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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城镇人口失踪案

    大概两个不大熟的人独处都会有这样的尴尬吧,路星离这么想着。

    但事实上感觉尴尬的只有路星离一个人,大概。

    那辆丑丑的越野车再次发动起来,穗希把它给打着了火,但并不是要把它开上去,而是为了使用发动机。

    穗希把热水壶打开,抬起一个水桶往里面加水。随即把热水壶电源连接到发电机上,因为电压不稳定的原因,那台老式的已经有不少结痂的水垢的热水壶就一直颤颤巍巍的。不过穗希也不着急,趁着烧水的时候,她一头栽进堆满杂物的后半截车厢,等到水几乎烧开的时候她从里面翻出来几包咖啡,是那种很廉价的袋装咖啡粉。

    车上只有两个杯子,穗希也就泡了两杯咖啡,热腾腾的水汽氤氲着温暖的浮沫,咖啡的香气让路星离也不禁咽了口口水。他知道没有他的那一份。

    穗希捧着咖啡杯小口啜饮着,这时候天气已经入冬了,路星离盘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忽然怀念起在普罗城的日子。那里虽然有个毒舌又喜欢炫耀女朋友的家伙,可至少还有温暖的火炉。而这样的尴尬气氛比起莱恩的毒舌更让路星离难熬,其实他不是很在乎那杯咖啡,只是担心别人认为他在乎更让他处境难堪。

    “你渴吗?”穗希终于注意到路星离这个可怜巴巴坐在车屁股后面靠着排出的二氧化碳取暖的家伙。

    路星离几乎要感动到泪流满面了,但穗希却没有等他回答。

    “渴的话为什么不喝酒呢?你带了酒的吧。”

    哈哈哈,鼻子还真尖呢。路星离低头干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只酒壶,里面还剩下一些,他现在有些希望这车屁股喷出的不是二氧化碳是一氧化碳,这样他就能把自己迷晕过去。

    “差不多要回来了吧。”大概是手上的咖啡太烫了,穗希就只是捧着,没有再喝:“洛久毕竟怕黑呢。”

    路星离觉得自己应该接住话茬,这是寄人篱下之人的觉悟:“哈?不会吧,他那么厉害也会怕黑吗?”

    穗希一时没有回答,等路星离开始怀疑她其实只是自言自语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算是吧。”

    这是什么敷衍的回答,路星离心说感谢女王大人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自己这个小人物。

    一个剩了一些水的水桶被扔到路星离旁边,穗希把热水壶里剩下的热水倒回去了,混上里面原先的水正好温热的。

    “老路你要是冷的话可以钻到后面去的。”

    老路...我才二十二好吗?路星离龇着牙钻进车后面,穗希靠着驾驶室的门,翻着眼嗅着咖啡的苦味。

    “那个,你们是干什么的?”路星离忐忑着开了个话头。

    穗希继续捧着咖啡杯,因为是背对着的原因,路星离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似乎能感觉到她露着一股自嘲式的笑意。

    “东征,驱逐深渊和神祇...怎么样,很帅吧?”

    路星离感觉有些气馁的,这种一个人说话一个人扯淡的交流模式让他很不习惯。

    好在这时候洞口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洛久坐回自己的位置,方向盘旁边摆着一杯温度刚刚好的咖啡,座位上还有一丝余温,带着淡淡的荔枝酒的味道。穗希就默不作声的喝着咖啡,路星离则像泰迪狗一样缩在一堆压缩饼干罐头水壶中间。

    “出去吧。”洛久一边踩下油门,一边大口将咖啡灌下肚子。他很少吃东西,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这种冬日里将一杯热饮倒进胃里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三头地狱犬号毫不犹豫地朝着墙壁上撞过去,路星离在后座的杂物堆里手忙脚乱地寻找安全带。穗希懒懒地看着迅速靠近的土墙,而洛久则根本没有看前面而是仰着头把杯子里最后几滴咖啡倒进嘴里。

    但路星离预料之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车头触碰到墙面的瞬间,周围的景象迅速旋转起来,等叫人头晕目眩的旋转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地面上了。

    “我在里面遇到一个很厉害的萨缇。”洛久打着方向盘,朝着普罗城的方向开去。

    穗希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外面开始飘小雪了,夹杂着细细的冰臊子,砸在玻璃上就是‘哒’的一声。

    路星离觉得这又是捧场的好机会。

    “你干掉他了?”

    “没有,我跟她做了一笔交易。”

    “唉?”路星离很吃惊的样子,但他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惊讶,事已至此洛久身上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她送了我一个术式,但是我以后要帮她一个忙,当然不会是让我为难的事情。”

    路星离没有再问了,打探别人的术式对炼金术师来说有些忌讳。再强大的术式都会有弱点,要是提前知晓情报了炼金术师的威胁至少少了一大半。

    没有人问了,洛久也有些闷闷的,干脆也没有再说了。他其实是想炫耀一下的。

    “时间有些不一样了。”穗希看着远方,在最最远的那里,一缕霞光逐渐清晰。

    他们遇到勃成吉思的时候应该是黄昏,而这一会儿的时间居然就一夜过去了。

    “是那个萨缇的领域。会让大脑对时间的感知变快。”

    穗希就微微晃悠着,隔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过头问道:“那个萨缇漂亮吗?”

    “我没有告诉你那个萨缇的性别吧?”

    “是我先问的。”

    “不怎么样,邋里邋遢的,比你发懒的时候还邋遢。”

    洛久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那个萨缇是女性的?”

    “不告诉你。”穗希冷淡的侧过闹到,假装睡着了。

    又耍赖了。洛久无奈地笑笑,继续专心开车。

    等到太阳完全能被看清但是还没有什么温度的时候,普罗城已经清晰可见了,而等能感受到太阳的温度的时候,越野车已经来到普罗城门口。

    这时候路星离终于能挺起胸膛说话了,门口的卫士于是很大方地放洛久他们过去了。洛久见状啧啧称奇,路星离这样的家伙居然真的能混到末日教会的主教。

    看来这末日教会还真不是什么正经的组织。

    路星离自己一个人住着一栋巨大的阁楼,这是一个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建筑,类似于中世纪的教堂,但洛久注意到那些十字架的边角处分明有着棱角,仿佛不是十字架,而是一把剑。

    路星离很礼貌地邀请洛久两人暂住教会,但是穗希感觉太晦气了坚决拒绝,洛久也只好在城内找了一个价格适中的旅店。

    老板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和蔼的像邻家大妈,偶尔还会给洛久他们送些鸡蛋玉米之类的小零食。

    第二天的时候还有人来拜访,那个车队的几个人拎着一箱慰问品来看望洛久他们,关切地问他们为什么半路上忽然不见了,洛久只好敷衍过去说自己的车忽然抛锚了,看在慰问品的份上还好心提醒他们回去的时候最好还是绕路比较好。

    每天晚上的时候穗希还是会给洛久带一本泡好的咖啡,有时候还会有棒棒糖之类的甜食,当然也是咖啡味的。穗希的口味很独特,对咖啡情有独钟,但是却喜欢甜的,在她看来那些现磨的那些咖啡要是糖不够的话还不如袋装的咖啡粉。

    在旅馆等级之后还有普罗城的行政人员敲门,直到洛久两人是炼金术师之后很是惊讶,不过后来也没有什么麻烦,大概是路星离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吧。

    第五天的时候穗希吵着要出去,因为在楼下的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人说附近的村子被萨缇屠戮了。每次听到这种事情穗希就会正义感爆发,不过洛久倒是无所谓,她喜欢就随她去好了。

    于是三头地狱犬号立即出发,似乎是为了专门提升难度,穗希连打探情报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洛久。只知道在南边十几公里之外,按说这个距离普罗城的支援应该很快的,能够迅速屠戮一个城镇并且逃离说明对方要么人多势众要么有什么大规模杀人的手段。

    往南边开了几分钟之后,道路下有一片警戒线。普罗的人还遵循着旧时代做事的习惯,洛久这样的凑热闹的家伙自然是不在专业人士们的欢迎范围之内的。

    关键时候还是要考验人际关系,路星离居然也在这里。见到是主教的朋友这里的人自然也是给了面子,让洛久两人走进了城镇。

    说是城镇,这里的规模比起卡西里那样的兵工厂小多了。不算耕种的田地的话只有几百个小屋,大多数还是空的,人口也就是两百人左右。

    这些人是普罗城粮食的主要来源,负责耕种普罗周边的土地。田垄旁边停着许多大型耕种机械,暮色里像一头头巨大的怪兽,守望着冬日里略显荒凉的土地。

    洛久和穗希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只是偶尔能看见血迹。

    “所有人都被带走了,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调查的人群大多摇头叹息。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眯着眼蹲坐在地上,手指轻轻拂过地面上的血迹:“未必,来到这里的萨缇很多,地上却只有这点血迹,说明它们并没有大开杀戒。”

    “也许它们那时候还不饿?说不定是想带回去做储备粮呢?”有人质疑道。

    “对萨缇来说吞噬人类是为了提升矩阵强度,这可没有饿不饿一说。”金发男人饶有兴致地看向远方那片遮掩住地平线的森林:“它们开始学习饲养人类了。”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恶寒。

    人类是最擅长饲养的生物,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无法想象若是自己成为了被饲养的对象之后该把骄傲置于何地。大概不少人宁愿死也不会选择这如同畜生一样的结局吧。

    “要不我去找一找?”路星离嘀咕着。

    “你去的话我还得再多找一个人。”金发男人并不在乎路星离的面子问题。

    “呵。”路星离有些恼羞成怒了:“你这个死萝莉控,我说了我没有迷路,那是出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意料之外的状况就是你比计划的时间晚回来整整两天,害的我连夜给帮你向教会那边写了殉职报告。”

    这时旁边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黑袍的女人上来打圆场:“主教大人您就还是呆在城内吧,毕竟莱恩城主的能力更擅长追踪,而城内也是需要人守卫的。”

    莱恩表面不动声色,但他站起来的时候却在用鼻孔看着路星离,只差把得意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穿着颇为讲究的西装,领带笔挺。但他好像不在意这样的衣着会不会影响他的行动,也没有人准备给他换一身衣服。

    “哦,对了。”莱恩又踱步回来,很平淡地对着路星离补充道:“我的未婚妻已经二十岁了,所以我不是萝莉控,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洛丽塔式的美人而已。”

    路星离:“滚!”

    “当然,你这种注定打一辈子光棍的酒鬼僧侣肯定是不明白的吧。”莱恩拍拍屁股跟路星离道别:“我不在的时候看好门。”

    “等等!我也要去!”穗希跳出来。

    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洛久也很苦恼地蹲坐在旁边,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小姑娘,这里失踪的有你的家人吗?”莱恩走到穗希面前:“不用担心,我会把他们都安全带回来的。”

    “我不认识他们。”

    “唉?”这样的回答显然超脱了莱恩的预料。

    “我也不是什么小姑娘,吾乃厄尔司铎之王,黄金十字军Boss,穗希。”

    莱恩的大脑快宕机了,他觉得世界以发展或许不讲道理,但起码是要有逻辑的。而面前的女孩儿显然打破了他的认知,莱恩也只在精神病院里见过这样家伙。

    莱恩打量着面前这个抱着长剑的少女,转头看向路星离:“这是你朋友?”

    “为什么第一时间问我?”路星离满头黑线,他蹲坐在地上。

    “我听说这两个炼金术师是你带回来的吧。”

    “是我们把他带回来的!”穗希反驳道:“不是我们老路早死在路上了。”

    “是因为碰到你们我才差点死在路上好不好?”

    “总之这场行动很危险,我的原则是不让漂亮的女孩儿涉险。”莱恩把手放在腹部弯腰行了一个很古典的礼仪:“请回吧。”

    “本王去拯救自己的子民还需要你这家伙同意吗?不用你带我们,只需要你在前面带路就行了。”穗希指了指路边的三头地狱犬号:“我们自己有车。”

    三头地狱犬号为了不挡住路,开到了田埂下。此刻所有人都看向那台被称为车的机械装置,古板的两块大玻璃加上肥大的车头,它确实像一条狗,不过并不是威风凛凛的三头地狱犬,而是一条头上长了颗瘤子苦着脸的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