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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夜蒙尘醉人已

    “这是哪里?”贺泽兰揉着晕眩的头醒来“停下来!”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又加上成婚的兴奋,她一晚上没睡好。

    她喉咙发干,伴咳了几声,也没有人理睬。

    轿子颠簸起伏,贺泽兰不得不把住了窗沿才能稳住重心。

    今天是贺泽兰的大喜之日,但这帮家丁居然如此怠慢。

    她可是贺家的长女,即便再怎么不受继母待见,父亲也不管不顾的。

    她伸手打开窗帘,屋外是陌生的街市,巷弄一户人家是满门的白布条。

    她害怕的缩回了手,这可不敢冲了忌讳。

    这挑夫也真是的,怎么选了这条道走。

    真触霉头。

    贺泽兰这才察觉到,眼前并没有那抹喜庆的红色帕子,身上穿的也只是平时的外衣。

    她根本就没装扮好,就被架上轿子了。

    要是夫家人看到她这样的打扮,肯定是会吓坏的,不能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仓促失了礼数。

    “让我下来,我要回去!”

    她捂着喉咙才喊出声来,轿子恰好停下,哐当一声丝毫没有怜惜。

    但她现在,就这副模样,根本不敢出去,莫不是让人笑话。

    贺泽兰缩着脚,抱住膝盖,弱弱的喊着陪嫁丫鬟翠娟的名字。

    “快出来吧你!装什么大小姐!”

    陈氏的声音十分尖锐,贺泽兰每次听到都会毛骨悚然。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双手粗鲁地甩开门帘,伸手一拽,贺泽兰就毫无防备的摔倒在轿子前面。

    地上的石子十分膈人,轿夫们从鼻子发出来的嗤笑声毫不避讳。

    “真的是,都是因为你,我不能看我的知梦出嫁的那一幕!还让我经过那昨晚徒遭灭门之祸的那户本来要让知梦嫁过去的达官贵人,真是晦气!哼!现在人走茶凉,我怎么会忍心让她一个人呆在闺阁里,却便宜了你呢?”

    陈氏气急败坏的拍着她的后背大骂着,手上的玉镯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女人是父亲在母亲病故前新娶的勾栏女子,而女儿贺知梦是陈氏进门不到6个月就生下的。

    “什么出嫁?不是我嫁给……”

    贺泽兰没有想到,从小继母苛责打骂自己,无论什么好的都让给妹妹就算了,如今自己的后半生,她也要夺了去。

    “混账!”陈氏一巴掌甩下,贺泽兰条件反射的蜷缩起来,“人家陆家独子,才情相貌样样俱全,父亲也是家财万贯的大官。就凭你一个小畜生,也敢厚着脸皮说要代表我们贺家嫁过去!就你那蠢笨的模样,去了不过是被嫌弃的份,不如是我的梦儿,样貌出众,伶牙俐齿,才能撑得起陆家和我们贺家的颜面!”

    一开始陈氏是看不上陆家的,因为刘家的官位极高,坊间传言是大王跟前的当红炸子鸡,若是知梦嫁过去刘家,说不定,生下的儿子娶了宗亲,女儿嫁给大王,全家人不都是像当今太后的那帮外戚一下子飞黄腾达了吗?

    可惜命运不济,刘家也不知道是撞上哪门子势力,才下了聘礼,全家竟然在一个晚上全数被蒙面人杀死,一个活口不留,包括那襁褓中的婴孩。

    退而求其次,这么巧第二天就是大喜之日,陆家虽然只是低贱的商贾,但是人家有钱啊,陈氏看着指望不上仕途,那钱肯定是要抓在手心里的。

    “那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贺泽兰不明所以的就被绑来了,“你把我锁在房间里不就好了?”

    “把你留在家里可还得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别人看了以为是被退婚多没面子。再说今天大喜,不恰好是我可以把你弄出去的最好时机吗?我就胡诌一个你跟奸夫私奔,叫可怜的妹妹替嫁出去维护家族门面。这样一来大家都顺坦。”陈氏洋洋自得,这一番话术可是在半柱香里就出来的主意。

    “你个毒妇!”贺泽兰急了,抬头咬着牙骂出口来,“我去告诉父亲!叫他为我做主!还有我哥哥,要是他知道了,你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竟敢咒骂我!看看你那闷油壶的真面目也不过如此,故作风雅假装矜持不过是满肚子狐臊!你那懦弱父亲要是能为你出头,你还会有今天的下场吗?天真!还好你那哥哥远在天边打仗,能不能回来还是一回事呢。看看还有谁能为你做主!”

    陈氏觉得贺泽兰也是可怜,这么大了连个靠山都没有,那蠢笨如猪的丈夫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够交心,怀里的孩子也免去了被打死的命运。一个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能是锁在家里孤芳自赏,这次为母的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贺泽兰忍着眼泪,瞪着陈氏,“你还能把我往哪里丢!父亲看我不见了,必然会找人来寻我的。”

    “我这个也想到了。”绝望的贺泽兰在陈氏的脸上看到得意之后,不住的颤抖起来,“你看看你面前是什么?”

    贺泽兰抬头,“格守门”几个大字在雄伟的城门上刻着。

    “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没见过世面但她常听戏曲,知道这里就是当年先王,靠着兵变称王之后,建的第一座城门。

    “蠢货。”陈氏轻蔑的眼神令人作呕,“今天是选宫女的日子,别看工作粗重繁琐,也不是什么随便人家就可以进去的。你还得感谢我,我塞了点银子排解困难,也算是尽了我的本分,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选的你!”

    说完,陈氏眼神一挑,轿夫们左右把她架起来,模样狼狈的带到了城门口。

    远处,鞭炮声起,小孩捂着耳朵站在墙根底下张望,车前的马受了刺激,叫着跳了起来。

    在这团火热喜庆之外,贺泽兰却要面对自己即将开始的未知命运。

    “来人是谁?报上名来。”语调冰冷,却又尖锐。

    这种嗓音贺泽兰还是第一次见,曾经听说书人夹着嗓子模仿,却不那么真切。

    忽然,她有了实感,双腿不自主的发软,眼角的余光里众人正在为鞭炮和杂耍惊呼,幸亏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窘迫。

    “公公万安。您还记得我吧?”陈氏马上变了脸色,摆开她谋生的技巧,一脸的谄媚。

    “是你啊。放心吧。”公公只是点头,慎重的看了贺泽兰一眼,随后又低头看着册子翻找着。

    ”孩子蠢笨,还得公公您多多调教。”陈氏的样子,让人作呕。

    “您放心,我会安排一些清闲差事给她。”公公无奈抬头,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不。不是这个意思。”陈氏马上回绝,自觉有些不妥,干笑了一声,“既然来了,那就什么都得历练,那才能独当一面。”

    “哦,原来如此,慈母多败儿,看来养女儿也是一般道理,只可惜老身我无福消受。”公公捋着袖子,侧身看身后队伍的骚乱。

    “哪里的话。”陈氏嘴又快了,“我是说……”

    “好了,来人,把这个胆小的娃娃带去洗衣坊,历练一番。”公公已经失去耐心,挥了挥手,身后的人心领神会,马上拨开众人,带着贺泽兰进入城门。

    “公公……”陈氏欲言又止,却被下属打发了去。

    心狠的陈氏还想要让她去最繁重也是最恶心的地方,但是没了机会。

    也罢,做人也不要太绝嘛。

    陈氏盘算着大概两月之内,就能收到贺泽兰的死讯。

    远去的娶亲队伍插着旗子,陈氏定睛一看,是个“陆”字。

    “快快快!快点带我回去,说不定还赶得上接亲!”陈氏慌乱的挤开凑热闹的人群,坐上了轿子指挥轿夫们从清闲的路绕道走。

    一个头身在窗户外,差点就跟对面冲来的快马撞个结实。

    “混账,让开!”快马上的男子威风凛凛,穿着虽然朴素,一身黑黢黢的,但仔细看上头的纹路可都彰显着衣料的昂贵和制法的精妙。

    男子名叫聂宗民,怀里是灭门惨案的具体卷宗,他正要入宫向大王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