛久察觉笔记本里突然塞进了什么东西，尽管好奇，但他没有表露出异样。
传教士已经捡起自己的书，他来的时候驾着马，载着一车的物资，尽管风尘仆仆却还算体面，如今只带着一本书，衣衫褴褛，没人知道他要如何穿过荒野。
在转过街道之前，那人又回过头，对着福斯，洛久，还有这里其他的所有人讲完了那卷经文的最后一句。
“神不会无故拿走你已有的东西，若他这么做了，说明有更大的福报在前面留给你，只看你的勇气和智慧配不配的上那福报。”
等看不到那人之后，大家才恍恍惚惚地站起身，这神棍与别的不大一样，直教人觉得有股品不清的味道。这里认字的年轻人是极少的，反而是上了年纪的在文化程度上普遍更胜一筹。
洛久没有理会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合上本子朝家里去。来之前他已经把今天收拾的旧物都送去回收站了，得了两张蓝票。
洛城资源紧张，所有的工作都用必需品兑换卷来算报酬，因为是蓝色的所以称呼为蓝票。
一张蓝票就能换一份食物或者水，如果洛久不是今天来听这传教士的讲课那一天起码能换个三五张蓝票。
洛久的住所是两个集装箱摞起来的，上面的那个得用梯子才能上去，是老板穗希的住所。洛久的字都是老板教的，神棍这个词也是老板教的，不过这个词好像有些侮辱性的意思。
洛久寻思着老板这时候可能还没有吃饭，于是拿了一份食物和水爬上二楼，门内传来了老板穗希疯疯癫癫的动静。
不过打开门的时候，穗希却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子前。
“你怎么来了？”穗希很惊讶的样子。
很烂的演技，表情太尴尬而且眼神也飘忽不定。洛久没有理会穗希，径直走到床前掀开被子。
“你不会用蓝票买了这种东西吧？”洛久从被窝里拿出一本漫画书。
娴熟地像拿起筷子吃饭一样，穗希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知道错了那你明天就饿着吧。”洛久早习惯了穗希的这一套。
“唉？不会吧？”穗希抗议道：“我可是最需要营养的成长期少女，你这样也太残忍了，而且说起来我才是老板吧......”
“没听说过需要员工养活的老板呢。”
“老板不就是靠员工养活的嘛......”穗希小声嘀咕道：“而且你要蓝票也没有用吧。”
“就算不需要吃饭喝水我也会有想买的东西的。”
“唉？”穗希来了兴趣：“是什么？”
“保密。”
这时跳脱的老板像是嗅到了老鼠味道的猫，立刻就探出了爪子严肃起来。
洛久刚说完就看穗希皱着眉头扑到他身上，瞳孔深处隐隐有金色的符文浮现。
大概数分钟的时间之后。
“还好那个神棍没有碰到你。”穗希的瞳孔重新恢复成黑褐色：“他应该只是以为你是还没有觉醒的术师。”
“那要是他碰到我会发生什么？”洛久好奇道。
“那你不是人的事情就会被发现咯，我们就只能跑路了。”穗希伸了个懒腰：“外面可是很危险的，我的术式也还没有完成，到了外面说不定我们会死的。”
穗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似乎是在吓唬洛久。但洛久却冷冷地反驳道：“会死的只有你吧。”
穗希吐槽着洛久的冷漠无情，下一刻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看向窗外。顺着穗希的视线，洛久看到了肉眼无法观测到的恐怖景象在天空上浮现，那是一只巨大的深蓝色眼睛，里面像藏着一片深邃的海。
“这是怎么样？”穗希龇起一边的牙，好像有蛀牙在钻她的牙神经一样：“居然直接下场了，这个白痴一样的世界难不成是要裸奔吗？”
“神不会给人过不了的阻碍，前四次的灭世人都走出来了，第五次祂也会给我们留有生机。”
“神如父一样爱着我们，怕我们过不去这一关，便慷慨地将自己伟大的血肉分给我们，我们便能在尘土中抱出新泉。”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传教士摸样的老人，他所劝导的对象从几岁到二三十岁不等，这个老人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让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老人虔诚地伸出手，弯下腰，就真的从污浊的尘土里抱起一捧清澈的水，他念着自己信奉的神的好，将清泉倒进干裂的嘴唇里，露出陶醉的表情，仿佛那不是水而是陈酿的美酒。
这时老人注意到人群里面有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拿着笔认真地记载着什么，忽然地就呆住了。在数秒钟后他颤颤巍巍地靠过去，接近对方却不敢触碰，仿佛那是一只珍贵的幼兽。
这时洛久也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改变了，他慌忙地抬起头，那张满是皱纹和伤的脸就这么杵在他前上方。
“你会写字？”说着这话的嘴仿佛和那眼不是出自同一张脸，那双眼原本经历这么多年的风霜已经深深嵌刻在眼窝里了，此刻却如剥去了褶皱皮囊的荔枝一样换发水润的生机。
洛久嗫喏着，那老者关切的甚至有些贪婪的目光让他害怕，半响他才想起来回答老人的问题：“会的，教士先生。”
教士重新开始打量起了洛久手里的本子，那字符绝算不上好看，但一笔一划的，看得出写字人的认真。
“神棍说那些出现在地上的神祇都是伪神，他信仰的那个才是真神。”
“但是他说不出自己信仰的神在哪里，也不知道那神到底有什么用。”
传教士的眼皮用力地把眼珠挤到更深的地方，像是近视地人努力地想看清面前的景色。这少年虽然看起来有些怯懦，可五官着实挑不出毛病，个子恐怕还没一米七的样子，瘦瘦弱弱的，大概是生在这缺衣少食年代的缘故。
“你叫洛久？”传教士重新看回少年人的笔记本：“你不该写这样亵渎的字。”
“对不起，传教士先生。”洛久脸微微的红了：“我不该私下叫您神棍的。”
“怎样称呼我都无所谓，我只是企图散布祂一缕光辉的凡人。”传教士似乎是想表露自己的亲切，他轻轻拍了拍洛久的头，叮嘱道：“切莫要对祂不敬，尤其是你这样受到眷顾的孩子。”
周围的人都有些惊异，这外来的老人竟然对一个捡垃圾的少年这样另眼相待，就算是城主也从没有见这位这样客气。
但如今的年轻人确实是没几个会认字了，这三十年里人们都活的像野兽一样了，见不到有过去那样专业的教师来为新生的孩子授业。
传教士是近些天才来到这偏远的洛城的，为这里带来了食物和干净的水，却只求了一个木头搭成的台子来教书。
这人不肯说自己的名字，让大家称呼他为神仆。
传教士苍老的手摸向洛久的脸庞，洛久本能地向后微微退了一点，正是这一点使得那只手在碰到洛久之前就被一只同样苍老但粗壮的手抓住了。
“喂！我说过你不准在这里传教的吧，教士。”身为城主的福斯平静的言语之中含着怒意。
“只是用福音当做教本罢了。”
“这种敷衍的理由很难让我放过你啊。”老城主的身高约莫两米，整个人散发着铁与血的气息，他微微伏下身，就像看到猎物即将跃出灌木丛的猛兽。
短暂的僵持过后，传教士低下头，对着洛久不知所措的脸庞微微叹息了一声。
“好吧，我马上就离开。”
老城主放开传教士的手，但还是盯着他，尽管在体型上占据上风，可洛久总觉得城主有些忌惮这个清瘦的外来传教士。
传教士缓缓后退，洛久看着那张苍老儿神秘的脸逐渐远离自己，不禁松了口气。
“孩子们认不得字了。”传教士对着老城主道：“象形和音型都学不会了。”
闻言福斯额头有汗水浮现，他咽了口口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半响，他还是摇摇头：“洛城是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人建立的，活下去就是洛城人要做的事。”
“即便舍了传下来的火，与禽兽同席而坐？”
福斯觉得那传教士的目光才像火，他不由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在那个瞬间，洛久察觉笔记本里突然塞进了什么东西，尽管好奇，但他没有表露出异样。
传教士已经捡起自己的书，他来的时候驾着马，载着一车的物资，尽管风尘仆仆却还算体面，如今只带着一本书，衣衫褴褛，没人知道他要如何穿过荒野。
在转过街道之前，那人又回过头，对着福斯，洛久，还有这里其他的所有人讲完了那卷经文的最后一句。
“神不会无故拿走你已有的东西，若他这么做了，说明有更大的福报在前面留给你，只看你的勇气和智慧配不配的上那福报。”
等看不到那人之后，大家才恍恍惚惚地站起身，这神棍与别的不大一样，直教人觉得有股品不清的味道。这里认字的年轻人是极少的，反而是上了年纪的在文化程度上普遍更胜一筹。
洛久没有理会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合上本子朝家里去。来之前他已经把今天收拾的旧物都送去回收站了，得了两张蓝票。
洛城资源紧张，所有的工作都用必需品兑换卷来算报酬，因为是蓝色的所以称呼为蓝票。
一张蓝票就能换一份食物或者水，如果洛久不是今天来听这传教士的讲课那一天起码能换个三五张蓝票。
洛久的住所是两个集装箱摞起来的，上面的那个得用梯子才能上去，是老板穗希的住所。洛久的字都是老板教的，神棍这个词也是老板教的，不过这个词好像有些侮辱性的意思。
洛久寻思着老板这时候可能还没有吃饭，于是拿了一份食物和水爬上二楼，门内传来了老板穗希疯疯癫癫的动静。
不过打开门的时候，穗希却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子前。
“你怎么来了？”穗希很惊讶的样子。
很烂的演技，表情太尴尬而且眼神也飘忽不定。洛久没有理会穗希，径直走到床前掀开被子。
“你不会用蓝票买了这种东西吧？”洛久从被窝里拿出一本漫画书。
娴熟地像拿起筷子吃饭一样，穗希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知道错了那你明天就饿着吧。”洛久早习惯了穗希的这一套。
“唉？不会吧？”穗希抗议道：“我可是最需要营养的成长期少女，你这样也太残忍了，而且说起来我才是老板吧......”
“没听说过需要员工养活的老板呢。”
“老板不就是靠员工养活的嘛......”穗希小声嘀咕道：“而且你要蓝票也没有用吧。”
“就算不需要吃饭喝水我也会有想买的东西的。”
“唉？”穗希来了兴趣：“是什么？”
“保密。”
这时跳脱的老板像是嗅到了老鼠味道的猫，立刻就探出了爪子严肃起来。
洛久刚说完就看穗希皱着眉头扑到他身上，瞳孔深处隐隐有金色的符文浮现。
大概数分钟的时间之后。
“还好那个神棍没有碰到你。”穗希的瞳孔重新恢复成黑褐色：“他应该只是以为你是还没有觉醒的术师。”
“那要是他碰到我会发生什么？”洛久好奇道。
“那你不是人的事情就会被发现咯，我们就只能跑路了。”穗希伸了个懒腰：“外面可是很危险的，我的术式也还没有完成，到了外面说不定我们会死的。”
穗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似乎是在吓唬洛久。但洛久却冷冷地反驳道：“会死的只有你吧。”
穗希吐槽着洛久的冷漠无情，下一刻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看向窗外。顺着穗希的视线，洛久看到了肉眼无法观测到的恐怖景象在天空上浮现，那是一只巨大的深蓝色眼睛，里面像藏着一片深邃的海。
“这是怎么样？”穗希龇起一边的牙，好像有蛀牙在钻她的牙神经一样：“居然直接下场了，这个白痴一样的世界难不成是要裸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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