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蜕变，思念

    历经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抵达了大西洋的彼岸。

    7月的伦敦，要比南中国凉快许多。但她的心情，却是轻松宁静的。远离了那些搅扰她身心的人事，未来一年里，生活的重心都在学业上，人生又有了新的目标，虽然是个短期的目标，但至少路径清晰，便能分散掉许多不必要的遐想和烦恼。

    杨若与非常够意思的，安排了年轻力壮的ABC来接她，按她的意思：既然决定了要远离那些烦扰，就该全方位开始新的生活，包括谈恋爱。她一见来人，立马心领神会了她的用意。

    但现时的她，并不打算进入一段新的关系。一路以来，她很少有这样自由自在的状态，即使是和10年男友道别后，依然是陷在与费扬的各种纠缠里。男女情爱的这点小事，同她的美貌一样，似乎自出生就锚定她了，没有一刻真正的消停，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些徒劳无功的事上，再多花费力气了。

    到达的一个多月里，为了确保在伦敦的生活正常运转，她一直都在忙着布置下榻住处、置办生活所需、办理入学前的各种手续等，即便是开学以后，也是一边熟悉同学，一边准备着各种课堂作业，还要提前为毕业论文选题找材，忙得完全忘我。偶有国内圈子的朋友，打听她的近况，她也回复得并不勤快，一方面是真的忙，一方面她也有意怠慢，只想独享这种得来不易的自由时光。

    而就在雅颂离开的当日，费扬这边厢也同样忙碌了起来。

    这一天，各种人事任命、股权文件、协议书等都已准备妥当，整齐地码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只等着他的一个签字。

    这些，都是他与甄饶的律所，还有另外一家处理他私事的律所，早早便计划好的事情了。

    即使甄饶和私人律师，早已分别向他详细解说了一遍，但他仍旧不甚放心，打算从头开始阅览一遍，做好各种标记。这一点，是在与雅颂共事的长时间里，被影响而形成的习惯，就连桌上摆放着的，都是他着秘书给买的，雅颂同款记号笔。

    事实上，这些“雅颂同款”非常多。比如，在有意控制烟量后，他选择了她常抽的薄荷烟牌子；喝过一次她给他泡的咖啡以后，他也逐渐开始有了喝咖啡的习惯，常年在办公室备着各种咖啡豆咖啡粉；还有，时不时地，造访她家楼下的网红糖炒栗子店……

    这一刻，他在细细咀嚼着，那些有她的回忆，企图在过往的点滴中，搜寻出关于她的一切痕迹。他的生活，他的工作，满满当当的，都是她留下来的足迹，她散落在他人生中的碎片太多太多了……

    她在他的人生里，印记得如此深厚、如此长久，而他竟那样的后知后觉……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他没有一点头绪，也不想去深究何时何地何因，他早已明白，她是他生活的一部分——过去和未来，他从来没有如此笃定过。

    为此，他才能咬牙坚持到这一刻，亦步亦趋地，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不露声色地完成了这一切。

    但他很想知道，这么多年来，难道只有自己中毒已深吗？难道他就没有给她留下过难以磨灭的印记吗？她为何能这样决绝地，飘然而去？就连一声再见，也不愿意和自己说？即使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愿意开口道一声珍重或再见吗？

    那天，杨若与特意电话来告诉他，她已经下定决心前往英国，连出发的日子都确定了的时候，他有过一刻的埋怨、不甘，他想冲上前去拦住她。可，杨若与说得对，他以什么身份去阻止呢？他知道若与已经有意给他提示了，可，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仍然不愿意稍假辞色，走的那样决绝……

    他一度怀疑起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但话又说回来，当初是因为她才做这一切吗？中途时，他甚至还有过懈怠，不过是，在边走边做的一路里，某一天他忽然醒来，明白了自己的心罢了。

    而今，他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更是提前做到了。却没料到，她处竟生了变，他以为，在他完成了这一切后，便能以独立的身份，站在她面前，请她再次回来他身边。是他过于自信了，没想过离开了他的她，会有各种变故，更没想到，她可以彻底放下这里的所有，一走了之。而今的她，自由自在，有一百万种可能的未来，向来她也不缺乏追求者，她愁什么呢？

    忽然，他又想起了，那年黄明慧的婚礼上，那些围绕在张雅颂身边的男人们，还有那些不敢向前却向他打听她的……手中握着的笔，不觉一紧。不，他还是得抓紧把事情了结，无论如何，不走完这一步，他和她又怎么有将来呢？

    念及此，他终将在一堆文件中，先找出了一份协议书，尤先签下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