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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何去何从

    芒砀山一番变故暂且按下不提,且说吕方深知人心之险尤甚防川,那宋押司在对影山吃了这么大亏,若说其后没耍甚手段,谁人信得?

    他在连败六将那日回营后,便撒出十余探马,日夜在方圆三十里巡视。只是“二十万贯”风暴形成之初,对影山刚好处于风暴眼内,反倒成了消息真空地带。加之那些探马多藏匿山林、寻探敌踪,未曾与往来商客、旅人打交道。

    故而,吕方可说是后知后觉,直到第五日才晓得宋江耍了个什么把戏,好在他料定必有一战,已做诸般准备,得知此讯仍泰然自若,只令探马巡哨范围扩大至五十里,便日日操练兵马,囤积粮草器械。

    如今,两寨人口已有四百之数,近两百能使弓箭、会造陷坑,于战阵之间尚难以做到令行禁止,在这山林之中却可为奇兵。

    乌飞兔走,又过了十余日,探马来报,有伙贼寇自南而来,已逼近对影山四十里,再有一日当兵临山下。吕方先是吩咐来人再探,又令对随身扈从耳语一番,那人也快步去了。

    不多时,另一小校闪身入得门来,单膝跪地抱拳道:“参见少主!”

    吕方温声道:“起来说话!”

    来人起身垂首肃立,吕方接道:“来得恁地快,小寨中可有人见你过来?”

    小校禀道:“少主宽心,小人今日当值巡哨,同行者乃自家兄弟,此番前来,小寨之人未曾觑得。”

    吕方点头道:“知你一贯精细谨慎,方着你随郭盛去对山落寨,他这几日可有异动?”

    小校回道:“郭头领这几日奉少主之命收拢旧部,操练新兵,不曾下山,只安排每日三班巡哨,并无异动。”

    “如此便好,此人新降,不可不防,如今大战在即,倘若变生肘腋,岂非贻笑大方,你且观其行事,切莫大意!”吕方叮嘱一番便命其回去。

    此人便是吕方拨与郭盛一什人马之什长,除协助郭盛立寨之外,还负有监视之责。常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于吕方而言却另有一解,那便是:疑人要用、用人要疑。

    吕方遣人去请郭盛前来议事,又命人安排酒食。

    约莫一个时辰,木舍外传来一声马嘶,吕方起身出门,正迎着郭盛进来,二人闲叙两句、携手入座。吕方为郭盛添酒道:“探马来报,有贼人自南而来,丁口过千,明日便至,何如?”

    郭盛道:“全凭将主吩咐,小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二人共饮一杯后,吕方对郭盛面授机宜,临战之际,二人浅酌几杯便各自整顿兵马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自南而来这伙人马正是项充、李衮所率,他们一路穿州过府,无人敢挡,急行七日已入淄州境内,第八日傍晚便已陈兵对影山下。

    二人眼见两山一高一低分据大道两侧,确似对照如影。绕而行之,高耸那侧隐见旌旗飘动、炊烟袅袅,一条蜿蜒小径伏于林间,入山处草木微微晃动,数道人影闪过,想是暗哨发现来人回寨禀报。

    项充等未作追赶,只去瞧另外一侧,但见那道岗上古树虬结、枝木繁盛,既不见过岗之路,更不似有人烟生气。

    正待二人安顿兵马,只听先前那座山上鼓声大作,一队人马冲将下来,为首者头戴三叉冠、身披百花袍,倒提方天戟、胯下马如龙,端的好人物,但闻此人高喝道:“哪里来的贼厮鸟,敢来捋爷爷虎须!”

    李衮大怒回道:“直娘贼,快快下马投降,爷爷饶你不死!”

    二人不通姓名,只是猇声狺语,李衮怒极,当先发难,舞着团牌、巨剑冲向马上将,那人见状也不再言语,抡起画戟纵马杀来。

    两人一步一骑战在一处,但见画戟下险象环生、剑盾间杀机频现,使戟的人马合一、居高临下、势大力沉,举盾的攻守兼备、剑出如蛇、路数刁钻。

    两人交手五十余合,马上将见久战不下,对方还有一人压阵,不禁心中焦躁,出手难免急切,却被李衮觑见一处破绽,把盾直向马首顶将过去,翻身跨步跃至马侧,反手剑劈马上。

    马上将顺势拨马,转以马尻相对,同时返身回戟下劈,马儿通灵,早对李衮不耐,竟是飞起后蹄。

    这下大出李衮意料之外,此时收盾不及,只得就地一滚,闪过这人马合击,起身已落在十步之外,他打发了性子,当即收剑,掣出团牌上标枪向马上那人掼射而去。

    马上将措手不及,被刺中左臂,“啊呜”一声,夹马便走,率随从小校一并退向山中。

    李衮正欲追赶,却被项充喝住,他道:“天色已晚,山高林密,不宜追赶,且先放他一遭,明日攻山一发结果了他。”说罢便留两伍明哨守在山口处,与李衮领兵去了。

    此时日暮西颓,大军奔走一日已然困乏,兼且正是晚饭当口,项、李二人便在距离对影山五里处伐木扎营、埋锅造饭,只待饱餐一顿、休息整宿,明日攻山。

    项充同李衮在一领毛毡改成的帐篷中席地而坐,各自拿着水囊,只听李衮一脸轻蔑说道:“原以为那厮是个人物,不想只是银样镴枪头,若非他走得急,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项充一笑接道:“此番我等全伙下山来此,当是狮子搏兔,那厮本事不济,遇到兄弟,岂能不败,明日搦战,识相的便给他留条全尸,否则碾为齑粉。”

    他们近日探听到对影山上不过百多丁口,于其麾下一千精锐,何异螳臂当车,方才一战又杀伤对方主将。故此,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李衮灌了一口酒,又大声道:“这京东东路上下尽是些撮鸟贼,有此横财却不敢取,莫非各个都是缩头乌龟。”

    项充也是个好酒的,但喝法没有李衮那么粗豪,只是一口接一口抿着,闻言道:“亏得他们有心无胆,不然怎使我等兄弟占得便宜。”

    待到酉时,二人已是醺醺然,忽觉用水囊盛酒不甚过瘾,干脆令手下喽啰端上杯盏,又将刚刚猎到的野兔山鸡捡些好的拾掇干净、架火炙烤,好似已取了“对影纲”在手,正摆酒庆祝一般。项、李觥筹交错,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双双醉倒过去。

    项充将营盘落在大道当中,四邻无险,虽不守地利,但易于早见来敌,可防奇兵突袭,本是妥当,奈何主帅尚且如此轻敌,况乎手下喽啰。

    待到四更时分,营中鼾声一片,司职巡哨也是瞌睡连连,寥寥几处火把忽明忽暗,几被这片夜色吞噬。数道人影顺着木栅蹑手蹑脚摸到寨门处,从背后接近那几个值夜的,及至他们被捂住口鼻犹未发觉,又被来人利落引刀、抹了脖子,过程中未发出半点响声。

    行凶者摆弄好尸体,旋即拉开寨门,约莫有近百人轻步进入寨中,他们与先前同伴一样俱着黑衣、动作敏捷、分工明确,先是灭了营中仅存的火把,同时分散各处,接着便是一场杀戮游戏。

    黑衣人手持朴刀、两两配合,对营中昏睡之人狠下辣手,不一会儿,惨叫声、打斗声、呼喝声就传遍营垒。待到项、李二人被吵醒,从帐中出来,眼前一幕令他们疑在梦中,只见营中火把全熄,四下黑暗,借着月光看去,手下儿郎衣甲不整、三五成群、面色惊惶、不分敌我、相互砍杀。

    项充和李衮心中同时冒出两个字“营啸”,不由遍体生寒,连连喝道:“点燃火把!点燃火把!”此时,那些始作俑者早已带着大部分引火之物退出营外遁入黑夜之中。

    那哥俩见无人听他们喝令,还妄图扯开几个打成一团的喽啰,却是酒意未散、浑身乏力,反倒与那几人滚在一处。一番折腾,二人酒意渐退,好不容易整顿几股人马,且总算找到火折子引燃一处营帐,才欲出言息乱,但闻马蹄声隆隆传来。

    循声望去,一队骑兵正自寨门冲进来,当先一人,头戴束发紫金冠,雉鸡双翎微微颤;身着团蟒百花袍,银铠耀出点点芒;手持一杆方天戟,双刃并作火流光;胯下浑赤马如龙,飒沓生风踏敌营。其身后影影绰绰,不辨来骑几何。

    于此同时,夜空中繁星似乎愈发璀璨,寨中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片火矢铺天盖地落下,哪还顾得上刀兵相向,纷纷四散躲避,原本已是一盘散沙,现下更是乱成一锅粥。

    那彪骑兵直似热刀切冷油,未遇片刻阻碍,直取中军而来,来将画戟乱舞若镰刀,杀人如刈麦剪草,项充和李衮各持团牌、兵器迎上去,对方只一式“飞鸿点水”,二人执团牌那手便虎口迸裂。

    项充骇然:“这厮好大力气!”他不由心生怯意。李衮也是吃了一惊,但他饮酒更多兼之酒气未泄,倒是越挫越勇,另一手斩马剑劈向对方马腿。项充见状恐其有失,扎下手中枪,取了飞刀劲射马上那人面门。

    来将自是吕方,他看到这伙人首领模样,便猜是芒砀山众,此刻见飞刀来袭,已然确定正是项充、李衮无疑,只是不知那装神弄鬼的樊瑞身在何处。吕方轻提缰绳,马身微侧,便让过李衮那剑,手中画戟一抖,教那飞刀原路返回且更快三分,接着又顺势拍下,压在那李衮团牌之上,令其以剑拄地抬不起身,而项充未及反应被一刀插在左肩,那团牌不受控制脱手掉落。

    吕方高声喝道:“弃械投降者免死!”随后,他身后六十余骑以及伏于大寨之外两百余弓手也同声大喊:“弃械投降者免死!”一时间,整个大营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项、李二人身边之人眼见首领一俘一伤,敢有二话?当即弃刀于地,周围人也是有样学样,将手中各式兵器掷成数堆,至此,这一营人马在伤亡近三百人后悉数成擒。吕方占了中军大帐,吩咐手下打扫战场、看押俘虏,又着人将项充、李衮提至。

    项充肩上裹着药布,头扭向一边,李衮对吕方怒目而视,眼中几欲喷火。这一刻,张翼德义释严颜、诸葛亮七擒孟获等桥段走马灯似的在吕方脑中闪过,心想:“此番定不让那宋公明专美于前!”却已是打定主意要收服此二将。

    他起身来到二人身旁,项、李别过头去各自“哼了一声”。又在他们混合着愤怒、懊恼、沮丧、释然和惊愕的复杂目光中,抽出佩剑,将俩人身上所绑绳索切断,方才清声说道:“常闻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勇冠徐州,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在下吕方,此战侥幸,得罪之处还望好汉海涵!”

    吕方不待他们应声,又吩咐左右道:“取来酒肉,我要为两位英雄压惊。”此举让项充和李衮大感意外,他们已准备共赴黄泉,不想峰回路转,鬼门关前走一遭,过而不入,阶下囚变为堂上客,人生大起大落莫过于此,二人不由都有些失神。

    营中无甚珍馐,只些许野味和几坛劣酒,待合桌摆齐,项、李两个兀自挺尸似的立在原地不动,吕方见之不怪,仿佛相识多年一般,亲热地搂住他们肩膀推着二人入席。及至落座,项充、李衮才如梦方醒,竟生出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未待吕方开口,那李衮性急,抢先问道:“你是吕方,先前与我酣战那人是谁?”

    吕方哈哈大笑道:“你且瞧那边。”却见帅帐后走出一人,左臂缠着白布,隐隐渗出血渍,隔着老远便闻到一股药味儿。

    只听这人抱拳道:“在下郭盛,忝为将主麾下头领。”

    项、李二人犹自不解,这次却是项充道:“我等留一哨人马在山下,既有人下山劫寨,为何不见回报?”

    吕方朗声笑道:“只因劫寨之兵不在此山,却在彼山,岂不闻‘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

    原来,吕方与郭盛早在前日便易寨而驻,郭盛领百十新兵镇守主寨,吕方则引军三百藏于小寨;昨日郭盛下山搦战既是诱敌、又是示弱,若项、李二人直接攻山,则与吕方前后夹击;倘项充、李衮退兵扎营,吕方则趁夜袭营,待见营中火起,郭盛再杀下山来,与吕方合兵一处。只是不想李衮手段高强,险些坏了郭盛性命。

    吕方将一番布置娓娓道来,项充、李衮方从云山雾罩之中走出,二人本来就被吕方绝伦武艺所慑,现见对只字不提他们起歹心在先之事,反倒礼敬有加,如此豪爽义气,更兼深谙韬略,不禁暗暗心折。

    “是非因果皆为缘,相敬一杯泯恩仇。今日,小弟与两位豪杰一见如故,且请满饮!”看到吕方举杯来敬,项充、李衮忙不迭把盏回应。

    李衮起身为郭盛斟满酒,又捧杯拜道:“小弟鲁莽,冒犯哥哥,还请恕罪!”

    郭盛单手托李衮不住,无奈道:“寻常比试尚有损伤,况战阵之上、刀枪无眼,哥哥若行此礼,教人知晓,岂不道我心窄。”

    见李衮执意如此,郭盛只好躬身接盏一饮而尽,二人皆有气量,心中本无芥蒂,此杯过后更加眼熟心热。

    吕方、郭盛频频劝饮,项、李渐渐放松,酒过三巡之后,气氛愈发融洽。四人互叙年齿、籍贯,项充二十有八,李衮二十有六。吕方、郭盛口称项充和李衮兄长,他们连道:“不敢!不敢!”

    吕方故作不悦道:“三百军州,人海茫茫,今日偏教我等相逢,如何做不得兄弟。”

    项充回道:“非是做不得兄弟,只我等人品武艺远不及哥哥,岂敢如此托大。”

    李衮这等莽撞人心直口快,他大声道:“正是此理!小弟平生甚少服人,偏认定吕方哥哥!”说罢单膝跪地,抱拳一揖,边上项充也是一般。

    “二位兄弟快快请起,怎可凭武艺高低、本事大小称兄论弟。”吕方还待再劝,见他们执意不许,也随他们了。

    话已到此,吕方便开门见山道:“我新得浮财,近日便将还乡了结债务,明年再回这齐鲁之地。如今朝廷昏聩,当得我等成就一番事业,只不知二位兄弟志向,若与我一道最好,如另有行止,小弟有薄礼相赠,还请二位兄弟笑纳。”

    项充、李衮闻言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再次出席,抱拳同声道:“承蒙哥哥不弃,我等愿追随左右。”

    “我等此前身不由己,沦为草寇,然此等勾当虽得一时快活,却不长久,如今兄弟相聚正是风云际会,不可因循旧路。”吕方说到这儿顿了顿,见那三人听得全神贯注,又继续道:“与贪官污吏同流亦非我愿,不若化盗匪为乡团,寻地利之处立足经营,广结四方英雄以为人和,待天时有变,可谋大事!”

    项充、李衮、郭盛闻此言可谓心潮澎湃,直觉往昔浑浑噩噩、庸庸碌碌不知所谓,及至今时才算拨云见日,不由点头不止。

    三人之中,项充最长,多有思量,此前虽然懵懂,但也曾考虑他与李衮何去何从,听得吕方道来,不禁豁然开朗,叹道:“将主所言甚是,我与李衮于芒砀山厮混多年,却是坐吃山空,不曾想过如何营生。”

    吕方闻言道:“如何营生、何处落脚还须仔细谋划,当先除盗匪之陋习,我等合并一处,麾下儿郎过千,若无军纪节制,仍与草寇一般,如何练成强兵?我意权且按兵不动,一则延请郎中为项充、郭盛两位兄弟调治伤势,二则整训兵马。”

    吕方知项充、李衮哥俩心思不重,倒是颇重情义,若要教他们死心塌地唯有示之以诚,故而,着他们仍领旧部,为步军左右统领。

    郭盛则率五十骑兵为马军先锋,吕方作为中军主将,亲统一百骑兵、二百弓手。

    四人一番交心畅谈,不觉间,天已大亮,项充心细,喝令手下喽啰列阵见过新任大头领。

    这群喽啰与项、李一般,眼见吕方勇不可当,无不畏服。吕方也未赘言,先令亲随宣读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后又安排各部收拢溃兵、填埋尸首、抚恤伤亡、整肃营寨,待诸般收拾停当,便携郭盛、项充、李衮上山。

    一路行来,项充和李衮见漫山都是陷阱、路口多备滚木礌石,便知吕方此前所言不虚,倘若昨晚直接攻山,山上山下夹击,他们哪还留得命在,不禁俱是后怕不已,暗叹有此一败着实不冤。

    移步山寨中,项、李二人又是一阵感叹吕方治军有方。郭盛一夜未曾合眼,项充、李衮也因诸般变故折腾不轻,故而三人脸上倦色甚浓。

    吕方着人安排他们歇息,又吩咐随从到左近城县寻医问药,他自己虽然也是一夜未睡,又经一番大战,却不感疲惫,只觉有些兴奋。

    他闭目思量:本以为来者不是二龙山、便是桃花山,毕竟此时孔家兄弟应该尚未占白虎山,便属那两个寨子距此最近,不料却是八百里外的芒砀山,不过此刻细细琢磨却是之前想差了。

    二龙山鲁达三人皆是轻财重义之辈,又没什么野心,桃花山李忠、周通则是缺胆少魄之人,哪敢来讨野火,此前以这两个寨子作为假想之敌确实有些不妥,毕竟两寨合兵也不抵芒砀山一处人马之众。

    幸亏项充、李衮骄兵轻敌在前、不通兵法在后,否则二人若是步步为营、反客为主,却非一战可擒敌。

    虽然所料有失,不过此役可谓因祸得福,未损一兵一卒,反倒收得项、李两位猛将,更兼七百兵马。只是正如此前与项充他们所说,计划赶不上变化,须作长远打算。

    吕方仔细回忆前世所看史料、地图,不由入了迷,直到腹鸣如鼓才回过神来,心中已有定计。

    他走出木舍,见日上中天、旗幡无影,便传令全军生火做饭,之后双手过顶、腰背发力,作霸王举鼎之姿,浑身筋骨齐鸣,便如爆豆一般,待收势却感到通体舒泰。

    抬头仰望,碧空之上好似有仙人作画,落笔成云、点朱为日,心中不由想到:世事如卷,当我执笔……一时倍感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