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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两全其美

    那大汉闻言一呆,喃喃问道:“你,你认得某?”

    “嫉恶如仇、双目猩红,人称‘火眼狻猊’,不是阁下又是谁来?”吕方一边说着,一边扶起裴宣,不见双手如何发力,却把那重枷扯做两半。

    “在下邓飞,这等匪号不提也罢!”汉子赧然道。

    吕方见状,知他因败给自己,却又顶着这么唬人的绰号,有些惭意,便笑道:“尝闻你善使一条铁链,今以棍棒切磋,当是留有余力,来日方长,待此间事了,定与兄弟共醉一场,吃酒却需全力才好。”

    邓飞见吕方并未恃艺凌人,不伤自己面皮,又为人豪爽,不由大生好感道:“一言为定!只是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小弟吕方,潭州人士,于绿林中厮混,流落在对影山,今日下山为寨中兄弟寻医问药,不想得遇裴孔目与仁兄,实乃三生有幸!”

    “莫非是‘小温侯’当面?”邓飞惊呼。

    “正是小可!”吕方点头,又接着说道:“此处不便叙话,我等且寻村店安顿再说。”

    一旁裴宣正查看那倒地公人,见其只是昏厥,遂放下心来道:“恁地是好!”这时,林外传来马嘶。

    “前面可是将主?”却是项充发声问道。原来,项充与郭盛虽知吕方武艺高强,但仍放心不下,只慢吕方片刻,便与酒保会账出了酒肆,一路骑马赶来,见吕方战马自在路边吃草,便知其人当在附近不远,故而高呼寻人。

    听到吕方回应,项充、郭盛留三个小校看管马匹,便入得林来,吕方与裴宣、邓飞引见二人,四人互道台甫,自有一番寒暄热络。

    只苦了先前跪着那公人,一个红眼大汉便已了得,又来一个更厉害的,更听说其在左近岗子占山为王,不由体若筛糠、悲从心起,连连暗道“苦也!苦也!”。

    不想吕方说道:“你莫要怕,我等并非残忍嗜杀之人,只我这火眼哥哥心急,而今自有法子教孔目哥哥脱身,定不会坏了二位公人性命!”

    那公人听了心下稍安,转头看向同僚,又听吕方道:“你这伴当伤了,我等正欲寻医,且同去请人调治。”说罢,与几人向林外走去,这公人背着同伴相随。

    出得林来,吕方唤了一名小校,给他些碎银,着其飞马赶回之前酒店所在村子雇赁一辆牛车,众人等待时,又互叙经历。

    原来,裴宣不愿与上官为虎作伥、袒护豪强凶犯,执意为苦主讨还公道,却是坏了人家苞苴好事,故而被寻了个由头刺配沙门岛。

    他平日素有清名,深得府衙老人敬重,两院节级、押送公人待他甚宽,流配之路倒是未吃得甚苦头,但心中之苦却不啻尝胆,一来身负冤屈而难伸,二来那沙门岛向来是有去无回之地,此去无异于赴死,故有“将死之人、多有不吉”之说,却是哀莫大于心死。

    邓飞乃盖天军襄阳府人氏,现与一个兄弟于饮马川落草,手下有三二百个喽啰。去岁回乡拜祭父母,而今复返,途经此处,早见裴宣好表人物,却沦落为囚,便起意救之,他卖了代步马匹,安步当车,已缀行甚远。

    只因那两个公人怕裴宣吃不消长途跋涉、风餐露宿之辛苦,夜宿晓行安排得当,又不曾离开官道,一路上人来人往,倒教邓飞不好下手。

    今日已是同行第三天,邓飞又是尾随三人,自酒肆出来不久,裴宣他们下道入林解手,邓飞见此处冷清,兼且林密山高,正是那俩公人埋骨之地,便有了之前那一幕。

    五个人叙话到此,小校打马已回,一辆牛车不紧不慢跟在身后,吕方安排项充、郭盛与那两个公人坐车,把马匹让给裴宣、邓飞骑乘,一众人再次上路。

    “孔目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吗?”吕方问道。

    “我为家中独子,高堂已逝,说来惭愧,愚兄今年三十有一,却是未曾婚配,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便是去那阴曹地府走一遭也无妨。”裴宣颇有些感慨。

    吕方闻言劝解道:“孔目平生断案无数,从无冤假,如今怎可负屈而死,如此有违‘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之说,况今日相逢,即是命中定数,合当免此一难,便与我等聚啸山林,岂不快哉?”

    “吕方兄弟所言甚是,哥哥万不可堕了锐气,且自与我等快活,偏不去那个劳什子沙门岛,那两个鸟杀材又敢怎的?”邓飞出言道。

    “二位兄弟援手,愚兄感铭五内,只是我若逃走,那个两个公人不得彼地断讫文牒如何交差,这两人一路不曾怠慢,实不忍害他二人性命!”裴宣叹气道。

    吕方问道:“依孔目所言,此二人乃京兆府公人,何不向沿途州县陈乞交替?”

    裴宣诧异吕方居然知晓《庆元条法事类》,无奈笑道:“如今州县法度已失,贪鄙之徒横行,只需上下打点,便可逾越,愚兄若不想死在途中,亦只得循此陋规,因而对那二人尤为感念。”

    吕方闻说笑道:“既如此,小弟有上、中、下策可教孔目纾困,上策为贿买附近州县胥吏,伪造交替文牒,给那二人回去交差免罪;中策则是搬取他们亲眷至此,给予钱财供其另谋营生;下策便是与我等同归山寨,尊兄意下如何?”

    裴宣见其片刻之间考虑如此周详,兼且颇有仁德之心,十分欣慰道:“贤弟之虑甚为妥当,待那位公人醒来,愚兄便说与他们,由其自行主张。”

    邓飞听了吕方种种安排,心下佩服,他本是义气爽快之人,直言道:“如今祛了哥哥心病,可要与兄弟们开怀畅饮一番。”听了这话,裴宣不由连连告罪称是。

    吕方话锋一转,问邓飞道:“邓飞兄弟曾言有一人与你同在饮马川落草,不是何等人物?”

    邓飞回道:“我那兄弟姓孟名康,真定州人氏,因身材长大如柱,皮肤白净似玉,又善造大小船只,故而人称玉幡竿。他原为押运花石纲监造大船,因受到提调官的催逼责罚,一怒之下杀了那厮,弃家流落江湖,及至与我相遇,一并占了那处过活。”

    说话间,众人已行了十多里路,医者所在村坊近在眼前,却见入村岔路口有人喧闹,不知是何缘故,吕方着小校前去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