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她的心声
却没料到，费孝宏不怒反笑，笑声极为畅快开怀：“你还年轻，容易着急很正常。”
张雅颂对他的笑感到极度的不适，他似乎很享受她的愤怒，就像在逗弄一只困在笼中的小仓鼠。
她后知后觉，自己竟还是走入了他造就的瓮中，轻吐出那憋闷的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费董今天叫我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兴师问罪？”
“我现在虽然乐得清闲，但也没必要浪费这功夫。”他稍显正襟危坐，“网上那些舆论，肯定是要解决的。”
他总算，进入正题了……她看着他问道：“只是不知道，费董是打算给我指点迷津呢，还是已经有了全盘打算，只需要我配合执行呢？”
他想了想，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跟费扬，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先是一愣：“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真奇怪，你的儿子，你天天见！
费孝宏不以为然地一笑：“年初就有人给我看了你们在楼下的那张照片，我摆在他面前问过是谁，我说，这么公开的举动难道不打算带来见见家长吗？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她轻摇摆头，他说的照片，应当就是费扬在楼下牵拉着她的事。
“他只说，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如果我真有兴趣，可以带来给我见一见，不过，前提是，要你点头同意。我还想着，是哪个大家族的女儿这么大的脾性呢。”
“知道是我以后让你失望了？”
“确实失望。”他回答得，相当干脆，“不过，眼光也不算差。”
“这算是费董对我的肯定吗？”
费孝宏又是一笑：“你们都希望得到我的肯定吗？”
张雅颂不置可否。
费孝宏继续说道：“不然，怎么你不敢来见我，他也不敢告诉我照片里的，就是你？”
她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百味杂陈——她不敢确定，费孝宏对费扬谋取股权的事知道多少，更无法确定他此刻的问句是否在试探。但有一点，他似乎说得也没错：是啊，在这段感情里，她自是不够勇敢的，只是费扬……似乎也并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畏……而后者，才更能重挫她。
“他敢不敢，我不清楚。但我谈对象，从来没考虑过要谁的肯定。”
见张雅颂一脸的倔强模样，费孝宏仿佛很满意，于是，他又抛掉了这种咄咄逼人的风格，转而问道：“肯不肯定的，反正你们也都处在一块了，不是吗？不过，我这儿子嘛……是能分清利益好坏的，这一点，我很清楚。”他这种话里有话的意有所指，真是让张雅颂厌烦至极！她感觉自己快耐不住性子了，费孝宏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个事，你们俩打算怎么处理？”
回过神来，她看了他好一会，才问道：“那您觉得怎么处理，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既然你们都到这份上了，要不，干脆嫁过来？”
“什么？！”不是，老子跟儿子在这种时候，怎么都一个德性啊？！她没听错吧？！
“怎么，不愿意？”
这个转折来得太快太突然了……片刻前他才咄咄逼人，气氛几近剑拔弩张，这一下又是闹的哪一出？
费孝宏似乎尽在掌握：“难道你跟他在一起，就没想过这件事？”
办公室内的费扬，仿佛等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他手下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又紧张了起来……
“想过。”
她的声音听不出憧憬或甜蜜，仿佛这是一句极淡极平常的话。
但这一声平淡的回答，于他而言，甚为悦耳，让他想起那些共同沐浴在南中国海边的夏夜，他的心中，此刻无限欢喜。
“那就对了，那就帮他一起打理家里的事。你现在在包有仪那，慈善干得挺卖力，正好，我们家也有自己的慈善基金，到时候你跟着君兰一起，学着打理基金，把各家的关系处理好，费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所以，这就是条件吗？她忽然理解了，他的不循常理。
“费董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创业，放弃直播授课，放弃做项目开发，好好地给费扬当个贤内助？”见费孝宏沉默不语，她再次问道，“这么大的好事，恐怕条件不止这些吧？尤家那边我要怎么应付呢？还是你们已经把条件谈好了？”
门后的费扬无奈一笑，心想，妳最好真觉得这是大好事！可张雅颂，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这么一想，他手下的动作重又松弛了下来，他相信，她能应付，只是，他实在很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费孝宏点了点头：“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流，省力气。”他又不慌不忙地喝了一杯茶，“你知道费扬正在争取政协名额吧？”
“知道。”
“你知道这条路对他，对太华，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你的知道，可能还不够彻底。”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觉得，你能帮到他什么？”
“你想问的是，在这件事上，我对他造成了多大的阻碍吧？”
“看来你心里有数。”他的语气透着冷冰冰，“你既然帮不了他，又不愿意为他放弃你那些所谓事业，还给他添堵，那你还有什么条件可以跟我谈尤家分多少的问题？”
“尤家只是其中一个因素，现在就算解决了尤家，也没办法对整个局面起到反转作用。”
“没错。所以，尤家只是一步小棋，但一个尤家你就已经斗不过了，更何况别的？你觉得包有仪会成为你的靠山，还是杨家真会拿你一个干女儿当真女儿疼？”
“没有，他们都不会是我的靠山，我也并不打算利用他们，牵连他们。”
“那你有什么？”
“你说的对，对于你而言，我一无所有。”她干脆利落道，“说实话，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我，更没想过真让我嫁入费家，对吗？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故意要我放弃一切，又说了那么多往事来刺激我打压我，不过就是逼着我知难而退，不是吗？”
“只要你不碍着他，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一把，甚至，可以帮你圆梦，介绍你到外地公司，做一个大型项目的负责人。”
“费董言重了，我不仅不会碍着费扬什么事，甚至，我在处理这件事时，都在尽力避开对他产生负面影响，试问，我会妨碍他什么呢？至于说帮我，我想可能也不太需要了。刚才，你的一番话已经让我明白了，你肯定有办法帮他。这样，我处理起来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今天的一切是我的选择，我不怪谁，但我希望你也能分清是非，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兴起风浪来。你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该用在这个地方，因为，我和费扬都不是匹夫。”
“行啊，既然你这么清高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反反复复或者事后又后悔的。”
“这你大可以放心。我知道，我没办法为他放弃我的追求，同样的，我也不会要求，更不希望他为我作出任何让步和牺牲。我成就不了他，也不会想着拖累他。在我的认知里，需要作出妥协牺牲的感情，不会长久，将来大家都会互相埋怨。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反悔，也不需要考虑对我作出什么压迫，谈什么条件。”
“怎么我听起来，你对他……感情好像也不太深的样子啊？你想要跟他在一起，却一点不愿意让步？”
“我不是不想和他结婚，而是我觉得，两个人的结合不应该掺杂那么多利益交换。我内心希望他好，如果结合对他对我都不好，那这个结合，就没有必要了。如果你非说我爱他不够，是基于这个判断的话，我只能说，我们的认知是不一样的。从小，我受的教育就是，如果你是真正为一个人好，就不能只想着控制和占有，扭曲或者改变对方来达到你的期望。我的父母教给我的爱，是无条件地成全。同样的，我喜欢他，真心希望他好，愿意支持他去追求他想要的一切，而不成为牵绊他的人。”
“说得很动听。”他笑了笑，又满饮一杯，“既然这样，我想你也不介意，让那些能帮到他的人来到他身边，是吗？”
“什么意思？”
“你成全不了他，又不愿意为他退让，那就让卫主播代替你，帮他一把。我希望，到时你就不要给他们添乱，或者打扰他们的发展了，将来他俩成了，政协名额拿到了，你就，过来喝杯喜酒，我很欢迎。”
“海市电台的卫主播？”
“看来你知道啊。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她家掌握着全国的融媒资源，她外公和她母亲都是部里融媒的实际掌权人，她爷爷她爸，也是宣传部的核心主线。我看卫家这个孩子哪方面都好，看她对费扬也挺有好感，已经让他们见过好几次了，前两天，费扬还在他办公室里接受了她的采访。所以，舆论这一块，包括尤家也好刘家也好，基本上问题不大。”
原来，他对全局早已牢牢掌控……所以，他哪里还需要考虑费扬和她的事。世家这一块，既会给费家面子，也会买卫家的情，刘家、尤家的问题要解决，简直不费吹灰，根本轮不到她担心。只是，他的做法，只解了费扬的困。
如果卫主播嫁进去费家，她的骂名更无法洗脱了……还会被冠以弃妇之名，或者被揶揄成小三上位不成功反遭抛弃，她的名声挽回不了，刘家那些亲戚朋友，依然会打压她，叫她回不了创业公司。但是，只要她乖乖听话，不去搅和费扬和卫主播的好事，费孝宏就能高抬贵手，让刘家、尤家们放她一马。
费孝宏，真不愧是大混战时代厮杀出来的创一代啊……这个安排，算无遗策，让她丝毫占不到便宜，而且，她若想在海市苟且偷生，还得继续仰仗他的恩典。
那费扬呢？他会继续走父亲为他谋划好的路吗？会对她的遭遇不管不顾吗？他明知道现在的她，无心婚事，还在昨晚突兀地求婚，是不是就打算借此跟她闹掰，好转头去找卫主播？可是之前在西海岸中心，他还当着对方的面，说她是他的正牌女友呢？！
她想不明白，这千丝万缕的关系，究竟是为何。
看着一脸得意的费孝宏，她忽然嘲笑起自己来：张雅颂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资本家的好大儿呢，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难道不该回过头来，好好替自己谋划谋划吗？
她忽然释怀地一个苦笑：“毫无疑问，你挑选的继承人很好，很符合你的规划。我也很开心，看到他成长为今天这样一个……能顾全大局，能忍辱负重的，有担当的男人。但我还想说，如果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取悦你，求得你的肯定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只能尊重他的选择。虽然，我更希望，他能走出自己的路，因为我总觉得，人是可以有选择的。”
“怎么，生气了？”
“生气？刚才或许有一点，但现在是真没有。我是觉得，今天可能有点浪费你我的时间了，你不太了解我，自然看我跟周莉敏那群人没什么两样。不过，也不能算全浪费了，至少让我知道了，你有办法帮到费扬。原本，我还头疼，怎么在处理那三个家伙的同时，解决大家族的那些问题。所以，我还是得谢谢费老板你。而作为答谢，今天我也开诚布公地告诉您，您可以放一百个心，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攀附你家，就算你递到我面前来引诱我上钩，我还得三思而后行。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费扬的心意，但我的选择从来都是退避三舍。无论我再怎么喜欢他，都只敢放在心里，我就怕，曾经我付出过的所有努力，像今天这样付诸东流。但费扬的坚持，还是让我愿意勇敢那么一回，我知道，选择了他，我担心的这一天总会来。但你问我后悔吗？好像也没有，我很高兴他长成了你想要的样子，还有我想要的样子。但他又不全是你想要的或者我期待的，他只是他，无论他怎么选择，我都理解和尊重，我也不会去左右。所以，我跟他之间，向来的关键都不在于我，而是在于他怎么选。如果他要选择卫主播，我不会纠缠，但他如果选择的是我，我没有任何道理把他推开。”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不过，如果你不肯放手的话，我恐怕……你想做项目开发负责人的事，就只能是想想了。”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费孝宏：“原本，我还在担心我在海市混不下去呢，现在看来，似乎也还没到绝处。而且我还很想试一试，看看没有你们，我是不是就变成手无寸铁的人了。”
“年轻人有冲劲有理想非常好，我很欣赏。可有理想的很多，能实现的，却没几个。”
“我觉得，无论如何，得先要在一个容许人敢想敢闯的地方活下来，才能谈后话。而且，如果没有梦想，你都不知道拿什么去叫它破灭。咱们谁也都说不准，梦想是会成真，还是会破灭，但我倒是很清楚一个事，”她抓起包包，做好了离去的准备，笑着对他说，“梦想成真和梦想破灭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得先有梦想两个字。”
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她忽然又回转身子来，对着费孝宏说道：“费董，不好意思，浪费了你的好茶。不过，今天尝了一遍，感觉确实也不太适合我这种年轻一辈，我还是，更适合喝咖啡多一些。”
张雅颂对他的笑感到极度的不适，他似乎很享受她的愤怒，就像在逗弄一只困在笼中的小仓鼠。
她后知后觉，自己竟还是走入了他造就的瓮中，轻吐出那憋闷的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费董今天叫我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兴师问罪？”
“我现在虽然乐得清闲，但也没必要浪费这功夫。”他稍显正襟危坐，“网上那些舆论，肯定是要解决的。”
他总算，进入正题了……她看着他问道：“只是不知道，费董是打算给我指点迷津呢，还是已经有了全盘打算，只需要我配合执行呢？”
他想了想，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跟费扬，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先是一愣：“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真奇怪，你的儿子，你天天见！
费孝宏不以为然地一笑：“年初就有人给我看了你们在楼下的那张照片，我摆在他面前问过是谁，我说，这么公开的举动难道不打算带来见见家长吗？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她轻摇摆头，他说的照片，应当就是费扬在楼下牵拉着她的事。
“他只说，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如果我真有兴趣，可以带来给我见一见，不过，前提是，要你点头同意。我还想着，是哪个大家族的女儿这么大的脾性呢。”
“知道是我以后让你失望了？”
“确实失望。”他回答得，相当干脆，“不过，眼光也不算差。”
“这算是费董对我的肯定吗？”
费孝宏又是一笑：“你们都希望得到我的肯定吗？”
张雅颂不置可否。
费孝宏继续说道：“不然，怎么你不敢来见我，他也不敢告诉我照片里的，就是你？”
她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百味杂陈——她不敢确定，费孝宏对费扬谋取股权的事知道多少，更无法确定他此刻的问句是否在试探。但有一点，他似乎说得也没错：是啊，在这段感情里，她自是不够勇敢的，只是费扬……似乎也并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畏……而后者，才更能重挫她。
“他敢不敢，我不清楚。但我谈对象，从来没考虑过要谁的肯定。”
见张雅颂一脸的倔强模样，费孝宏仿佛很满意，于是，他又抛掉了这种咄咄逼人的风格，转而问道：“肯不肯定的，反正你们也都处在一块了，不是吗？不过，我这儿子嘛……是能分清利益好坏的，这一点，我很清楚。”他这种话里有话的意有所指，真是让张雅颂厌烦至极！她感觉自己快耐不住性子了，费孝宏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个事，你们俩打算怎么处理？”
回过神来，她看了他好一会，才问道：“那您觉得怎么处理，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既然你们都到这份上了，要不，干脆嫁过来？”
“什么？！”不是，老子跟儿子在这种时候，怎么都一个德性啊？！她没听错吧？！
“怎么，不愿意？”
这个转折来得太快太突然了……片刻前他才咄咄逼人，气氛几近剑拔弩张，这一下又是闹的哪一出？
费孝宏似乎尽在掌握：“难道你跟他在一起，就没想过这件事？”
办公室内的费扬，仿佛等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他手下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又紧张了起来……
“想过。”
她的声音听不出憧憬或甜蜜，仿佛这是一句极淡极平常的话。
但这一声平淡的回答，于他而言，甚为悦耳，让他想起那些共同沐浴在南中国海边的夏夜，他的心中，此刻无限欢喜。
“那就对了，那就帮他一起打理家里的事。你现在在包有仪那，慈善干得挺卖力，正好，我们家也有自己的慈善基金，到时候你跟着君兰一起，学着打理基金，把各家的关系处理好，费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所以，这就是条件吗？她忽然理解了，他的不循常理。
“费董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创业，放弃直播授课，放弃做项目开发，好好地给费扬当个贤内助？”见费孝宏沉默不语，她再次问道，“这么大的好事，恐怕条件不止这些吧？尤家那边我要怎么应付呢？还是你们已经把条件谈好了？”
门后的费扬无奈一笑，心想，妳最好真觉得这是大好事！可张雅颂，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这么一想，他手下的动作重又松弛了下来，他相信，她能应付，只是，他实在很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费孝宏点了点头：“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流，省力气。”他又不慌不忙地喝了一杯茶，“你知道费扬正在争取政协名额吧？”
“知道。”
“你知道这条路对他，对太华，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你的知道，可能还不够彻底。”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觉得，你能帮到他什么？”
“你想问的是，在这件事上，我对他造成了多大的阻碍吧？”
“看来你心里有数。”他的语气透着冷冰冰，“你既然帮不了他，又不愿意为他放弃你那些所谓事业，还给他添堵，那你还有什么条件可以跟我谈尤家分多少的问题？”
“尤家只是其中一个因素，现在就算解决了尤家，也没办法对整个局面起到反转作用。”
“没错。所以，尤家只是一步小棋，但一个尤家你就已经斗不过了，更何况别的？你觉得包有仪会成为你的靠山，还是杨家真会拿你一个干女儿当真女儿疼？”
“没有，他们都不会是我的靠山，我也并不打算利用他们，牵连他们。”
“那你有什么？”
“你说的对，对于你而言，我一无所有。”她干脆利落道，“说实话，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我，更没想过真让我嫁入费家，对吗？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故意要我放弃一切，又说了那么多往事来刺激我打压我，不过就是逼着我知难而退，不是吗？”
“只要你不碍着他，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一把，甚至，可以帮你圆梦，介绍你到外地公司，做一个大型项目的负责人。”
“费董言重了，我不仅不会碍着费扬什么事，甚至，我在处理这件事时，都在尽力避开对他产生负面影响，试问，我会妨碍他什么呢？至于说帮我，我想可能也不太需要了。刚才，你的一番话已经让我明白了，你肯定有办法帮他。这样，我处理起来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今天的一切是我的选择，我不怪谁，但我希望你也能分清是非，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兴起风浪来。你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该用在这个地方，因为，我和费扬都不是匹夫。”
“行啊，既然你这么清高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反反复复或者事后又后悔的。”
“这你大可以放心。我知道，我没办法为他放弃我的追求，同样的，我也不会要求，更不希望他为我作出任何让步和牺牲。我成就不了他，也不会想着拖累他。在我的认知里，需要作出妥协牺牲的感情，不会长久，将来大家都会互相埋怨。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反悔，也不需要考虑对我作出什么压迫，谈什么条件。”
“怎么我听起来，你对他……感情好像也不太深的样子啊？你想要跟他在一起，却一点不愿意让步？”
“我不是不想和他结婚，而是我觉得，两个人的结合不应该掺杂那么多利益交换。我内心希望他好，如果结合对他对我都不好，那这个结合，就没有必要了。如果你非说我爱他不够，是基于这个判断的话，我只能说，我们的认知是不一样的。从小，我受的教育就是，如果你是真正为一个人好，就不能只想着控制和占有，扭曲或者改变对方来达到你的期望。我的父母教给我的爱，是无条件地成全。同样的，我喜欢他，真心希望他好，愿意支持他去追求他想要的一切，而不成为牵绊他的人。”
“说得很动听。”他笑了笑，又满饮一杯，“既然这样，我想你也不介意，让那些能帮到他的人来到他身边，是吗？”
“什么意思？”
“你成全不了他，又不愿意为他退让，那就让卫主播代替你，帮他一把。我希望，到时你就不要给他们添乱，或者打扰他们的发展了，将来他俩成了，政协名额拿到了，你就，过来喝杯喜酒，我很欢迎。”
“海市电台的卫主播？”
“看来你知道啊。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她家掌握着全国的融媒资源，她外公和她母亲都是部里融媒的实际掌权人，她爷爷她爸，也是宣传部的核心主线。我看卫家这个孩子哪方面都好，看她对费扬也挺有好感，已经让他们见过好几次了，前两天，费扬还在他办公室里接受了她的采访。所以，舆论这一块，包括尤家也好刘家也好，基本上问题不大。”
原来，他对全局早已牢牢掌控……所以，他哪里还需要考虑费扬和她的事。世家这一块，既会给费家面子，也会买卫家的情，刘家、尤家的问题要解决，简直不费吹灰，根本轮不到她担心。只是，他的做法，只解了费扬的困。
如果卫主播嫁进去费家，她的骂名更无法洗脱了……还会被冠以弃妇之名，或者被揶揄成小三上位不成功反遭抛弃，她的名声挽回不了，刘家那些亲戚朋友，依然会打压她，叫她回不了创业公司。但是，只要她乖乖听话，不去搅和费扬和卫主播的好事，费孝宏就能高抬贵手，让刘家、尤家们放她一马。
费孝宏，真不愧是大混战时代厮杀出来的创一代啊……这个安排，算无遗策，让她丝毫占不到便宜，而且，她若想在海市苟且偷生，还得继续仰仗他的恩典。
那费扬呢？他会继续走父亲为他谋划好的路吗？会对她的遭遇不管不顾吗？他明知道现在的她，无心婚事，还在昨晚突兀地求婚，是不是就打算借此跟她闹掰，好转头去找卫主播？可是之前在西海岸中心，他还当着对方的面，说她是他的正牌女友呢？！
她想不明白，这千丝万缕的关系，究竟是为何。
看着一脸得意的费孝宏，她忽然嘲笑起自己来：张雅颂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资本家的好大儿呢，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难道不该回过头来，好好替自己谋划谋划吗？
她忽然释怀地一个苦笑：“毫无疑问，你挑选的继承人很好，很符合你的规划。我也很开心，看到他成长为今天这样一个……能顾全大局，能忍辱负重的，有担当的男人。但我还想说，如果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取悦你，求得你的肯定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只能尊重他的选择。虽然，我更希望，他能走出自己的路，因为我总觉得，人是可以有选择的。”
“怎么，生气了？”
“生气？刚才或许有一点，但现在是真没有。我是觉得，今天可能有点浪费你我的时间了，你不太了解我，自然看我跟周莉敏那群人没什么两样。不过，也不能算全浪费了，至少让我知道了，你有办法帮到费扬。原本，我还头疼，怎么在处理那三个家伙的同时，解决大家族的那些问题。所以，我还是得谢谢费老板你。而作为答谢，今天我也开诚布公地告诉您，您可以放一百个心，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攀附你家，就算你递到我面前来引诱我上钩，我还得三思而后行。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费扬的心意，但我的选择从来都是退避三舍。无论我再怎么喜欢他，都只敢放在心里，我就怕，曾经我付出过的所有努力，像今天这样付诸东流。但费扬的坚持，还是让我愿意勇敢那么一回，我知道，选择了他，我担心的这一天总会来。但你问我后悔吗？好像也没有，我很高兴他长成了你想要的样子，还有我想要的样子。但他又不全是你想要的或者我期待的，他只是他，无论他怎么选择，我都理解和尊重，我也不会去左右。所以，我跟他之间，向来的关键都不在于我，而是在于他怎么选。如果他要选择卫主播，我不会纠缠，但他如果选择的是我，我没有任何道理把他推开。”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不过，如果你不肯放手的话，我恐怕……你想做项目开发负责人的事，就只能是想想了。”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费孝宏：“原本，我还在担心我在海市混不下去呢，现在看来，似乎也还没到绝处。而且我还很想试一试，看看没有你们，我是不是就变成手无寸铁的人了。”
“年轻人有冲劲有理想非常好，我很欣赏。可有理想的很多，能实现的，却没几个。”
“我觉得，无论如何，得先要在一个容许人敢想敢闯的地方活下来，才能谈后话。而且，如果没有梦想，你都不知道拿什么去叫它破灭。咱们谁也都说不准，梦想是会成真，还是会破灭，但我倒是很清楚一个事，”她抓起包包，做好了离去的准备，笑着对他说，“梦想成真和梦想破灭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得先有梦想两个字。”
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她忽然又回转身子来，对着费孝宏说道：“费董，不好意思，浪费了你的好茶。不过，今天尝了一遍，感觉确实也不太适合我这种年轻一辈，我还是，更适合喝咖啡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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