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丕司部
这是一座约莫三五百米高的山，整个山体都覆盖着茂密的高大树木，郁郁葱葱的。但它背阳的一面却光秃秃的，不知道是原本就寸草不生还是被这些不速之客给消减掉了。
洛久一开始以为这是一处人类的聚集地，但略微靠近后就会发觉那些建筑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用泥巴糊出来的模型。
坐在门口的两个家伙听到车辆的声音很警惕地站起身来，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那两个守着这村落的家伙脸上的毛发比人类要旺盛许多，手臂也要比同样身高的人类要长一些，要说他们是猴子的话却能发觉他们的眼睛里确实闪耀着知性的光芒。
只有莱恩和旁边的一个魁梧的男人并不意外，示意在场的人都收起武器。
两个萨缇见到莱恩之后拄着两个长条状的东西慢慢靠近，那似乎是锄头，可又与农户的锄头不大一样，长柄和头部内侧的锋锐是镰刀的特征。
“莱恩城主，丕司部和你们签订过和平契约的，带着军队来到这里不符合你们人类的礼仪吧？”左边的萨缇要更高大一些，但说话的却是那个瘦弱一些的，他咯吱窝下是一只斗笠，斗笠里还夹着一本书，光看封面似乎是一本很文艺的书籍，放在桌子旁边洛久永远也都不会去翻阅的那种。
莱恩掐灭了烟头，对着前面的萨缇微微弯腰：“我不是来和你们开战的，布里耶。我们的人失踪了。”
“这可不是以理性为傲的人类该编造出来的借口。”布里耶拦住要发怒的身边的同类。
“这不是借口，我知道不是你们干的，我也不会踏入你们的领地。”莱恩低声道：“我需要你的情报。”
布里耶微微眯起眼，身后那些歪歪斜斜的建筑里慢慢走出来几十个其他的萨缇，大多披着那种粗麻布料。他们聚集起来，对着莱恩这些人指指点点。
谈话进入了僵局，莱恩在等待布里耶的答复或是条件。
突兀的拔剑声打破了沉寂，所有人的目光被那个亮出利器的女孩儿吸引过去。
“喂，叫莱恩的那个。”穗希面无表情：“厄尔司铎里什么时候有萨缇的领土了？”
萨缇们不再保持虚假的安静，他们的眼睛里不断亮起黑色，蓝色的符文，甚至还有一双银色的眼睛，那是一个女性萨缇，褪去脸上的毛发之后外貌上完全和人类无异了。
“布里耶所在的丕司部并没有伤害人类的行为，因此耶格斯家允许他们在这里建立村落。”莱恩一边解释一边拦在穗希身前。
“不想伤害人类的话滚回深渊里不就行了？”穗希冷笑着拨来莱恩，她丝毫不掩盖对这些萨缇们的蔑视：“俨然以主人的身份自居了呀，以后你们也别叫萨缇了，改名叫新人类如何？”
“莱恩，这个女孩是你找来唱黑脸的吗？”布里耶也不再那么客气了，对莱恩也直呼名讳起来：“想要开战的话直说就好，我丕司部可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就你们十来个术师恐怕还拿不下我们。”
洛久站起身来，穗希的剑已经抵在布里耶的脖颈处。
没有任何人看清穗希是怎么做到的，布里耶也一样，未知总是让人恐惧的，在看清少女的眼睛之后，愤怒袭上了他的脑袋，但紧随而来的是慌乱。
那双眼睛里毫无对他的一丝一毫的尊重，仿佛是在看着一只将死的猪。
“为什么？”布里耶腋下的书落在地上，他眉头皱的很深，鬓角已经被冷汗浸湿：“就算是被那些萨缇们伤害过的人类也只是仇视我们，只有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看野兽的目光看我们？”
“我并没有看出你们和野兽之间的区别。”穗希手中的长剑微微用力，布里耶的脖颈渗出鲜血：“两件事：第一，告诉我那些失踪的人哪儿去了、第二，不要在用‘我们的领地’这样的说法。”
布里耶身边的那个萨缇死死盯着穗希，眼中的愤怒与杀意不加掩饰。
他们身后，那个女性萨缇缓缓隐没如人群。
洛久叹了口气，身体里的界之锁颤了一下，一段晦涩的符文亮起。
萨缇门慌乱起来，洛久忽然出现在他们之中，扼住了那个女性萨缇的脖子。女性萨缇眼中亮起的符文被抑制下去，重新恢复成黑珍珠一样的色彩。
“再动的话她就死定了。”洛久手上略微一用力，这个女性萨缇依着本能拼命挣扎起来，指甲把洛久的手都抠出血来了，因为缺氧很快鲜血就涌上了她的头颅，脸上变成了难看的紫色。
“当然，再有下一次你们都会死。”洛久随手把这个萨缇扔出去，她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几个萨缇慌忙把她扶起来查看情况。
洛久没有再回头看这些家伙，转身朝着村落外面走去。萨缇们愤恨地看着他，却再没有敢于上前阻拦的。
洛久只是吓吓他们，他没有自找麻烦的意思。可穗希是真的在考虑把这些家伙全部干掉，如果这个布里耶再说什么惹恼她的话，这些萨缇毫无意外会被全灭。
穗希这个老板似乎有很严重的种族歧视，不，已经不只是歧视的程度了。对于她来说这些家伙就只是桌子上的垃圾，就算再没有敌意也只是暂时还不碍事的垃圾，在存在与消失之间穗希当然更倾向于让他们消失。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你。”布里耶低下头，并没有一点不甘的样子：“穆德尔部最近似乎在考虑饲养人类，他们之中的一位先知成功度过了边界。”
“先知？”莱恩有些不安地念叨着这个称呼：“很强吗？”
“毫无疑问比你更强，莱恩·耶格斯。”布里耶面色凝重：“他是穆德尔王派来对抗那些神族的，每一位先知都是弥撒大人亲自选拔出来的，是深渊一脉的顶点。”
“不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告诉我，它们在哪儿？”穗希有些不耐烦了。
“不知道，丕司部并不会主动和其他部落联系。如果不是贤者格拉德斯通为我们担保，丕司部这种几十年没出过先知的部落早就被除名了。”布里耶苦笑：“就算我们主动联系他们也大概率会被驱逐的吧。”
莱恩点点头，他对着穗希道：“这样就够了吧，如他所言，丕司部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野狗只是乱吠就已经很叫人讨厌了。”穗希杀气不减：“只有老实呆在深渊里的萨缇才是好萨缇，走出深渊就意味着有伤害人类的可能。”
洛久吸了口凉气，穗希根本没有想过放过这些家伙。边界不是说越过就越过的东西，第二次越过边界意味着‘否定’，很可能被碾碎在两象限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布里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他手心流出，在地上凝结出一个倒悬的数状图形。
“我布里耶以一族性命同黄金树约定：丕司部绝不会伤害人族，不会侵占人类所需的领土，不会违背人族的利益。”布里耶整个人趴了下去：“请求您宽恕无知者布里耶的傲慢，丕司部是流浪一族，也永远会是流浪一族。”
所有布里耶身后的萨缇身上都浮现出血色的图案，然后缓缓隐没入体内。莱恩见状低声叹息，定下契约就代表着丕司部永远都不可能在厄尔司铎立足了，他们注定永远流浪。不过在布里耶眼中，永远流浪也好过在这里被灭族吧。
布里耶身边的萨缇震惊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族长，更后面的萨缇们也都人性化地露出悲戚的神色，年纪大的萨缇们眼睛都灰灰的哀叹着看着地上，年轻的则悲愤地看着那断绝了一族希望的年轻女性人类。
半响，穗希收起剑，没再看这些萨缇们任何一眼，回到了三头地狱犬号的副驾驶上。
莱恩揉着脑袋，埋怨着穗希尽做这种没有人情味的事情。
洛久叹了口气，拍着莱恩的肩膀解释说老板其实没有恶意，她只是单纯觉得这些萨缇该死而已。
直到车辆都远去，布里耶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旁的雄性萨缇已经泪流满面，他跪坐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
三三两两的，萨缇们低着头，散开，走进那些像是玩具的房子里面，那似乎只是洞穴的翻版，任凭这些萨缇们如何努力都造不出人类那样干净明亮的房子。
但不同的是，从今以后丕司部连让他们搭建房屋的土地都不会再有了。
所谓一族的命运，逃离被蔑视的目光，离开再也不可能回去的家乡，寻找能够安居的土地。但这片土地是有主的，厄尔司铎已经被人类所有，哪怕是荒芜到长不出野草的土地都是人类的。
“神族能夺走桑坦沃德那样的巨大明亮的土地，我丕司部就只要一片荒地都不被允许吗？”
“安德鲁，不要哭，能活下来已经是极好的了。”布里耶捡起书，那是一个很冷门的诗集，但布里耶却很喜欢，他身体抖得厉害，捡书这个动作对于他好像很吃力，一瞬间这个萨缇好像就老到要死了。
“按贤者说，只要再挨一些时日，丕司部就能真的变成人族了。”布里耶笑的有些勉强：“人类里很少有炼金术师，这是很叫人尊重的身份。只需要再等四十年左右的时日......到时候你们就散了吧，找一个喜欢的地方去住着，再不用住这样丑的房子，吃这些糟糠一样的食物。”
“那你呢，父亲？你快死了啊。”安德鲁抬起头，愤恨的撕扯着自己的皮囊：“萨缇就是彼此撕咬彼此吞噬的物种......不只是萨缇，所有炼金术师都是这样的生物。一旦成为炼金术师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既能够吞噬其他炼金术师进化，也会被其他想要进化的炼金术师吞噬。”
“不要做那样的打算，这无疑是踏进祂的圈套。祂就是要炼金术师和神一同死在黄金树下，而胜利者与失败者最终也都会落入魔龙的腹中成为新世界的养料。”布里耶拥抱着自己的儿子：“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无论是看穿一切的先知，还是高高在上的众神，或者是睥睨众生的王座。那些强大的根源们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可无论祂们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命运的漩涡。听好了安德鲁，你要摈弃命运的馈赠，无论祂如何诱惑你都要带着同族躲进人群。”
“人族有什么好的！谁知道四十年后主宰这片土地的是谁？要我说就该杀出去，若是这百年踩着尸骨走过来，丕司部已经是王族之一了！”
“不要再忤逆我！安德鲁......求你了。”布里耶的语气忽而激昂，忽而哀弱：“看到她我就明白了，神族的末日将到了。她就是阿萨一直在等待的那场火，躲进人群里去！明早就出发！”
皮里索山脉的山腰中间，卡尔查亚一如既往披着他那好像穿了八百年的白袍。他的一双眼睛都是银色，与其他的萨缇都不同。他头上顶着一只独角，这是他身份的象征，只有黄金家族才有这样的角，虽然现在黄金家族的血统已经斑驳了，可卡尔查亚的血统却出乎意料的纯净。乃至于他的角如同传说中的萨缇王阿谢拉特那样呈现着金色的光泽。
“那些人类的状态如何？”卡尔查亚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他的脚下跪着一群强壮的萨缇族战士。
“每一场祭祀都成功了，就算一点炼金术师血统都没有的人类也一样。”一个衣着格外华丽的萨缇禀报道，直到这时候他才敢抬起头。
卡尔查亚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无论是人类还是萨缇都会承认这位先知的美貌，那是与神祇们的完美截然相反却毫不逊色的另一种美，宛若妖邪鬼魅。
“看来没有错呢，人类的确是被偏爱的种族。”卡尔查亚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都有些黑眼圈了，这却更在他的脸上添了一丝邪魅。
“萨缇们千年来无数次向黄金树求告，但从没有得到回应，就算是弥撒大人也是一样。”卡尔查亚有些惆怅地喃喃着：“本以为是深渊的问题，没想到我到了厄尔司铎黄金树依旧不接受我的祭祀。但就算是人类中最龌龊丑恶的家伙向黄金树献祭都能得到回应，看来我们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黄金树已经彻底抛弃了萨缇一族，以后我们该寻找新的命运所系了。”卡尔查亚摊开手，像是要拥抱什么：“不爱我们的，就让他毁灭吧。那些人类想要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呢。说到底萨缇与人类不过是荒漠上的巨蟒与雄鹰，除了相互吞噬别无选择。”
洛久一开始以为这是一处人类的聚集地，但略微靠近后就会发觉那些建筑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用泥巴糊出来的模型。
坐在门口的两个家伙听到车辆的声音很警惕地站起身来，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那两个守着这村落的家伙脸上的毛发比人类要旺盛许多，手臂也要比同样身高的人类要长一些，要说他们是猴子的话却能发觉他们的眼睛里确实闪耀着知性的光芒。
只有莱恩和旁边的一个魁梧的男人并不意外，示意在场的人都收起武器。
两个萨缇见到莱恩之后拄着两个长条状的东西慢慢靠近，那似乎是锄头，可又与农户的锄头不大一样，长柄和头部内侧的锋锐是镰刀的特征。
“莱恩城主，丕司部和你们签订过和平契约的，带着军队来到这里不符合你们人类的礼仪吧？”左边的萨缇要更高大一些，但说话的却是那个瘦弱一些的，他咯吱窝下是一只斗笠，斗笠里还夹着一本书，光看封面似乎是一本很文艺的书籍，放在桌子旁边洛久永远也都不会去翻阅的那种。
莱恩掐灭了烟头，对着前面的萨缇微微弯腰：“我不是来和你们开战的，布里耶。我们的人失踪了。”
“这可不是以理性为傲的人类该编造出来的借口。”布里耶拦住要发怒的身边的同类。
“这不是借口，我知道不是你们干的，我也不会踏入你们的领地。”莱恩低声道：“我需要你的情报。”
布里耶微微眯起眼，身后那些歪歪斜斜的建筑里慢慢走出来几十个其他的萨缇，大多披着那种粗麻布料。他们聚集起来，对着莱恩这些人指指点点。
谈话进入了僵局，莱恩在等待布里耶的答复或是条件。
突兀的拔剑声打破了沉寂，所有人的目光被那个亮出利器的女孩儿吸引过去。
“喂，叫莱恩的那个。”穗希面无表情：“厄尔司铎里什么时候有萨缇的领土了？”
萨缇们不再保持虚假的安静，他们的眼睛里不断亮起黑色，蓝色的符文，甚至还有一双银色的眼睛，那是一个女性萨缇，褪去脸上的毛发之后外貌上完全和人类无异了。
“布里耶所在的丕司部并没有伤害人类的行为，因此耶格斯家允许他们在这里建立村落。”莱恩一边解释一边拦在穗希身前。
“不想伤害人类的话滚回深渊里不就行了？”穗希冷笑着拨来莱恩，她丝毫不掩盖对这些萨缇们的蔑视：“俨然以主人的身份自居了呀，以后你们也别叫萨缇了，改名叫新人类如何？”
“莱恩，这个女孩是你找来唱黑脸的吗？”布里耶也不再那么客气了，对莱恩也直呼名讳起来：“想要开战的话直说就好，我丕司部可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就你们十来个术师恐怕还拿不下我们。”
洛久站起身来，穗希的剑已经抵在布里耶的脖颈处。
没有任何人看清穗希是怎么做到的，布里耶也一样，未知总是让人恐惧的，在看清少女的眼睛之后，愤怒袭上了他的脑袋，但紧随而来的是慌乱。
那双眼睛里毫无对他的一丝一毫的尊重，仿佛是在看着一只将死的猪。
“为什么？”布里耶腋下的书落在地上，他眉头皱的很深，鬓角已经被冷汗浸湿：“就算是被那些萨缇们伤害过的人类也只是仇视我们，只有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看野兽的目光看我们？”
“我并没有看出你们和野兽之间的区别。”穗希手中的长剑微微用力，布里耶的脖颈渗出鲜血：“两件事：第一，告诉我那些失踪的人哪儿去了、第二，不要在用‘我们的领地’这样的说法。”
布里耶身边的那个萨缇死死盯着穗希，眼中的愤怒与杀意不加掩饰。
他们身后，那个女性萨缇缓缓隐没如人群。
洛久叹了口气，身体里的界之锁颤了一下，一段晦涩的符文亮起。
萨缇门慌乱起来，洛久忽然出现在他们之中，扼住了那个女性萨缇的脖子。女性萨缇眼中亮起的符文被抑制下去，重新恢复成黑珍珠一样的色彩。
“再动的话她就死定了。”洛久手上略微一用力，这个女性萨缇依着本能拼命挣扎起来，指甲把洛久的手都抠出血来了，因为缺氧很快鲜血就涌上了她的头颅，脸上变成了难看的紫色。
“当然，再有下一次你们都会死。”洛久随手把这个萨缇扔出去，她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几个萨缇慌忙把她扶起来查看情况。
洛久没有再回头看这些家伙，转身朝着村落外面走去。萨缇们愤恨地看着他，却再没有敢于上前阻拦的。
洛久只是吓吓他们，他没有自找麻烦的意思。可穗希是真的在考虑把这些家伙全部干掉，如果这个布里耶再说什么惹恼她的话，这些萨缇毫无意外会被全灭。
穗希这个老板似乎有很严重的种族歧视，不，已经不只是歧视的程度了。对于她来说这些家伙就只是桌子上的垃圾，就算再没有敌意也只是暂时还不碍事的垃圾，在存在与消失之间穗希当然更倾向于让他们消失。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你。”布里耶低下头，并没有一点不甘的样子：“穆德尔部最近似乎在考虑饲养人类，他们之中的一位先知成功度过了边界。”
“先知？”莱恩有些不安地念叨着这个称呼：“很强吗？”
“毫无疑问比你更强，莱恩·耶格斯。”布里耶面色凝重：“他是穆德尔王派来对抗那些神族的，每一位先知都是弥撒大人亲自选拔出来的，是深渊一脉的顶点。”
“不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告诉我，它们在哪儿？”穗希有些不耐烦了。
“不知道，丕司部并不会主动和其他部落联系。如果不是贤者格拉德斯通为我们担保，丕司部这种几十年没出过先知的部落早就被除名了。”布里耶苦笑：“就算我们主动联系他们也大概率会被驱逐的吧。”
莱恩点点头，他对着穗希道：“这样就够了吧，如他所言，丕司部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野狗只是乱吠就已经很叫人讨厌了。”穗希杀气不减：“只有老实呆在深渊里的萨缇才是好萨缇，走出深渊就意味着有伤害人类的可能。”
洛久吸了口凉气，穗希根本没有想过放过这些家伙。边界不是说越过就越过的东西，第二次越过边界意味着‘否定’，很可能被碾碎在两象限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布里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他手心流出，在地上凝结出一个倒悬的数状图形。
“我布里耶以一族性命同黄金树约定：丕司部绝不会伤害人族，不会侵占人类所需的领土，不会违背人族的利益。”布里耶整个人趴了下去：“请求您宽恕无知者布里耶的傲慢，丕司部是流浪一族，也永远会是流浪一族。”
所有布里耶身后的萨缇身上都浮现出血色的图案，然后缓缓隐没入体内。莱恩见状低声叹息，定下契约就代表着丕司部永远都不可能在厄尔司铎立足了，他们注定永远流浪。不过在布里耶眼中，永远流浪也好过在这里被灭族吧。
布里耶身边的萨缇震惊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族长，更后面的萨缇们也都人性化地露出悲戚的神色，年纪大的萨缇们眼睛都灰灰的哀叹着看着地上，年轻的则悲愤地看着那断绝了一族希望的年轻女性人类。
半响，穗希收起剑，没再看这些萨缇们任何一眼，回到了三头地狱犬号的副驾驶上。
莱恩揉着脑袋，埋怨着穗希尽做这种没有人情味的事情。
洛久叹了口气，拍着莱恩的肩膀解释说老板其实没有恶意，她只是单纯觉得这些萨缇该死而已。
直到车辆都远去，布里耶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旁的雄性萨缇已经泪流满面，他跪坐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
三三两两的，萨缇们低着头，散开，走进那些像是玩具的房子里面，那似乎只是洞穴的翻版，任凭这些萨缇们如何努力都造不出人类那样干净明亮的房子。
但不同的是，从今以后丕司部连让他们搭建房屋的土地都不会再有了。
所谓一族的命运，逃离被蔑视的目光，离开再也不可能回去的家乡，寻找能够安居的土地。但这片土地是有主的，厄尔司铎已经被人类所有，哪怕是荒芜到长不出野草的土地都是人类的。
“神族能夺走桑坦沃德那样的巨大明亮的土地，我丕司部就只要一片荒地都不被允许吗？”
“安德鲁，不要哭，能活下来已经是极好的了。”布里耶捡起书，那是一个很冷门的诗集，但布里耶却很喜欢，他身体抖得厉害，捡书这个动作对于他好像很吃力，一瞬间这个萨缇好像就老到要死了。
“按贤者说，只要再挨一些时日，丕司部就能真的变成人族了。”布里耶笑的有些勉强：“人类里很少有炼金术师，这是很叫人尊重的身份。只需要再等四十年左右的时日......到时候你们就散了吧，找一个喜欢的地方去住着，再不用住这样丑的房子，吃这些糟糠一样的食物。”
“那你呢，父亲？你快死了啊。”安德鲁抬起头，愤恨的撕扯着自己的皮囊：“萨缇就是彼此撕咬彼此吞噬的物种......不只是萨缇，所有炼金术师都是这样的生物。一旦成为炼金术师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既能够吞噬其他炼金术师进化，也会被其他想要进化的炼金术师吞噬。”
“不要做那样的打算，这无疑是踏进祂的圈套。祂就是要炼金术师和神一同死在黄金树下，而胜利者与失败者最终也都会落入魔龙的腹中成为新世界的养料。”布里耶拥抱着自己的儿子：“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无论是看穿一切的先知，还是高高在上的众神，或者是睥睨众生的王座。那些强大的根源们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可无论祂们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命运的漩涡。听好了安德鲁，你要摈弃命运的馈赠，无论祂如何诱惑你都要带着同族躲进人群。”
“人族有什么好的！谁知道四十年后主宰这片土地的是谁？要我说就该杀出去，若是这百年踩着尸骨走过来，丕司部已经是王族之一了！”
“不要再忤逆我！安德鲁......求你了。”布里耶的语气忽而激昂，忽而哀弱：“看到她我就明白了，神族的末日将到了。她就是阿萨一直在等待的那场火，躲进人群里去！明早就出发！”
皮里索山脉的山腰中间，卡尔查亚一如既往披着他那好像穿了八百年的白袍。他的一双眼睛都是银色，与其他的萨缇都不同。他头上顶着一只独角，这是他身份的象征，只有黄金家族才有这样的角，虽然现在黄金家族的血统已经斑驳了，可卡尔查亚的血统却出乎意料的纯净。乃至于他的角如同传说中的萨缇王阿谢拉特那样呈现着金色的光泽。
“那些人类的状态如何？”卡尔查亚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他的脚下跪着一群强壮的萨缇族战士。
“每一场祭祀都成功了，就算一点炼金术师血统都没有的人类也一样。”一个衣着格外华丽的萨缇禀报道，直到这时候他才敢抬起头。
卡尔查亚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无论是人类还是萨缇都会承认这位先知的美貌，那是与神祇们的完美截然相反却毫不逊色的另一种美，宛若妖邪鬼魅。
“看来没有错呢，人类的确是被偏爱的种族。”卡尔查亚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都有些黑眼圈了，这却更在他的脸上添了一丝邪魅。
“萨缇们千年来无数次向黄金树求告，但从没有得到回应，就算是弥撒大人也是一样。”卡尔查亚有些惆怅地喃喃着：“本以为是深渊的问题，没想到我到了厄尔司铎黄金树依旧不接受我的祭祀。但就算是人类中最龌龊丑恶的家伙向黄金树献祭都能得到回应，看来我们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黄金树已经彻底抛弃了萨缇一族，以后我们该寻找新的命运所系了。”卡尔查亚摊开手，像是要拥抱什么：“不爱我们的，就让他毁灭吧。那些人类想要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呢。说到底萨缇与人类不过是荒漠上的巨蟒与雄鹰，除了相互吞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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