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方唱罢
杜总管说罢抬臂虚引，那蛮横青年见状也知对其如何发作也无济于事，没地被看轻了几分，于是冷哼一声迈步而入，自有女使在前引路。
年纪稍长他那人则是向杜总管苦笑道：“舍弟为家中幼子，父翁多有宠溺，养成这般骄纵脾性，便是在下也管教不得，还望杜总管原谅则个。”
杜总管忙不迭诚惶诚恐道：“祝龙少庄主言重，山东绿林谁人不闻独龙岗少庄主祝彪英风锐气、年少有为，扈老庄主更是几番称羡祝太公后继有人，正所谓非常之人行事非常，如此人杰自有凌云之志，小人这等虫豸唯恐污人眼目，却是东主抬举方愧领差事，扰了少庄主兴致，着实不当人子。”
吕方三人牵着马站在不远处好似商议什么，实则侧耳倾听此间种种，至此已确认门口丑汉便是“鬼脸”杜兴，其所言东主自是“扑天雕”李应，刚刚先进去那个青年应是祝家庄老三祝彪，还在外面这位则是其长兄祝龙。
石秀“咦”了一声嘟囔道：“果真是这两家。”
“兄弟可识得他们？”吕方移开目光轻声道。
“不曾认识，倒是多听行商之人提起过，郓州阳谷县西南紧邻黄河故道处有道山岗，名曰‘独龙岗’，其上建有三个庄子，各据险要、互为犄角，因地利联结，故同声共气，在山东绿林中声势颇盛。”石秀说到这儿，嘴角溢出一丝嘲讽又接着道：“如今看来，李、祝两家却不似传言那般和睦。”
吕方也是一脸玩味道：“那位杜总管端的是个妙人儿，他借着祝家老大所说弟弟骄纵一事，明处恭维祝家老三，实则暗里给这兄弟俩种下龌龊，其言外之意是祝彪要接掌家业，自古长幼有序，祝龙岂能容之任之？睦邻怎会如此推波助澜，巴不得人家兄弟阋墙？”
祝龙听了杜兴之言，笑容僵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虽被其打个哈哈掩饰过去，却瞒不过在场众人，只怕祝家兄弟二人争宠不和之事很快便要成为绿林谈资，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这等传言一出，哪里还分辨得清楚，何况当事两人未必不藏着这般心思，如今不过是被点破而已。
祝龙交待那八、九个随从‘看顾马匹，不可饮酒’云云自不必提，之后与杜兴把臂入内。吕方三人待他们离得远了才走过去，照例还是银弹开道，一两银子足令那些小厮把他们奉为上宾，殷勤接过马匹仔细照料不再话下。
门前鸨儿一身本事全在眼上，阅人不忘，瞧着三人眼生，便知他们是头一次上门儿，又见三人衣着虽不甚华贵，却颇衬其器宇，加之出手大方，直当是来了大主顾，当下一把揽住吕方胳膊，媚眼狂飘、秋波四溅，一双柔荑不住在其身侧摩挲，又招呼两个女使跟在身后陪侍石秀、焦挺二人，却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这等庸脂俗粉在侧，教吕方老大不自在，他一面虚以委蛇，一面观察此间格局，适才有影壁阻挡视线，未能看得清楚，转入里来，却见其中别有洞天，一泓湖水居中，四周点缀怪石、弱柳，北岸一间高阁，东、南两处则多有林木，掩映香闺楚馆于其间。
吕方不耐与身边鸨儿东拉西扯，加之她言语之间多有试探，总想摸一摸自家根底，岂能如其所愿，便故作凶狠道：“我等兄弟来此处耍，只要最好，你莫诓骗于我，否则定砸了你这鸟苑。”
“大官人宽心，奴家岂敢，却不知诸位欲登阁远眺亦或独享清幽？”那鸨儿不以为忤，反倒掩口笑道。
“方才我见门口有几人颇为豪奢，不知那厮们却在何处，我等与其一般便好。”吕方真情上脸，不耐烦道。
“官人可说得是祝家两位爷和杜总管？”鸨儿把眼来瞧。
吕方挥手道：“什么劳什子总管爷，你只管带去便是，怕我没银子会账？”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十两纹银在鸨儿面前颠了一颠。
鸨儿爱钞可不是说笑，她登时两眼泛光，一把抓住银锭收入袖中，脸上热情更盛几分，嘴里没口子说着好话，却疾走两步靠前引路，这等人最识眼色，见吕方对其挑逗无动于衷又出言不逊，便不再卖弄风情、讨人厌恶。
一行人步入那高阁之中，进门一层是大堂，两厢各有十数围八仙桌，都已坐满，当中是一方戏台，上面正有两个妇人相扑，二人身上衣服本就轻薄，一番撕扯之后更是露出片片白肉，惹得台下众人不住叫好。
戏台后面则是一左一右两条楼梯，两边围栏精雕细刻、悬绸垂绣，拾阶而上，二楼是一圈雅格，中间空当处有艺妓吹拉弹唱，三楼则是三面各有四个房间，分别以地支命名，及至顶层，只有四扇隔扇门，上面双层窗纸、下面雕花繁复，其中南侧一扇已然紧闭，当是李、祝两家。
吕方带石秀、焦挺径直走入东厢，不待坐下便对那鸨儿道：“你且侍弄一桌肴馔，再筛五、七斤酒来与我兄弟三个，姐儿却是不要，一身脂粉忒呛人，没地败了酒兴。”
鸨儿隐蔽翻了翻白眼，见三人坐定，附耳道：“官人若需娈童，院子里也是有的。”
吕方心头一阵恶寒，皱眉道：“胡说个甚，只管把来酒菜，无事休来搅扰。”
鸨儿心道：“鸟杀才逛窑子不要姐儿相陪，真把这儿当酒店了！”暗里胡乱编排，脸上堆笑施了个万福，款款退下，自去安排不提。
焦挺只当是宵夜，石秀却知吕方定有深意，低声问道：“将主可是要探听李、祝两家所谋之事吗？”
“兄弟高见极明！听那杜总管所言，当是李应来此做东请客，却被祝家兄弟知晓追来，可知李应那厮宴请之人干系重大，莱芜监中最为紧要处不外乎榷市与承买，如此却与我等计较之事相关，若能得知，或可事半功倍。”吕方点头道。
年纪稍长他那人则是向杜总管苦笑道：“舍弟为家中幼子，父翁多有宠溺，养成这般骄纵脾性，便是在下也管教不得，还望杜总管原谅则个。”
杜总管忙不迭诚惶诚恐道：“祝龙少庄主言重，山东绿林谁人不闻独龙岗少庄主祝彪英风锐气、年少有为，扈老庄主更是几番称羡祝太公后继有人，正所谓非常之人行事非常，如此人杰自有凌云之志，小人这等虫豸唯恐污人眼目，却是东主抬举方愧领差事，扰了少庄主兴致，着实不当人子。”
吕方三人牵着马站在不远处好似商议什么，实则侧耳倾听此间种种，至此已确认门口丑汉便是“鬼脸”杜兴，其所言东主自是“扑天雕”李应，刚刚先进去那个青年应是祝家庄老三祝彪，还在外面这位则是其长兄祝龙。
石秀“咦”了一声嘟囔道：“果真是这两家。”
“兄弟可识得他们？”吕方移开目光轻声道。
“不曾认识，倒是多听行商之人提起过，郓州阳谷县西南紧邻黄河故道处有道山岗，名曰‘独龙岗’，其上建有三个庄子，各据险要、互为犄角，因地利联结，故同声共气，在山东绿林中声势颇盛。”石秀说到这儿，嘴角溢出一丝嘲讽又接着道：“如今看来，李、祝两家却不似传言那般和睦。”
吕方也是一脸玩味道：“那位杜总管端的是个妙人儿，他借着祝家老大所说弟弟骄纵一事，明处恭维祝家老三，实则暗里给这兄弟俩种下龌龊，其言外之意是祝彪要接掌家业，自古长幼有序，祝龙岂能容之任之？睦邻怎会如此推波助澜，巴不得人家兄弟阋墙？”
祝龙听了杜兴之言，笑容僵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虽被其打个哈哈掩饰过去，却瞒不过在场众人，只怕祝家兄弟二人争宠不和之事很快便要成为绿林谈资，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这等传言一出，哪里还分辨得清楚，何况当事两人未必不藏着这般心思，如今不过是被点破而已。
祝龙交待那八、九个随从‘看顾马匹，不可饮酒’云云自不必提，之后与杜兴把臂入内。吕方三人待他们离得远了才走过去，照例还是银弹开道，一两银子足令那些小厮把他们奉为上宾，殷勤接过马匹仔细照料不再话下。
门前鸨儿一身本事全在眼上，阅人不忘，瞧着三人眼生，便知他们是头一次上门儿，又见三人衣着虽不甚华贵，却颇衬其器宇，加之出手大方，直当是来了大主顾，当下一把揽住吕方胳膊，媚眼狂飘、秋波四溅，一双柔荑不住在其身侧摩挲，又招呼两个女使跟在身后陪侍石秀、焦挺二人，却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这等庸脂俗粉在侧，教吕方老大不自在，他一面虚以委蛇，一面观察此间格局，适才有影壁阻挡视线，未能看得清楚，转入里来，却见其中别有洞天，一泓湖水居中，四周点缀怪石、弱柳，北岸一间高阁，东、南两处则多有林木，掩映香闺楚馆于其间。
吕方不耐与身边鸨儿东拉西扯，加之她言语之间多有试探，总想摸一摸自家根底，岂能如其所愿，便故作凶狠道：“我等兄弟来此处耍，只要最好，你莫诓骗于我，否则定砸了你这鸟苑。”
“大官人宽心，奴家岂敢，却不知诸位欲登阁远眺亦或独享清幽？”那鸨儿不以为忤，反倒掩口笑道。
“方才我见门口有几人颇为豪奢，不知那厮们却在何处，我等与其一般便好。”吕方真情上脸，不耐烦道。
“官人可说得是祝家两位爷和杜总管？”鸨儿把眼来瞧。
吕方挥手道：“什么劳什子总管爷，你只管带去便是，怕我没银子会账？”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十两纹银在鸨儿面前颠了一颠。
鸨儿爱钞可不是说笑，她登时两眼泛光，一把抓住银锭收入袖中，脸上热情更盛几分，嘴里没口子说着好话，却疾走两步靠前引路，这等人最识眼色，见吕方对其挑逗无动于衷又出言不逊，便不再卖弄风情、讨人厌恶。
一行人步入那高阁之中，进门一层是大堂，两厢各有十数围八仙桌，都已坐满，当中是一方戏台，上面正有两个妇人相扑，二人身上衣服本就轻薄，一番撕扯之后更是露出片片白肉，惹得台下众人不住叫好。
戏台后面则是一左一右两条楼梯，两边围栏精雕细刻、悬绸垂绣，拾阶而上，二楼是一圈雅格，中间空当处有艺妓吹拉弹唱，三楼则是三面各有四个房间，分别以地支命名，及至顶层，只有四扇隔扇门，上面双层窗纸、下面雕花繁复，其中南侧一扇已然紧闭，当是李、祝两家。
吕方带石秀、焦挺径直走入东厢，不待坐下便对那鸨儿道：“你且侍弄一桌肴馔，再筛五、七斤酒来与我兄弟三个，姐儿却是不要，一身脂粉忒呛人，没地败了酒兴。”
鸨儿隐蔽翻了翻白眼，见三人坐定，附耳道：“官人若需娈童，院子里也是有的。”
吕方心头一阵恶寒，皱眉道：“胡说个甚，只管把来酒菜，无事休来搅扰。”
鸨儿心道：“鸟杀才逛窑子不要姐儿相陪，真把这儿当酒店了！”暗里胡乱编排，脸上堆笑施了个万福，款款退下，自去安排不提。
焦挺只当是宵夜，石秀却知吕方定有深意，低声问道：“将主可是要探听李、祝两家所谋之事吗？”
“兄弟高见极明！听那杜总管所言，当是李应来此做东请客，却被祝家兄弟知晓追来，可知李应那厮宴请之人干系重大，莱芜监中最为紧要处不外乎榷市与承买，如此却与我等计较之事相关，若能得知，或可事半功倍。”吕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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