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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朦胧意识

    除却玺园和西海岸地块被收入太华囊中外,雅颂又在小郭总的引荐下,于年底前签下了海湾区当时最大的一块旧改项目——凤凰城地块,这同时也是太华有史以来收入那种的最大旧城改造项目:占地超过80万平方米,而且85%的计容面积都是住宅,剩下的只有一点人才保障房和商业。

    同时,另一个团队于几年前便拿下的,市内另一区的大宗旧改项目——鹏城大地,今年顺利开工,再加上莞城那边的投资,这一年,同样也是太华值得纪念的一年,也是雅颂职业生涯的一大跨步。

    这让雅颂彻底还清手上所有的贷款外,又另外投资了一个小两居,作为租金收入。同时,因着黄明慧调入了二公子费腾的金融公司,掌握了境内外的各项投资核心业务,也有机会参与到费孝宏个人的境外投资,她便拉着雅颂一道,小小地跟投了一番,这两姐妹自是获得了不少额外的投资收入。这几乎是那些年里,圈内地产投资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这一系列的投资动作,使得太华的存量项目剧增,资产也翻了一番,集团的品牌和估值同样涨势惊人。

    于是,费扬说服了费孝宏,来年要进一步拓展商业版图,剑指中西部和华东沿海省会城市。

    为此,16年的雅颂又过上了11年那一年相似的日子,三不五时地便要跟着费扬满世界的出差去。原本要提上日程的结婚计划,也履被耽搁。周兆宇自是不满的,更不满的还有周的父母,起先,雅颂便答应过,待自己还清了两套房贷后,便减少工作量,考虑终生大事的。奈何年底单独找费扬谈心的时候,被断然拒绝。

    他让雅颂再陪着他,把中西部和华东地区来年的布局定下,再作结婚打算,同时又给雅颂承诺,明年完成这个布局后,便升任投资总监。各种以利相诱、以情相携的,威胁加恐吓,磨得雅颂毫无办法,只得答应。

    算了算,自己也没真到30,还有些时间,要是能赶在35之前,就能升任大集团的投资总监,自然是百利无一害的。小算盘打着,周兆宇也无话可说,只得说服父母再等她个一年半载的。

    但16年春天刚过去,关于费扬婚变的消息没来由地传到了雅颂耳朵里。自然是费家人嚼的舌根,杨若与和小师妹这些热衷八卦的便跟雷达天线一般,迅速地捕捉到了苗头。

    杨若与而今跟着雅颂的团队,极为忙碌,但成长迅速,已经再不是当初那个柔弱无力的二代乖乖女了,虽然仍然清秀文雅,乖巧顺意,但到底是知晓了不少人情世故,懂得察人于微了。

    流言稍起,黄明慧便上赶着来给雅颂坐实了。但费扬不说,她并不打算主动关心些什么,虽然私下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但这些私事总是能免则免吧。

    这天,人力和行政,加上自己部门的四五个人,临近下班的时候涌进了雅颂的办公室门,捧着蛋糕唱着生日歌,给了雅颂一个好大的生日“惊喜”。吃完蛋糕,她们各自忙去,她自己便也拿了一小块,要给费扬送去,恰巧他闲着便敲门进去了。

    “来请你吃个寿星的蛋糕。”雅颂向他展示了手中的蛋糕。

    “这是……你过生日?”

    “是啊,不然谁这么上赶着好心想起你来?”雅颂边走边打趣道。

    费扬笑了,假装道:“那这也太客气了,吃你的蛋糕不给你送礼,多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你脸皮厚,我原谅你。不过,你也不算没送,行政人力给总监级们过生日,自然是送了我高管礼物的,反正用的也是你赚的钱,就当……扯平吧!”

    “哈哈那不行,那是公家的,私人归私人,咱们俩的感情还是值得起一件生日礼物的。”费扬接过了她手中的蛋糕放在一旁,“说说看,看还有什么是总裁我送不起的。”

    “得了吧,知道你土豪,这会跟你要,那不得下周才能给送?都过了……”

    “那你不能怪我啊,你也没提前跟我说,从来我都不知道你生日。”

    雅颂斜乜了他一眼:“一边去,我请你吃生日蛋糕可不是第一次,更何况……之前跟着你还有老杨,不是出差就是加班的,哪有时间过?不过……你可不是第一回吃我的蛋糕了,还说你完全不知道我生日,有点太假了。”

    费扬想辩解些什么,没等他说话,雅颂便着急着接下去说:“哦,你不记得才正常,可不能太记得我的生日了,你得记着的是你老婆孩子的!”

    雅颂说完,费扬眼神一黯,闪躲了过去。雅颂心知不妙,定是戳到了他痛处,暗恨自己一时嘴巴跟不上脑子,只好转移话题道:“下次,下次我定提前跟你说,把你欠我的两次礼物都要上,不能让你白吃了我两次蛋糕!”

    费扬哈哈笑道,两个人便聊起了下个月要出差到华东某市的计划去了,全然忘了刚才的一丝不快。

    一个月后,费扬带着投资、营销策划的团队出差,考察了一番华东几个市,累得大家都不得劲,费扬便主张,多留个一天,在当地放松。

    这日,他们吃喝玩乐了一天,费扬喝得有点多,为着第二天要回程,雅颂便主张回酒店了。

    到了费扬的楼层,雅颂快到自己房门的时候,费扬拉住了她,让她陪他到酒店花园走走散散酒气,抽两根烟。雅颂没多想,便答应了。

    两人坐在满满江南园林风味的花园里,静静地吞云吐雾,费扬看着她道:“你现在烟瘾大么?”他尤记得,变卖资产、换取现金流的那一年里,好几次的投资会议吵得不可开交,常常需要中途休息15分钟,那一次,他推开楼道门,撞见了她与赵毅各人点了一根烟在吞云吐雾的,两人都面面相觑的场面。他跟着那帮高中便玩在一块的世家子弟,什么吃喝玩乐的,早就学会了的,但认识她多年来,他知道她从不抽烟,但在那一年里,却被赵毅带上了道,他看着此刻的她,有些心疼。

    “还好,其实没有多大的瘾,你看我抽的还是薄荷烟。就是有时候加班、开会时间太长,又或者是喝酒上头了,太疲惫撑不住,又得撑住的时候,就会想抽两根,每天也抽不到5、6根,假期的时候可以一天也不抽。你呢?”

    黑暗中的橘色灯光,在微风拂柳的轻扰下忽明忽暗,显得雅颂的五官甚是深邃好看。

    “我倒是,前些年就抽上了瘾,这两年,尤其厉害。”

    “是因为杨鸿不在,压力忽然自己顶着?”

    “也是一部分,但是也不全是。现在这个行业大概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身边还有你们这么一大群能分担的,省心了不少。反正,稳扎稳打,规模也上来了,而且……还有我爸在身后把着关呢。”费扬欲言又止。

    “那你就应该放慢节奏,为什么这两年还搞得自己这么累?”雅颂不解。

    “但我还是不敢放松,当初我跟你说,5年营收百亿的目标,是跟我爸的对赌,我很怕自己完不成。”

    “你说你,现在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够稳当了,何必呢?你二弟三弟现在根本对你造不成一丝威胁。还是说……当初你接杨鸿这个位置的时候,你爸给你定下的要求?”

    费扬摇摇头表示否认:“从小我就觉得,爸妈不爱我,在他们眼里,总是二弟三弟比我更重要,所以特别努力特别懂事地去表现,希望能得到他们,尤其是我爸,对我的关注。但……你也看到了,很多时候总是不如二弟一句话来得轻巧容易,我嘴不甜不会哄人,那些话我也说不出口,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去讨人喜欢,我也尝试过去学他那一套,但,就是学不会。“

    雅颂听着,也不甚是滋味,他家老爹明显的偏爱,大家都知道。她没敢接话,只由得费扬往下说去:

    “我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总是努力拿第一,到家族企业也拼命上手业务。就连结婚,我好不容易遇到沈小雯,各个方面都符合他们的要求,可一朝她家败落了,还是要毫不留情地逼着我分手,我也听了。让我相亲,我也听了,娶了敏俐他们也很满意。但是二弟呢?他根本不需要付出像我那么多,几乎不用费什么功夫,就拿到了金融板块的控制权,就连三弟那么违逆他的意愿,他不过也就佯装生生气,一样让他接手了产业园。让他在外面和那个他们极力但对的湖南妹一样生了一个又一个,不结婚对他们而言根本毫无影响,三弟就喜欢她就爱跟她过,他也就这样默认了。”

    三公子费盈,自从回家接手了工业、产业园这一块业务以后,倒是兢兢业业地在做,因着旗下产业园运营良好,培育了一些比较好的制造业企业,也帮了房地产主业这一块不少。

    但他此次不结婚,拒绝费孝宏的相亲安排,最后才不得不说出来,还是在和当初那个妹子在一起,费孝宏暴跳如雷,对于不听话的三儿子各种训斥,不准他离家,但费盈一意孤行,凭着这些年工作所得,在外置了一个小家,和那传说中的湖南妹子生了个孩子。此事,闹得太华人尽皆知,费孝宏面上不说什么,产业园依旧让他管着,但就是不松口让人进门。此事便一直僵持着,费盈是直接连家也不回了。

    “可是我呢?”费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就不能任性不能狂一回吗?唯一一回,也是因为第二天要开品牌发布会,连夜地被你们拖回去了不是?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雅颂静静地听着他低吼,他明显没有喝醉。当然啦,他以前也成日地和那些世家子弟胡吃海喝,又为了地产项目应酬锻炼了这些年,酒量根本不会小,不过就是喝高了些好抒怀,说话磕磕绊绊了点,思路还是很清晰。

    雅颂幽幽地看他一眼,觉得他其实还是那个没长大过的大孩子,在撒娇、在跟别人要糖吃。

    这些话,他不常说,甚至多数时候在外人面前应酬,他也只客套谦逊地说自己是幸运的,以自己父亲为荣的话。他的父母虽早年缺席他的养育,但后来也尽力弥补缺失,尽力地把他教的很好了。

    但他不是个机器人,这一路走来,确实很辛苦,对比普通人,作为一个富二代他确实没这个必要去吃这些苦,完全可以躺平。但他的父母教育极严,要求极高,他是家中长子,承受的自然是厚望。

    而且,小时候的留守儿童经历,确实是他苦痛的密辛。闽南家庭的传统儒家教育,对男性又是那样的压抑,不允许释放这种情绪。

    “你不是早也就原谅了他们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耿耿于怀?”雅颂问道。

    “原本,我自己是原谅了他许多了,释怀了,但近些年来,我看他们在对待二弟夫妻,跟对待我和敏俐上,还是不一样的。”费扬黯然道。

    她也曾听闻黄明慧说起,他结婚生儿后,并没有减少工作量和应酬,每每总是半夜到家。夫妻间渐渐生了龃龉,妻子本就养尊处优,没有吃过苦,又常常在他耳旁念叨公婆偏心二儿三儿,总觉得父母偏疼二弟夫妇,悄悄的给得多,又嫉妒三弟可以叛逆出逃,自己独门独户地过。

    费扬两夫妻间的裂缝逐渐大了起来,甚至开始有些各玩各的。这么被自己两个弟弟一比,他确实显得有点爹不疼娘不爱的样子。

    但雅颂知道,事实并不如此。

    即使费孝宏确实偏疼曾经被绑架差点死了的费腾,但他确实知人善任,把灵活轻巧的金融板块给了费腾,因为他会来事、嘴甜,脑子机灵转得快,就是俗称的情商高、人缘好;三儿子无心家族事业,但是他自小爱钻研,更是自己选了读工科,成绩还非常优异,属于实干钻研型的,却不是那种心心念念搞大钱的人,便把最适合他秉性的产业板块给了他。而费扬,一直拿的都是家族企业里的大头、王牌,虽然最花时间精力,但是也是最大头的利益。

    雅颂深呼吸了一口气,想着他也是不易,但他不提夫妻事,她便也识趣地不提起:“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不做这些努力,你爸依然是疼你爱你的?”

    “也许吧,只不过始终是不一样的。”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根本不是反问句或者疑问句。

    “你爸心里,其实始终很清楚你们三兄弟的能耐。”雅颂见他不说话,又继续往下了说:

    “费扬,虽然你大学以前的生活我没参与过,没有什么可胡乱评价的,但是你们家的事,多少我知道些,这些年,你是怎么走过来的,我很清楚。咱们以前跟杨鸿三个人,按杨鸿的话说,就像三个战友,又像一个老父亲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就这个经历,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彼此的一路不易了。

    有时候作为并肩作战的队友,我确实是觉得你根本不需要那样努力,可以躺着好好做你的富二代公子哥。但偏偏你比大多数人要努力,而且上进,甚至我觉得,多亏你小时候吃过苦,不然你不会成为今天富二代圈里,为数不多的能接得住家族企业的人,咱们也因为这样才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真的很感激又感恩,毕业以后遇到了杨鸿和你,都是有进取心有事业心的人。在我同辈人了,许多人浮浮沉沉,有些冒出来了,大部分是不知道飘或沉地到了哪儿。而我真的算很幸运了,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办公室政治难了些,长得好看多被骚扰了些,但在大方向、大运气上,真的是算很顺了。好多人,努力过,可能一点回声都没有。”

    “是啊……好多人,努力了也是没有回报的。”费扬目视前方,她甚至一度以为他没有在认真听,幽幽地他才说了那么一句。雅颂见他有反应,继续道:

    “你还记得周奇峻吗?”

    “你说那个给我们卖项目的老头子?”

    “对。”

    “记得。很是可惜,其实我挺敬佩他的。一辈子从没认过输,就是倒了那么多次没有成,但是他头脑还是很清醒,心态很豁达,还在努力想着怎么干成一点事。”

    “是啊,相比起来,我们干成了多少事呢?”雅颂反问道。

    “嗯……”

    “所以,费扬,”雅颂稍稍挺直了身板,扭了一半的身体转向费扬道:“那天,我跟杨若与到城市中心的顶楼酒吧喝酒,俯瞰这个城市的夜景的时候,忽然想到,这座城市从一座小渔村到现在的精彩耀目,我们在这其中参与了她的多少成长?我们都敢夸下海口说,我们参与建设了她。你看我们做过的项目,已经布满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区,这当中还有地标性的建筑。无论太华是不是能永远存在,但是这些建筑,这座城市的建设,我们留下了属于我们的印记。也因为太华这个平台,这座城市永远有着属于我们的一笔。”

    费扬也转过身,认真地听她说完,有点错愣,仿佛不太明白,她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的原因。

    这样的费扬,在雅颂看来,好像是被酒精麻痹了神经,反应迟钝的模样,没法子,她也只好侧回去身子继续说道:

    “就是我在最难过的时候,被欺负被不公对待被误解,我从不敢和别人说,有时候连周兆宇我也不敢说,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我知道他们很多人总是不理解的。而遇到这样的时刻,在他们看来总是自讨苦吃,我无处可说,说了只会得到一些揶揄反讽,只得自己默默消化,甚至在夜里自己偷偷哭。但每次想到,我在建设一座城市,这座城市以后会留下我的名字的时候,又觉得,这些都是小事情,人生海海,多的是旁枝末节,那些在这个问题上,便显得很微不足道了,我便能很快就能擦干眼泪,睡醒从头来过。”

    这倒是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费扬在她的描述下,渐渐有些舒了些心,这一会,他好像才终于理解了她为何总是那样投入地工作,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漂亮姑娘的心胸宽广,虽然他一直知道她并非空有其表。但瞬间又是欣赏又是羞愧的心情,极为复杂难言。

    他终于明白了,她说的这一大段话的用意了。是啊,人生海海,相比其他人,他们确实已经得到的太多,又怎么能事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呢?亲情爱情他不是没有,不过是有了对比,让他觉得不满足罢了。他和尤敏俐,曾经也是小甜蜜过一番,也想着好好过夫妻生活,但是如若不能,相敬如宾也是好的,再者说不能相敬如宾,人生缺失了这一块又能怎样呢?

    费扬望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继而说道:“雅颂,谢谢你。”说完,他也转过身去,看着远方。

    雅颂也没回应,也没继续说话。她知道他晓得了她的言外之意,共事了那么久,总还是懂得些彼此的。

    良久,夜风习习,江南的四季,好似也与最南边的海市一般,暧昧不明,只有早晚有风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一种湿哒哒的凉意。星夜里,头顶的细碎叶子和天空的颜色变得难以分辨,唯有淡淡的缺月探照出大地的一切。明月此时有,就差把酒问青天。

    “我有点想杨鸿了。”雅颂静静地说道。

    费扬听见这一句,转过头看了看她,夜晚的暖光映照在她的脸庞上,她的眼睛反射着柔和的细碎的光亮,她那并不长的披肩发被微风轻轻撩拨起,一些前额的碎发偶尔打在她那高挺的鼻子上,显得她既温暖明亮又倔强包容。这么多年高强度工作,似乎对她毫无影响似的,她还是当初一眼见到就让人挪不开眼的大美人。

    “也不知道他在美利坚怎么样了。”雅颂继续说完,低头玩了会脚下的小石子。

    这时,费扬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转过脸去:“我也有点想他了。”

    雅颂听完,笑出了一口气,看着费扬说:“找个时间,我们去美利坚敲他一顿大的吧?”

    费扬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情本就好了许多,道:“好啊,我来牵头搞搞。”

    雅颂听完,知道他发泄得差不多了,缓缓起身道:“走吧,回去吧,有点凉了。你喝酒了,可别再冻着了。”说完她就起身往酒店内堂走去。

    费扬也跟着她,一前一后地走着。

    送她到了房门口,他悄声地说了一声:“谢谢你,雅颂。”

    雅颂转头看他,包容放肆地一笑,不发一语,两个人互看一眼,大家心照不宣,她便潇洒转身,关上了门。

    费扬看着房门缓缓关上,不觉失笑,这个人,平日里对着那些外头人尽是嘴甜心狠,私底下对着杨鸿和他,常常是得理不饶人但心软得很。

    真好,杨鸿虽然离开了,但至少她还在,她懂他,有她陪着也就够了。

    想到这里,他自己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