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银长白
旭日初升，启蒙院即将为快要年满4岁的五系子弟举行入世礼。
灰白色的光刚落在窗棂上，地上便立即画出了格子。
此时距离过礼还有一段时候，乌影离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横在肚子上的小腿，轻轻爬下床。
大半个屋子还是泡在黑色中，其他人依旧沉溺在睡梦中，抱着被子或彼此交叠。
对着木天花板发了一夜的呆，他终于揉了揉被压疼的腹部，手指上传来的臭味令手掌无处安放。
接着他垫起脚，伸长手臂从衣架上拉下衣服，熟练地穿上，并系上同色腰封。
从小独居独眠，他不习惯与人同榻共被，屋子里的杂味熏得他浑身燥热难消，彻夜未眠，只能躺直，睁眼等天亮。
还未入夏，为何身体像木炭一样慢慢燃烧？
半夜里，他本疑心是病了。
可除了发热，身体并无不适。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实在费解：离开祖宅后，整个身体好像都变得僵硬起来。
大概水土不服吧。小鹅姐刚来到祖宅时，也是适应了好几日才有所缓解。乌影离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趁着还未到早食，他打算前往悬崖下的水潭去泡一泡冷静冷静，否则今日这副身体怎么过入世礼。虽然还未正式继承嫡主之位，但目前他也是水系家主，不可以丢了水系的脸面。
昨日初来乍到，领班嬷嬷已经领着他大概了解了启蒙院全貌，唯有一处得他欢喜，便是那远离主院那一处僻静的水潭。
夜里，乌影离便如愿听到了关于水潭吃人的鬼故事，以至于无一个水系弟子敢来此潭练功。
天色仍旧灰蒙蒙的，蜿蜒小路上的露水最是深重。
水息急切引路，越是往前走去，丛林的静谧越重，旋即乌影离就已心神安宁，不得不拢紧了下摆，尽量走在小路中间，不沾湿衣裳。
在这里，每个人当季都只有两套衣服，屋子里气味不好，便是许多人没有干净衣服可穿的缘故，架子上的衣服好些都失去了颜色。
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穿脏兮兮的衣服，浑身顿时发痒，至此先前对启蒙院的憧憬已所剩无几了。这里是每个五系弟子的起点，也是嫡主之路的第一步，乌影离没有选择，无论喜欢与否，都必须在这里呆满三年方可出院。
深吸了一口气，他便下定决心尽量保持干净，绝不要变成臭烘烘的男子汉。
须臾之后，一大片幽绿环抱住一个中等大小的天然水潭，沉静如镜，映出了依依不舍的斜月残影。
启蒙院传说中那个闹水鬼的水潭已赫然现出，却远不如故事里那般骇然可怖，甚至显得有些普通。
一阵东张西望后，他迅速脱掉衣物和鞋，折叠放置高处干燥的石面上，然后沿着石头的边沿走入水中。
寒水没过脚踝，他甚至能感觉都体内的燥热立即从脚踝处纷逃而散。待他整个人没入水中，只留下巴以上漂浮在水面。
水息包裹着他的全身，瞬间就侵入身体的五脏六腑里，将作祟一夜都不肯罢休的燥热瞬间就彻底压制了。
然而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燥热并未消亡，依然存在。虽无证据，但他就是有这种莫名的直觉。
闭上眼睛，乌影离把身体交给了水，无比享受着水息的保护，全身每一处都放松到了极致，身体仿佛无一丝重量般轻盈。
前方的水面突然咕咕响，他骤然睁眼，屏息静待，以为是水鬼或水怪出没。
旋即，一个脑袋从水底钻出。
屏住呼吸，他定睛一望，是一个人，的的确确是一个正常的人。
没有奇形怪状，没有黑色长发，也没有骇人样貌，与他并无分别，只是白发白须，不是同龄人，而是一个老爷爷。
“小孩，你是谁？”那人开口，声音比长相年轻很多。
“我不是小孩，我叫乌影离。”他清楚这老爷爷不是水怪。“你是谁，你是水鬼吗？”
“小孩，我不是水鬼，我叫银长白，”男人游了过来，“乌影离，你可是那水系家主？”
“正是。”这个老爷爷居然听过他的名字。“你住在水底，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住在水底，我住在附近。”男人回答，“你手上的水系手环雕刻着你的名字。”
“可你是老爷爷了，”他疑惑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在启蒙院。“难道你也要开启智识，才能自食其力吗？”
“哦，今日是入世礼啊。”银长白平躺在水面上，像极了翻露肚皮的大鱼。“你起这么早，可是紧张了？”
入水后，燥热早已消失匿迹，不敢作祟。“我不紧张，就是有些热。”他实话实说。
“还未正式入夏，年轻真好啊！”银长白微微蹙眉，随即感慨道，“还未过早吧？要不要吃烤鱼？”
“过早吃烤鱼？”他从未吃过。“我才三岁多，不能吃......”
“水系家主，不是普通的三岁孩童，你可见过寻常三岁孩子孤身一人来深水潭泡澡，还能不溺水而亡的。”
从未见过其他三岁的孩子泡水，他甚至都很少能见到陌生人，乌影离只能摇摇头。
“三岁多已经是大人了。如果不是大人，为何要行入世礼？”银长白劝说，“行过此礼，就代表你已经入世为人了，和大人没甚区别。既然都是世上之人，哪分什么大小，那自然是能吃烤鱼的。”
脑袋还在琢磨银长白的话，这些话他从未听过，应是歪理，却又觉得有些新鲜。
还没有想出个详细道理来，银长白竟然已经生火烤在烤鱼了，不知道撒了什么粉末在鱼肉上，一阵香味立即飘送到他面前。
“好香啊，这是什么？”
“我的独家秘法。”
肚子咕噜噜作响，他只能离开水。
水自去，他穿上衣服，望着柴火上的略微烤焦的鱼直吞口水。
“吃吧。”银长白将烤熟的鱼递给他。
“我......我人小胃小......我吃小的吧。”他重新分配。
须臾后，银长白把烤好的较大的那只递他，笑道：“正因为你小才要吃大的，否则如何长身体？这天下能吃到我烤鱼的，也没有几个，乌影离小兄弟你可是有口福之人。世间琐事繁杂恼人，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我才三岁，吃小的；你是大人，你吃大的，这样才公平。”他说，平时祖宅里的人总是告诉他，三岁太小，应该吃最少最小的食物。
“实物不是这么分的，是按每个人的实际需求分配，何况是你的肚子想吃。”银长白笑道。“鱼刺都烤脆了，快吃吧。”
口水四溢，他立即将鱼塞入嘴里，在狼吞虎咽中停下来，含糊道：“你和小鹅姐一样。”尴尬一笑后，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你还有姐姐？”银长白问。
“不是姐姐，是小鹅姐。”他犹豫了一下，“她要当第一丫鬟。”
“好有理想的丫头。”银长白夸赞道。“那你有什么理想？”
“理想？”他一边咀嚼烤焦的鱼皮，一边思考这两个字的意思。须臾之后摇头道，“我不知道理想是什么？”
“就你长大后要做的事情。”
“长大后？”七岁他就要离开这里去上五系学堂了。“那是要长到多大的时候？”
银长白往水潭里丢了一个小石头，道：“譬如你可以乘风破浪的时候，譬如你可以娶妻生子的时候，譬如你可以离开恒城的时候，总之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时候，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的时候。”
乌影离停下咀嚼，翻了翻自己的小手掌，一股热息冲上来，立即起身面对银长白道：“那以后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要把我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成。”
“有志气！”银长白伸出大拇指，却又摇头道，“但这可不容易啊，我都这么老了，还不能实现呢。”
“你是不是整天吃喝拉撒睡了？”他犹豫了一下。“母亲总是如此说我。”
“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吃喝拉撒睡，否则如何有机会长成男子汉啊？”银长白说，“你母亲是希望以此锻炼你的意志力，希望你成为有恒心有大志者，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受他人所不能受的罪，吃别人不能吃的苦，担别人不能担的重，想别人不能想的事，做他人不能做的事，且不惧别人谩骂羞辱和嫌弃，如此才能修炼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毕竟你不是普通的小男孩。你可是未来天下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母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思竟如此复杂？“真的？”他更没想过自己长大后可以这么厉害。
银长白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当然。”
“你怎么会知道的？”他都不知道自己长大后的事情，一个陌生人如何知道？
“我也有母亲啊。”银长白耸耸肩，“难不成我鱼生的？”
“呵呵呵呵，对啊，你也有母亲。”他居然忘了这个。“我有母亲，你有母亲，每个人都有母亲，我们都有一个每天骂我们的母亲，哈哈哈，原来男子汉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被人骂几句，算不得事。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无愧天地和烤鱼，还有这里，”银长白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心口，“怎么样肮脏邋遢，都不算丢面子，何况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母亲嫌弃自己几句，不算无能。”
“肮脏邋遢？”他不由往后缩了一下，嘟囔道，“也可以干净点的。”
“原来你是被那些小兔崽子熏得难受，才跑来这里的！”银长白恍然大悟，“你这才来第二天呢！往后怎么办？”
“来了就来了，住了就住了。”他还能如何。
“既来之则安之。”银长白点头道，“瞧不出来小兄弟你还挺能忍的，过几天，你就和他们一样臭烘烘的了。”
“不会！”他不假思索答道。
远处徒然响起钟声，随风袭来。
灰白色的光刚落在窗棂上，地上便立即画出了格子。
此时距离过礼还有一段时候，乌影离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横在肚子上的小腿，轻轻爬下床。
大半个屋子还是泡在黑色中，其他人依旧沉溺在睡梦中，抱着被子或彼此交叠。
对着木天花板发了一夜的呆，他终于揉了揉被压疼的腹部，手指上传来的臭味令手掌无处安放。
接着他垫起脚，伸长手臂从衣架上拉下衣服，熟练地穿上，并系上同色腰封。
从小独居独眠，他不习惯与人同榻共被，屋子里的杂味熏得他浑身燥热难消，彻夜未眠，只能躺直，睁眼等天亮。
还未入夏，为何身体像木炭一样慢慢燃烧？
半夜里，他本疑心是病了。
可除了发热，身体并无不适。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实在费解：离开祖宅后，整个身体好像都变得僵硬起来。
大概水土不服吧。小鹅姐刚来到祖宅时，也是适应了好几日才有所缓解。乌影离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趁着还未到早食，他打算前往悬崖下的水潭去泡一泡冷静冷静，否则今日这副身体怎么过入世礼。虽然还未正式继承嫡主之位，但目前他也是水系家主，不可以丢了水系的脸面。
昨日初来乍到，领班嬷嬷已经领着他大概了解了启蒙院全貌，唯有一处得他欢喜，便是那远离主院那一处僻静的水潭。
夜里，乌影离便如愿听到了关于水潭吃人的鬼故事，以至于无一个水系弟子敢来此潭练功。
天色仍旧灰蒙蒙的，蜿蜒小路上的露水最是深重。
水息急切引路，越是往前走去，丛林的静谧越重，旋即乌影离就已心神安宁，不得不拢紧了下摆，尽量走在小路中间，不沾湿衣裳。
在这里，每个人当季都只有两套衣服，屋子里气味不好，便是许多人没有干净衣服可穿的缘故，架子上的衣服好些都失去了颜色。
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穿脏兮兮的衣服，浑身顿时发痒，至此先前对启蒙院的憧憬已所剩无几了。这里是每个五系弟子的起点，也是嫡主之路的第一步，乌影离没有选择，无论喜欢与否，都必须在这里呆满三年方可出院。
深吸了一口气，他便下定决心尽量保持干净，绝不要变成臭烘烘的男子汉。
须臾之后，一大片幽绿环抱住一个中等大小的天然水潭，沉静如镜，映出了依依不舍的斜月残影。
启蒙院传说中那个闹水鬼的水潭已赫然现出，却远不如故事里那般骇然可怖，甚至显得有些普通。
一阵东张西望后，他迅速脱掉衣物和鞋，折叠放置高处干燥的石面上，然后沿着石头的边沿走入水中。
寒水没过脚踝，他甚至能感觉都体内的燥热立即从脚踝处纷逃而散。待他整个人没入水中，只留下巴以上漂浮在水面。
水息包裹着他的全身，瞬间就侵入身体的五脏六腑里，将作祟一夜都不肯罢休的燥热瞬间就彻底压制了。
然而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燥热并未消亡，依然存在。虽无证据，但他就是有这种莫名的直觉。
闭上眼睛，乌影离把身体交给了水，无比享受着水息的保护，全身每一处都放松到了极致，身体仿佛无一丝重量般轻盈。
前方的水面突然咕咕响，他骤然睁眼，屏息静待，以为是水鬼或水怪出没。
旋即，一个脑袋从水底钻出。
屏住呼吸，他定睛一望，是一个人，的的确确是一个正常的人。
没有奇形怪状，没有黑色长发，也没有骇人样貌，与他并无分别，只是白发白须，不是同龄人，而是一个老爷爷。
“小孩，你是谁？”那人开口，声音比长相年轻很多。
“我不是小孩，我叫乌影离。”他清楚这老爷爷不是水怪。“你是谁，你是水鬼吗？”
“小孩，我不是水鬼，我叫银长白，”男人游了过来，“乌影离，你可是那水系家主？”
“正是。”这个老爷爷居然听过他的名字。“你住在水底，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住在水底，我住在附近。”男人回答，“你手上的水系手环雕刻着你的名字。”
“可你是老爷爷了，”他疑惑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在启蒙院。“难道你也要开启智识，才能自食其力吗？”
“哦，今日是入世礼啊。”银长白平躺在水面上，像极了翻露肚皮的大鱼。“你起这么早，可是紧张了？”
入水后，燥热早已消失匿迹，不敢作祟。“我不紧张，就是有些热。”他实话实说。
“还未正式入夏，年轻真好啊！”银长白微微蹙眉，随即感慨道，“还未过早吧？要不要吃烤鱼？”
“过早吃烤鱼？”他从未吃过。“我才三岁多，不能吃......”
“水系家主，不是普通的三岁孩童，你可见过寻常三岁孩子孤身一人来深水潭泡澡，还能不溺水而亡的。”
从未见过其他三岁的孩子泡水，他甚至都很少能见到陌生人，乌影离只能摇摇头。
“三岁多已经是大人了。如果不是大人，为何要行入世礼？”银长白劝说，“行过此礼，就代表你已经入世为人了，和大人没甚区别。既然都是世上之人，哪分什么大小，那自然是能吃烤鱼的。”
脑袋还在琢磨银长白的话，这些话他从未听过，应是歪理，却又觉得有些新鲜。
还没有想出个详细道理来，银长白竟然已经生火烤在烤鱼了，不知道撒了什么粉末在鱼肉上，一阵香味立即飘送到他面前。
“好香啊，这是什么？”
“我的独家秘法。”
肚子咕噜噜作响，他只能离开水。
水自去，他穿上衣服，望着柴火上的略微烤焦的鱼直吞口水。
“吃吧。”银长白将烤熟的鱼递给他。
“我......我人小胃小......我吃小的吧。”他重新分配。
须臾后，银长白把烤好的较大的那只递他，笑道：“正因为你小才要吃大的，否则如何长身体？这天下能吃到我烤鱼的，也没有几个，乌影离小兄弟你可是有口福之人。世间琐事繁杂恼人，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我才三岁，吃小的；你是大人，你吃大的，这样才公平。”他说，平时祖宅里的人总是告诉他，三岁太小，应该吃最少最小的食物。
“实物不是这么分的，是按每个人的实际需求分配，何况是你的肚子想吃。”银长白笑道。“鱼刺都烤脆了，快吃吧。”
口水四溢，他立即将鱼塞入嘴里，在狼吞虎咽中停下来，含糊道：“你和小鹅姐一样。”尴尬一笑后，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你还有姐姐？”银长白问。
“不是姐姐，是小鹅姐。”他犹豫了一下，“她要当第一丫鬟。”
“好有理想的丫头。”银长白夸赞道。“那你有什么理想？”
“理想？”他一边咀嚼烤焦的鱼皮，一边思考这两个字的意思。须臾之后摇头道，“我不知道理想是什么？”
“就你长大后要做的事情。”
“长大后？”七岁他就要离开这里去上五系学堂了。“那是要长到多大的时候？”
银长白往水潭里丢了一个小石头，道：“譬如你可以乘风破浪的时候，譬如你可以娶妻生子的时候，譬如你可以离开恒城的时候，总之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时候，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的时候。”
乌影离停下咀嚼，翻了翻自己的小手掌，一股热息冲上来，立即起身面对银长白道：“那以后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要把我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成。”
“有志气！”银长白伸出大拇指，却又摇头道，“但这可不容易啊，我都这么老了，还不能实现呢。”
“你是不是整天吃喝拉撒睡了？”他犹豫了一下。“母亲总是如此说我。”
“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吃喝拉撒睡，否则如何有机会长成男子汉啊？”银长白说，“你母亲是希望以此锻炼你的意志力，希望你成为有恒心有大志者，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受他人所不能受的罪，吃别人不能吃的苦，担别人不能担的重，想别人不能想的事，做他人不能做的事，且不惧别人谩骂羞辱和嫌弃，如此才能修炼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毕竟你不是普通的小男孩。你可是未来天下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母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思竟如此复杂？“真的？”他更没想过自己长大后可以这么厉害。
银长白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当然。”
“你怎么会知道的？”他都不知道自己长大后的事情，一个陌生人如何知道？
“我也有母亲啊。”银长白耸耸肩，“难不成我鱼生的？”
“呵呵呵呵，对啊，你也有母亲。”他居然忘了这个。“我有母亲，你有母亲，每个人都有母亲，我们都有一个每天骂我们的母亲，哈哈哈，原来男子汉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被人骂几句，算不得事。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无愧天地和烤鱼，还有这里，”银长白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心口，“怎么样肮脏邋遢，都不算丢面子，何况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母亲嫌弃自己几句，不算无能。”
“肮脏邋遢？”他不由往后缩了一下，嘟囔道，“也可以干净点的。”
“原来你是被那些小兔崽子熏得难受，才跑来这里的！”银长白恍然大悟，“你这才来第二天呢！往后怎么办？”
“来了就来了，住了就住了。”他还能如何。
“既来之则安之。”银长白点头道，“瞧不出来小兄弟你还挺能忍的，过几天，你就和他们一样臭烘烘的了。”
“不会！”他不假思索答道。
远处徒然响起钟声，随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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