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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爷,写好了,我的字也签上了,您和那谁在这里签就行”

    说着,欣儿把写好的一式两份文书推给大爷,连同手里的笔也递给了大爷。

    大爷愣了下神,皱着眉看了一下欣儿用手指点着的地方,有收款人和见证人两个地方。

    上面付款人欣儿已经签上了字,王怡欣。

    大爷还是头一次知道欣儿有名字,是个好名字,不过即使有名字不应该签卢王氏吗?

    不过他没有纠结,顺手把欣儿写好的文书又推到对面,让卢平签字。这种文书应该双方都签完了才轮到他来签做最后的见证,想来欣儿年纪小,不知道这个规矩。

    可这会儿卢平与他父母正在上演极限拉扯,都在上手抢那个包银子的包袱。

    本来老太太是没想当着别人的面跟儿子要银子的,那是她最得意的儿子,儿子的银子不就是自己的银子吗?

    可卢老三耐不住,他这么大岁数了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刚才欣儿打开的时候眼睛掉进去到现在都没出来,这会儿非要儿子打开来再看看让他过过眼瘾,结果卢平抱着银子死活就不给他看。

    “这是我的银子,当时家里可是一文钱都没出。现在还也是还给我,再说现在我正等钱用呢。行了行了,别看了,我还有用呢,不能给你们”卢平这一句话把他老娘惹着了,跟着卢老三一起来抢包袱。

    其实卢老三还真没想到把这些银子据为己有,可老太太不是这么想的。这么一听就是亲儿子也靠不住,看来银子只有攥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上手就是抢,老妻都动手了,卢老三也醒过来了,赶紧上去帮忙。

    看到他们一家这副德性,大爷气的都快失语了。

    “老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先让卢平把签字了”签了字他赶紧走人,看着这一家子忒嫌辣眼睛。看来这银钱到了卢平手里,跟欣儿也是没关系了。不过看欣儿的表情,好像也没银钱的事儿放在心上。

    看看,这就是差距不是。

    卢平听到大爷叫他签字,他知道只有签了字了,这个银子才算是还回来了,也真正的属于自己。只得侧弓着身子一手把包袱压在下面,一手把笔接过来去签字。

    欣儿看他这么不方便,只得赶紧把纸移过去,自己上手压住了纸让他签字。

    看他签完又快速移过来让大爷签字。

    大爷接过笔伸手自己把纸移到近前,认认真真的签了字。他一直听孙女说欣儿字写的好,但一直也没机会得见。今天正好有这么个机会,一定得好好瞅瞅。签完字把笔放下顺手就把纸拿起来凑到眼前,这手字真是不赖。

    以他有限的认识只能形容这字看着舒服、大气,可这上面的文字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儿。

    初元四年卢家聘王家女结两姓之好,现夫妻不睦,已无情分。今王家还返卢家全部聘金,解除姻亲关系。今后各自安好,互不侵扰。因卢家尚无教养子女之恩,由其随母自便。

    此书为证

    看完了大爷挠挠头,又看了一遍,这意思他明白了,可大爷也傻眼了,这不是收据呀,这是和离书。

    几年前欣儿可就说要还银子,难道当时就想着有一天和离吗?

    不应该啊?要想和离还生这么多孩子干嘛?

    一个人不是更好吗?如今和离再嫁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看着老三三口子已经是二打一打做一团了,气的不行,只能两眼不解的看向欣儿。欣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是眼里带有些许的祈求。

    大爷咂吧咂吧嘴,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卢平签这个字肯定不知道欣儿写的是什么,要不这三口子不会这么平静。要是知道这是和离书,估计现在应该就是三打一一齐针对欣儿了。

    就在大爷思来想去的时候,卢平终于从二打一中找到空子,抱着银子跳下炕一溜烟逃出去了。

    “我先回县城了,得空了再回来看你们”逃到院子里的卢平冲屋里喊了一句,人就没影了。

    卢老三两口子气的在炕上直跺脚。

    “这个白眼狼,白养他这么大,气死我了”老三媳妇拍着大腿就想嚎。

    “行了,不嫌丢人现眼”大爷忍无可忍,伸手一拍桌子,大声喊了一句。

    “大侄儿媳妇,这卢平走了,文书也没拿,这事儿就不做数了吧”他还想争取一下。

    “大爷?”都走到这一步,欣儿不可能放弃。

    “作数,怎么能不作数呢”卢老三看着大哥,特爷们似的说到。

    “你知道个啥,你就作数”大爷都快气死了,隔着桌子给老三来了一个脖梗。

    老三也懵了,都这么大岁数了,大哥今天有点不讲究哈。

    “聘金还了,以后每月那五文钱还得给”老太太才不管他们,不太确定的对欣儿说道。

    “还给,每月五文那是房租钱,这事两码事儿不冲突”欣儿赶紧接到。

    “那行,这个就算吧,我帮他先收着”说着伸手把纸从欣儿手里抢过来对折了两下放在自己怀里。

    有了这个,怎么着也能从儿子手里抠出点东西来,没想到这儿狼崽子真的背着自己攒下这些个钱。可惜了了自己那么疼他,自己生了这么些个孩子,他又是头个男孩,对他真是掏心掏肺。

    从小到大,那怕有一口吃的也是先紧着他来,可他到好,手居然这么黑。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没想到给自己来这么一手,这心也黑的透透的了。

    以前光说老大媳妇聘礼是十五两银子,没见过也想像不出来,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可真见过那十五两银子之后,老太太的心境就变了。

    那是真真的个顶个的胖胖的银锭子,就摆在自己的跟前朝自己招手,然后还没来得及摸一下一眨眼就飞了。

    “你个窝囊废,真是个废物点心,就这点东西都抢不回来”老太太把东西收好转头又开口骂起卢老三来。

    “闭嘴吧!你知道上面都写了啥,你就收?”大爷真的是气的肝疼,他想帮忙争取,结果人家自己抢过去了。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这是认了呀。

    “我又不识字,反正白纸黑字在上面又跑不了。我先收着,等我儿回来了再给他不就得了”老太太满不在乎。

    一想到儿子手里有十五两银子,那心里就火热的。

    “大爷,天不早了,我就不留您了”欣儿看大爷还在纠结,想把这唯一的一个明白人赶紧送走。

    “你这孩子,没到那份上,不至于的”大爷看着欣儿,喃喃的说道。

    “大爷,今天不说这个了,我送您出去,等回头得空了我再上门给您陪不是去”说着欣儿搀着大爷两个人一起出来。

    “这倒用不着,你再琢磨琢磨,啊”大爷还想说点啥,欣儿搀着大爷的手紧了紧不在说话。

    老爷子来的时候还是精神抖擞的,这会儿一脸的无奈和心疼。

    他是亲眼看着欣儿这几年那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眼见着孩子也大了,日子见好了,怎么就非要走这一步呢?

    和离还带着孩子,那日子是那么好过的吗?这么多年也没见着她娘家上门帮衬一二,可见也是靠不住的。

    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他还是想劝劝欣儿,欣儿却不给他机会。老爷子想了想,自己说话可能不方便,不行让老婆子劝劝吧,欣儿一贯听她大娘的。

    看着老头子蔫头耷拉脑的进了屋,大老太太吓了一跳。

    “不是去吃酒了,这是怎么了?”过来搀了一把。

    老爷子借着劲儿顺着躺在炕上,摆了摆手把眼睛闭上没说话。

    老太太不敢再说话,可也更担心,只得在旁边陪着。

    过了好一阵,老爷子才缓过来,慢慢的把中午老三家的事儿一点点的告诉老妻。

    末了又嘱咐道“你回头把那孩子叫过来,让她把那文书毁了吧”

    卢平没见到和离书更不知道里面的内容,老三两口子不识字。把文书毁了就当没发生这事儿。

    老太太听了也是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可想了想还是跟老爷子说道“那孩子惯是个有主意又是个能吃苦的,定是卢平那小子在外头做了让她不能忍的事儿,要不她不至于走这一步”

    “这几年你看她说话慢声细语的,可也是个有主意的。这事儿,我看谁也劝不了”

    “你试试吧,能劝就劝劝吧”老爷子还是不想放弃。

    “一个人带三孩子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没和离不也是一个人带三孩子?”老太太抢白了一句。

    “那能一样吗?”老头有点忍不住了,这么多年都没高声跟老太太说过话,他是真心疼欣儿这孩子。

    一是欣儿对他们家是有大恩的,要不是欣儿小儿子和大孙子不会找到这么好的岳家娶不到这么好的媳妇。二是香头不会学到那么大的本事嫁到那么好的人家。

    还有他们这个村,因为有欣儿的带动,这几年整个村子都大变样了。这不是他这个村长的功劳,是欣儿的功劳。

    这一点他一直分的清。

    所以现在最不希望欣儿出事儿的不是卢平,反倒是他们家。

    “我不知道心疼那孩子吗?”老太太也有点不高兴,男人都一个德性,可想想他们俩吵也吵不出个啥来。

    “从我这说,这事儿不用劝了,将来她有难处了,咱们能伸把手就伸把手吧”老太太也是有些伤感,叹息道。

    按说在这件事儿上,欣儿是算计了大爷的。要说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应该是生气才对。但大爷现在就是不明白,最近也没听说老三家又折腾出啥事儿来,这孩子怎么就非得和离呢?

    是,这三孩子可以说没吃过卢家一粒米喝过一口汤,都是人家欣儿自己一手养大的。可再怎么着,过去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呢?

    “你也别想了,回头别人问的时候,你就说是咱们这几个屋帮着给凑的银子,说卢平有急用,以后她欠的就是咱们的事儿了。要说是她这几年攒的,让她那几个大姑子给惦记了去她往后哪儿还有好日子过”老太太看着老头唉声叹气的,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不,这事儿我就说办的太急燥了些。真是让他们知道她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不更得可她一个人霍霍,我得把这风放出去。再一个看看最近有没有出去的,到外面打听打听,卢平那小子到底是做了啥,让欣儿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能有啥事儿,男人还不就是吃喝嫖赌抽,顶不济就是在外面养女人呗。老太太看着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脑子大概过了过。

    卢平那孩子原来是有点小聪明,可这多年办的唯一一件聪明事儿就是娶了欣儿,可惜娶回来又不珍惜。

    仗着那点小聪明,混在女人堆里,以前又不是没有这些风言风语。只不过以前没往大了玩,现在这是想着两头大,让欣儿知道了?

    老太太也是犯嘀咕,脑子一直在运转着。想想算了,欣儿要是想让他们知道,必然会主动说,现在没说,就是她自己有了主意。

    如今欣儿办完一件大事儿,身心轻松。

    送大爷回来盛了碗饭把剩下的菜汤倒上,快快的几口吃下去。

    回屋看到闺女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带着弟弟玩。

    “乐儿,你睡会儿,娘带弟弟他们去河边洗衣服”

    “娘,我跟你一起去吧”乐儿听到娘的声音,稍微清醒了点儿。

    “没事儿,你睡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欣儿说着把闺女打横放在炕梢,今天火有点多,炕有点热,炕头更热。一会儿在院子里晾盆水,晚上温温的得给闺女好好洗洗,可别热出个好歹来。

    “乖,睡吧”轻轻拍了两下闺女,看她睡着了。

    把要洗的衣服收到盆里,一手抱上小儿子一手夹着盆,让老大拽着她衣服一起往外走。

    “走喽,我们去洗衣服”

    “洗,洗”

    小儿子一听去洗衣服就高兴的往外使劲儿,现在天热,中午的时候,欣儿就带孩子去河里洗洗。

    两孩子都喜欢玩水,让他们两在浅水里玩也不会淹着,自己抽空把衣服洗了。这块河水浅,流的速度也慢,晒一上午水都有点了温温的了,孩子在水时也不怕着凉。

    要是天好就把衣服在河滩上摊开晾一中午,等孩子们玩累了要回家了,衣服也晒干了。

    回去两孩子再睡一小会儿,让乐儿看着,她就能腾出手来干点活儿。

    虽说累点,但看到三个孩子健健康康的她也是心满意足了。

    如今和离书拿到手,更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儿。等自己有能力了想走就能走,不用跟那些污糟人和事搅和到一起。

    她相信,卢平拿到钱,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再想着把那个家搬回来。以往看他从家里往外收拾东西,估计在县城里过的也是捉襟见肘。如今手里有了钱,就不会那么急切的回来。

    村子日子再好,那有在县城来得的自在。

    再过上几年,孩子们也大了,她就是搬出来,也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了。

    就是有些对不住大爷,得有空了,再跟大爷解释吧。

    这次机会太难得,她不想错过。希望大爷能理解她的自私体谅她的难处。

    洗好了衣服晾在河滩上,挽起裤脚来到两儿子身边。

    “娘,娘,快、快”小儿子看她过来,高兴的拍着水。

    中午河边没人,她才敢下河。只有在这里,娘仨个难得的能够放开了高高兴兴的一起玩儿。

    看着孩子玩的差不多了,提溜出来擦干了穿上衣服,把河滩上晾干的衣服收起来带着孩子回家了。

    两孩子玩的有点累了,回家还能小睡一会儿,这会儿乐儿也睡醒了,让她看着,自己去干会儿活。

    现在天热,能不让孩子跟着就不让孩子跟着,万一中暑了,受罪的是孩子,挨累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