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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如愿

    过了一阵子,张常娟的呼吸逐渐平稳了,自强招呼大家把常娟抬回家,众人一时还不确定常娟是否真的没有死,都不敢上前。于是自强小心地背起常娟,他的心里有一丝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常娟也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路。众人这才在一旁帮扶着,准备下山。

    自川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也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梁瑞生的衣服湿了一片。

    “快别哭了,一会风吹了,眼睛疼呀。”梁瑞生看着自川哭红肿的双眼说道,他心里暗自佩服自川,刚才自川救人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晌午明亮的阳光打在自川身上,她就像一个女神仙一样,来普渡这些受伤的凡人,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自强,这还有两个呢!别光顾着她呀!”梁瑞生提醒道。大家才发现张贵德和老婆还昏倒在地上没有苏醒,梁瑞生拍了拍张贵德,又抓住肩膀使劲晃了晃,张贵德终于苏醒了过来,嘴里还哀嚎着:“哎呀,老天爷呀,真是不能活了……”众人立刻告诉他,闺女还活着,张贵德这才叫醒一旁的老婆,来到自强身边,抱着自强背上的闺女,痛哭流涕。

    张常娟最终没有死,原来她跑出来后没地方可去,就一直躲在后山,第二天中午正不知该去哪里的时候,远远听到一众人在喊她的名字,一时间觉得自己无路可逃,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死来抗争一切。幸好,在她还没有完全断气的时候,人们及时发现了她。自川在发现常娟还有生命迹象的时候,马上按压她的心脏,帮助恢复心脏供血,这才救了常娟一命。

    自从张常娟死过一次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也不哭闹了,也不抗争了,呆在家里不出门。在闹过这一场后,那边的婚事自然黄了,村里人都说张贵德逼着女儿嫁人,张常娟心有所属却不能如愿,以死相逼,还有人说张常娟怀了别人的孩子,不得已才去自杀。流言蜚语从来没有消停过,张贵德也只好时常待在家里,懒得见人。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样子,张贵德担心没人再愿意娶张常娟了,于是松了口,终于答应常娟嫁给江自强。

    他打定主意后便气冲冲地来到江家,让江家给他一个说法。毕竟此事因自强而起,江得全任由张贵德谩骂,并表示江家一定会负责,江自强一定会娶了张常娟。

    “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娶我女子可以,三百块彩礼准备好,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样样不能少,还有,喜事要办得风光,别想耍什么花样,不管咋说,你江家能娶我女子,那就是高攀了!”张贵德说完愤然离去。

    自强本身并不排斥常娟,经过这件事后,心里对常娟更加愧疚了,因为自己,常娟的名声不好了,原本的婚事也黄了。他认为自己该担负起这个责任,况且,结婚这样的事情,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嘛,只要常娟还愿意,他江自强绝不能拒绝。只是,这结婚可是一大笔开销,他不能因为自己结个婚,就掏光所有的家底,再给这个贫穷的家增添负担。看着自民、自秀,江自强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生活怎么这么艰难!

    常娟听到父亲同意自己嫁给自强后,心里有有了一丝雀跃,但这次她并没有任何表现,她害怕自己接受了这一喜讯后,又有什么变故发生,她的精神经不起任何打击了。虽然张贵德松口了,但江家却迟迟没有提亲,两家的婚事推进地很慢,主要就是江家拿不出彩礼钱,就连一场体面的喜事也难以实现。

    自川又陷入了矛盾和纠结中,她想马上把那笔钱拿出来,解决了江家这愁人的事,又害怕江家人认为她还有私心,都来了这么久了还瞒着大家。她想找一个两全的办法,既能把这笔钱拿出来,又能不让江家人有所怀疑,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她立刻跑去张家,看望张常娟,鼓励她一定要振作起来。

    “常娟,你别太担心了,你放心吧,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自川笃定地说。

    “川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自强哥说什么了吗?他借到钱了吗?”常娟疑问。

    自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告诉常娟,只管在家等好消息。她相信,只要这笔钱能够用一个正当的方式交给江家,自强和常娟的婚事就可以顺利完成了,自川的心里暗暗激动。

    第二天,自川瞅准了自强和梁瑞生开着拖拉机去县里办事,故意说自己有事,也要跟着去。

    “你去县里办啥事?”自强问道。

    “我爸……之前的单位,还欠一笔安葬费和家属补助费一直没发,我想去县里拍电报问问。”自川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这大哥当得够仔细,人家有啥事还得跟你汇报,我看你不应该当哥,你应该当娘。”梁瑞生打趣道。自强也觉得自己太过操心了,家里的事情他都事无巨细地操心,早已经形成了习惯。

    到了县上,自川说可以自己去邮局,让自强和梁瑞生先忙。自强害怕她找不到路,坚持要把他送到邮局门口,并告诉她完事后在门口等着,他和梁瑞生会来接她。到了邮局门口,自强又叫住自川,问她有钱吗,拍电报可是要钱,随后便给了自川两块钱。自川本就是假装联系单位,她在邮局看到自强和梁瑞生走远后便出了邮局,坐在门口,百无聊赖。随后,她又在附近的集市上逛了逛,但她什么都没有买,这两块钱是要发电报的,要是买了其他东西不是又露馅了。一直到下午,街上人来人往的,自川靠在邮局门口都要睡着了。正在迷糊的时候,梁瑞生出现了,他叫醒自川:“这里都能睡着?你哥有事先回去了,让我来接你。”

    “他怎么回去的?”自川问道。

    “金书记要去公社考察了,他们一起坐车回去了。”梁瑞生解释道,随后又问:“你中午吃了没?”

    自川摇摇头,此时她的肚子空空荡荡,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啊?两块钱全拍了电报了?你这是拍了多少字?都没有留一个字买个饼子吃?”梁瑞生笑道。

    自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露馅,她根本不知道拍电报需要多少钱,只好解释道第一次拍,没经验。梁瑞生转身买了两个烤饼递给自川,随后招呼她坐上拖拉机,准备回村。自川饿了一天,狼吞虎咽地把烤饼塞进了嘴里。这时,梁瑞生说道:“川儿,你那天救常娟,那样按她的胸脯是为啥?”

    烤饼还没咽下去,自川被噎得满脸通红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梁瑞生开着拖拉机,一直听不到自川回话,回头看自川,看到她被噎得满脸通红,便停下来,从车座下掏出个黄桃罐头,打开递给自川。

    自川自从来到这里,就再没见过罐头这种好东西,她知道这是十分珍贵的,在村里只有有点家底的人家,有人生病了才会吃罐头。于是她连忙拒绝,并使劲把饼子咽了下去。

    梁瑞生见状说道:“给你你就吃嘛,噎成这样。”

    “不用了瑞生哥,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谢谢你给我买饼子吃。”自川说道。

    看到自川客气的样子,梁瑞生反倒不好意思了:“这有啥,不就是个饼子嘛。”说完又继续开拖拉机了。

    梁瑞生一直把自川送到家门口,临走的时候,把那罐黄桃罐头塞给了自川,自川本想推脱,奈何梁瑞生力气太大,等她站稳了再想递给他,瑞生已经走远了。自川看着手中的罐头,心里突然一阵暖意,自从她来到这个新的地方,遇到的都是淳朴又善良的人,她不禁觉得自己又是幸运的。

    完成了这次虚假的电报,大约过了十天,自川准备好了说辞。这天趁着全家吃完饭的时候,自川说道:“二叔,我爸……单位那边,来信了,说是之前的丧葬费和补助费都发下来了,已经寄过来了,一共是三百,自强哥结婚,这钱先用着。”说完,把三百元拿出来放在炕上。

    “哎呀,这……这……单位能发这么多钱?”张桂萍激动地说道,她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生机,她儿的婚事总算有门儿了。

    “不行,这是我大伯的钱,按理说也就是川儿的钱,我们不能动。”自强斩钉截铁地说道。

    “反正我现在又不用,你就当是借的,你结婚的事要紧。”自川着急地解释。

    “那也不行,我大伯都不在了,就留下这些钱,这钱我一份都不能动,你就好好留着。”自强说完便出去了。张桂萍和江得全听到自强这样说后,也没再说什么,刚刚升起的雀跃的心情又跌进了谷底。

    自川看到自强的态度,又陷入了纠结。她好不容易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光明正大地把钱交给江家,没想到江家人死活不肯用,没有这笔钱,自强哥就结不了婚,常娟就依然痛苦着,况且自己已经跟常娟保证会有好消息,自川发愁地睡不着觉。

    后来的几天,自川看到常娟就绕着走,她没办法给常娟一个交代,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一天中午,自川给地里的江得全和江自强送完饭后,独自一人来到村里的小河边,闷闷不乐地发呆。她拿起石头向河里扔去,河里溅起了一朵水花,她又捡起一颗石头扔出去,却发现河里溅起了两朵水花,正当她奇怪的时候,突然听到梁瑞生的声音。

    “大晌午的,不嫌晒的慌,你在这干啥呢?”原来是梁瑞生在她身后扔石子,都怪她想得太出神,都没发现身后有人来。

    “没什么事情,就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自川说道。

    “你是不是看上谁了?又不好意思说,在这里发愁呢,。来跟我说说,我先帮你参谋参谋。”梁瑞生打趣道。

    “不是!哎呀,不想跟你说话。”自川见梁瑞生没个正形,拿起篮子就想回去。

    “唉,你别恼嘛,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说了不说了,那你说说是啥事情嘛,看把我妹子愁得,眉头都皱了。”梁瑞生看到自川生气了便立刻解释。

    自川看到梁瑞生滑稽得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不是我的事,是我哥。家里拿不出钱给他结婚。”

    “你哥结不了婚你愁啥,又不是你嫁不出去,等你以后真的嫁不出去的时候,你再发愁吧。”梁瑞生说着,又向河里扔了一个石子。自川听到这话,白了梁瑞生一眼,心里想真是多余跟他说话,于是转身准备回去。

    “唉,我有个办法,你想不想听。”梁瑞生看到自川又要走,立马叫住她。

    “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有钱借给自强哥?”自川反问道。

    “我的办法肯定有效,而且还能给江自强省不少钱。”梁瑞生自信地说道。

    “那你说说看。”自川觉得梁瑞生一定在说大话。

    “这么好的办法,我就白白告诉你吗?你给我点啥回报?”梁瑞生笑道。

    自川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外人在这里讨论这些,况且他一定解决不了问题,于是转身就要回家。

    “哎呀,你怎么又恼了,我说我说,你先别走嘛。”梁瑞生见状又着急了,他觉得自川就像一只野兔,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转身逃跑,于是不再卖关子。

    “到底是什么办法啊?”自川说道。其实她并没有生气,只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更害怕在这里遇到送饭的常娟。

    “你想啊,当初贵德叔说什么也不让女子嫁给自强,但现在同意了,这是为啥?”

    “因为娟儿以死相逼?”

    “错,因为贵德叔知道,常娟闹过之后她不好嫁人了呗!”

    “然后呢?”

    “他虽然同意了把女子嫁给自强,但是又要一堆彩礼,这是人之常情,谁家嫁女子不要彩礼啊?”自川听到这里叹了口气,又要走,说来说去不还是废话,丝毫解决不了问题。梁瑞生揪住了自川手里的篮子说道:“你看你,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那你快点说呀!”

    “我是想告诉你,如果常娟和自强真的是情意相投,那这个办法就行,如果他们两个不是,那这个办法就不地道,你确自强喜欢常娟嘛?”

    “那肯定呀,自强哥早就同意了。”

    “他是同意结婚了,但他是因为喜欢张常娟才同意结婚的吗?”

    “……”自川一时语塞,“你先说说你的办法。”

    “很简单,如果贵德叔觉得自己女子真的嫁不出去了,没人要了,他肯定会立刻把女子嫁给自强。让生米煮成熟饭这种办法不行,首先自强就不会干,而且也太缺德。常娟不是死过一次吗,你去和她说说,演一场戏,就说她疯了,这事儿准成。”梁瑞生说道。

    自川一听有道理,但是她现在只确定常娟铁了心要嫁给自强哥,但自强哥的心意呢,如果他不是真的爱常娟,这样做会不会对他不公平。还有贵德叔,不能因为自己家里穷就这样欺骗别人啊,如果真的是促成了一对良缘,还能为这样的欺骗找一个借口,如果不是,那这样的欺骗真的是缺德。自川陷入了思考。

    “又想啥呢?我发现你一天天的心思真的很多。”梁瑞生说道。“要不这样吧,等你以后要是嫁不出去了,你就嫁给我吧,我给你兜底。”梁瑞生笑道。

    自川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她又陷入了新的纠结,她不知该不该用这样的办法来促成常娟和自强的婚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确定常娟和自强的心意,于是下午的时候,自川来到了常娟家。刚走进院里还没进屋,就听到张贵德的吼叫声和常娟的哭喊。原来,自从张贵德同意常娟嫁给自强后,越想越亏,每当提起这件事就大发雷霆,轻则训斥常娟不值钱,为了一个穷小子都不要命,重则对常娟和老婆拳打脚踢,责怪母女俩拖自己的后腿。

    自川不敢进门,在院里站了一会儿,等屋里的动静平息了,才进了门。张贵德看到自川来了,哼了一声就摔门而去。自川看着哭泣的常娟,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心里很不是滋味。

    “川儿,你说我是不是就这命,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不如死了痛快。”常娟抽泣着。

    自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马上就做了一个决定,不管自强的心意如何,她想要立刻帮助自己的朋友脱离这种境况,她不忍心看到常娟日渐消瘦,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遭受痛苦。至于贵德叔,他完全将自己的女儿当作利益的交换品,她也想让这个残暴的男人尝点苦头。于是便和常娟商量了一下计策,准备实施计划。

    张贵德最近几天发现常娟有点不对劲,他已经连续几天听到女子夜里在屋里自言自语,说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而且他看到半夜的时候,常娟屋里的灯还亮着,他偷偷去看过,看到常娟半夜对着镜子化妆,把脸涂得雪白,嘴唇涂得血红,平常说话的神情和语气都不一样了,头发常常散落着,像是古代的女子。张贵德和老婆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有点害怕,老婆提出要不叫李彩凤来看看,张贵德立即怒骂:“你脑子被狗吃了,你今天叫她来,明天全村就知道了,女子嫁不出去,这辈子你养吗?”老婆听到这话只能掩面哭泣。

    张贵德看到不能再拖了,现在常娟的症状还比较轻,一天也只是有几个时辰犯病,要是再拖下去,女子彻底疯了的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事不宜迟,他立刻来到江家,讲述了一堆道理,说自己如何大发慈悲,不忍心女子受苦,同意自己女子嫁给心上人,看江家可怜也不想为难,但一百块钱的彩礼是没得商量的。

    自川听到这样的话后,心里暗自高兴,事情终于有着落了。江家听到这样的话,也觉得张贵德已经做出巨大的让步了,再不答应也不像话,全家凑一凑、借一借,一百块总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江自强和张常娟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双方挑了一个好日子,准备操办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