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怀璧其罪
吕方闻言心中一动，之前他便奇怪杜兴所述，军械库被劫只说了丢失火油、器械，却不曾言及人员伤亡，且库房重地，守备必严，许多火油被运出，岂能不惊动当值兵士？
倘若贼人果真明目张胆驱车到此，装上兵备又扬长而去，如非有人里应外合，那便是当值军兵监守自盗，李应到此又是为何呢？
思来想去，越发感到此案扑朔迷离，吕方与吕画屏并其外侄告辞，携焦挺出了铺子，正见李应同几个随从在路边候立，二人相互点点头，一前一后两伙儿行至一处背巷。
那几个随从守在巷口处，吕方不言不语只把眼睛看向李应，后者拱手道：“吕方兄弟心悦小可奉上之礼否？”
“李大官人算定在下不会知难而退？”吕方玩味道。
“今早一晤，小可便知兄弟不甘久居人下，亦非我等这般行商市贾之人，如此说来，你来此地所求当非铁榷，而是矿冶，吕矩乃是此道大家，若得其相助，定可事半功倍。”李应一脸诚恳模样，好似真心为人考虑。
“如此，我却要感谢大官人喽？”吕方揶揄道。
“举手之劳，何足道哉！”李应故作未见道。
“只是如今矿冶岁课高企，吕矩下狱亦有隐情，大官人之好意教我如我消受？”吕方突然神色一变道。
李应不想吕方不过一日之间便洞悉许多，一肚子说辞却是被堵了个正着，只得含含糊糊道：“小可不甚了解承买之事，于吕矩一案所知亦不过市井寻常之言，若兄弟有意，在下可打听一二。”
吕方开门见山道：“大官人此时来武库所为何事？”
李应一脸阴翳，叹了口气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昨日那伙儿贼人打着我家旗号到此劳军，却把守备兵丁尽皆麻翻了，若非在下于此处有几分人望，恐业已被监押待审，只是亦须限期拿贼、自证清白。”
李应这般神态倒并非作伪，原本他不愿惹梁山那伙人，如今却不得不出手了，在此专等吕方，乃是看重其武艺，万一事有不谐，则可引为助力。不想被对方一语道破自己所作顺水人情，如此却不好开口。
他犹豫再三道：“此案乃梁山贼人所犯无疑，目下不知彼等有多少人马在城中，小可随从曾认出朱贵与郑天寿，却未见得是全部入城头领，若欲拿住那厮们，唯恐力有不逮，特请吕方兄弟援手。”
吕方正气凛然道：“协助官府缉匪捕盗义不容辞，如今却是大官人与梁山火并，我岂能罔顾江湖规矩偏帮助拳？”
李应心下暗骂：“直娘贼，缉捕纵火之人何时变成绿林火并，之前曾言‘尽绵薄之力’也变为‘罔顾江湖规矩’，这厮倒是长了张利口。”
不管他心下如何忿怒，终究有求于人，只得强自按耐，低声道：“早先坊间传闻，吕家独具辨矿探脉之法，藏有一幅山东矿脉舆图，知监为难吕矩或为此物。”
李应顿了顿又接着道：“目下，他在牢中尚未受刑，只是知监归来之时便是其死期，外人等闲却见他不得，知监亦不会容其踏出监牢半步，若欲救他唯有劫牢一途，在下可助兄弟一臂之力。”
吕方霍然开朗，这便说得通了，知监欲谋夺矿图，陷吕矩于缧绁，若其拿出图来，则必为之所害以灭口，若拿不出图时，只怕更惨，或受刑不过而死。监衙之中人最有眼色，当是瞧出此节，故而到吕家打秋风。
至于劫牢，倒还不急于一时，且这等事与李应相商不啻于与虎谋皮。吕方打个哈哈道：“多谢大官人告知，我等遵纪守法之人焉能冲撞监衙牢狱，此事休提。”
觑到李应面色微变，吕方心知过犹不及，又立即正色道：“梁山贼寇为一己之私涂炭生灵，行径恶毒令人发指，当共击之，大官人欲灭此獠，小弟敢不相从？”
李应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暗道：“好、坏、正、反都教这厮说了，我待说甚？”他平复怀绪，良久方道：“依兄弟先前计较，杜兴已着人暗中打探，想来这两日可见分晓，介时便仰仗吕方兄弟了。”说罢又揖了一礼。
“大官人言重，但有所需，使人达告便是，小弟只不知手下分寸，可需生擒那厮们吗？”吕方一把扶住对方道。
李应眼中闪过一道莫名之色道：“贼人死有余辜，兄弟毋须留手！”
二人又叙了几句闲话后拱手作别，吕方自与焦挺安步当车往那临时落脚处行去，他边走边思忖：“不留活口，如何得知实情，武库守备是怕引火烧身，故而拖李应来干脏活儿……吕矩这边倒是不出所料，怀璧其罪啊。”
一路无话，吕、焦两个回到小跨院儿已是隅中末时，石秀与时迁尚未归来，左右无事，吕方便与焦挺说起这双戟使法。
双戟与长戟相比，少了诸如横扫、长截、直刺等招式，不利于远击、强攻、骑战，威势多有不如，但亦有分拨、连戳、离手等法门有别于长柄，其锁拿、钩挂之效于步战中更具威胁，灵动莫测处犹有过之。
吕方此前所说曾见一人双戟纵横难敌，正是吕布记忆中那被曹操称为“古之恶来”的陈留典韦。当年曹、吕鏖兵濮阳，典韦于战事告急之时，应募敢死、身着重铠、步战突进，抵挡吕布多次冲阵，救曹阿瞒于危难之际，一战成名。
古今猛将使双戟者，当首推此人。吕布本就嗜武成痴、眼力高明，对其怎能不见猎心喜，几番交手后记忆犹为深刻，亦尽得其戟法精要。
此时，吕方使这双戟与那恶来一般无二，但见他脚下踏罡踩斗，纵掠时好似跨越银河，飞退间恍若穿梭星宫，左晃右闪如绕三垣；手上双戟上下翻飞，齐舞便是猛虎剑齿，分击则成巨蟒首尾，开阖又作金雕铁翼；两把凶兵施展开，端的是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倘若贼人果真明目张胆驱车到此，装上兵备又扬长而去，如非有人里应外合，那便是当值军兵监守自盗，李应到此又是为何呢？
思来想去，越发感到此案扑朔迷离，吕方与吕画屏并其外侄告辞，携焦挺出了铺子，正见李应同几个随从在路边候立，二人相互点点头，一前一后两伙儿行至一处背巷。
那几个随从守在巷口处，吕方不言不语只把眼睛看向李应，后者拱手道：“吕方兄弟心悦小可奉上之礼否？”
“李大官人算定在下不会知难而退？”吕方玩味道。
“今早一晤，小可便知兄弟不甘久居人下，亦非我等这般行商市贾之人，如此说来，你来此地所求当非铁榷，而是矿冶，吕矩乃是此道大家，若得其相助，定可事半功倍。”李应一脸诚恳模样，好似真心为人考虑。
“如此，我却要感谢大官人喽？”吕方揶揄道。
“举手之劳，何足道哉！”李应故作未见道。
“只是如今矿冶岁课高企，吕矩下狱亦有隐情，大官人之好意教我如我消受？”吕方突然神色一变道。
李应不想吕方不过一日之间便洞悉许多，一肚子说辞却是被堵了个正着，只得含含糊糊道：“小可不甚了解承买之事，于吕矩一案所知亦不过市井寻常之言，若兄弟有意，在下可打听一二。”
吕方开门见山道：“大官人此时来武库所为何事？”
李应一脸阴翳，叹了口气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昨日那伙儿贼人打着我家旗号到此劳军，却把守备兵丁尽皆麻翻了，若非在下于此处有几分人望，恐业已被监押待审，只是亦须限期拿贼、自证清白。”
李应这般神态倒并非作伪，原本他不愿惹梁山那伙人，如今却不得不出手了，在此专等吕方，乃是看重其武艺，万一事有不谐，则可引为助力。不想被对方一语道破自己所作顺水人情，如此却不好开口。
他犹豫再三道：“此案乃梁山贼人所犯无疑，目下不知彼等有多少人马在城中，小可随从曾认出朱贵与郑天寿，却未见得是全部入城头领，若欲拿住那厮们，唯恐力有不逮，特请吕方兄弟援手。”
吕方正气凛然道：“协助官府缉匪捕盗义不容辞，如今却是大官人与梁山火并，我岂能罔顾江湖规矩偏帮助拳？”
李应心下暗骂：“直娘贼，缉捕纵火之人何时变成绿林火并，之前曾言‘尽绵薄之力’也变为‘罔顾江湖规矩’，这厮倒是长了张利口。”
不管他心下如何忿怒，终究有求于人，只得强自按耐，低声道：“早先坊间传闻，吕家独具辨矿探脉之法，藏有一幅山东矿脉舆图，知监为难吕矩或为此物。”
李应顿了顿又接着道：“目下，他在牢中尚未受刑，只是知监归来之时便是其死期，外人等闲却见他不得，知监亦不会容其踏出监牢半步，若欲救他唯有劫牢一途，在下可助兄弟一臂之力。”
吕方霍然开朗，这便说得通了，知监欲谋夺矿图，陷吕矩于缧绁，若其拿出图来，则必为之所害以灭口，若拿不出图时，只怕更惨，或受刑不过而死。监衙之中人最有眼色，当是瞧出此节，故而到吕家打秋风。
至于劫牢，倒还不急于一时，且这等事与李应相商不啻于与虎谋皮。吕方打个哈哈道：“多谢大官人告知，我等遵纪守法之人焉能冲撞监衙牢狱，此事休提。”
觑到李应面色微变，吕方心知过犹不及，又立即正色道：“梁山贼寇为一己之私涂炭生灵，行径恶毒令人发指，当共击之，大官人欲灭此獠，小弟敢不相从？”
李应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暗道：“好、坏、正、反都教这厮说了，我待说甚？”他平复怀绪，良久方道：“依兄弟先前计较，杜兴已着人暗中打探，想来这两日可见分晓，介时便仰仗吕方兄弟了。”说罢又揖了一礼。
“大官人言重，但有所需，使人达告便是，小弟只不知手下分寸，可需生擒那厮们吗？”吕方一把扶住对方道。
李应眼中闪过一道莫名之色道：“贼人死有余辜，兄弟毋须留手！”
二人又叙了几句闲话后拱手作别，吕方自与焦挺安步当车往那临时落脚处行去，他边走边思忖：“不留活口，如何得知实情，武库守备是怕引火烧身，故而拖李应来干脏活儿……吕矩这边倒是不出所料，怀璧其罪啊。”
一路无话，吕、焦两个回到小跨院儿已是隅中末时，石秀与时迁尚未归来，左右无事，吕方便与焦挺说起这双戟使法。
双戟与长戟相比，少了诸如横扫、长截、直刺等招式，不利于远击、强攻、骑战，威势多有不如，但亦有分拨、连戳、离手等法门有别于长柄，其锁拿、钩挂之效于步战中更具威胁，灵动莫测处犹有过之。
吕方此前所说曾见一人双戟纵横难敌，正是吕布记忆中那被曹操称为“古之恶来”的陈留典韦。当年曹、吕鏖兵濮阳，典韦于战事告急之时，应募敢死、身着重铠、步战突进，抵挡吕布多次冲阵，救曹阿瞒于危难之际，一战成名。
古今猛将使双戟者，当首推此人。吕布本就嗜武成痴、眼力高明，对其怎能不见猎心喜，几番交手后记忆犹为深刻，亦尽得其戟法精要。
此时，吕方使这双戟与那恶来一般无二，但见他脚下踏罡踩斗，纵掠时好似跨越银河，飞退间恍若穿梭星宫，左晃右闪如绕三垣；手上双戟上下翻飞，齐舞便是猛虎剑齿，分击则成巨蟒首尾，开阖又作金雕铁翼；两把凶兵施展开，端的是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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