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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蜜罐里的刀客

    “谁?”依然化身小熊猫的杜安康后背绒毛炸起,他火速用毛茸茸胖乎乎的小手握住打刀,拇指顶住刀镡上。

    “小熊猫?你一定是那个大学生了吧。”

    循声望去,杜安康心头咯噔一声,一瞬间毛茸茸的脚掌有了踏空的惊慌。球场歇息区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全身涂满斑驳红漆的木桩人,它戴着竹斗笠,背上有一柄嵌着圆环的九环刀,刀身宽厚,刀柄系起的红绸顺着微风飘动。

    杜安康没有搭腔,他回味着“蜜罐”这个词,那是一个黑客技术用语。

    “这是封闭的系统,通讯无效,不必联系你的小伙伴。”木桩人背对着杜安康没有回头。

    “你可能不太明白,蜜罐就是一种能欺骗骇客进行攻击的虚假系统,字面上意思是猎人们猎捕熊用的蜂蜜罐,这是我们根梢基站预防骇客的最后一道防线,相当于在骇客逃跑的端口上罩入了一个竞技场,只要一启动我就会自动出现在这里进行阻击。”木桩人的语态老沉和善。

    “大叔,我太明白了,你不用解释,我专业学IT的。”杜安康挪动小短腿慢慢朝木桩人靠近。

    木桩人起身从怀里的破布衣里摸索,杜安康马上摆好微曲双膝予以应对。

    “不要紧张,这是金疮药。”木头人转身摊开手,展示着一粒褐色的丸子,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被我斩于刀下,你的终端机操作记录,就会被我们截获,你们设置在根稍里的木马或者是病毒都会被我们的网管找出来。”

    “大叔你有病吧,还给我吃药补血?”杜安康接过那颗药丸,用终端机扫描的确是如假包真的金疮药。

    “小伙子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

    木头人转头,方方的木头脑袋上贴着一副笔触潦草随意的EMOJI式简易笑脸。

    “我是想表达诚意,不想动手。”木头人扬了扬下巴,“只要你把你从仓库发现的坐标给我,我就放你出去——至于你在仓库的根梢里弄了什么病毒,木马,我不感兴趣。”

    杜安康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扁平下巴,思索着木头人是在闹哪出。

    “想不明白吧?哥哥我就挑明了吧,赵总的办的过家家我不感兴趣,但是世界膜可是宝藏,能换钱。”

    “喔……”杜安康用粗短的小毛手指着木桩人来回晃,默契地和木桩人一起谄笑,他也这么想的,夏洛特的那不切实际的作战计划和一个大概率能换几千块的“副本”入场券比就像闹着玩似的。

    “怎么样?想通了吗?据我所知,你是拿了两个信标,没错吧,见者有份。”木桩人摊开双手表示诚意,“你一个,我一个,咱们一家便宜两家占。”

    “一家便宜,两家占……一家便宜,两家占……”杜安康喃喃地念叨,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他习惯重复别人的话来拖延时间。

    到嘴的鸭子岂有分别人一半的道理,杜安康自认为在游戏这一块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他早就从陈力豪那得知了木桩人的身份,赵永发旗下“天字第一号”打手,杜安康心痒痒,一直都和近乎废柴的菜鸟互啄,他也想试试挑战一下更高阶的难度,而且摆在他面前的挑战是不耗费成本的,因为他早就想清楚这个博弈模型。

    赢了两张“副本”门票通吃,即便是苗头不对,半道上示弱重新要求平分,一种选择两种得利的结果,期望值远大于直接答应木桩人平分,岂不美哉。

    杜安康身体略微下沉,嘴里叼着打刀,粗短的熊手指飞快结印,发动了木遁活滕之术,绿芒闪过藤蔓在他手臂上疯长出一面小手盾。

    “狡猾。”木桩人的手攥紧了背后的刀柄,

    “小伙子,咱们各退一步。”木桩人蹩脚地从腰间麻绳别着的小布袋里摸出了一张A4纸,一张瘪着嘴温怒的表情贴在了脸上,“哥哥我实话实说,别生气,你不会以为我是打不过你,才提出议和吧?我是想给你一半当封口费,别年轻气盛啊。”

    杜安康被木桩人的话刺激到了,他在游戏这块一直拿捏的死死的,变着法子被骂菜,小熊猫脸盘上三种颜色的茸毛炸了起来。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哟,还知道这个梗。小兄弟,你都是白捡的便宜,怎么就不好好考虑考虑?”

    “我想换一张旗舰级的显卡,一个世界膜的出产怎么也不够啊。”

    “你说,要换什么卡,我有熟人,原厂价。”

    “真的吗?”杜安康瞪大了眼珠,短小的拇指却在集聚着手之内劲力,准备着雷霆一击的居合斩。

    木桩人刚一察觉到杀气,杜安康的拇指就顶开打刀的刀镡,寒光从小熊猫腰间顺应着流畅的配重感出鞘,一招一文字横劈的居合斩袭向木桩人。

    在杜安康以为得手之际,“吭”地一声,打刀撞在了一件刚物上,他聚焦视场中心发现木桩人根本没有拔刀,挡住打刀的是他身上一层淡黄色的光罩。

    杜安康还没回过味,木桩人就拔出的九环大刀斜下劈出强劲的力道,小熊猫没有收势刀构,伸长的短脖子就想等待斩首门户大开,担惊受怕的寒意让小熊猫脖子上的绒毛直竖,情急之下只能通过环绕步腾挪,然而木桩人紧逼,转而横扫,让杜安康缩回的剑身来不及稳定就被偏折,两招之下就彻底沦陷被动,柳叶般的细长打刀疲于在刀锋交击的几何游戏里奔命防御,脑子也一团浆糊。

    小熊猫被一招力劈华山击中脑门,蹒跚后退。

    “你个小年轻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不讲武德啊,偷袭?你是打不过我的。”

    “你废话真多。”杜安康抬眼一望头顶上HUD,健康值少了五分之一,嘴角狰狞恼羞地撩开,露出犬牙。

    “你这种小年轻的路数,我见多了。”木桩人手臂只用出寸劲,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杜安康推开数米。

    “我的路数?”小熊猫一手用指头在耳朵边搅着圈,一手握刀,刀剑直指木桩人,“我可没有路数,不要以为多吃了两碗饭就怎么着了,小爷我打游戏是靠脑子的,不是靠蛮力。”

    “哼哼……”木桩人摇头扯下温怒表情的A4纸,露出藏在最底下简笔画的笑脸,“你们这些小年轻在游戏里横行霸道惯了。你以为驯兽师的战斗就只有动脑和不动脑,熟练运用技术,和不熟练,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动脑子。”

    木桩人纵身一跃旱地拔葱,从杜安康上前方飞快下坠,九环刀高举。

    杜安康抬起左臂上的枯木盾想要格挡,他在脑海里已经排演过对招了,接下来他利用木遁活藤盾偏斜泄劲控制木桩人的刀,然后侧闪步以优势角度进入战斗,顺势从木桩人守势最薄弱的左方撩出刀。但大刀刚一接触盾面他就被势大力沉的斩击震得一个踉跄。

    身体失稳就等于没了高效防守和进攻的架构,再一次丢掉战斗主动权的杜安康已经来不及恼怒,九环大刀用各种缠刀的技巧压制小熊猫的打刀,杜安康又看不懂了,云里雾里完全没了章法,忽然木桩人探步,猛地起腿上蹬,踹中杜安康的短下巴。

    头晕目眩中,杜安康感觉轻飘飘的,身体被重重地踢蹬地浮空,眼眶下的余光里,木桩人也跟进跃起,九环大刀收腰蓄力,金色的光芒镀上刀身,势大力沉地拦腰挥出一记扭曲空气的斩击。

    “完犊子了。”杜安康心底暗叫不妙,身体已经浮空无法躲闪,只能竖起打刀回身体中线,准备迎接冲击。

    振聋发聩的金属撞击声后,杜安康的视野一团扭曲,毛茸茸的身体像一颗球一样被木桩人的大刀拍击,狠狠地砸在地面,惯性让他连续朝后翻滚,狼狈地只能将爪子和打刀插进地面稳住身体。

    “这叫一力降十会。”木桩人狞笑出声,就在杜安康打算举白旗投降之际,藏刀于腰后又踩着箭步冲了上来。

    现在的形势已经呈一边倒,此时举白旗投降就证明“木桩人”可以不担任何风险拿到两张“入场券”,丝毫没有“统战价值”,想明白了这点杜安康踉跄两步,稳住脚步。

    赶紧将打刀架回中段防御接下来的一击,他意识到自己的水平不能纠缠,于是调整了应敌策略,依靠后撤拉开距离,投掷手里剑远攻后,垫步进入有把握攻击得手的战斗,拉扯着快进快出。

    杜安康心想游戏经验又帮了自己一把,见到那木桩人的金芒,他就笃定这家伙是依靠“内力”或是“真气”战斗的,不管是爆发性机动,还是依靠挥刀斩出真气,都有消耗,小熊猫可以依靠手里剑零成本地去换对方的护体真气和格开防御的刀气,把敌人拖进均势。

    果不其然,木桩人开始省真气“控蓝条”了,面对投掷而来的手里剑,硬着头皮靠反应躲闪,被磨了不少健康值,杜安康估摸着,他应该留有一套带走他的量。

    “老哥,怎么没蓝了?”杜安康吐出舌头坏笑。

    木桩人扯掉笑脸的表情,趁着杜安康后撤跳在空中,双足金光乍泄猛地冲了上来,完全不顾六枚手里剑扎进身体,硬吃伤害,就为了近身进行决战。

    抽回嘴上叼着的打刀,刀锋相撞,火星子夹杂着铁器清脆的碰撞声,杜安康的脑子超负荷算计,思考的长度也仅仅在两柄刀刃不停对撞的刹那。粗厚的大刀丝毫没有落入被动,它不断与打刀的斩击呈反方向挥砍,一点点地撬开了小熊猫施展架势的空间。

    杜安康在一瞬间醒悟了,在这种高动态快节奏的战斗中,单纯依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反应只会丢掉主动性,刀剑交击的确是下棋,而且是下一场落子只在一刹那的快速围棋,人刀合一的架势就是棋形,落子绞杀每一手都可以暗藏更深谋远虑的布局。

    杜安康头皮发麻,一蹬脚疾速向后滑行,再次脱开距离。正当他想摸出铁蒺藜玩些花样的时候,杜安康没有察觉到木桩人脚尖灌注了金色真气,突然他原地消失,一道模糊地残影带着劲风超越了身形向后掠的小熊猫,落在了他的身后。

    电光火石之间,杜安康赶紧转头跟上视野,大概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一切都慢了下来,在他身后木桩人跃空的粗壮木腿高高抬起,一记扣击击中了他的脑袋。

    这是什么变态的机动能力?难道是轻功?杜安康暗骂自己没有联想到。

    中了扣腿的小熊猫趴倒在地,杜安康赶忙用起保命绝技,缠在腰上的大尾巴灵巧地从忍具包里摸出了烟雾弹,砸在地面,一瞬间稠密的白烟飞速迸开,杜安康余光向上瞥到一支闭眼图标的潜行Buff图标,心有余悸地在浓雾中连滚带爬。

    近身战完全没有胜算,杜安康焦急万分,此时跑出烟雾难免会被抓个正着,他灵机一动,掏出腰间的钩镰扔向头顶,他记得那里是有一颗垂下枝条的柳树。

    借着铁链收缩的力道,小熊猫踩在茂密的树枝中,杜安康一边紧紧盯着下方木桩人的行动,一边双手结印,把瞬影步的印记留在了树干上。

    “怎么逃了?刚才还不是挺狂的吗?知道人外有人了?”

    “我看你蓝条耗光的时候,嘴还硬不硬。”杜安康轻轻跃下树梢,他心里已经有一个破釜沉舟的计划。

    “那你也别用忍术啊。”

    “你这是等级压制,欺负新手罢了,要我有你那套资源,呵呵——”杜安康极尽嚣张,“我看你就是年纪大了,游戏打不动了,搁这找存在感吧,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打不动就别打了,养老去吧!”

    “小兔崽子。”木桩人撕下笑脸,贴在最里头的简笔画表情狰狞着眼睛倒竖。

    木桩人脚下卷起一溜扭曲的空气,躯体前倾像一支箭弹射冲出,九环大刀上漫着金光。

    杜安康举起维持单手末印的手,他估算着木桩人全力冲锋的速度和时间,在半途中催动起了脉轮能量,黑焰如闪电般把小熊猫的身体烧得一干二净,回到树梢上的杜安康没做思考,蹬着低垂的柳枝,借着重力加速度,双手倒握攥紧刀柄,刀尖瞄准了木桩人肩膀。

    彩色塑胶的地面飞快向杜安康袭来,一记忍杀达成,打刀扎入厚实的木头。

    “靠!”

    杜安康见木桩人的健康值还有一小管,他拔刀收回八相架势,接着斜下挥砍。

    然而木桩人并没有束手就擒,拖在他身后的九环刀像风车一般旋转,硬生生地磕在了杜安康打刀的弱剑身,力道之大,杜安康感觉空气都被瞬间挤压迸开,身体也本能地向后撤出两步。

    硬接那柄九环刀很容易就会让内力透入,杜安康决定在格挡的时候用身法变换,卸去力道,但身位变动很容易打破架势让反击变得更难。但杜安康观察到了,内力的运用有一个蓄力的过程,只要抗过了九环刀上镀上的“金光”,就能在力量上保持同一起跑线。

    突然,在木桩的躯干上亮起金光汇成了经脉的形状,刀身遍布金光如铁匠烧铸的铁坯。

    “靠!”这回换杜安康大惊失色了,他把打刀插入地面,双手结印出六甲秘祝。

    杜安康的算盘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破,原本他计划在缠斗中再“换血”到“斩杀线”,但现在这内力充盈的大刀直接让换血变成了一边倒的压制。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木桩人的刀尖朝向小熊猫,头顶上的健康值已经泛红。

    “你搞清楚状况,我赢了有两个信标,认输了也能保底一个,你把我打成磁芯状态,毛都不会剩一根。”

    “你小子,早就打好算盘了!小小年纪这么有心计!”

    九环刀上熊熊燃烧的金色烈焰灼烤着杜安康的眼睛,也让他的眼睛沸腾了,他杀红了眼,把所有筹码都梭了!杜安康心一横,拔出插在地上的打刀,三步并作两步朝他冲去。

    在快要接触木桩人的时候六甲秘祝发动,本能像熟练的领舞让杜安康在完美的时机闪步,顺势斩出一刀,全力冲刺的惯性也把小熊猫带到了他的背后。

    “你记给我记好了,下次……”

    木桩人松掉了手中的刀,如拖线木偶单膝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体逐渐化作光沫随风飘走。

    “下次,你要怎样啊?”杜安康把手捧到耳朵前,用胜利者姿态嘲讽让他全身百骸毛孔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