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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仙器镇魔塔

    我倒是听说过巫妖王宫的十方炼狱.那处是巫妖族人祭祀生魂的地方,四方四维,上,下,炼狱十方触目惊心,十方一念,遍地的残破内脏.肢体,手脚,四肢,头颅,血肉模糊,血河,骨山,尸海,拾梦为幻整个空间内充斥着翻涌呼啸的猩红色

    大约是阿娘在极染殿住下的半个月后,上官染差了执事弟子来请,说是已经在琨殿侧殿惜雪阁如今已经修葺好了,请若曦姑娘搬到那处去,我想了想是了,当初求到上官宫主时确实是许诺了牛马之身的代价,是我付出承诺的时候了.“”

    执事弟子将我领到堒殿的时候上官染并没有出现,执事弟子一路将我引到惜雪阁内便退了出去。

    我搬到堒殿的第三日晌午上官染才出现,彼时我正在翻看桌案上的一本杂记,很是好奇上官染这么个呆板无趣的半神存在竟然会差人为我搜罗来这些个于修行无用的杂书。

    他半俯着身子越过我看向我手中的杂记,语气清淡道:“可还喜欢?”我身子一僵,他的一缕银发正正好好的落到我手里的杂记上,我开始变得有些仓皇,也不言语只僵在那里。

    他叹息一声,在我桌案对面坐了下来,他铺展开画纸又开始作画。阳光透过纱帘斜斜的照进来,落在他的一头银发上。我知道他一笔一画想要刻入骨髓的不是我,却有那么一瞬间为他对慕容初心的感情动容,忽尔我又在想他如此珍视的这一段感情里,慕容初心怎么就会走到了心死而道消的结局呢。

    如果慕容初心还活着,他们的结局也许会是幸福至极的吧。一个真神一个半神,整个北慕大陆至强的伉俪组合。不会有俗世纷扰,说是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后来上官染每次来惜雪阁言语并不多,每日里他会为我绘一幅丹青,然后透过丹青透过我看向那个永远消失在这个时空的慕容初心。

    好在每日里他会允许寿寿过来陪我们一起用膳,陪我排解寂寥。这些时日寿寿又长大了一圈,上官染会在寿寿喊他阿爹的时候格外温柔。偶尔我也会看到上官染将寿寿捧在手心眉心紧锁,一脸怅然。

    寿寿窝在极染殿修习她的“五瓣梅”时,我便依旧研习我的《斗转星移阵说》。但碍于材料限制,到如今还是一个完整的阵法也没能刻画出来。我分外沮丧。

    一次寿寿来的时候,我便跟他合计了下怎么才能弄点灵石换些阵法材料来。寿寿诧异的斜睨我一眼:“若若需要什么大可直接找阿爹要啊,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我家小寿寿这是缺什么了?”上官染正巧从殿外进来如往常一般他在书案边坐下。今天他的情绪比往日要好上不少。

    寿寿立马飞过去抱着上官染的一缕银发撒娇道:“是若若啦,她想要去极地黑市换些布阵材料回来,阿爹要么再给寿寿一乾坤袋的灵石?”

    “噢?!上回给的一万上品灵石全部吃完了?”上官染将寿寿抱到掌心语带无奈的说。

    “嗯哼,吃完了!”我倒是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寿寿如今全靠灵石喂养了,那么一个半神一只吃灵石的太岁大概是不需要三餐进食的吧,但日日三餐他们一直都在。瞬间我心里暖暖的。

    上官染跟寿寿笑闹完转而正色看向我:“若若需要任何材料尽可吩咐执事弟子去办。如今叶千幻已经出关堒墟之外并不安生。”

    我心里仿佛惊涛骇浪,荒年禁域与北慕大陆的巫妖王叶千幻果真是同一个人,听说亦是半神存在,当初仅凭一人之力屠尽整个初醒城。我狐疑的瞥了上官染一眼。寿寿却是兴奋的问:“叶千幻居然也没死,她为什么要屠了整个初醒城呢?”

    上官染仿佛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良久才道:“为了浮屠往生!”

    是么,只为浮屠往生,屠尽初醒城上万生灵。

    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几日我比较容易犯困,寿寿走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上官染在床塌外面坐下,我睡得迷糊,他的手抚过我的发际,一声尽乎哽咽的:“如果有一天你知晓了从前的一切可还能够原谅我!”我听得不很真切。他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呢。大抵还是把我当做慕容初心了。

    自打搬来惜雪阁之后,极染殿我是一次没有回去过。上官染倒是没有限制过我的活动自由,不知道是因着我命魂里凌子许的烙印还是未能证实的凌子许的背叛,我不敢回到极染殿,怕阿娘提及凌子许更怕阿娘说起小凌子时的唉声叹气

    大约是我搬来惜雪阁的半月之后,寿寿领着阿娘寻到了我的住处,阿娘拉着我的手问:“如今小凌子生死不知,曦儿又和上官宫主这般亲昵了,你不过也是琨墟的一个杂役弟子怎的上官宫主就待你如此不同,这些天阿娘反复寻思上官宫主的这些做为是不是他对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阿娘,没有的事!”我急急阻止阿娘胡思乱想。

    ''曦儿,你是不知道.上官宫主把我救出巫妖王宫的幽狱时,巫妖王便已经堵在了幽狱门口,最终上官宫主与之大战一场.因为我被上官宫主保护在身侧所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上官宫主被''

    阿娘不解的看向我。我满脸通红:“女儿与上官宫主不是阿娘想的那样,女儿只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女,并无男女之事。”

    阿娘一脸狐疑,上下端详我许久才叹息一口气。

    阿娘转身出了堒殿,正好与刚刚进来的上官染打了个照面,阿娘急急要行礼问安,上官染淡然扶起还嘱托我阿娘多到堒殿走动走动。阿娘连连应是,目光在我与上官染间游移片刻这才叹息离去。

    上官染走近床塌的时候一改面对我阿娘的和煦,眼里似是盛着无尽的寒意。

    我不知道他骤然的情绪反差是怎么回事,只抱着被子往床塌里面缩了缩。

    “你烙印在命魂里的凌子许他如今被巫妖王丢到了巫妖族的十方炼狱里.以他那微末的修为,那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顿了顿他才长长的叹息一声,忽尔他长臂一伸掰过我的身子定定看我半晌,才掰开我紧握的右手将一枚青色玉简放入我掌心

    玉简是再普通不过的材质,但我就是知道上官染如此郑重地递到我掌心的东西,它必非凡品

    上官染定定看了我半晌才道:“日后我若不能随时随地的护着你。你要自己快速的成长起来我才能放心。”

    虽然上官染说日后我修习了也好在他照应不到的时候自我保护。但玉简上光华流转的浮屠诀三个字明晃晃的让我内心莫名的想要远离它。

    本能的我抗拒慕容初心的一切,我考虑了一上午,最后想想阿娘,想想寿寿,想想被困在堒墟的我自己,我还是拍开玉简,在这堒墟宫内我仿佛什么都有,我却深感一无所有包括自由。我知道自己需要强大起来,这样才能改变自己如今的困局。

    这枚玉简记录的是一个叫做浮屠诀的功法。浮屠往生,浮屠诀!果然都是慕容初心所有之物呢。

    寒来暑往,我跟寿寿来到这这堒墟宫已经整整一年,这天是堒墟宫内筑基以下弟子的年度考核赛,自从上官染摆脱至幻咒控制,他便直接将镇魔塔与梵天谷炼化到一起,并从北慕各处搜罗了各色灵草凶兽圈养在其内,加上梵天谷本身就是一处先天灵灵脉故而经过一年的修养生息,目前的梵天谷用来给筑基以上弟子历练可是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上官宫主允诺今年参与考核的前百名练气弟子可以获得由各宗门长老护持,到梵天谷历练的资格,

    而梵天谷本只对筑基以上弟子开放,所以筑基以下弟子唯一的入谷历练机缘便是这次的大比。只要拿到前百的名次,就能在各宗门长老护持之下平安的入谷历练。据寿寿说往年但凡有新弟子入门,不到筑基修为是不能参与任何宗门活动的,更别说比武考核了。所以有些资质差些的弟子终其一生都止步在练气境。所以今日这场考核对于那些数十年以至于几十年都无法突破筑基境界的琨墟弟子来说他们争的是一丝机缘,一次一举筑基拥有漫长两百年寿命的大机缘

    这本是一众同门弟子间的友谊切磋。但由于今年梵天谷历练被划分到练气组奖励之内,这场友谊切磋赛的竞争程度将会空间激烈

    这一天上官染早早的起床接过我手上的乌木梳要为我捥发,良久他却只站在我身后望着镜子里的我定定出神。他望着我透过我望向慕容初心,我望向这样子的他陡然竟有一丝心疼。

    内室里逆光疏软,他执起我手心的云纱帮我绑在发上。窗外的桃花开得正艳,香气弥漫进来扑进了我的眼里,我的双眸竟然升起一阵氤氲,他又为我点了唇,我似木头般僵直了身子。

    我不敢望向他,只把目光垂落在他的银发与我的墨发交缠处。

    还好有执事弟子进来服侍洗漱,直到用早膳时,一向叽叽喳喳早早就等在餐桌旁的寿寿并没有在。今日算是堒墟宫一年一度的盛典了。他定是缠着杨木府瞧热闹去了。

    我尽量压抑住内心莫名的情绪,让自己如往常般用完早膳。上官染早已命人在苡泱亭摆好了棋盘香茗。苡泱亭是堒殿最高处的一处八角亭。这里四面环景,向北朝南的亭帘打上去的时候正正好便能看到堒墟宫演武场上的全景。

    我闲着无聊的时候倒是常常拉着阿娘和寿寿在此处饮茶喝酒嗑瓜子。与上官染一处在这苡泱亭里倒还是第一回。上官染极少与我下棋,我想多半是因着我棋力太差或是我总下着下着便能趴到棋盘上睡着了去。

    我的视线不敢在他的脸上眉间逗留,他单薄的唇上仿如涂了蜜,我咽了咽口水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注意力扯到棋盘上。上官染执黑先行,他修长的指节衬着指间那枚黑色的棋子格外耀眼。

    我无奈的让自己的目光在棋盘和亭子下方的演武场上游移。今年是首届为筑基以下弟子加赛的年度考核。演武场上人头攒动一直延绵到山脚下。

    我正思绪翻飞,上官染轻咳一声柔柔道:“若若,该你了!”我不好意思的在黑子下首随意跟了一枚白子,上官染挑眉语速如常道:“若若认真点。”

    这时许久都没再出现过的五师叔匆匆行来。他于一丈处站定,行完执事礼便焦急的望着上官染。

    “什么事!”上官染轻轻缓缓道。

    “禀宫主,今有离经宗女弟子韩漪雪与器宗男弟子卫子魏暗结珠胎,将将两宫执事遣人报到我这。望宫主定夺!”

    “噢,”难得的上官染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韩漪雪,卫子魏,好生熟悉的名字。我插言问道:“五师叔说的这二人可是去年招募时五瓣梅入内门的那两个弟子!”

    “回姑娘的话,便是去年入门的两名弟子了。”五师叔不卑不亢恭敬道。

    “是相识的?若若觉得该怎么办?”上官染把一枚不知从哪得来的桃花别在我的发间,语气甚是宠溺的把问题丢向我。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我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宠溺。这一定是幻觉。堒墟并不禁止弟子间暗生情愫甚至男女双修。但是如果没有上禀师长,没有缔结共生石便珠胎暗结的算是欺师犯上,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化去周身修为逐出师门。

    我暗暗下定决心,既然有一段同入堒墟的香火情在,又正正好好叫我撞上了,便帮忙周旋一下看看吧。我抬眼望向上官染,一眼便掉处他深遂的眼眸里。他的眼睛真是好看哪,我呐呐道:“还是把人传过来问询仔细了吧。”

    上官染冲五师叔微一点头,五师叔忙退了出去。不大一会功夫离经宗宗主凤伊洛领着个身材娇小但不复当时刚刚习得五瓣梅时神色飞扬的韩漪雪,器宗宗主战左寻身后跟着个神情恍惚的卫子魏。齐齐过来给上官染见了礼。

    上官染只在桌子边坐着手里执着一杯茶,淡淡然的等他们各自陈述事情原委。

    卫子魏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磕倒在上官染脚边:“都是弟子酒后犯浑污了韩师妹清白,请宫主重罚!请宫主看在韩师妹亦是受害者的份上饶过韩师妹!”

    器宗宗主战左寻气得直跺脚,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的就是十几打魂鞭向着卫子魏身上招呼过去。卫子魏被抽得浑身抽搐去还是慢慢的爬将起来笔直的跪在上官染的脚边上。

    果然第二波打魂鞭落下的时候韩漪雪已经扑到了卫子魏身上,生生又帮卫子魏受了两下打魂鞭,战左寻还欲再抽被离经宗宗主凤伊洛轻轻拦下。

    凤伊洛又朝上官染一礼道:“宫主,这两孩子的婚事本已提上了日程,只待今年新弟子招募过后便让他们缔结共生石。怎知这两浑孩子竟闹出此等丑闻,还望宫主从宽处置。”

    我不禁有些奇异,便向上官染道:“宫主依我看以韩漪雪和卫子魏两人的资质修习一年之久功法必然已有小成。倒不知是什么品级的美酒足以让两人…”

    韩漪雪瞬间脸色煞白。她小小的身躯将卫子魏护得严实。听到我的分析忙磕头哭诉道:“姑娘救救卫子魏,这事与他无关,这事,这事…”她凄凄冽冽的哭诉道却欲言又止,说不清楚事情始末。

    卫子魏却也撑着重伤的身子喝止韩漪雪的胡言乱语。

    在场哪个不是活了上千年人老成精的主,这一看,原来这事还另有其它猫腻。战宗主一声轻喝:“孽障,让韩姑娘把话说完。”

    凤伊洛也冷声对韩漪雪道:“你倒是说说此事怎么个与他器宗卫子魏无关,又与何人有关?”

    韩漪雪不愧是凤伊洛调教出来的弟子,一阵手足无措之后便冷静下来不再抽泣,她又磕了个头方才道:“诸位师长在上,小雪的清白确实不是卫师兄所污。”

    卫子魏急怒道:“师妹!”韩漪雪又朝卫子魏拜了拜:“小雪感念师兄护佑之情,小雪不愿今日之事再误师兄前程。”

    随即凄然道:“怪只怪小雪未能守住本心,小雪这胎儿乃是梦中所得。”

    凤伊洛气极反笑:“韩漪雪,为了给那器宗的毛小子开脱,你倒会编扯。”韩漪雪又连连给凤伊洛磕了几个响头才泪眼婆娑道:“小雪实在不愿祸连师兄,小雪的清白的确是梦中人所污。望师傅明察。”

    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当韩漪雪说出梦中被人污了清白而且珠胎暗结时,上官染眼底寒意泛滥,当凤伊洛准备帮韩漪雪起卦问缘由时被上官染抬手制止了。他让众人都各自散去,只把韩漪雪和我带回了堒殿。

    上官染向韩漪雪周身打了几个术法,只片刻一瓣鲜绿的菩提叶自韩漪雪眉心飘出被上官染握与掌心,他看向韩漪雪神情复杂。

    “你可还记得梦中男子模样?”上官染语气无波无澜。

    “回宫主,弟子不记得了。”韩漪雪没有丝毫迟疑的回复道。

    “那你与器宗那小子的婚约可需要本宫主帮忙?”上官染手心摩挲着那片菩提叶子眼神玩味。

    “弟子如今已非完璧之身,不想误了卫师兄一生,还请宫主出面帮忙解除婚约。”韩漪雪又是重重的一磕到底,但对于她的决定我倒很是诧异,刚才器宗宗主打神鞭之下两个壁人分明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