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矮子
此刻的少女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尘气，只是一个在贫民窟教孩子读书识字的蹩脚女先生，但即便学问有限，可还是受到贫民窟里大人孩子的一致尊重。
只不过相比于怡红楼那些穿金戴银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此刻的女先生素雅又寒酸。毕竟贫民窟的孩子学费能有几个钱，就连这座简陋的学堂也是靠王执出钱，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王执熄灭烟头，冲里面喊了一声：“白小甜，我走了。”
“等等。”这个叫做白小甜的女先生，赶忙站起来从柜子里掏出件东西，跑到窗边：“给，天凉了，别感冒了。”
王执接过来一看，是件织的歪七扭八的围巾，笑了笑围在了脖子上：“钱还够花吗？”
白小甜点了点头，然后又欲言又止。
王执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跟我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有事说事。”
白小甜却没有笑容，迟疑的说道：“街道来人说，学堂这块地要用来做育婴堂，让我们尽快搬走。”
王执皱了皱眉：“育婴堂？育婴堂不都是拿来当政绩做面子的吗，不往显眼的地方盖？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盖育婴堂？”
白小甜的声音更小了：“他们说除非我们出钱把这块地买下了……”
王执恍然点头，盖育婴堂是幌子，趁机敲诈才是真：“原来是这样，要多少？”
“大概三千块。”
“三千块？能买个院子了，得了，明天我找人把钱送来。”王执跳下窗台，刚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最近有人问你认不认识我，你就说不认识，知道吗？”
白小甜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有个朋友到处找我，我不想见他。”王执摇了摇手消失在夜幕中。
今晚的王执格外烦躁，自从在这盖了这所学堂，麻烦就没断过，今天要交税，明天要补手续，这些蛀虫总有敲诈的名目。
而且，对付这些吸血的蛀虫，也并不能以杀手的规矩去解决，今天来了酷吏张三，杀掉以后明天就有贪官李四顶替，犹是你的手段再高绝，也除之不尽杀之不绝。
好在除掉“大善人”程发奎的佣金足以买下这块地，只是刀口舔血的报酬，就这样被一群蛀虫轻巧拿去，让王执略有不爽。
其实对于王执来说，这些还是疥癣之疾，最可怕的还是那个不知躲在哪，不知什么底细的神秘男子，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我在明敌在暗，是最不能接受，也是最危险的状况。
来者不善，王执叹了一口气，天阴沉沉的，仿佛快要下雨，王执压了压头顶的报童帽，快步走出贫民窟。
下江市如同其名，城区被一道大江横贯，分为江东、江西两区，拦在城中的大江名曰通天江，也如其名，通天彻地奔涌不息。
有江就有码头，有码头就有仓库，王执就住在一间隐蔽的仓库里。
天空隐隐传来雷声，王执加快脚步，绕过日夜不息繁忙的码头，钻过仓库区的围栏，找到最里面的一间仓库，刚到了家门口，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所住的仓库已然废弃，锁头都已锈死大门满是斑斑青苔，王执转到仓库后面，那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高高的悬挂在顶上，离地至少3米，这就是王执日常进出的大门。
王执用脚轻轻一点墙壁，整个人高高跃起，轻轻巧巧的落在一指宽窗沿，推窗便钻了进去。
别看仓库外面荒草丛生，仓库内部却被收拾的格外有序，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一张床，虽然家具简单，但物品摆放十分整齐，另外除了生活用品以外，高大的兵器架和摆满一整面墙的书，格外引人注目。
王执打开台灯，偌大的仓库有了一丝光亮，王执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刚想把衣服挂起来，他看到书架第四排第五本书比别的书突出了一点。
与此同时，他的背部也感到一丝寒意，有人来过，而且还没走。
这来自杀手的直觉与多年的经验，他没有立刻奔向兵器架，反而闪身躲入黑暗的角落里，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刺刀，双腿蹲踞在墙角，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敏锐又细心。”一个声音从沙发上传出，一个带着礼帽的矮小中年人转过身来，正是那个在馄饨摊上，一眼识破王执的小矮子。
王执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冷汗再次从背后冒出。
沙发本是在显眼的位置，但王执并没有看到他，王执甚至注意到了每一本书的摆放位置，却没有看到这个近在眼前的大活人。
这个小矮子仿佛与沙发融为了一体，好像在沙发摆放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如同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死物。
那人站起身来，没有在意王执警惕的眼神与手中的刺刀，他背着手环顾仓库的四周：“谁能想到，下江城杀手榜排名第三的翻天鹞，会住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仓库里呢？”
王执没有回应他的话，此刻的王执正努力的思索着、寻找着，他在思考怎样才能最快速、最安全的杀死这个人，小矮子也看到了王执的目光，却丝毫不在意，跛着脚在仓库走来走去。
“我先说，说的不对你来补充。”那人一边环顾仓库，一边说道：“你叫王执，绰号翻天鹞，今年二十岁，5岁父母渡河溺亡，跟着祖父长大，祖父是长风武馆‘病虎’王元亮，王先生拳冠南北，被推举武士会会长，后改组为国术馆任馆长，四年前去世，祖父去世后，你拒绝政府救济，入行当了杀手，一直到今天。”
那人路过兵器架，手指划过一件件兵器光亮的刃口，频频点头赞叹，仿佛检查孩子作业的家长。
王执仍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刺刀握得更紧了一些，那人也不在意，他甚至从剑拔弩张的王执身边越过，开始仰头观看书架。
“每一本书都翻过，这很好，喜欢看书的杀手好像是要比喜欢喝酒的活得长。”那人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
“那是因为我的公开身份是一个二手书贩子。”王执沉声道。
“对，我差点忘记，这是老李给你的建议吧，看你爱书，就干脆让你当了书贩子，也挺好，不用伪装。”那人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突然道：“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个相好，在贫民窟教书来着？叫什么，白，白小甜？之前是个烟花女子，被你救了，我去看过，说实话，不像。”
王执顿时眼中激射寒光，如果说刚才是恐惧，现在只剩下了杀意，他沉声问道：“不像什么？”
那人仿佛没有注意到王执的变化，淡淡的说道：“不像个老师，不过……”
“也不像个烟花女子”那人转过身看了王执一眼。
这一眼如同深海的寒冰，瞬间浇熄了王执的杀意，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喝酒吗？”
王执摇了摇头。
那人像是有些失望，接着又问：“那你爱赌钱吗？”
王执又摇了摇头。
那人失望的情绪又加深了一些，不甘心道：“爱花酒吗？或者爱烟土？”
王执继续摇头。
看那人叹了一口气，王执说道：“不过我抽烟。”
那人笑了：“对嘛，有个不良嗜好，用起来才放心嘛。”
王执皱了皱眉：“有嗜好就有弱点，有弱点就容易死，你要找一个容易死的人做什么？”爱喝酒的手不稳，好色的不长命，好赌的性子急，好烟土的更不用提，王执能举出一百个失手身死的例子。
“可是，没有嗜好的人要么是圣人要么是变态。”那人说道：“你这个嗜好刚刚好，不误事。”
王执站起身来将刺刀收起：“要找我做生意？”
“没错。”那中年人笑了笑。
“干不了。”王执干脆的回答。
“不听听是什么吗？”那人笑意不减：“或者先听听多少佣金？”
只不过相比于怡红楼那些穿金戴银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此刻的女先生素雅又寒酸。毕竟贫民窟的孩子学费能有几个钱，就连这座简陋的学堂也是靠王执出钱，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王执熄灭烟头，冲里面喊了一声：“白小甜，我走了。”
“等等。”这个叫做白小甜的女先生，赶忙站起来从柜子里掏出件东西，跑到窗边：“给，天凉了，别感冒了。”
王执接过来一看，是件织的歪七扭八的围巾，笑了笑围在了脖子上：“钱还够花吗？”
白小甜点了点头，然后又欲言又止。
王执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跟我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有事说事。”
白小甜却没有笑容，迟疑的说道：“街道来人说，学堂这块地要用来做育婴堂，让我们尽快搬走。”
王执皱了皱眉：“育婴堂？育婴堂不都是拿来当政绩做面子的吗，不往显眼的地方盖？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盖育婴堂？”
白小甜的声音更小了：“他们说除非我们出钱把这块地买下了……”
王执恍然点头，盖育婴堂是幌子，趁机敲诈才是真：“原来是这样，要多少？”
“大概三千块。”
“三千块？能买个院子了，得了，明天我找人把钱送来。”王执跳下窗台，刚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最近有人问你认不认识我，你就说不认识，知道吗？”
白小甜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有个朋友到处找我，我不想见他。”王执摇了摇手消失在夜幕中。
今晚的王执格外烦躁，自从在这盖了这所学堂，麻烦就没断过，今天要交税，明天要补手续，这些蛀虫总有敲诈的名目。
而且，对付这些吸血的蛀虫，也并不能以杀手的规矩去解决，今天来了酷吏张三，杀掉以后明天就有贪官李四顶替，犹是你的手段再高绝，也除之不尽杀之不绝。
好在除掉“大善人”程发奎的佣金足以买下这块地，只是刀口舔血的报酬，就这样被一群蛀虫轻巧拿去，让王执略有不爽。
其实对于王执来说，这些还是疥癣之疾，最可怕的还是那个不知躲在哪，不知什么底细的神秘男子，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我在明敌在暗，是最不能接受，也是最危险的状况。
来者不善，王执叹了一口气，天阴沉沉的，仿佛快要下雨，王执压了压头顶的报童帽，快步走出贫民窟。
下江市如同其名，城区被一道大江横贯，分为江东、江西两区，拦在城中的大江名曰通天江，也如其名，通天彻地奔涌不息。
有江就有码头，有码头就有仓库，王执就住在一间隐蔽的仓库里。
天空隐隐传来雷声，王执加快脚步，绕过日夜不息繁忙的码头，钻过仓库区的围栏，找到最里面的一间仓库，刚到了家门口，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所住的仓库已然废弃，锁头都已锈死大门满是斑斑青苔，王执转到仓库后面，那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高高的悬挂在顶上，离地至少3米，这就是王执日常进出的大门。
王执用脚轻轻一点墙壁，整个人高高跃起，轻轻巧巧的落在一指宽窗沿，推窗便钻了进去。
别看仓库外面荒草丛生，仓库内部却被收拾的格外有序，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一张床，虽然家具简单，但物品摆放十分整齐，另外除了生活用品以外，高大的兵器架和摆满一整面墙的书，格外引人注目。
王执打开台灯，偌大的仓库有了一丝光亮，王执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刚想把衣服挂起来，他看到书架第四排第五本书比别的书突出了一点。
与此同时，他的背部也感到一丝寒意，有人来过，而且还没走。
这来自杀手的直觉与多年的经验，他没有立刻奔向兵器架，反而闪身躲入黑暗的角落里，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刺刀，双腿蹲踞在墙角，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敏锐又细心。”一个声音从沙发上传出，一个带着礼帽的矮小中年人转过身来，正是那个在馄饨摊上，一眼识破王执的小矮子。
王执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冷汗再次从背后冒出。
沙发本是在显眼的位置，但王执并没有看到他，王执甚至注意到了每一本书的摆放位置，却没有看到这个近在眼前的大活人。
这个小矮子仿佛与沙发融为了一体，好像在沙发摆放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如同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死物。
那人站起身来，没有在意王执警惕的眼神与手中的刺刀，他背着手环顾仓库的四周：“谁能想到，下江城杀手榜排名第三的翻天鹞，会住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仓库里呢？”
王执没有回应他的话，此刻的王执正努力的思索着、寻找着，他在思考怎样才能最快速、最安全的杀死这个人，小矮子也看到了王执的目光，却丝毫不在意，跛着脚在仓库走来走去。
“我先说，说的不对你来补充。”那人一边环顾仓库，一边说道：“你叫王执，绰号翻天鹞，今年二十岁，5岁父母渡河溺亡，跟着祖父长大，祖父是长风武馆‘病虎’王元亮，王先生拳冠南北，被推举武士会会长，后改组为国术馆任馆长，四年前去世，祖父去世后，你拒绝政府救济，入行当了杀手，一直到今天。”
那人路过兵器架，手指划过一件件兵器光亮的刃口，频频点头赞叹，仿佛检查孩子作业的家长。
王执仍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刺刀握得更紧了一些，那人也不在意，他甚至从剑拔弩张的王执身边越过，开始仰头观看书架。
“每一本书都翻过，这很好，喜欢看书的杀手好像是要比喜欢喝酒的活得长。”那人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
“那是因为我的公开身份是一个二手书贩子。”王执沉声道。
“对，我差点忘记，这是老李给你的建议吧，看你爱书，就干脆让你当了书贩子，也挺好，不用伪装。”那人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突然道：“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个相好，在贫民窟教书来着？叫什么，白，白小甜？之前是个烟花女子，被你救了，我去看过，说实话，不像。”
王执顿时眼中激射寒光，如果说刚才是恐惧，现在只剩下了杀意，他沉声问道：“不像什么？”
那人仿佛没有注意到王执的变化，淡淡的说道：“不像个老师，不过……”
“也不像个烟花女子”那人转过身看了王执一眼。
这一眼如同深海的寒冰，瞬间浇熄了王执的杀意，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喝酒吗？”
王执摇了摇头。
那人像是有些失望，接着又问：“那你爱赌钱吗？”
王执又摇了摇头。
那人失望的情绪又加深了一些，不甘心道：“爱花酒吗？或者爱烟土？”
王执继续摇头。
看那人叹了一口气，王执说道：“不过我抽烟。”
那人笑了：“对嘛，有个不良嗜好，用起来才放心嘛。”
王执皱了皱眉：“有嗜好就有弱点，有弱点就容易死，你要找一个容易死的人做什么？”爱喝酒的手不稳，好色的不长命，好赌的性子急，好烟土的更不用提，王执能举出一百个失手身死的例子。
“可是，没有嗜好的人要么是圣人要么是变态。”那人说道：“你这个嗜好刚刚好，不误事。”
王执站起身来将刺刀收起：“要找我做生意？”
“没错。”那中年人笑了笑。
“干不了。”王执干脆的回答。
“不听听是什么吗？”那人笑意不减：“或者先听听多少佣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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