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藏识化新人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
蓝色光柱像掀上天空的风暴，一串串白絮在其间如挣脱捕网的鱼一样疯狂游窜旋转，杜安康死劲揉起眼睛，这才发现那白絮是由意义不明的符号组成，密密麻麻。
杜安康脑髓如遭雷击，头皮上奔腾的恶寒从上至下麻痹了他全身，呆呆地望着光柱连通着夜空中被照亮的灰云，仿佛狭窄的弄堂之上长出了直达天际的屋顶，一眼望不到尽头。缓过神后他的大脑不自觉地高速运转，搜肠挂肚着二十年来的生活经验试图解释眼前的玩意。他想到了西方的哥特式教堂，那之所以呈高窄的布局，是神棍们为了兜售赎罪券专门设计给做礼拜的信徒，让他们获得来自苍穹之上的压迫感，产生一种对未知的恶寒，让他们把这种恶寒当成与神沟通的错觉。
但这也只解释了他全身发颤的原因，常识根本没法消化眼前那道奇异的光柱，杜安康迈开发软的腿转身就跑，然而染着蓝色流光的湿漉地面变得软绵绵的，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是因为惧怕分泌出的肾上腺素，还是因为光柱影响了的地面。
远离了光柱，杜安康的身体还健全没有遭受危险，他脚下踏实了起来。忽然想要用手机录下那道光柱，驻足掏出手机，手机却发出一阵电流的怪响，整个屏幕忽闪忽断，白屏上命令提示符般跳跃的文字闪烁后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蓝色按钮，当他用力上划屏幕，一个人工合成的女声带着细微金属摩擦声从喇叭传出。
“磁芯组装完成，正在扫描拥有者末那识74%。”
“100%，完成组装，末那识体——九节狼兽。”
手机也出问题了！杜安康刚刚硬撑着的胆量瞬间崩溃。
又掉头跑出两步，杜安康发现他那扶墙的手出现了异样……仔细一看，这哪是手？分明就是毛茸茸的动物手掌！
冲进弄堂的路灯下，他才看清楚自己紧握手机的手变成了黑色的，胖乎乎的，像猫又像熊一样的爪子。
一阵头晕目眩让杜安康差点瘫软在地，扶着墙角的垃圾桶后他又发现了一个骇人的事——他的身高居然和还没半人高的垃圾桶一样高了！而脚边的积水倒影出了一只腰间栓着肥长尾巴，脑袋圆乎乎，凸起圆鼻子的小熊猫！
“我艹！”
积水里倒影的小熊猫揪起肩膀的皮肉，张开嘴巴露出尖尖的犬牙，黑色的圆眼睛上如阴阳鱼形状的短粗眉毛跳了跳。
这绝对不是噩梦，杜安康心想，因为噩梦总会在高潮的时候结束，如果是梦，还有比变成怪兽更让人可怕的剧情出现吗？他很想狂奔出巷子去大街上求救，但现在他一副怪物模样让他打消了念头，脑子里思绪糊成一团。
“藏识化启动。”
人工智能合成的女声再次从他的手机里传来，突然杜安康记起了刚刚手机的异状，人工合成声提到了一个词——九节狼，而九节狼正是小熊猫的诨名。
或许这一切的答案一定都在手机里，杜安康的短粗的爪子点亮屏幕，简洁的手机操作界面里多出了一个叫做终端机的App。他没有多想，点开App后，凭借着多年电子产品的使用经验找到了那不起眼的帮助按钮。
“滴。”空灵的触发声后，那个人工合成女声又回来了：“欢迎回来，驯兽师，请问需要什么帮助的。”
“你是人工智能助手吗？这是你们搞的鬼吧！快把我变回去！快把我变回去啊！”杜安康紧紧握住手机。
“好的，启动常识化。”
合成女声话音未落，一股股细碎的白色光屑从小熊猫毛茸茸的身体上窜起，一阵恍惚后积水倒影里杜安康满脸挂着豆大的汗珠。
“我艹，吓死老子了，吓死老子了……太他妈邪门了。”杜安康顾不上屁股被润湿，瘫靠在墙边。
就在他以为虎口脱险，甚至准备使劲扇自己一耳光验证刚刚诡异的经历是梦的时候，路过的车灯拖长了一条人影划过巷口。
“小夏你到了没有啊？什么都进去了？我看到巷子口有个驯兽师，不是那胖子的同伙吧。”
一个堵在弄堂口的男人正一手叉腰一手举着手机，弄堂外冰凉的日光灯只勾勒出那人高挑的轮廓。
“哦，知道了，嗯，嗯。”
男人慢步走近灯光。他长着稀疏的络腮胡，杜安康判断他的年纪应该上三十好几了，明明长得浓眉大眼颜值可圈可点，身材也没走样但头发却不修边际，和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一点都不搭。
男人盯着杜安康，在他面前摆弄起手机。
正当杜安康犹豫要不要叫一声“大哥”，询问一下他嘴里的“驯兽师”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男人手机屏幕的亮光忽地变强盖过了橘色的路灯。
一道类似全息投影的蓝光在他手心躺着的手机上方汇聚成了一个简易的操作界面，男人的手指戳着投影像是在挑选什么。
“我艹，什么黑科技！”杜安康越发觉得自己正在做梦，或许再使劲掐一下就能回到宿舍那张硬板床上。
“小兄弟不厚道啊，你在装新手吗？这招早就过时了。”
男人抬头继续操作全息投影，一个个边角圆润的方格随他指尖划动，最终他点击了一个嵌着红黄撞色的胶囊，随即水杯大小的胶囊脱离了格子，出现在了现实之中，那工程塑料和油漆的质感真真切切，胶囊下方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个机械喷口。
杜安康倒吸一口凉气，想要解释，但那胶囊屁股上忽地燃起剧烈的火焰，像窜天猴一样笔直射向高处，在弄堂上方的细成一线的夜空上悬浮，最后毫无征兆地迸裂，在巷子里撒下了如落雪的光屑。
“侦测到该区域局部强制进入想象界，无法解除。”手机又怪叫起来：“侦测到强制藏识化反应。”
“嘿，大哥，什么叫驯兽师？你又在搞什么名……”杜安康眉头蹙成一团，然而没等他组织好脑子里的一堆疑问就闭上了嘴。
因为在他面前，那个男人居然也变成了怪物——一头全身有着卷卷毛的褐色小棕熊，准确的说是一只褐色的玩偶熊。
玩偶熊的两只小短腿站立着缓缓朝杜安康走来，它的小短手上戴着一对红色的拳击手套，胀鼓鼓的。
“你别装了？我求求你，你是侮辱我智商吗？”小棕熊张开短短的吻部，红色拳套里的小手作揖。
“我是真不知道。”杜安康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刚到嘴边的辩词又被他吞了回去，因为此时他再一次变成小熊猫。
“驯兽师就是可以随意藏识化的人啊。”小棕熊停止了眨眼，眼珠不停转动打量着杜安康。
这一个问题又引出另一个让杜安康摸不着头脑的词，他索性放弃了，显然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搞清楚——为什么这家伙会释放一个把他俩都变成怪物的东西。
“啧——我就当你是新手了。”玩偶熊歪了歪脑袋沉吟半晌，突然拍了一下拳套才慢悠悠地说，“对了，这样解释——待会我会揍你，你挨揍就完事了你权当这是一款游戏，完事后你不会受伤。”
那头小棕熊在路灯中突然下潜身体，一个猛冲朝杜安康扑来，一眨眼功夫两团毛茸茸的小动物就纠缠在了一起，玩偶熊力气霸道揽腰抱起杜安康就往地上猛砸。
电光火石的失重感间，杜安康注意到了自己头上有一个白色长条正随着落地闪烁起了红光，那红光蔓延过白色长条里的两个格子。
这是扣血了？他想起男人所说的“游戏”，自己会不会因为那形示生命值的长条扣光而死？
杜安康被连续地在地上摔了几个滚，刚一起身那头恶熊又举起全套朝他冲来。
“发现藏识怪兽，是否检索图鉴？”语音助手的声音再次响起。
“要啊！早死哪去了？”杜安康忽然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但他顾不上回想大吼。
“真是新手？”玩偶熊刹住冲锋的小短腿。
“抱抱熊兽，末那识外壳为斗士型藏识兽，擅长使用拳脚格斗，皮糙肉厚，近身作战能力强悍。”
“他脑袋上的HP格子那么多我看不出来啊？挑重点。”杜安康刚喊出声，玩偶熊的拳套就拖曳着红色的残影袭了过来。
“现在为你解压末那识种子。”
连续的刺拳如雨点密集，杜安康鬼使神差地摇起上半身，居然使出了格斗里的摇闪混合潜闪来回闪避，流畅迅捷地穿过了红色残影的缝隙间，躲过了玩偶熊的袭击。
“我靠。”杜安康不由自主地笑了，那套闪避动作是刻在他潜意识的动作，仿佛已经经过了无数次苦修的捶打无师自通，他能知道做出某个动作一定会达到效果，就像从前他在游戏赛场上打出关键操作时信手拈来的感觉一样，是游戏中无数次练习才能具备的自信，也是既定的真理。
不光如此，他还知道自己使出招数的名字。
玩偶熊的刺拳没有停下，杜安康抓住了红色残影停留在半空中的间歇，斜向上打出一拳“上段受”，直挺的手臂偏斜了小熊拳头的进攻路线，并把小熊的身体中线格挡出了杜安康的面门，让杜安康得到了一个站在它身侧的站位。
“呃——”小熊抽噎着惊呼。
杜安康化作的九节狼兽咧开了嘴角想要反击，但这时他才发现九节狼没有太多格斗技能，而小熊再次下潜身体想要抱摔。
好在九节狼反应敏捷，通过接触小熊身体的“听劲”技术提前预判了它抱摔的动作，轻轻一跃撑着小棕熊毛茸茸的肩膀在空中使出了一个后空翻，灵巧的落在了它的身后。
整个动作从做出决定到身体坚决执行，杜安康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电竞生涯退役前，拥有那十六岁疯狗般反射神经的状态，血液里流淌的充沛自信和成就感让他全身燥热。
“还装吗？”吃了瘪的小棕熊用力的撞了撞拳套。
杜安康后跳两步拉开距离，然后趁着小棕熊讲话的空挡转身飞奔，他想要逃，但步子刚迈出弄堂口就被撞上了一道充满弹性的透明墙壁，任凭他捶打冲撞都无济于事。
“不会吧，这个时候还在跟我演？”
杜安康回头看着步步紧逼的小棕熊，全身已经被肾上腺素支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用战斗豪赌的念头。
“人工助手，告诉我，如果我被击败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请放心，藏识体的损伤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
杜安康长舒一口气，咬起牙冠，既然要玩就得玩尽兴。他低头一看，腰间尾巴缠着的下面藏着一个牛皮腰包，赶忙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摸出了一支通体漆黑的苦无和三枚手里剑，都是忍者用的玩意。
意识到战斗不会轻松的小棕熊又发动了进攻，它小短腿狠蹬地面踏起一卷烟尘，整个身体像飞失一样扑了过来。
那是标准的MMA格斗术——超人拳。
九节狼兽掷出手里剑，但小熊兽超人拳的招式明显夹带了类似“霸体”的增幅无法打断，手里剑在磨掉一丝白条后就弹了开来，杜安康只能急忙抬起握苦无的小手回防。
然而小棕熊变换进攻策略，弹射而来的超人拳姿态在半途刹住，一记变招的后手摆拳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九节狼兽的脑袋。
摆拳发力行程更长，力道比刺拳更强悍，小熊猫被重拳砸中面门后便飞到了半空中。杜安康感觉很奇妙，那明明是一记重到把他掀飞的攻击，却一点也不痛，摔在水泥地就像是撞上一堆棉花无感。
“末那识种子解压进度60%。”
终端机APP还在继续朝杜安康的脑中输入战斗操作的经验，就在一瞬间他知道了这“游戏”的状态效果繁多，光控制效果就有数十种，而视线模糊，头脑昏沉则是钝器击打的典型控制效果——“击晕”。
小熊猫起身踉跄地后退，逃避着乘胜追击的组合拳，反手擒握的苦无聊胜于无地磕开了三两次拳头，头顶被叫作健康值的白条也在狂风暴雨的红色残影中慢慢消磨，不一会起初的五个白格子变得只剩三格。
度过了短暂的“击晕”效果消除，九节狼兽在钝击效果中稳住了身体重心，微微下沉身子摆出架势。杜安康知道继续缠斗自己不善格斗的短板会吃亏，面对继续莽上来的小棕熊，他脚尖一扭，一个环绕步绕到小熊身侧，闪避的同时刺出苦无，接着后手翻拉开了距离。
“末那识种子解压进度100%。”
那个被叫作藏识种子全部解压，杜安康也得到了全部战斗经验，九节狼兽擅长用忍具和忍术战斗，杜安康是个游戏都玩老了的新时代青年，更何况两年的电子竞技经验让他比普通玩家更善于透过游戏表层发现规律，短短几秒他就利用手头上的资源规划出了一个战斗策略。
脱离抱抱熊兽拳头的袭击，九节狼兽火速掏着忍具包里，小短手左右开弓连续掷出十来枚手里剑，他抓住超人拳无法变向的契机，几个来回就简单地估算出超人拳的弹射速度。
那化作小棕熊的男人一时间变成了斗牛场的怒牛，身体上扎满了暗处理过的十字手里剑。
“呵呵，你还不是新手呢？就这？就这？就这……”杜安康无意间瞥到地上积水倒影出自己可爱的大脸盘，起了玩心朝小棕熊吐舌头作鬼脸。
小棕熊用双拳在面前舞出残影编织的屏障格挡掉手里剑，两个腮帮子如河豚一样圆圆鼓起，全身棕色的卷毛像突然受了离子烫发一样直竖。就在杜安康以为他是气急败坏之际，他观察到了小棕熊身上漫起了一道淡淡的血色的蒸汽。
超人拳发动，蹬起的烟尘像爆炸一样迸裂，小棕熊的身形模糊成了一道飞驰的影子，拳头袭来之处被路灯照亮的空气也猛地向前震出冲击波，但杜安康早已提起了警戒心，预判着使出环绕步躲过一劫。
霸道的拳头再次朝九节狼兽的身体中线袭来，这回杜安康就学乖了，上段受偏斜掉攻击后，苦无还以颜色，刺中抱抱熊毛茸茸的胳膊赶忙回防保持住了架势，刚好抵挡住了抱抱熊左手转身的鞭拳。
鞭拳力道带着抱抱熊转身的惯性，那比摆拳更强的力道把九节狼兽弹开，杜安康伸出脚掌的爪子在地面勾起爪痕，突然他想到自己的优势是“距离”，索性就松开爪子同时瞪开脚掌任由惯性带着他向后加速运动。
化作抱抱熊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应对“放风筝”的战斗策略，使莽劲的拳头只会降低进攻节奏，让杜安康抓住时机脱离，杜安康心想，如果他的藏识化是那头笨熊，他绝对会选择连续的轻快近身击打像狗皮膏药一样缠斗着步步为营。但是那拥有八格半健康值的抱抱熊量值都还没过半，再这么玩下去那男人说不准就会找到窍门。
所以杜安康决定玩把大的，他先是在抱抱熊冲锋的短暂片刻用胖乎乎的兽掌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这是九节狼兽少量掌握的忍术之一，六甲忍术中的六甲秘祝，它能提供一个可随意激发的本能强制闪避Buff，在关键时刻化解一道不可躲避的攻击。
当战斗再次触发，九节狼兽一边急速后撤，一边从忍具小包里掏出铁蒺藜在会被小棕熊当做进攻路线的地方撒了一地。
和杜安康预计的一样，超人拳的霸体增幅让抱抱熊受到了铁蒺藜扎伤也没有停下来。
“怎么回事？”小棕熊明显方寸大乱，在快要抵近杜安康的时候放弃了他应对到想吐的变招，生硬的改为挥拳，然而这样的招式衔接十分不流畅，动作幅度很大，给了杜安康执行下一步棋的空档。
“卯-申-戌-亥-子。”九节狼兽短小的手指结印成功，乱影流忍术中的基础技能——影子手里剑发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潭浓稠的黑影，嗖——十字形的漆黑影子像机关枪一样喷出。
“啊！”男人爆发出一阵无能狂怒的吼叫，狂风骤雨般的影子手里剑蚕食着他头顶的健康值，抱抱熊兽无法使出快速组合拳格挡，只能曲臂挡住要害的面部。
这刚刚中了杜安康的诡计，一切都在按他的剧本实施，下一幕九节狼兽将使用乱影流忍术的另一个基础技能——瞬影步。发动结印的瞬间，小熊猫的身体化作如火焰摇曳的黑色影子，而当黑影像火药一般快速燃尽后，杜安康就瞬间“传送”到了玩偶熊的身后。
猛地刺出通体暗处理过的黑色苦无扎进毛绒玩偶的后背，九节狼兽的“忍杀”效果达成，就如同盗贼的背刺，这一击附带了200%的增幅，直接削掉了抱抱熊头顶上三格的健康值。
缓过劲的抱抱熊转身赶紧用连续刺拳还击，九节狼兽也后跳一步顺势拉开距离，小棕熊气喘吁吁地瞪大玻璃眼珠看着杜安康。
“可以啊，你真是第一次藏识化的新人吗？”
“没办法，都是天赋。”杜安康随口应付，脑子里却一直用伤害计算着抱抱熊兽头顶只剩一格的健康值。
虽然抱抱熊兽处于九节狼攻击的斩杀线，但即便那莽熊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让杜安康结印时的防御空窗期顺利度过，那发动忍术所需的脉轮能量也不能支撑他再来一次了。
“小兄弟，打得很不错——要不这样，我放你一马，顺便给你两百单位的元质，你也落着了好，两百元质可是一笔巨款啊——咱们谁也不纠结了，我也有急事去办，早点回家，这里太危险了。”
杜安康正苦于没有后手，而且大活人变怪兽，这档子怪事水深水浅他也没有把握，没加思索便决定借坡下驴，不去冒险，转而两只小熊掌客气地十合，“也好，那咱们就各退一步。”
突然，整个小巷突然如地震般颤动，泛着灯光的湿漉地面连同头顶下狭窄的天空都开始碎裂，整个世界都都在不停分解出消散的光屑，空间碎裂露出还无杂质的白色背景。
渐渐地，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洁白。
蓝色光柱像掀上天空的风暴，一串串白絮在其间如挣脱捕网的鱼一样疯狂游窜旋转，杜安康死劲揉起眼睛，这才发现那白絮是由意义不明的符号组成，密密麻麻。
杜安康脑髓如遭雷击，头皮上奔腾的恶寒从上至下麻痹了他全身，呆呆地望着光柱连通着夜空中被照亮的灰云，仿佛狭窄的弄堂之上长出了直达天际的屋顶，一眼望不到尽头。缓过神后他的大脑不自觉地高速运转，搜肠挂肚着二十年来的生活经验试图解释眼前的玩意。他想到了西方的哥特式教堂，那之所以呈高窄的布局，是神棍们为了兜售赎罪券专门设计给做礼拜的信徒，让他们获得来自苍穹之上的压迫感，产生一种对未知的恶寒，让他们把这种恶寒当成与神沟通的错觉。
但这也只解释了他全身发颤的原因，常识根本没法消化眼前那道奇异的光柱，杜安康迈开发软的腿转身就跑，然而染着蓝色流光的湿漉地面变得软绵绵的，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是因为惧怕分泌出的肾上腺素，还是因为光柱影响了的地面。
远离了光柱，杜安康的身体还健全没有遭受危险，他脚下踏实了起来。忽然想要用手机录下那道光柱，驻足掏出手机，手机却发出一阵电流的怪响，整个屏幕忽闪忽断，白屏上命令提示符般跳跃的文字闪烁后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蓝色按钮，当他用力上划屏幕，一个人工合成的女声带着细微金属摩擦声从喇叭传出。
“磁芯组装完成，正在扫描拥有者末那识74%。”
“100%，完成组装，末那识体——九节狼兽。”
手机也出问题了！杜安康刚刚硬撑着的胆量瞬间崩溃。
又掉头跑出两步，杜安康发现他那扶墙的手出现了异样……仔细一看，这哪是手？分明就是毛茸茸的动物手掌！
冲进弄堂的路灯下，他才看清楚自己紧握手机的手变成了黑色的，胖乎乎的，像猫又像熊一样的爪子。
一阵头晕目眩让杜安康差点瘫软在地，扶着墙角的垃圾桶后他又发现了一个骇人的事——他的身高居然和还没半人高的垃圾桶一样高了！而脚边的积水倒影出了一只腰间栓着肥长尾巴，脑袋圆乎乎，凸起圆鼻子的小熊猫！
“我艹！”
积水里倒影的小熊猫揪起肩膀的皮肉，张开嘴巴露出尖尖的犬牙，黑色的圆眼睛上如阴阳鱼形状的短粗眉毛跳了跳。
这绝对不是噩梦，杜安康心想，因为噩梦总会在高潮的时候结束，如果是梦，还有比变成怪兽更让人可怕的剧情出现吗？他很想狂奔出巷子去大街上求救，但现在他一副怪物模样让他打消了念头，脑子里思绪糊成一团。
“藏识化启动。”
人工智能合成的女声再次从他的手机里传来，突然杜安康记起了刚刚手机的异状，人工合成声提到了一个词——九节狼，而九节狼正是小熊猫的诨名。
或许这一切的答案一定都在手机里，杜安康的短粗的爪子点亮屏幕，简洁的手机操作界面里多出了一个叫做终端机的App。他没有多想，点开App后，凭借着多年电子产品的使用经验找到了那不起眼的帮助按钮。
“滴。”空灵的触发声后，那个人工合成女声又回来了：“欢迎回来，驯兽师，请问需要什么帮助的。”
“你是人工智能助手吗？这是你们搞的鬼吧！快把我变回去！快把我变回去啊！”杜安康紧紧握住手机。
“好的，启动常识化。”
合成女声话音未落，一股股细碎的白色光屑从小熊猫毛茸茸的身体上窜起，一阵恍惚后积水倒影里杜安康满脸挂着豆大的汗珠。
“我艹，吓死老子了，吓死老子了……太他妈邪门了。”杜安康顾不上屁股被润湿，瘫靠在墙边。
就在他以为虎口脱险，甚至准备使劲扇自己一耳光验证刚刚诡异的经历是梦的时候，路过的车灯拖长了一条人影划过巷口。
“小夏你到了没有啊？什么都进去了？我看到巷子口有个驯兽师，不是那胖子的同伙吧。”
一个堵在弄堂口的男人正一手叉腰一手举着手机，弄堂外冰凉的日光灯只勾勒出那人高挑的轮廓。
“哦，知道了，嗯，嗯。”
男人慢步走近灯光。他长着稀疏的络腮胡，杜安康判断他的年纪应该上三十好几了，明明长得浓眉大眼颜值可圈可点，身材也没走样但头发却不修边际，和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一点都不搭。
男人盯着杜安康，在他面前摆弄起手机。
正当杜安康犹豫要不要叫一声“大哥”，询问一下他嘴里的“驯兽师”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男人手机屏幕的亮光忽地变强盖过了橘色的路灯。
一道类似全息投影的蓝光在他手心躺着的手机上方汇聚成了一个简易的操作界面，男人的手指戳着投影像是在挑选什么。
“我艹，什么黑科技！”杜安康越发觉得自己正在做梦，或许再使劲掐一下就能回到宿舍那张硬板床上。
“小兄弟不厚道啊，你在装新手吗？这招早就过时了。”
男人抬头继续操作全息投影，一个个边角圆润的方格随他指尖划动，最终他点击了一个嵌着红黄撞色的胶囊，随即水杯大小的胶囊脱离了格子，出现在了现实之中，那工程塑料和油漆的质感真真切切，胶囊下方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个机械喷口。
杜安康倒吸一口凉气，想要解释，但那胶囊屁股上忽地燃起剧烈的火焰，像窜天猴一样笔直射向高处，在弄堂上方的细成一线的夜空上悬浮，最后毫无征兆地迸裂，在巷子里撒下了如落雪的光屑。
“侦测到该区域局部强制进入想象界，无法解除。”手机又怪叫起来：“侦测到强制藏识化反应。”
“嘿，大哥，什么叫驯兽师？你又在搞什么名……”杜安康眉头蹙成一团，然而没等他组织好脑子里的一堆疑问就闭上了嘴。
因为在他面前，那个男人居然也变成了怪物——一头全身有着卷卷毛的褐色小棕熊，准确的说是一只褐色的玩偶熊。
玩偶熊的两只小短腿站立着缓缓朝杜安康走来，它的小短手上戴着一对红色的拳击手套，胀鼓鼓的。
“你别装了？我求求你，你是侮辱我智商吗？”小棕熊张开短短的吻部，红色拳套里的小手作揖。
“我是真不知道。”杜安康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刚到嘴边的辩词又被他吞了回去，因为此时他再一次变成小熊猫。
“驯兽师就是可以随意藏识化的人啊。”小棕熊停止了眨眼，眼珠不停转动打量着杜安康。
这一个问题又引出另一个让杜安康摸不着头脑的词，他索性放弃了，显然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搞清楚——为什么这家伙会释放一个把他俩都变成怪物的东西。
“啧——我就当你是新手了。”玩偶熊歪了歪脑袋沉吟半晌，突然拍了一下拳套才慢悠悠地说，“对了，这样解释——待会我会揍你，你挨揍就完事了你权当这是一款游戏，完事后你不会受伤。”
那头小棕熊在路灯中突然下潜身体，一个猛冲朝杜安康扑来，一眨眼功夫两团毛茸茸的小动物就纠缠在了一起，玩偶熊力气霸道揽腰抱起杜安康就往地上猛砸。
电光火石的失重感间，杜安康注意到了自己头上有一个白色长条正随着落地闪烁起了红光，那红光蔓延过白色长条里的两个格子。
这是扣血了？他想起男人所说的“游戏”，自己会不会因为那形示生命值的长条扣光而死？
杜安康被连续地在地上摔了几个滚，刚一起身那头恶熊又举起全套朝他冲来。
“发现藏识怪兽，是否检索图鉴？”语音助手的声音再次响起。
“要啊！早死哪去了？”杜安康忽然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但他顾不上回想大吼。
“真是新手？”玩偶熊刹住冲锋的小短腿。
“抱抱熊兽，末那识外壳为斗士型藏识兽，擅长使用拳脚格斗，皮糙肉厚，近身作战能力强悍。”
“他脑袋上的HP格子那么多我看不出来啊？挑重点。”杜安康刚喊出声，玩偶熊的拳套就拖曳着红色的残影袭了过来。
“现在为你解压末那识种子。”
连续的刺拳如雨点密集，杜安康鬼使神差地摇起上半身，居然使出了格斗里的摇闪混合潜闪来回闪避，流畅迅捷地穿过了红色残影的缝隙间，躲过了玩偶熊的袭击。
“我靠。”杜安康不由自主地笑了，那套闪避动作是刻在他潜意识的动作，仿佛已经经过了无数次苦修的捶打无师自通，他能知道做出某个动作一定会达到效果，就像从前他在游戏赛场上打出关键操作时信手拈来的感觉一样，是游戏中无数次练习才能具备的自信，也是既定的真理。
不光如此，他还知道自己使出招数的名字。
玩偶熊的刺拳没有停下，杜安康抓住了红色残影停留在半空中的间歇，斜向上打出一拳“上段受”，直挺的手臂偏斜了小熊拳头的进攻路线，并把小熊的身体中线格挡出了杜安康的面门，让杜安康得到了一个站在它身侧的站位。
“呃——”小熊抽噎着惊呼。
杜安康化作的九节狼兽咧开了嘴角想要反击，但这时他才发现九节狼没有太多格斗技能，而小熊再次下潜身体想要抱摔。
好在九节狼反应敏捷，通过接触小熊身体的“听劲”技术提前预判了它抱摔的动作，轻轻一跃撑着小棕熊毛茸茸的肩膀在空中使出了一个后空翻，灵巧的落在了它的身后。
整个动作从做出决定到身体坚决执行，杜安康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电竞生涯退役前，拥有那十六岁疯狗般反射神经的状态，血液里流淌的充沛自信和成就感让他全身燥热。
“还装吗？”吃了瘪的小棕熊用力的撞了撞拳套。
杜安康后跳两步拉开距离，然后趁着小棕熊讲话的空挡转身飞奔，他想要逃，但步子刚迈出弄堂口就被撞上了一道充满弹性的透明墙壁，任凭他捶打冲撞都无济于事。
“不会吧，这个时候还在跟我演？”
杜安康回头看着步步紧逼的小棕熊，全身已经被肾上腺素支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用战斗豪赌的念头。
“人工助手，告诉我，如果我被击败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请放心，藏识体的损伤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
杜安康长舒一口气，咬起牙冠，既然要玩就得玩尽兴。他低头一看，腰间尾巴缠着的下面藏着一个牛皮腰包，赶忙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摸出了一支通体漆黑的苦无和三枚手里剑，都是忍者用的玩意。
意识到战斗不会轻松的小棕熊又发动了进攻，它小短腿狠蹬地面踏起一卷烟尘，整个身体像飞失一样扑了过来。
那是标准的MMA格斗术——超人拳。
九节狼兽掷出手里剑，但小熊兽超人拳的招式明显夹带了类似“霸体”的增幅无法打断，手里剑在磨掉一丝白条后就弹了开来，杜安康只能急忙抬起握苦无的小手回防。
然而小棕熊变换进攻策略，弹射而来的超人拳姿态在半途刹住，一记变招的后手摆拳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九节狼兽的脑袋。
摆拳发力行程更长，力道比刺拳更强悍，小熊猫被重拳砸中面门后便飞到了半空中。杜安康感觉很奇妙，那明明是一记重到把他掀飞的攻击，却一点也不痛，摔在水泥地就像是撞上一堆棉花无感。
“末那识种子解压进度60%。”
终端机APP还在继续朝杜安康的脑中输入战斗操作的经验，就在一瞬间他知道了这“游戏”的状态效果繁多，光控制效果就有数十种，而视线模糊，头脑昏沉则是钝器击打的典型控制效果——“击晕”。
小熊猫起身踉跄地后退，逃避着乘胜追击的组合拳，反手擒握的苦无聊胜于无地磕开了三两次拳头，头顶被叫作健康值的白条也在狂风暴雨的红色残影中慢慢消磨，不一会起初的五个白格子变得只剩三格。
度过了短暂的“击晕”效果消除，九节狼兽在钝击效果中稳住了身体重心，微微下沉身子摆出架势。杜安康知道继续缠斗自己不善格斗的短板会吃亏，面对继续莽上来的小棕熊，他脚尖一扭，一个环绕步绕到小熊身侧，闪避的同时刺出苦无，接着后手翻拉开了距离。
“末那识种子解压进度100%。”
那个被叫作藏识种子全部解压，杜安康也得到了全部战斗经验，九节狼兽擅长用忍具和忍术战斗，杜安康是个游戏都玩老了的新时代青年，更何况两年的电子竞技经验让他比普通玩家更善于透过游戏表层发现规律，短短几秒他就利用手头上的资源规划出了一个战斗策略。
脱离抱抱熊兽拳头的袭击，九节狼兽火速掏着忍具包里，小短手左右开弓连续掷出十来枚手里剑，他抓住超人拳无法变向的契机，几个来回就简单地估算出超人拳的弹射速度。
那化作小棕熊的男人一时间变成了斗牛场的怒牛，身体上扎满了暗处理过的十字手里剑。
“呵呵，你还不是新手呢？就这？就这？就这……”杜安康无意间瞥到地上积水倒影出自己可爱的大脸盘，起了玩心朝小棕熊吐舌头作鬼脸。
小棕熊用双拳在面前舞出残影编织的屏障格挡掉手里剑，两个腮帮子如河豚一样圆圆鼓起，全身棕色的卷毛像突然受了离子烫发一样直竖。就在杜安康以为他是气急败坏之际，他观察到了小棕熊身上漫起了一道淡淡的血色的蒸汽。
超人拳发动，蹬起的烟尘像爆炸一样迸裂，小棕熊的身形模糊成了一道飞驰的影子，拳头袭来之处被路灯照亮的空气也猛地向前震出冲击波，但杜安康早已提起了警戒心，预判着使出环绕步躲过一劫。
霸道的拳头再次朝九节狼兽的身体中线袭来，这回杜安康就学乖了，上段受偏斜掉攻击后，苦无还以颜色，刺中抱抱熊毛茸茸的胳膊赶忙回防保持住了架势，刚好抵挡住了抱抱熊左手转身的鞭拳。
鞭拳力道带着抱抱熊转身的惯性，那比摆拳更强的力道把九节狼兽弹开，杜安康伸出脚掌的爪子在地面勾起爪痕，突然他想到自己的优势是“距离”，索性就松开爪子同时瞪开脚掌任由惯性带着他向后加速运动。
化作抱抱熊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应对“放风筝”的战斗策略，使莽劲的拳头只会降低进攻节奏，让杜安康抓住时机脱离，杜安康心想，如果他的藏识化是那头笨熊，他绝对会选择连续的轻快近身击打像狗皮膏药一样缠斗着步步为营。但是那拥有八格半健康值的抱抱熊量值都还没过半，再这么玩下去那男人说不准就会找到窍门。
所以杜安康决定玩把大的，他先是在抱抱熊冲锋的短暂片刻用胖乎乎的兽掌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这是九节狼兽少量掌握的忍术之一，六甲忍术中的六甲秘祝，它能提供一个可随意激发的本能强制闪避Buff，在关键时刻化解一道不可躲避的攻击。
当战斗再次触发，九节狼兽一边急速后撤，一边从忍具小包里掏出铁蒺藜在会被小棕熊当做进攻路线的地方撒了一地。
和杜安康预计的一样，超人拳的霸体增幅让抱抱熊受到了铁蒺藜扎伤也没有停下来。
“怎么回事？”小棕熊明显方寸大乱，在快要抵近杜安康的时候放弃了他应对到想吐的变招，生硬的改为挥拳，然而这样的招式衔接十分不流畅，动作幅度很大，给了杜安康执行下一步棋的空档。
“卯-申-戌-亥-子。”九节狼兽短小的手指结印成功，乱影流忍术中的基础技能——影子手里剑发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潭浓稠的黑影，嗖——十字形的漆黑影子像机关枪一样喷出。
“啊！”男人爆发出一阵无能狂怒的吼叫，狂风骤雨般的影子手里剑蚕食着他头顶的健康值，抱抱熊兽无法使出快速组合拳格挡，只能曲臂挡住要害的面部。
这刚刚中了杜安康的诡计，一切都在按他的剧本实施，下一幕九节狼兽将使用乱影流忍术的另一个基础技能——瞬影步。发动结印的瞬间，小熊猫的身体化作如火焰摇曳的黑色影子，而当黑影像火药一般快速燃尽后，杜安康就瞬间“传送”到了玩偶熊的身后。
猛地刺出通体暗处理过的黑色苦无扎进毛绒玩偶的后背，九节狼兽的“忍杀”效果达成，就如同盗贼的背刺，这一击附带了200%的增幅，直接削掉了抱抱熊头顶上三格的健康值。
缓过劲的抱抱熊转身赶紧用连续刺拳还击，九节狼兽也后跳一步顺势拉开距离，小棕熊气喘吁吁地瞪大玻璃眼珠看着杜安康。
“可以啊，你真是第一次藏识化的新人吗？”
“没办法，都是天赋。”杜安康随口应付，脑子里却一直用伤害计算着抱抱熊兽头顶只剩一格的健康值。
虽然抱抱熊兽处于九节狼攻击的斩杀线，但即便那莽熊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让杜安康结印时的防御空窗期顺利度过，那发动忍术所需的脉轮能量也不能支撑他再来一次了。
“小兄弟，打得很不错——要不这样，我放你一马，顺便给你两百单位的元质，你也落着了好，两百元质可是一笔巨款啊——咱们谁也不纠结了，我也有急事去办，早点回家，这里太危险了。”
杜安康正苦于没有后手，而且大活人变怪兽，这档子怪事水深水浅他也没有把握，没加思索便决定借坡下驴，不去冒险，转而两只小熊掌客气地十合，“也好，那咱们就各退一步。”
突然，整个小巷突然如地震般颤动，泛着灯光的湿漉地面连同头顶下狭窄的天空都开始碎裂，整个世界都都在不停分解出消散的光屑，空间碎裂露出还无杂质的白色背景。
渐渐地，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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