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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叫舟妍妍(3)

    他的神情在舟妍妍的意料当中,她接着言道,“臣女自来到这世上有意识起,就没见过母亲。那时我还小,连话都说不清楚,但站在一片斑白的殿中闻着祭奠母亲的烟火香味,居然从未有过的清醒。没过多久,父亲求了先帝的旨意,将那母女三人迎进府中,她们娇纵跋扈从未将我这个嫡出的妹妹放在眼里,所以我自小就不喜欢她们。”

    麒言十年,言帝登位后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让舟相迎娶轩辕家的小姐。

    麒言二十六年,言夫人被刺杀,身子虚弱时被太医诊出怀有身孕,于言帝被刺当日诞下一个女儿后撒手人寰。

    后来便有了原配回来这档子事。其实想起来,言帝去世那一日便是她出生之时,也是挺有趣的。

    萧知年静静地听着,舟妍妍接着说,“这些年,她们母女在外头宣扬父亲对夫人的情谊,话里话外全然没有对我母亲的维护之意。为了维护母亲,我暗自联络了母家的一些人手,在外头互相传话并拔出暗桩,才毁去了她们想要磨灭我母亲存在的打算。”

    说到此处,她的眼中忽而有了泪水,“说来也无力,我对母亲的所有记忆,竟全是来源于母族的口中。”

    萧知年沉声道,“这般说来,你与我确实很像,但有一点却是不同,我不会使出这般狠辣的手段,直接断了亲人的生路。”

    舟妍妍猛一抬头,幽若星海而灿烂的黑眸转而挂上了狡黠的冷意,与方才那可怜的模样判若两人,“殿下在说什么,妍妍怎么不明白?!”

    这是三日来,她第一次在这男人脸上瞧见一抹杀意,犹如冰封的利刃挂过她心头,心不自觉颤了颤,可这人不能惹,她便压住自己心中所有的担忧害怕,听着他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本王在这舟府是白住的吧。”

    话音落,他如同做一件寻常事般将自己这段日子所知的娓娓道来。

    那日宴会前,他端起给父皇的迷花香,隐约觉着装着香的红木盒子不大对劲,细细观察下才发觉,原有的红木盒子上刻着四方阁的狱之刀刃的标志,而这个盒子却什么都没有,极明显是被人偷换了。

    这盒子从他回宫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从未出错过,而他殿中的人,原先跟在府中的妍希她们去年病逝,只剩春雪一个老人。媚儿是跟着他从四方阁拼杀出来的,当不会有背叛的嫌疑,而他也相信自己识人断物的眼光,那小宫女,应当没有这个胆子。

    更何况为了确保无疑,他一直将那盒子放在身侧,入宫后更是藏于怀中从未离身,如此密不透风的保护,盒子居然还能被换。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盒子从入宫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了。

    他忆起,苗疆有一种秘术,可以用一种药水,让刻印几可乱真,而京城中唯有轩辕家的当家主母,出自苗疆。轩辕家纵然曾有宰辅和皇后临世,但自从言帝被刺后,便号称不问朝堂之事,家族闭门已久。

    可是,舟相家的小女儿,却一直不服舟相回娶原配这件事,按他收到的消息,舟家姊妹之间,并不是那么和睦。

    想明白了这些,他将媚儿叫来,让她寻摸自己放在宫中的暗线,立刻出宫让二哥回来,就说他请二哥回来参加宴会,其余都不提。京中得到的消息是,宁王不在京中,可他却知道,二哥为了查案不知有多少替身,如今真身就在京中。

    舟妍妍听得一愣一愣,待到此处忽然明了,“所以当日,宁王殿下才会来得那般合时宜。”本来她的计划是由自己出面营救揽下一切,这样殿下就会对自己感恩,也就不会在乎她之后所做的一切了。

    萧知年轻哼一声,“本王只是想看看,舟小姐到底要做什么,却没想到,宴会上中毒的,居然是你自己。”

    那天他是真的讶异了,直至上马车时才想通,她是刻意中毒,目的就是希望他可以入住舟府,没准还希望他可以帮忙呢。一个七岁的女孩儿,竟对自己如此心狠,真是刷新了他的认知。所以他便跟着来了,只是出宫前照例将四方阁的通信虎纹交给了媚儿。

    媚儿不愧是跟他多年的人,直接绕过四方阁其他人,将虎纹递到了他麾下亲卫总领李峰手上。入舟府后的首日夜晚,李峰便暗中潜进舟府,同他交代查到的一切。

    ......

    今夜的风不似昨夜,纵然还有些小雪的模样,但触到身体时却是暖的。瞧了瞧身旁的焰火炉子,萧知年觉得年岳这次总算没坑他,洛阳锤炼阁塑造的果然是个好东西。

    这焰火炉子状似莲花,据说这花瓣是用上好的冰山寒玉打造,经数度锤炼锻造而不化,火花碰到便如同冰花入海,炎热的温度被尽数吞噬时,中央的困火石还可凝聚部分火花和暖意,透过朵朵花瓣侧流落出来,当真是暖人。

    正想着,后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李峰,便问,“查得如何了?!”

    漏夜而来的李峰行色匆匆,面上却不见丝毫疲惫,恭谨且严肃地朝他回禀,“殿下,属下打听到,两个多月前,舟小姐回了娘家见了轩辕夫人。而后轩辕夫人便深夜派人前往苗疆,快马去回半月后,将一些秘而不宣的东西交到了轩辕夫人手中。因着轩辕府用的是死士,苗疆那边我们人手不足,所以是什么东西暂时没打探出来。”

    “如果我想的是真的,那么东西是什么时候换的呢?”

    李峰听出他的画外音,言道,“属下记得进宫前,您曾在长情楼看过一场戏,和一位女子相撞过。后来属下查出,那位女子便是苗疆王女的侍女。”

    萧知年挑眉,“有长进啊,这你都查得出来?”他都不记得这件事儿了。

    李峰暗笑,并未接茬只是顺杆爬,“哎,可能是年岳不在我身边,没了聒噪的,这办事儿的能力就好了呗。”

    “胡扯。”有一貌似潘安的男子从顶上探个头下来,挑起凤眸怒斥,“明明是你我吃酒的时候,我想起那女子当日的行为举止很像个扒手你才去查的,怎么到了殿下面前都是你的名声。”

    李峰不服,“明明你只是记住人家长得美,若在殿下面前帮你提,我还觉得丢脸呢。”

    就知道来的不止一个,萧知年笑言,“你们俩什么时候能不掐啊。”

    “问他。”

    这异口同声的,天天掐有什么用,促进感情吗。萧知年暗中腹诽,面上却是一点儿都不显的,只问,“还查出什么其他的吗?”

    年岳跳入房中,言道,“臣还查到,这位舟小姐手下的人最近正在长情楼布局,似乎是对西北小侯爷有兴趣。”

    小侯爷?!那个十足花心总是口出狂言的东方霍?!萧知年不觉得她能看上这样的人,所以问道,“打听出她手下的人跟别人说什么了吗?!”

    李峰灵光一闪,“他们好像说,过两日舟大小姐会去长情楼,那天长情楼好像卖....卖....”

    “百花琉璃灯!”年岳一翻白眼接口道。这京城世家小姐最爱的东西,作为四方阁探子、皇子府兵卫总领的李峰居然一无所知,啧啧啧。

    萧知年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最近名扬长安,据说一燃灯便可看百花盛开之景的百花琉璃灯?!”

    李峰懵懵懂懂,年岳直接接,“没错。”

    看来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冲着她姐姐,但是一定还有别的事,萧知年接着问道,“那舟相呢?!”

    这就问到李峰的专场了,“舟相最近在西北军事上有所担忧,前些日子给陛下递了策文,陛下询问小侯爷意见时,小侯爷不愿意让他很不高兴,没想到小侯爷入京后还想要去他的二女儿,这不,求亲好几回舟相和舟二小姐都未应允。不过他那人您也知道,聘礼已经在路上了,还有....舟小小姐被成王的人缠着了,据说放话,不让她同京城其他人有所接触。”

    “这是为何?!”

    “自然是因为那个传言啦。”年岳感叹,“舟小小姐不过在路边随便同一个看相的聊了几句,那看相的居然说她是皇后命。只是这看相的一直神神叨叨,半准半不准的,在左邻右舍也没得什么好名声。没想到,成王却当真了,哎呀,信鬼神的人怎么那么多。”

    这下他终于想通了,意味深长一笑,“帮我做四件事。”

    “殿下请讲。”

    “第一,让长情楼将百花琉璃灯提前放出,时间就定在一日后的深夜,必须卡在夜市关闭之前打开;第二,给舟妍妍手下人加把火,必须确保舟妍陌跟东方霍见一面,再告诉东方霍,把人留下来。第三,确保事成之后,在第二日午时之前,所有消息都不得透露。第四,此事第二日午时后,将消息放出,但东方霍的所有信息都拦下来,若有人不识好歹,那就提点一下。”

    “那小侯爷要是问起有何好处,应该怎么回答?!”李峰心里没底,那家伙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萧知年勾唇,“你大可以把我所有的安排都告诉他,他就知道了。”他还会做得更绝。

    告诉他?!这俩人一个赛一个黑,年岳和李峰心一跳,总觉着没啥好事,但是兄弟之间嘛,又是君,那就帮,“属下一定尽力。”

    眼瞧着他二人边打闹边翻墙出相府,萧知年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悦,既然你那么不想成全自己,那不如做到底。

    ......

    听他说完的舟妍妍已是震惊到无以复加,“原来事情能这么顺利,竟然是殿下在后面推动。”

    萧知年勾唇,“马上舟妍陌在长情楼跟人勾搭的事儿就会人尽皆知,不过没人会知道这人就是东方霍。然后,他会上门提亲。”

    舟妍妍的心顿时跌入谷底,“那如此一来,我们家姊妹的婚事岂不都被我毁了。”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你不是不想嫁人吗?!”

    什么?!

    瞧她一愣一愣的,萧知年觉得甚是可爱,调侃道,“七岁,一个七岁的女孩儿,竟敢对皇子下手,如果你不是没有歹意,那天年岳和李峰查到后,所有的东西就会出现在父皇的案头上。反之,既然你帮了本王,那本王自然要投桃报李。四弟盯着你,无非是看中后位的传闻,如果此时家中出了丑事,那么皇家便不可能再中意你了,自然而然一切烦恼都随之烟消云散。”

    舟妍妍从未觉得眼前人如此陌生,“殿下,你好狠。”这是帮我还是毁我。

    这么大的事儿,身子都被我气得颤成这样了,还能保持平静,真是个好苗子。萧知年好似对她很满意,言道,“不狠怎么在四方阁生存呢。以后记住了,看人不要那么片面。”

    说着,他就要走,却被一声冷斥拦住,“等等!殿下,臣女还有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