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〇章：除夕之夜
这一年的春节假期，或许是众多海市外来者回不去的第一年。
但大家都以为，只一年，忍忍也就过去了。为着老家亲人着想，就这一年不回，也没什么的。
而张雅颂便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
张父未完全退休，体系规定，必须留守当地。而当地的防控政策依然甚严，如若张雅颂回去，须得被观察7天，足不出户，连带着家人也只能待在家中，7天又7天，这节便过得甚没意思。实际，也是变着法子的，防着外地游子归家。
大家心知肚明。
“雅颂，你要不，到我家来吧？”杨若与在她办公室门口说道。
“别！你们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我这么大个电灯泡杵在那？我还要脸不要？”
“那你这怎么打算啊？又不能回自己家，又不能去……”杨若与把剩下的几个字咽了回去。
她们彼此都清楚，费家，那是不可能去的。
闽南大家族的各种红白喜事，规矩甚多。年三十那日，费扬按惯例，得处理家族一应事务，大多也顾不上她。
“你说得，我好像除了你们那就没地方可去似的。混了那么多年，我总不至于就你一个朋友这么失败吧？”
李享碰巧经过，问道：“怎么，你们又打算去哪看大项目了？”
“不去哪里，我让她过年到我家里来，被她嫌弃了。”若与答道。
“啥？这，你不去男朋友家吗？”李享觉得不可思议。
顿时，闺蜜俩都觉得有点难以招架。
倒是张雅颂率先反应过来：“他家不在这，远着呢。”
“那他不是……更应该留下来陪你吗？”李享继续问道。
“他得回一趟老家处理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事，早不处理晚不处理的，非得赶着过年，丢下你在这去处理啊？”
“行了，你既然没啥有益的建议，就别瞎打听，怪三姑六婆的。”杨若与解围道。
“啧，杨若与……你让别人去你家里，看你们夫妇俩腻歪就是好建议了？”
“我家那么温馨，才有过年气氛呢！有什么不好的？”
“按我说啊，未婚单身青年就应该和未婚单身青年玩，去你那还不如跟着我混。保管闷不着，怎么样？雅颂，我诚挚邀请你。”
“你左不过就是叫一堆的小网红到处吃喝玩乐，你觉得张雅颂同学会感兴趣？”杨若与挑眉挑衅道。
一旁的张雅颂边听边笑，早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上包包就向斗嘴的两姐弟道别。
李享见她并不反驳他给她派的“单身未婚青年”身份，又见她再一次“失踪”和“隐形”的男朋友，心想，自己的猜测准是没错的。
眼见她离去的背影，多少有些欣喜。
除夕这一天，她睡了个自然醒。
早几天，已经提前让李阿姨打扫了一番——本来她的房子，就没啥“人烟味”，打扫起来也不费什么劲。
洗漱一番，她给房子的几处也贴上了点喜庆的红金装饰，便赶往黎美静家。
费扬的家族里，因为已近九旬的费老太太还健在，除夕夜里，费孝安、费孝宏两大家子总要在老人跟前，扮演一番四世同堂，儿孙满地的戏码。而作为不受费家上下待见的黎美静，自然不在受邀之列。这和置身事外的张雅颂，无形中便抱了团，但张雅颂对此并不在意。本来她也无意掺杂进那个复杂的家族里，即使他们愿意邀请，她也未必愿意融入。
于是，她便答应了费扬的提议，到黎美静家中来，和孩子们度过这一个特殊的年节。
“妈，爸，我现在准备出门了，待会去到他们家再跟你们说。”
张父张母，一早起来便打来了视频通话，看着女儿，大家各忙各的除夕活计，偶尔聊上几句。得知女儿要去费扬家过除夕，二老似乎感到非常满意。
当然，因着费扬的担忧，雅颂并未完全说实话。父母自然不知道，这去男友家过年，实是男友弟弟的家。
但费扬和费盈早已合计好，吃完年夜饭，跟费老太太拜过年讨过红包后，两人就以费盈喝醉为引，由费扬护送回家。反正九旬老人入睡早，也没法坚持到凌晨的守岁。
黎美静家因着三个孩子要分别照顾，且只剩了一个管家留下，夫妇俩根本忙不过来，待雅颂到来以后，两人根本也没顾上她。
雅颂看着他们忙乱的样子，甚是好笑。黎美静后知后觉她的出现，才赶紧把管家喊来，自己偷偷逃离了地下负一层的儿童游戏间，到楼上呷了一口茶。
没说上几句，二人又为午餐忙碌起来。
午后，两夫妻把孩子们哄睡了，才回到了楼下，給正配合管家贴春联的张雅颂，打下手。
而费扬在这一天，是一刻不得闲。
早早地就到了太华中心等好几个商超中心，从头到尾巡查了一番，给现场值守人员派发了红包，连午饭也是在其中一个点和员工们吃的。全市一天好几处跑下来，也将近午后4点了。
原想着，马不停蹄地完成，能提前去看她一眼。毕竟节前，为了年终工作，他已在华中、华东各个城市开会、巡视走了一圈了，算了算，好些天没见着她了。
这一点时间，太紧了。而费奶奶向来便要求除夕这一顿，总是要在太阳落下前开席，他不得不先赶回去应付。
这一边，雅颂和黎美静的孩子们，共用着除夕大餐，看着黎美静被孩子们搅得焦头烂额，和她的对话，总是无数次被打断，便觉又头疼又好笑。
她也很久，没有这样热闹地过春节了。
席间，父母的视频通话又响起。
接通后，眼见费扬不在，二人甚是犹豫，雅颂心中明白，在一片嘈杂中解释道：“费扬到公司巡查，和员工们吃个年夜饭就赶回来。”
但二老明显并未全信，支支吾吾的张父说道：“丫丫，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没给我们说清楚？”
瞅着两人神色，雅颂心中明白了几分，给黎美静使了个眼色，便跑到一楼的茶室内，关上了门：“爸妈，你们想知道什么？”
“费扬上次来我们家，你非阻止他加我们微信，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张父首先说道，“早几天，我们在家里大扫除，在你房间翻到了一些你早年的照片，那里面……有很多他也在的工作合照，还都是，他站在中间。我就想起来，到网上查了一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
雅颂心想，也该是时候交代清楚了。
“嗯，所以……爸妈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和家庭背景了。”她坦然道。
“丫丫，你……”张母迟疑地问道，“爸妈知道你一直都非常有主意，也从来没让我们太担心过，你在社会上这么多年，也拼出了自己的一点事业，我们不是不相信你的选择，只是想知道，你对自己的未来，尤其是个人生活上，是怎么规划的？”
张母已尽量显得通情达理和小心翼翼，但仍旧掩盖不住一副官家领导的口吻。
“爸妈，我记得去英国前跟你们说过费家的事，我相信你们也都记得。所以，才会这么担心我跟他的事情。”看着视频对面，担忧又强力掩饰自己情绪的张父，此刻正毫无章法地点头，而向来淡定、不露声色的张母，此刻却神色凝重，她顿了一顿，鼓起勇气继续道，“我在太华待了快10年，他和他们家什么情况，我自然比你们都要清楚。之前没有告诉你们实话，是因为费扬有担忧，他希望先让你们了解他的为人，不要因为他的过往和他的家族，对他先入为主，存在偏见。我知道他是怕你们知道以后，会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就答应了，不是存心隐瞒的。”
“但现在又有什么分别呢？”张母问道，“过往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但我们评价一个人，当然要从全面去了解，现在和过去不可能割裂，再者，他的家族这么复杂，他爸又……而且他们还是大富之家……这，这怎么可能和他个人完全脱开干系呢？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长远的打算？”
夜里九点时分，孩子们被哄睡，管家收拾着遍地狼藉。
好不容易能停下来享受片刻安宁的黎美静，给自己和张雅颂都倒了一杯红酒，二人在藏酒室的吧台前，静静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虽是大城市，但今夜举国欢庆，而外地游子纷纷不得归家，官方仿佛有意放水一般，对此起彼伏的烟火，充耳不闻。
看着二楼的落地窗外，远近不一的灿烂烟花，光亮照耀夜空，今夜，无论如何，还是应当举杯欢度。
“刚才，是你爸妈的电话？”黎美静品完一口，又贪喝了一大口，舒舒服服地呼出了一口长气，看着雅颂静谧的侧脸，才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
“感觉你跟他们聊完出来，脸色并不太好，怎么了？”
“呃……也没什么，就是看费扬不在，比较关心我们俩。”
“你父母……不知道吗？”
“之前费扬不让我告诉他们，他家的具体情况。所以……他们只知道费扬在太华做高管，家里有兄弟，和弟弟一家住在一起，父母……在老家。”
“这……”黎美静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又忽然释然，“看来，大哥还是害怕你父母不答应。”
“嗯。”
“那现在他们两老知道了，就明确反对了吗？”
“也……不算明确反对吧，只是比较担心我们以后的关系，怕我走得太辛苦了，不希望我的个人情感和个人事业一样，都太费心神吧，天下父母心，都一样。”
“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
“嗯！我是知道大哥的，在他心里，早已经把你当成家人，他肯定是有打算的，虽然我不知道大哥还在计划些什么，但按他的性格和从前的做事风格，我信得过他。只是不知道，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她犹豫，思量，看着屋外绽放的绚烂烟火，“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很好了，有时候很多事情我们无法计划和预料，计划太多，最后都不如变化来得快，好好享受当下就很好了。”
“啧！雅颂姐！你……”黎美静有点气急败坏。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当然不对！你这就好像玩儿似的，渣女口吻。”
雅颂笑了：“我冤枉啊，我可是诚心诚意地在谈恋爱啊！”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么有名的名言，你没听说过吗？”
“结婚？！”这回轮到她傻眼了。
“对啊！你难道就没考虑过，名正言顺地和大哥在一起吗？”
她，确实没有想这么多，这么远。
黎美静见她如此，甚是了然：“雅颂姐，你难道看不出来，大哥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吗？还是你不想像我一样，无名无份，不被费家接受？觉得，委屈了？”
“不不不，我没有这么想过，我甚至觉得他家太复杂了，你不参与进去，说不定是好事。”
黎美静看着她：“确实复杂，不过，你倒也说出了真话不是？”
“嗯？”
“你还是不愿意跟他一起承担他那边的复杂，我嘛，也不愿意。但我明白你，大哥和老三，不一样。”
张雅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也不全是这样，总之，我是没想太长远太复杂的事情，毕竟我事情也多，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这些细节，我明白他对我的好，所以，见一步走一步，只要开心就好了。”
黎美静眼中略有不忍，但这个不忍，仿佛不全是为了张雅颂。
夜里九点不到，费扬便扶着真喝多了的费盈，上了二楼，交给了管家。在管家口中了解到张、黎二人的所在后，揣着黄君兰给的大红包，迫不及待地就奔向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好把这沉甸甸的红包交给它真正的主人。
此刻，他正一动不动地立在藏酒室的门外，静静听完了张雅颂和黎美静的全部谈话。
但大家都以为，只一年，忍忍也就过去了。为着老家亲人着想，就这一年不回，也没什么的。
而张雅颂便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
张父未完全退休，体系规定，必须留守当地。而当地的防控政策依然甚严，如若张雅颂回去，须得被观察7天，足不出户，连带着家人也只能待在家中，7天又7天，这节便过得甚没意思。实际，也是变着法子的，防着外地游子归家。
大家心知肚明。
“雅颂，你要不，到我家来吧？”杨若与在她办公室门口说道。
“别！你们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我这么大个电灯泡杵在那？我还要脸不要？”
“那你这怎么打算啊？又不能回自己家，又不能去……”杨若与把剩下的几个字咽了回去。
她们彼此都清楚，费家，那是不可能去的。
闽南大家族的各种红白喜事，规矩甚多。年三十那日，费扬按惯例，得处理家族一应事务，大多也顾不上她。
“你说得，我好像除了你们那就没地方可去似的。混了那么多年，我总不至于就你一个朋友这么失败吧？”
李享碰巧经过，问道：“怎么，你们又打算去哪看大项目了？”
“不去哪里，我让她过年到我家里来，被她嫌弃了。”若与答道。
“啥？这，你不去男朋友家吗？”李享觉得不可思议。
顿时，闺蜜俩都觉得有点难以招架。
倒是张雅颂率先反应过来：“他家不在这，远着呢。”
“那他不是……更应该留下来陪你吗？”李享继续问道。
“他得回一趟老家处理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事，早不处理晚不处理的，非得赶着过年，丢下你在这去处理啊？”
“行了，你既然没啥有益的建议，就别瞎打听，怪三姑六婆的。”杨若与解围道。
“啧，杨若与……你让别人去你家里，看你们夫妇俩腻歪就是好建议了？”
“我家那么温馨，才有过年气氛呢！有什么不好的？”
“按我说啊，未婚单身青年就应该和未婚单身青年玩，去你那还不如跟着我混。保管闷不着，怎么样？雅颂，我诚挚邀请你。”
“你左不过就是叫一堆的小网红到处吃喝玩乐，你觉得张雅颂同学会感兴趣？”杨若与挑眉挑衅道。
一旁的张雅颂边听边笑，早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上包包就向斗嘴的两姐弟道别。
李享见她并不反驳他给她派的“单身未婚青年”身份，又见她再一次“失踪”和“隐形”的男朋友，心想，自己的猜测准是没错的。
眼见她离去的背影，多少有些欣喜。
除夕这一天，她睡了个自然醒。
早几天，已经提前让李阿姨打扫了一番——本来她的房子，就没啥“人烟味”，打扫起来也不费什么劲。
洗漱一番，她给房子的几处也贴上了点喜庆的红金装饰，便赶往黎美静家。
费扬的家族里，因为已近九旬的费老太太还健在，除夕夜里，费孝安、费孝宏两大家子总要在老人跟前，扮演一番四世同堂，儿孙满地的戏码。而作为不受费家上下待见的黎美静，自然不在受邀之列。这和置身事外的张雅颂，无形中便抱了团，但张雅颂对此并不在意。本来她也无意掺杂进那个复杂的家族里，即使他们愿意邀请，她也未必愿意融入。
于是，她便答应了费扬的提议，到黎美静家中来，和孩子们度过这一个特殊的年节。
“妈，爸，我现在准备出门了，待会去到他们家再跟你们说。”
张父张母，一早起来便打来了视频通话，看着女儿，大家各忙各的除夕活计，偶尔聊上几句。得知女儿要去费扬家过除夕，二老似乎感到非常满意。
当然，因着费扬的担忧，雅颂并未完全说实话。父母自然不知道，这去男友家过年，实是男友弟弟的家。
但费扬和费盈早已合计好，吃完年夜饭，跟费老太太拜过年讨过红包后，两人就以费盈喝醉为引，由费扬护送回家。反正九旬老人入睡早，也没法坚持到凌晨的守岁。
黎美静家因着三个孩子要分别照顾，且只剩了一个管家留下，夫妇俩根本忙不过来，待雅颂到来以后，两人根本也没顾上她。
雅颂看着他们忙乱的样子，甚是好笑。黎美静后知后觉她的出现，才赶紧把管家喊来，自己偷偷逃离了地下负一层的儿童游戏间，到楼上呷了一口茶。
没说上几句，二人又为午餐忙碌起来。
午后，两夫妻把孩子们哄睡了，才回到了楼下，給正配合管家贴春联的张雅颂，打下手。
而费扬在这一天，是一刻不得闲。
早早地就到了太华中心等好几个商超中心，从头到尾巡查了一番，给现场值守人员派发了红包，连午饭也是在其中一个点和员工们吃的。全市一天好几处跑下来，也将近午后4点了。
原想着，马不停蹄地完成，能提前去看她一眼。毕竟节前，为了年终工作，他已在华中、华东各个城市开会、巡视走了一圈了，算了算，好些天没见着她了。
这一点时间，太紧了。而费奶奶向来便要求除夕这一顿，总是要在太阳落下前开席，他不得不先赶回去应付。
这一边，雅颂和黎美静的孩子们，共用着除夕大餐，看着黎美静被孩子们搅得焦头烂额，和她的对话，总是无数次被打断，便觉又头疼又好笑。
她也很久，没有这样热闹地过春节了。
席间，父母的视频通话又响起。
接通后，眼见费扬不在，二人甚是犹豫，雅颂心中明白，在一片嘈杂中解释道：“费扬到公司巡查，和员工们吃个年夜饭就赶回来。”
但二老明显并未全信，支支吾吾的张父说道：“丫丫，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没给我们说清楚？”
瞅着两人神色，雅颂心中明白了几分，给黎美静使了个眼色，便跑到一楼的茶室内，关上了门：“爸妈，你们想知道什么？”
“费扬上次来我们家，你非阻止他加我们微信，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张父首先说道，“早几天，我们在家里大扫除，在你房间翻到了一些你早年的照片，那里面……有很多他也在的工作合照，还都是，他站在中间。我就想起来，到网上查了一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
雅颂心想，也该是时候交代清楚了。
“嗯，所以……爸妈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和家庭背景了。”她坦然道。
“丫丫，你……”张母迟疑地问道，“爸妈知道你一直都非常有主意，也从来没让我们太担心过，你在社会上这么多年，也拼出了自己的一点事业，我们不是不相信你的选择，只是想知道，你对自己的未来，尤其是个人生活上，是怎么规划的？”
张母已尽量显得通情达理和小心翼翼，但仍旧掩盖不住一副官家领导的口吻。
“爸妈，我记得去英国前跟你们说过费家的事，我相信你们也都记得。所以，才会这么担心我跟他的事情。”看着视频对面，担忧又强力掩饰自己情绪的张父，此刻正毫无章法地点头，而向来淡定、不露声色的张母，此刻却神色凝重，她顿了一顿，鼓起勇气继续道，“我在太华待了快10年，他和他们家什么情况，我自然比你们都要清楚。之前没有告诉你们实话，是因为费扬有担忧，他希望先让你们了解他的为人，不要因为他的过往和他的家族，对他先入为主，存在偏见。我知道他是怕你们知道以后，会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就答应了，不是存心隐瞒的。”
“但现在又有什么分别呢？”张母问道，“过往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但我们评价一个人，当然要从全面去了解，现在和过去不可能割裂，再者，他的家族这么复杂，他爸又……而且他们还是大富之家……这，这怎么可能和他个人完全脱开干系呢？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长远的打算？”
夜里九点时分，孩子们被哄睡，管家收拾着遍地狼藉。
好不容易能停下来享受片刻安宁的黎美静，给自己和张雅颂都倒了一杯红酒，二人在藏酒室的吧台前，静静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虽是大城市，但今夜举国欢庆，而外地游子纷纷不得归家，官方仿佛有意放水一般，对此起彼伏的烟火，充耳不闻。
看着二楼的落地窗外，远近不一的灿烂烟花，光亮照耀夜空，今夜，无论如何，还是应当举杯欢度。
“刚才，是你爸妈的电话？”黎美静品完一口，又贪喝了一大口，舒舒服服地呼出了一口长气，看着雅颂静谧的侧脸，才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
“感觉你跟他们聊完出来，脸色并不太好，怎么了？”
“呃……也没什么，就是看费扬不在，比较关心我们俩。”
“你父母……不知道吗？”
“之前费扬不让我告诉他们，他家的具体情况。所以……他们只知道费扬在太华做高管，家里有兄弟，和弟弟一家住在一起，父母……在老家。”
“这……”黎美静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又忽然释然，“看来，大哥还是害怕你父母不答应。”
“嗯。”
“那现在他们两老知道了，就明确反对了吗？”
“也……不算明确反对吧，只是比较担心我们以后的关系，怕我走得太辛苦了，不希望我的个人情感和个人事业一样，都太费心神吧，天下父母心，都一样。”
“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
“嗯！我是知道大哥的，在他心里，早已经把你当成家人，他肯定是有打算的，虽然我不知道大哥还在计划些什么，但按他的性格和从前的做事风格，我信得过他。只是不知道，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她犹豫，思量，看着屋外绽放的绚烂烟火，“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很好了，有时候很多事情我们无法计划和预料，计划太多，最后都不如变化来得快，好好享受当下就很好了。”
“啧！雅颂姐！你……”黎美静有点气急败坏。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当然不对！你这就好像玩儿似的，渣女口吻。”
雅颂笑了：“我冤枉啊，我可是诚心诚意地在谈恋爱啊！”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么有名的名言，你没听说过吗？”
“结婚？！”这回轮到她傻眼了。
“对啊！你难道就没考虑过，名正言顺地和大哥在一起吗？”
她，确实没有想这么多，这么远。
黎美静见她如此，甚是了然：“雅颂姐，你难道看不出来，大哥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吗？还是你不想像我一样，无名无份，不被费家接受？觉得，委屈了？”
“不不不，我没有这么想过，我甚至觉得他家太复杂了，你不参与进去，说不定是好事。”
黎美静看着她：“确实复杂，不过，你倒也说出了真话不是？”
“嗯？”
“你还是不愿意跟他一起承担他那边的复杂，我嘛，也不愿意。但我明白你，大哥和老三，不一样。”
张雅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也不全是这样，总之，我是没想太长远太复杂的事情，毕竟我事情也多，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这些细节，我明白他对我的好，所以，见一步走一步，只要开心就好了。”
黎美静眼中略有不忍，但这个不忍，仿佛不全是为了张雅颂。
夜里九点不到，费扬便扶着真喝多了的费盈，上了二楼，交给了管家。在管家口中了解到张、黎二人的所在后，揣着黄君兰给的大红包，迫不及待地就奔向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好把这沉甸甸的红包交给它真正的主人。
此刻，他正一动不动地立在藏酒室的门外，静静听完了张雅颂和黎美静的全部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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