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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失意的夜

    “欸,颂姐,这个好看,你穿上试试。”从包姐的茶室出来后,张雅颂如约来找骆琳。

    今天是骆琳的生日,她答应过要全程陪着吃喝玩乐的。

    说是作陪,但张雅颂心里很清楚,骆琳只是怕她一个人待着。从她离开公司第二天开始,骆琳就一直赖在她家,像个老妈子般督促她写书、吃饭、睡觉,出门运动。这么些年,识人无数,可最亲密的仍旧是最初那几个。她们自然了解她轻易不说委屈的性格,每次只会默默陪伴。

    “你生日,我穿这样,不怕我抢你风头啊?”她看着那条敞口的胸前拉链式长裙,摆手拒绝。

    “你穿现在这样就不抢我风头了?反正啊怎么也美不过你,看着美的东西,我心情好就行。”看着素淡却如清水出芙蓉的张雅颂,此刻仍旧一脸抗拒,骆琳再次软磨硬泡,“穿嘛,我穿这个,你穿这个,陪我嗯?这还是不是我生日了?这么简单的要求也不能满足啊?”

    半晌过后,张雅颂大卡一挥结完账,两人焕然一新地走出时装店。

    “我颂姐就是大方,今日份的生日礼,我很满意。”骆琳看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小嘴抹蜜般。

    “我只能给你的裙子化妆品包圆了,其他的,可就无能为力了。”

    “够了够了,其他的有别的人买单,咱们好好玩就是了。”

    “别的人?怎么,交到男朋友了?”

    “嘻嘻,没有没有,不过,我觉得应该不远了。”

    “给你参谋参谋?”

    “嗨,时机到了会让你参谋的。”

    骆琳电话响起,那头,传来了太华老同事们的催促声。

    今晚来赴约的多是从前投资一部的人,一些已离职的居然也来了,其他的便是如今总裁办的人了。骆琳单身多年,无牵无挂的,性格也开朗爱闹,日子过得从来都是呼朋唤友的。

    热热闹闹的一大桌,吃喝笑语,好不闹腾,兴致上头了又吵着转场继续。

    张雅颂久不沾酒了,但这种场合还是抵挡不住,转场路上,已有几分醉意。迷离间,跟着众人从车上下来,看到那个熟悉的“蓝”字,有些迟疑,转头看向骆琳:“怎么想到来这?”

    骆琳得意道:“一直听说这里好多富二代和明星来,后来我知道费总是这里的股东,就让他给我搞了个会员,而且……特意跟他说了今天想在这过生日,他也没小气,给我留了好位置,包了所有消费。”

    “你可真会拣便宜。”

    “他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对我这么好的。就算你现在不理他,也一样。这种便宜,不捡白不捡。”

    张雅颂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怪不得今天工作日她还这么有空,原来是费扬特批。想了想,觉得不妥,警觉地问道:“他不会也要来吧?”

    “他一向不参加这种活动,而且,这会儿他应该还在莞城吧,他们那种饭局,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这几天,骆琳在她家,时不时就要提起费扬,一开始,她以为骆琳是自发当和事佬的。渐渐地,她看出来端倪,当即就下了逐客令道:“你要是来替某人当说客的话,今晚就可以回去了。”撂出了狠话后,骆琳果然只字未提,想来,这会也不至于骗自己吧?

    尽管她和费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可大家似乎早有默契,竟一整晚都不曾问起过她,言语间都是从前在太华的乐事,间或吐槽一下现在的行业见闻。

    一开始,她被簇拥着,还能应付一二,可醉意渐渐上头,在密闭的空间里,看着炫目的灯光,满耳都是嘈杂的音乐声,她觉得头痛头晕。

    可是状态越不好,越想要靠酒精镇痛,于是,她自顾自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意识,一挨沙发就睡着了。

    连日来,她睡得并不好,今晚又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任凭众人怎么喊,她还是睡死过去,众人见如此,也不忍打扰她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胧间,总感觉有人在摇动自己的身体,又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浮于云朵间。

    凌晨12点10分,剩了三三两两,房间内渐趋安静,骆琳轻轻喊道:“颂姐,我们该回去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张雅颂,骆琳朝着门口的男人看了一眼,无可奈何。

    于是,费扬上前几步,将张雅颂整个打横抱起。

    一路上,路过的人都在看费扬和他怀中的女子。这里的人,有认识他的,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自然为此感到震惊;不认识的,看着这样高大周正的男子,抱着一个长发长裙的女人,毫无顾忌地走在主道上,自然也要多看上两眼。

    但他目不斜视,只一路抱着怀中慵懒柔软如小猫般的人,往门口的座驾去。

    看着司机已开门候着,骆琳识相地准备离去,哪知,费扬喊道:“你坐副驾驶。”

    “她喝了很多?”后座的费扬忽然问道。

    骆琳知道,这是在问自己:“嗯,晚饭时喝了几杯红酒,看起来就有点醉了,刚才在里面,她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威士忌。”

    “怎么不拦着她?”

    “拦不住,下午跟她shopping的时候,我看她挺高兴的,以为她没什么了。哪知道到了晚上,别人都不找她喝了,她也要自己在角落里喝。”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猫,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不过,费总,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骆琳问道。

    “直升机。”

    骆琳恍然大悟,才想起来他家养着一台直升机,所以莞城到这两小时多的车程,他只消不到半小时。连夜都要赶回来看张雅颂,他这是有多紧张啊?可她的颂姐愣是不肯原谅他。

    骆琳想着想着,兀自摇头叹气。

    进了雅颂家门,两人配合着,把张雅颂先放到沙发上。

    骆琳看着并不打算离去的费扬,试探道:“那我,先回家了?”

    费扬也没抬头,只说了句:“让司机送你回去,明天再过来接我。”

    骆琳听明白了,那敢情好,希望他们经过这一晚,能重归于好吧。

    屋内静悄悄,看着她安静地躺在沙发上,他轻轻地把毯子给她盖上。

    她虽暂离公司,每天还是会让杨若与打听他的调查进展。他知道她心里焦急,也知道,虽然她那样果决,却不像表面那样若无其事。因为她不愿见他,他只好让骆琳过来守着她了。

    听说,她吃得很少很随便,他便让骆琳联系他的营养师。而她却说,从前在地产的时候,交际应酬惯了,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早就对吃食没有欲望了。对着进行搭配的营养餐,她也只是简单应付几口。

    知道她睡不好,他就让骆琳想尽办法带她出门,赖在她家督促她作息。可她却说,在房间的大床里睡不着,偏要在沙发上过夜,可睡眠仍旧时断时续。骆琳还说,早就把烟戒掉的她,又重新抽了起来,半夜起来总能看到她在阳台抽烟发呆。

    他无所事事,在屋里屋外转悠着,看着阳台和电脑桌旁各摆着一个精致剔透的烟灰缸,里面满满的细长烟头,又回头看了看沙发上明显清瘦了几分的她,心疼得不能自已。

    他站在她的阳台上,想象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轻轻地,也点燃了一根她的薄荷烟,他想知道,她都是怎样的心境。

    过了不知多久,屋内传来咳嗽声。他赶紧掐灭手中的烟,在茶几上倒了杯温开水递到她伸出的手中。

    她斜卧着,小小地喝了两口润喉,许是一整晚的烈酒和秋燥,她喝完后还是轻咳了一下,把杯子递回,没睁开过眼睛,也不说一句。

    他放好杯子,眼睛却全程未离开过她,关切道:“还好吗?”

    这时,她才努力睁开眼,但,也是半眯着的,舌头像打结般:“嗯?你……在这?”她的理智只有一分,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可明显地,舌头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你不想我在这,是吗?”

    她仍然半睁着眼睛,貌似正在努力运转着迟钝的大脑,费了半天劲才能驱动它的运转,先是努力地摇了摇头,又等了半晌才说道:“我,不想,又想。”

    “是我不好,总让你这么纠结。”

    “你很好,你又,不好。”

    “你喜欢的那些,我保留,不好的,我都改,好吗?”

    她又摇了摇头,伸手摸他的脸:“你很善良,很好。你长大了,我很高兴。但是,你长大了,怎么就,不听话了呢?”

    “以后,我都听你的,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啊,你跟他们,总欺负我,我这里难受,我就,不想要你了。”她指着自己的心,抑制不住地掉眼泪。

    他骤然慌张起来,抓着她的手放在心上,另一只手着急着去擦她的眼泪,可是那些泪珠,怎么擦也擦不完,他的语言开始混乱起来:“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欺负你,我会好好爱你,会保护好你的,会惩罚所有欺负你的人,相信我。”

    “他们,真的很坏,总欺负我,可是你,怎么也欺负我呢?你在车上欺负我,还在那,”她指着房间的方向,“欺负我,还,还不听话,特别,特别固执。我,不想要你了……”

    “我错了,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那样欺负你了,也会听你的话,不要跟我分手,好吗?”

    “我这里难受得快死了,”她又指着自己的心,“可是,你不听话,我怎么办呢?”

    “既然分手让我们两个人都痛苦,那就不要分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好好睡觉吃饭,我都听你的。”

    “不想吃。”

    “那也不能抽那么多烟。”

    “嘴巴苦了,这里,”她又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里就不苦了。”

    他看着她满脸泪痕,一时语滞。她已经许久都不碰烟酒了,如今,是烟也抽了,酒也喝醉了,她心里到底搁了多少苦没说?

    “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我……看你难受,我更难受。如果你难受,可以像以前一样,跑来打我骂我,怎样都好,总好过折磨你自己。”他伸手揽过她,紧紧抱着。

    醉酒的她,柔若无骨,像团棉花似的,瘫软在他怀里。忽然,她抬起头,在他的肩膀处狠狠地啃咬一口,他先是疼得一颤,后又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咬。

    她晶莹的眼泪一颗又一颗,一滴滴都如稀世珍珠般嵌驻在他的心头。他无法忘怀,她的每一次脆弱。

    师父离去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她也像今天这般,痴傻地说着胡话,天真可笑又可爱可怜。第二次,她睫毛湿润地黏连在下眼脸,眼眶红了一圈,他知道她早已独自擦拭过泪珠,轻易不愿展露柔弱于人前。第三次,看着她远远地哭,可她身旁的不是旧人,而是杨若与,他知道,定是又有什么足以动摇她平静生活的事,已然发生。

    可叹,那一次次,他都没有合理身份去抚慰她。

    但这一次,他可以,再没有世俗的原因可以阻止他,拥她入怀,珍之,重之。

    她对他的声声控诉,叫他痛彻心扉。他宽大的手,轻柔地为她擦拭掉一行行的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雅颂……是我不好,是我不肯听你的,害你一次次地伤心委屈,我真该死。我以为现在的我,足以为你抵挡风雨,替你铺路,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心中除了对她的愧疚,便是对那些兴风作浪者的恨,在这一刻,他对他们的恨意达到了峰值,恨不得把他们拎出来狠狠地挥上几拳,才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呢?”她痴痴地呢喃着。

    “交给我,我不会让他们吃到好果子的,我会叫他们好好给你赔礼道歉,你,还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最后一次,让我再试试,哪怕,是赎罪?”

    她的嘴唇微微嘟起,轻皱的眉头像个夹子,夹得泪汪汪的双眼又快要溢出珠子来。他害怕被钉珠扎进心头的感觉,于是,闭上眼睛,上前吻住了她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