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本书
今天是程发奎停灵的最后一天，金丝楠的棺材早早就停在了程府正堂，漆黑的寿材上雕梁画栋，涂了整整三层桐油，一方棺材愣是让能工巧匠雕成了宫殿的模样。
棺材头上，一笔阴刻“寿”字，纯金镶嵌，左边用绿松石写就“家族兴旺”，右边用南红玛瑙雕刻“富贵豪门”，整个棺材珠光宝气。
而此刻安静的程发奎，也穿金戴银，收拾停当，只等着让人从水晶做的展览盒里掏出来，放进这方宝盒里。
大堂外，白绫仪仗都准备妥当，三姨太抱着小公子，小公子举着打着白幡，程府的各个下人们也一个个披麻戴孝，只等三姨太一声令下，就扛着程发奎回老家。
程府沿街的各大商铺买卖，也早早备好纸钱和香烛，等着送这位凶名赫赫的帮派大佬最后一程。
并非说程发奎名声有多好，但邻居们经过这几天的观望发现，程家并没有因为当家人的离世而衰弱，以后还在街面上混，总得给程家一个面子。
全世界都看着三姨太，可三姨太却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不做声，直到操办丧事的“大了”上前回禀：“奶奶，再不走就误了吉时了。”
三姨太这才看向旁边一个脸被白麻布遮住，只留一双眼睛的丫鬟，那丫鬟正要点头之际，门外突然跑来一个下人，那下人急匆匆越过三姨太，对着丫鬟一阵耳语，那丫鬟皱了皱眉头，冲着旁边一个瘸腿的伙计使了个眼色，而后就转身进了内堂。
只留下慌张的三姨太，和不知如何是好的众人。
这丫鬟正是鸠占鹊巢，目前主事程府的龙瑶，那瘸腿的伙计不用说，是田威。
“陈月楼已经扫了程家的三家赌场了！”转进内堂龙瑶沉声道。
“让他扫便是，反正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他想怎么扫就怎么扫！”田威摆了摆手。
“这事不太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要走的时候来，会那么巧吗？”龙瑶皱起眉毛：“陈月楼与程发奎是死对头不假，但奇怪的是，在程发奎刚死，程家姨太太们抢班夺权的时候，他不来，反而时态都平息了，他才动手，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管他千招来，我只一招去！我这就去干掉他！”田威骂骂咧咧，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龙瑶想拦，但时态紧急，田威本就以速度见长，一个晃神，田威已经快要走出内堂了，正在此时，内堂外突然闪进来一个人，一掌将猝不及防的田威推翻在地。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就你们这样还口口声声办大事？”来人一身工装，破旧的报童帽遮住脸庞。
被推翻在地的田威勃然大怒，正要挥拳打去，只见来人用手指一挑帽檐，露出王执白皙冷峻的脸。
“你来做什么！”田威怒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也要来坏我的事？”
王执没有理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内堂的椅子上，目光静静的盯着龙瑶：“给我一万块大洋，不要那些金币，老李的活我接了。”
“不用！老李的活你接了，那老李干嘛去，一份工想得两份钱？”田威恶狠狠的说：“赶紧滚蛋，没时间跟你在这闲磨牙！”
王执仍旧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龙瑶，看龙瑶也没有说话，王执这才叹了一口气：“老李死了，昨天晚上死的，晚一会应该就见报了。报上应该说是因为煤气泄漏引起的爆炸。”
田威和龙瑶面面相觑，田威依旧梗着脖子：“爆炸？那就是死不见尸了？我怎么知道，你俩不是窜通起来骗钱？”
王执理也不理，掏出一个包袱扔在了地上：“我现在有两个条件，第一就是我刚才说的十万大洋，第二，你们要把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
田威哼了一声，一边拆包袱，一边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话还没说完，但包袱已经拆开，里面赫然是一个长发马脸的人头，田威张开大嘴，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龙瑶也同样瞪大了双眼，他们都明白那是谁。
龙瑶不说话，转身离开内堂，径直走到三姨太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三姨太顿时面露戚容，对堂下准备好的众人们说道：“今天是我家老爷的下葬的日子，没想到陈月楼，陈老板趁着这个机会，抄了我家的生意，诸位，今天府内有事，老爷下葬的日子怕是要晚一些了，来帮忙的各位亲朋故旧，实在抱歉，招呼不周，请便吧！”
这话一出，顿时整个大堂里又热闹起来，有顿足捶胸的，有暖声安慰的，但就是没有承诺助拳的，一个个表演艺术家们各显神通之后，便瞬间做了鸟兽散。
龙瑶此时也没心情和精力再看他们表演，匆匆走入内堂。
“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资格听一听你们的故事了。”王执淡淡的说道。
龙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说道：“可以，但我要提醒你，这件事仅可以让你自己知道，如果让第二个人知道，不止是我们不会放过你，别人也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你们？”王执笑了笑：“恕我直言，地上的这位，可比土先生更难缠。”
“不止我和土先生，我们还有很多人。事实上，若不是这个世界的承载力有限，只能容纳我们两个的话，也不至于如此狼狈。”龙瑶说道。
看龙瑶接下来要说正事，王执也收起嘲讽，稍稍端坐。
“我们来自一个叫‘无常弘文馆’的地方，也有人叫它无常图书馆，我们被叫做校书郎，尊敬点的叫我们‘先生’。”龙瑶悠悠的说道。“而我们的对手被称为‘衣鱼’。”
“衣鱼？是那种蛀书的虫子？”王执皱了皱眉头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执眉毛微微一挑：“校书郎？弘文馆？呵呵，我也是个倒腾旧书的，看来我们还是同行，果然负心多是读书人呐。”
龙瑶被这一番抢白，不知该如何回答，反倒是一旁脾气暴躁的土行孙田威，淡淡的开口：“是啊，戏台评书都是教人忠义，只有书里才有那么多杀人的道理，而且还会告诉你怎么杀人才心安理得。”
这些话摆明了嘲讽王执，杀人还要调查背景以求心安的说法，王执微微笑道也不反驳，只是说道：“叫这些古里古怪的名字，总不至于是真的和我一样，卖书的吧。”
龙瑶摇了摇头：“说起来会很复杂……”
“那就简单点说！”王执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龙瑶长长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愤怒说道：“我知道，因为老李的事你很难过，我也不辩解，虽然他的死是意外，但毕竟在我的计划里，确实他也活不下来，但你要真的想听懂我们的事，还请耐心一点。”
王执低下头，攥了攥拳头，半晌才闷声道：“你继续。”
“你是一个卖书人，不管是真是假，但总看过许多小说话本，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小说话本里的人物都活了过来会怎样？”
王执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龙瑶。
龙瑶语气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开玩笑或者别的情绪：“或者，我更准确的说，如果你的世界是一本书，而你就是书里的人呢？”
“我是书里的人？”王执笑道：“那写书的人是谁呢？”
“时间或者说是命运。”龙瑶说道。
“你这个比喻很形象，修辞手法颇有些哲学的味道，很好，不过我有个建议。”王执的目光变得凶狠而愤怒起来：“我刚死了长辈，所以，我们还是说点人话吧！”
“哈哈哈哈！”田威大笑起来，看也不看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的王执，转过头对龙瑶说道：“我之前还担心泄露秘密，会引起连锁反应，但谁能想到你说真的他反而不信了，真是夏虫不可语冰啊。”
田威笑了一会，看龙瑶与王执都没笑，不由的有些尴尬，于是也渐渐收起笑声，正色道：“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们的回答，你们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你和老李，乃至于这个劳什子下江市，不过是书里的人物地点，而我们之所以叫校书郎，就是校理典籍，刊正错谬，简单来说，就是你们这个世界出现奇怪的地方，我们负责为你们改正。”
“那你们说的衣鱼？”王执用脚踢了踢地上马脸男人的头颅：“就是他们？他们之所以叫衣鱼……”所谓衣鱼就是一种喜欢啃坏图书的虫子。
“没错，你个大聪明终于开窍了，他们之所以叫衣鱼，就是来给我们捣乱的，用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术法，在书里到处篡改历史，胡乱编写故事，你们这个世界还算是好的，其他的世界，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田威说道。
王执低着头沉思良久，慢慢说道：“你说的这些有什么依据？”
“没有依据，信不信在你，我只问你一句，在你之前的人生中，有没有遇见过会浑身起火的人？”田威掏出小锉刀，开始修剪指甲，在三番五次败于这个书中人之手后，他这个校书郎终于在眼界上找到了一丝优越感。
“如果说依据，也许还是有一点的。”龙瑶说道。
她起身把地上那颗人头摆在桌子上，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说道：“这个人叫马鬼，在这本《天地祥瑞志》上有记载，上面说……”
“马鬼以晦夜出行，状如炎火！”
棺材头上，一笔阴刻“寿”字，纯金镶嵌，左边用绿松石写就“家族兴旺”，右边用南红玛瑙雕刻“富贵豪门”，整个棺材珠光宝气。
而此刻安静的程发奎，也穿金戴银，收拾停当，只等着让人从水晶做的展览盒里掏出来，放进这方宝盒里。
大堂外，白绫仪仗都准备妥当，三姨太抱着小公子，小公子举着打着白幡，程府的各个下人们也一个个披麻戴孝，只等三姨太一声令下，就扛着程发奎回老家。
程府沿街的各大商铺买卖，也早早备好纸钱和香烛，等着送这位凶名赫赫的帮派大佬最后一程。
并非说程发奎名声有多好，但邻居们经过这几天的观望发现，程家并没有因为当家人的离世而衰弱，以后还在街面上混，总得给程家一个面子。
全世界都看着三姨太，可三姨太却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不做声，直到操办丧事的“大了”上前回禀：“奶奶，再不走就误了吉时了。”
三姨太这才看向旁边一个脸被白麻布遮住，只留一双眼睛的丫鬟，那丫鬟正要点头之际，门外突然跑来一个下人，那下人急匆匆越过三姨太，对着丫鬟一阵耳语，那丫鬟皱了皱眉头，冲着旁边一个瘸腿的伙计使了个眼色，而后就转身进了内堂。
只留下慌张的三姨太，和不知如何是好的众人。
这丫鬟正是鸠占鹊巢，目前主事程府的龙瑶，那瘸腿的伙计不用说，是田威。
“陈月楼已经扫了程家的三家赌场了！”转进内堂龙瑶沉声道。
“让他扫便是，反正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他想怎么扫就怎么扫！”田威摆了摆手。
“这事不太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要走的时候来，会那么巧吗？”龙瑶皱起眉毛：“陈月楼与程发奎是死对头不假，但奇怪的是，在程发奎刚死，程家姨太太们抢班夺权的时候，他不来，反而时态都平息了，他才动手，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管他千招来，我只一招去！我这就去干掉他！”田威骂骂咧咧，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龙瑶想拦，但时态紧急，田威本就以速度见长，一个晃神，田威已经快要走出内堂了，正在此时，内堂外突然闪进来一个人，一掌将猝不及防的田威推翻在地。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就你们这样还口口声声办大事？”来人一身工装，破旧的报童帽遮住脸庞。
被推翻在地的田威勃然大怒，正要挥拳打去，只见来人用手指一挑帽檐，露出王执白皙冷峻的脸。
“你来做什么！”田威怒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也要来坏我的事？”
王执没有理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内堂的椅子上，目光静静的盯着龙瑶：“给我一万块大洋，不要那些金币，老李的活我接了。”
“不用！老李的活你接了，那老李干嘛去，一份工想得两份钱？”田威恶狠狠的说：“赶紧滚蛋，没时间跟你在这闲磨牙！”
王执仍旧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龙瑶，看龙瑶也没有说话，王执这才叹了一口气：“老李死了，昨天晚上死的，晚一会应该就见报了。报上应该说是因为煤气泄漏引起的爆炸。”
田威和龙瑶面面相觑，田威依旧梗着脖子：“爆炸？那就是死不见尸了？我怎么知道，你俩不是窜通起来骗钱？”
王执理也不理，掏出一个包袱扔在了地上：“我现在有两个条件，第一就是我刚才说的十万大洋，第二，你们要把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
田威哼了一声，一边拆包袱，一边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话还没说完，但包袱已经拆开，里面赫然是一个长发马脸的人头，田威张开大嘴，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龙瑶也同样瞪大了双眼，他们都明白那是谁。
龙瑶不说话，转身离开内堂，径直走到三姨太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三姨太顿时面露戚容，对堂下准备好的众人们说道：“今天是我家老爷的下葬的日子，没想到陈月楼，陈老板趁着这个机会，抄了我家的生意，诸位，今天府内有事，老爷下葬的日子怕是要晚一些了，来帮忙的各位亲朋故旧，实在抱歉，招呼不周，请便吧！”
这话一出，顿时整个大堂里又热闹起来，有顿足捶胸的，有暖声安慰的，但就是没有承诺助拳的，一个个表演艺术家们各显神通之后，便瞬间做了鸟兽散。
龙瑶此时也没心情和精力再看他们表演，匆匆走入内堂。
“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资格听一听你们的故事了。”王执淡淡的说道。
龙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说道：“可以，但我要提醒你，这件事仅可以让你自己知道，如果让第二个人知道，不止是我们不会放过你，别人也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你们？”王执笑了笑：“恕我直言，地上的这位，可比土先生更难缠。”
“不止我和土先生，我们还有很多人。事实上，若不是这个世界的承载力有限，只能容纳我们两个的话，也不至于如此狼狈。”龙瑶说道。
看龙瑶接下来要说正事，王执也收起嘲讽，稍稍端坐。
“我们来自一个叫‘无常弘文馆’的地方，也有人叫它无常图书馆，我们被叫做校书郎，尊敬点的叫我们‘先生’。”龙瑶悠悠的说道。“而我们的对手被称为‘衣鱼’。”
“衣鱼？是那种蛀书的虫子？”王执皱了皱眉头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执眉毛微微一挑：“校书郎？弘文馆？呵呵，我也是个倒腾旧书的，看来我们还是同行，果然负心多是读书人呐。”
龙瑶被这一番抢白，不知该如何回答，反倒是一旁脾气暴躁的土行孙田威，淡淡的开口：“是啊，戏台评书都是教人忠义，只有书里才有那么多杀人的道理，而且还会告诉你怎么杀人才心安理得。”
这些话摆明了嘲讽王执，杀人还要调查背景以求心安的说法，王执微微笑道也不反驳，只是说道：“叫这些古里古怪的名字，总不至于是真的和我一样，卖书的吧。”
龙瑶摇了摇头：“说起来会很复杂……”
“那就简单点说！”王执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龙瑶长长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愤怒说道：“我知道，因为老李的事你很难过，我也不辩解，虽然他的死是意外，但毕竟在我的计划里，确实他也活不下来，但你要真的想听懂我们的事，还请耐心一点。”
王执低下头，攥了攥拳头，半晌才闷声道：“你继续。”
“你是一个卖书人，不管是真是假，但总看过许多小说话本，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小说话本里的人物都活了过来会怎样？”
王执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龙瑶。
龙瑶语气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开玩笑或者别的情绪：“或者，我更准确的说，如果你的世界是一本书，而你就是书里的人呢？”
“我是书里的人？”王执笑道：“那写书的人是谁呢？”
“时间或者说是命运。”龙瑶说道。
“你这个比喻很形象，修辞手法颇有些哲学的味道，很好，不过我有个建议。”王执的目光变得凶狠而愤怒起来：“我刚死了长辈，所以，我们还是说点人话吧！”
“哈哈哈哈！”田威大笑起来，看也不看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的王执，转过头对龙瑶说道：“我之前还担心泄露秘密，会引起连锁反应，但谁能想到你说真的他反而不信了，真是夏虫不可语冰啊。”
田威笑了一会，看龙瑶与王执都没笑，不由的有些尴尬，于是也渐渐收起笑声，正色道：“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们的回答，你们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你和老李，乃至于这个劳什子下江市，不过是书里的人物地点，而我们之所以叫校书郎，就是校理典籍，刊正错谬，简单来说，就是你们这个世界出现奇怪的地方，我们负责为你们改正。”
“那你们说的衣鱼？”王执用脚踢了踢地上马脸男人的头颅：“就是他们？他们之所以叫衣鱼……”所谓衣鱼就是一种喜欢啃坏图书的虫子。
“没错，你个大聪明终于开窍了，他们之所以叫衣鱼，就是来给我们捣乱的，用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术法，在书里到处篡改历史，胡乱编写故事，你们这个世界还算是好的，其他的世界，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田威说道。
王执低着头沉思良久，慢慢说道：“你说的这些有什么依据？”
“没有依据，信不信在你，我只问你一句，在你之前的人生中，有没有遇见过会浑身起火的人？”田威掏出小锉刀，开始修剪指甲，在三番五次败于这个书中人之手后，他这个校书郎终于在眼界上找到了一丝优越感。
“如果说依据，也许还是有一点的。”龙瑶说道。
她起身把地上那颗人头摆在桌子上，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说道：“这个人叫马鬼，在这本《天地祥瑞志》上有记载，上面说……”
“马鬼以晦夜出行，状如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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