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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每个人都有秘密

    三百多平米的房子,家具却少之又少。

    空荡荡的客厅,电视无声地开着,衬着窗外的夜色,一幕幕诡异的灯光在荧幕上闪烁着,折射在黑黢黢的玻璃窗上。

    窗帘没有拉,窗外黑洞洞的一片,看不到路灯的光亮。

    张文仲喜欢住在这种安静得令人窒息的地方。作为一名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他的生活理应幸福快乐。然而,只有他自己在夜深人时,才会显露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的房间从不让外人进,就连韩峰以及林蜀康这样的多年老友,都不曾知道张文仲的过去。

    房间里一样空荡荡的。张文仲坐在窗前,注视着黑暗。不知这样待了多久,他忽然感到口渴,便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喝下。

    然而,离开厨房后他并未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那是一个“空”房间,但里面与客厅和主人房的风格却截然不同。

    打开门,粉红色的床单,以及枕头旁的布娃娃整齐地摆放着,漂亮的檀木书桌前,hellokitty的台灯依旧亮着,四周围的墙壁被粉刷成了米色,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女孩的照片。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里都是有人住的。

    然而,它其实是一个“空”房间。不是空荡,而是根本没有人住。

    张文仲的亲人早已不在人世,他独自居住。

    他慢慢地走进屋,坐在了粉红色的床上,拿起了那张照片。

    整个房间的装潢很明显是现代少女风,而这相框中却摆放着年代久远的彩色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因为年代久远照片有些发黄,且女孩的穿衣风格陈旧老土,但依旧可以看出她那乌黑的秀发,纤巧的眉头,灵动的大眼睛,修长的睫毛,挺拔的鼻梁,娇俏的嘴唇……每一个部位都像是艺术家手中最具灵感之作,无任何瑕疵。虽然女孩的表情有些木讷,似乎缺少同龄人的活泼与天真,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一种早熟的优美气质。

    张文仲摸了摸泛黄的照片,心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手轻轻拂过照片中女孩完美的脸庞,食指不经意地落在了下排一行不起眼的文字上。

    文字已经渐渐模糊,但可以依稀看出是这么一行字:立交小学二零零二年留念。

    那年,张文仲十五岁,张可歆十一岁。

    那年,他们第一次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

    那年,也是张文仲最不堪回首的一年。

    作为旁观者,秦霜亲眼目睹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折腾。她没有想到,在她想要找到蓝宁谈项目时,张文仲竟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的她可谓进退两难。一方面着急签下代言人,但另一方面陆欣情绪受到了影响,她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找蓝宁谈事。

    只要一想到这些,即便在上班时间她也无法集中精力。然而无奈今天任务繁多,秦霜百般出错,却并未遭到责骂,而是被阚德献叫到办公室安慰了一番,便将任务交给了其他人做。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竞标的事忙完了就休息一下吧,这些任务交给江南他们就行了。你今天不舒服的话我放你半天假。”说话间,阚德献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秦霜的脸。

    秦霜的目光也从最初的坦然变成了回避。她不知道为何,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之感。这种感觉似乎来自于阚德献看自己的眼神。

    有什么不对吗?会不会是自己多想了?

    秦霜一再地告诉自己,她的感觉不是真的。阚德献是自己的上司,不能够胡乱猜疑。自己只是偶然赢得了一场胜利,阚德献将她当做可培养的新人,自然态度会温和一些。他平日的凶,是对那些不成大器的人使用的招数。

    可即便是这样的安慰,在走出阚德献办公室大门的那一瞬间,立刻被李楠以及其他同事抛来的暧昧眼光击得土崩瓦解。

    秦霜这才意识到,方才的烦恼与现在的状况比起来,原来只是芝麻大小的事情。接下来她要面对的闲言碎语,比寻找代言人这件事更加令人闹心。

    中午的时候,秦霜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江南带来了饭菜,秦霜感激地挤出了一丝极不自然的笑容。江南什么都没说,拍了拍她的肩。

    “秦霜,下班后留一下。”办公室门口忽然响起了阚德献的声音。只见他手里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扬州炒饭,尴尬地看着秦霜和江南。

    江南眉头一皱。因为刚才她明明看到阚德献已经吃过了饭。那么为何又带了一份回来?她看了看秦霜,答案不言而喻。

    秦霜不是傻子,当然看透了阚德献的本意。她低下了头,大口大口地吃着江南带来的那份饭菜,含糊作答道:“好的阚总。”

    这一个下午,秦霜度日如年。她从未如此盼望下班时间不要那么快来临。然而,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

    等到人快要走光了,秦霜才看到阚德献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对不起阚总,我忘了……今天我约了人谈事,不能太晚走……”看着阚德献步步逼近,秦霜终于将酝酿已久的话憋了出来。

    “跟谁约?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允许你拖一拖时间。”阚德献说。

    “那您把我留下不是为了工作的事?”秦霜诧异,似乎印证了自己不好的预感。

    “这两天看你压力有些大,我想带你兜兜风,请你吃个晚饭犒劳一下你……也算是工作上的鼓励。”阚德献加重了最后一句话中“工作上”这三个字的语气。

    “但……我其实有点私人的事情……”

    “秦霜,楼下有人找。”前台小姐忽然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哪位?”秦霜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却立刻后悔了。方才还在说跟人有约,现在却暴露了根本不知对方是谁。

    不过话说回来,会是谁找秦霜呢?

    “是一个男的,挺年轻的。”前台小姐说。

    “你男朋友吗?”阚德献看似随意问道。

    秦霜大概猜出了是谁,但却又不太敢相信。年轻男子,张文仲和林蜀康都没那么年轻,而且他们找自己完全会先打个电话过来,那么这个人,只能是蓝宁。

    为什么自己一下子会想到他呢?

    “恩,大概是等我太久了有些着急……”秦霜干脆顺着杆子往上爬。

    “哦,那你去吧,改天再约,不耽误你们了。”阚德献温柔一笑,显得风度俱佳。

    “那……明天见。”说完,秦霜飞快跑下楼。

    果不其然,迎接她的正是蓝宁。

    与第一次见他的感觉不同,但秦霜同样被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以及帅气的五官所吸引了。

    她已经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蓝宁签下来当代言人。

    不过,他为什么会忽然来找自己呢?

    秦霜走下楼,却没有马上看到蓝宁的身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巨大的钟楼。其实每天上班几乎都会路过这里,可她却没有一次静静停下来观赏过它。

    其实,在紹阳市,钟楼是一个必去景点。它距离秦霜所在的广告公司还有一段距离,但正好公司正门前的位置可以完整地看到钟楼的全貌,以及时针所指。有时候,广告公司门口也会聚集一些游客,享受着不用花钱也能将美景一览无余的惬意。

    秦霜站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那个钟楼。上面的钟表时针停留在六点的位置,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憨态可掬地注视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六点零一分了。”秦霜的后面忽然响起一个男声,她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了蓝宁的笑脸。

    “啊,对不起,我光顾着看钟了……来了那么久,都没仔细看过……”秦霜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这个钟楼景色确实不错,有机会我也要亲自上去拍个照。”蓝宁的双眼凝视着钟楼的顶端。他的神色带着淡淡的疲倦,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挂在嘴角,即便是这样的神态,也足以迷倒万千少女。

    只是,秦霜并非外貌协会的女生。她对蓝宁的好感,是源于他身上那份神秘和忧伤的气质。

    “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秦霜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绪,将谈话拉到了正题上。

    “代言的事我张医生说了,不过很遗憾,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不喜欢抛头露面,而且我的身体状况不能进行太过劳累的工作,所以真的很抱歉。”蓝宁满怀歉意地回绝道。

    其实,秦霜早就料到蓝宁也许会拒绝,毕竟他并不认识自己,而且药这种东西,一般人是不敢乱吃的,更何况像蓝宁这样的病人。

    但是,她不肯这样轻易放弃,毕竟除了蓝宁,短时间内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代言人,更何况她对这款产品充满信心,若能帮助蓝宁缓解病情也算是功德一件。

    “蓝先生,我知道你的顾虑。首先,药品是安全可靠的,这点我们向张医生核实过。不然的话他不会答应告诉你这件事的。如果这个药真的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那么通过你来将它推广给其他病友,会对很多人带来极大的帮助。其次就是你说的抛头露面的问题。我们健康药品的广告不同于其他,不需要娱乐界式的炒作,也不需要那种很华丽的包装,我们要宣传的就是药物本身的疗效,而你只是一个亲身体验过的患者,作为一个实例来推广,对你本人的生活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当然如果这个产品做得成功,也会有其他广告商或者导演邀请你加入他们的圈子,而这些你个人是完全可以拒绝的。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不符合预期的疗效,它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身体伤害,这话是张医生研究过药物成分后亲口告诉我们的。”秦霜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纸盒,里面有四个包装简易,却手续齐全的药瓶,纸盒上方写着:仁恒灵芝胶囊。

    蓝宁犹豫地接过纸盒,仔细端详着。

    见这架势,秦霜感觉有戏,便再次诚恳道:“当然了蓝先生,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但我还是免费送你一个疗程,你拿回去再让张医生检查一下,他允许的话就可以开始服用了。等用完一个疗程后如果你改变了想法可以找我们。如果还是坚持不肯代言的话当然也没关系。”

    “那……好吧。我本身对这个产品是没有什么疑异的,因为我相信张医生。只是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招惹是非,所以对于广告传媒这类圈子……”蓝宁开始面露难色,他担心自己的坦诚会让做广告业的秦霜颇为尴尬。

    秦霜大方一笑:“没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当然不会要求你必须认可这个行业,只是不想你错过一次机会。至于行业,我承认私心我是有的,但代言人不是只能找你一个,我只是希望能够一举两得。”

    蓝宁似乎被秦霜的诚恳感染了:“你放心吧,我回去会试试看的。吃完这个疗程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秦霜点了点头,看着蓝宁离去的背影,露出胜利的微笑。

    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在心里感叹:这么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如果没有疾病的困扰,那将是多么的完美。

    三零四医院。

    下午一点四十分。

    离下午的开诊还有二十分钟时间。梁志琳窝在诊室的沙发上,睡意朦胧。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现在还没上班,二十分钟以后再来。”梁志琳冲着门口说了一句。

    但敲门声还在继续:“梁医生,我落了东西在你诊室,需要去拿一下。”

    是一个男的。

    梁志琳怕被投诉,只得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三十多岁男人,门一打开,他那双原本失神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推开梁志琳就往里跑。

    “我的钱……”男子在地上,桌子上左一下右一下地寻找着,神情焦急。

    “你是上午来看诊的吗?病人那么多我不记得了。你丢了什么?”梁志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子一回头,双眼如同死水般,却牢牢地盯住了梁志琳。梁志琳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朝着他那双黑色的眸子深处望去……

    他猜不透这个眼神的含义,只是觉得,耳边的时钟滴答声越来越清晰,同时响起了男人的话:“梁医生,我丢了一个牛皮纸信封,你见过的,里面有病例,还有好多钱……”

    梁志琳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你找错了吧?我的办公室从没出现过什么牛皮纸信封……”可男子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寻找着,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梁志琳,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而奇怪的是,梁志琳想要阻止他,却不由自主地回答起了他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而且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眼皮愈加沉重……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如此短暂,却又如同世纪般漫长。

    当梁志琳意识清醒时,他猛地坐起身看了一下墙头的挂钟。

    一点五十。原来才过了十分钟。梁志琳放心下来。

    之后,他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头,这才注意到了坐在身边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他依旧望着自己。

    奇怪,为什么会睡着?

    梁志琳满怀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可能太累了……”

    “梁医生,你看到我的牛皮纸袋了吗?”那个男子问道。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找错了……”梁志琳有些恼火。

    “真的吗?”男子微微一笑,忽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里面传来了两个男人的声音:“梁医生,我丢了一个牛皮纸信封,你见过的,里面有病例,还有好多钱……”

    “那牛皮纸信封和钱不是你的!”梁志琳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男子继续问。

    “那明明是我的钱。是我放进去的,是我放的……”梁志林仿佛说梦话般重复着这句话。

    “那牛皮纸信封里都有什么?只有钱吗?”男子问道。

    “不,还有一个病人的病例,他叫蓝宁。和一个蓝色的,带锁的小铁盒子。”梁志琳说。

    “那是什么盒子?你打开了吗?”男子继续问。

    “没有。我打不开。是密码锁。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放了钱进去。”说到这里,梁志琳的情绪有些激动:“要不是为了赶走张文仲,我才不会白白扔掉那么多钱!那些也是我的血汗钱!”

    “如果是你的,你知道里面放了多少钱吗?”男子反问道。

    “两万五千块。”梁志琳回答。

    “好吧,钱果然是你的。”

    录音到这里结束。

    梁志琳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不管我是谁,现在这段录音,我一定会把它散播出去。当然,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男子忽然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了进门时的慌张。

    “很简单,去找院方说清楚,还张医生一个清白。如果你不去也可以,我会替你去。恐怕到时候知道真相的人会更多。”

    “好吧,我去。”梁志琳绝望地垂下了头。

    走出三零四医院的大门,林蜀康给张文仲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

    “你还在睡?”林蜀康有些惊讶。

    “反正也不用上班,就把以前的觉都补回来。”张文仲打着瞌睡回答道。

    “你倒清闲。不过我要通知你一下,好日子到头了,这两天医院会找你回去上班,你记得先调整好状态。”

    “不会吧?我还能回得去……等一下,你人在哪里?”张文仲愣了一下,随即问道。

    “刚从你医院出来,回去跟你慢慢说。”林蜀康挂了电话,伸手拦下了出租车。

    与此同时,陆欣也从医院大门走了出来,二人并未看见对方。

    下午两点半,通往三零四医院的路口已车满为患。因为前方修路戒严的缘故,所有的车辆只得绕道而行。林蜀康已经在出租车上坐了将近半小时,却前进了不到三公里。

    林蜀康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时张文仲的电话打了进来。

    “阿康?你不用过来了,医院已经给我打电话让我马上过去一趟,你就在那等我吧。”张文仲的语气有些着急,看来这通电话有些突然。

    这么快?林蜀康心想。原本他打算改乘地铁过去,现在看来已经用不着了。

    将近三站地的路,对于平时没什么锻炼的知识分子林蜀康而言,着实有些费力。再加上天气闷热,街道水泄不通,林蜀康的心中甚是焦急。其实他不知自己在急什么,明知张文仲应当没那么快赶来,但他的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一时半会儿竟想不清那种感觉究竟来自于何处。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

    路上的车辆寸步难行,散发出的尾气全都聚集在一起,使得天生气管不好的林蜀康捂着嘴巴压抑着自己的咳嗽。他一闪身钻进了挂号大厅,这才敢大口地呼吸。

    他刚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欣。

    她在大厅中间的座位上坐着,面无表情地发着呆。

    “陆小姐。”林蜀康上前主动打招呼。

    陆欣似乎在走神,并没有听到林蜀康叫她。

    “陆小姐。”林蜀康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陆欣这才回过头。当她看到林蜀康时,惊讶的神情转瞬即逝,却依旧被林蜀康尽收眼底。

    “林医生?你怎么来了?”陆欣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一下。

    林蜀康看出了她有些抗拒的情绪,却不动声色地回答:“我约张文仲,他让我到这里来等他。你呢?”

    “我……我也是啊。”陆欣极不自然地笑了笑。她突然眼前一亮,站起身来:“喏,他到了。”

    张文仲穿着便服,脸颊上挂着汗水,显然是受到路面交通所累。不过不得不说,他穿便服的样子实在与白大褂的装束气质相差甚远,现在眼前的张文仲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五岁,虽然是最普通的牛仔裤和体恤衫的打扮,但他选中的款式永远都走在时尚的尖端。

    “看你这一身汗,我给你擦擦……”陆欣拿出餐巾纸,却被张文仲一伸手档开了:“阿康,咱们先上楼。”

    “那……陆欣……”张文仲显然忽略了女友的存在,拉起林蜀康的手就要走,这使得场面有些尴尬。

    “晓欣,你先在这里等我们。”张文仲对陆欣说道。

    “为什么不让陆欣一起过来?反正我们只是在主任办公室等你,干嘛一定让她在乱哄哄的挂号厅等?”林蜀康一边急速地跟着张文仲的脚步,一边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不是有事跟我说吗?快说吧。”张文仲一口气上了五楼,带着林蜀康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你听这个。”林蜀康掏出手机。

    “梁医生,我丢了一个牛皮纸信封,你见过的,里面有病例,还有好多钱……”

    “那牛皮纸信封和钱不是你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明明是我的钱。是我放进去的,是我放的……”

    “那牛皮纸信封里都有什么?只有钱吗?”

    “不,还有一个病人的病例,他叫蓝宁。和一个蓝色的,带锁的小铁盒子……”

    “那是什么盒子?你打开了吗?”男子继续问。

    “没有。我打不开。是密码锁。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放了钱进去。”说到这里,梁志琳的情绪有些激动:“要不是为了赶走张文仲,我才不会白白扔掉那么多钱!那些也是我的血汗钱!”

    “如果是你的,你知道里面放了多少钱吗?”男人反问道。

    “两万五千块。”梁志琳回答。

    “好吧,钱果然是你的。”

    录音结束。

    “你……你把他催眠了?”张文仲诧异地看着林蜀康:“你知道这样做的严重性吗……”

    以多年老友的默契,他已经完全猜到对方的做法。

    “你放心吧,我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实施的,以前你跟我提起这个人的时候我特意研究过他的心理,他的意志和思维最容易受到情绪的控制,这种人是易感体,最容易接受催眠。而我所使用的是瞬间催眠。简单地说,就是用超量的信息进行瞬间冲击,让他在思维短路的情况下接受催眠师的引导。这种瞬间催眠实际上比我平时治疗病人所使用的普通催眠要难得多,但因为他听到跟自己潜意识内容相关的事情,他的精神就会变得高度紧张,这对瞬间催眠很有利。当然,具体操作过程光靠陈述是说不清楚的,具体操作还需要经验积累以及实践。”

    张文仲点了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他清醒后答应你去找院长说明一切,但万一他一拍两散,顺便将你催眠的事也说出去,那你岂不是要受到连累?”

    “他不会的。”林蜀康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他会希望得到一个自首立功的机会。就像你那些警察朋友经常对嫌疑犯说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一个道理。”

    张文仲思考片刻后,表示认同。

    这时,蒋主任那硕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挡住了一半的光。

    “那我先过去了。刚才就是主任打电话叫我过来的。”张文仲刚要抬脚离开,却又被林蜀康拦住:“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蓝色密码锁的铁盒子是做什么的吗?”

    张文仲一脸茫然:“什么铁盒子?我不知道。我后来问了蓝宁,他只说牛皮纸里是病例。”

    “这样啊……没事了,你快去找主任吧。”林蜀康的脸上恢复了笑容。

    而凑巧的是,张文仲前脚刚走,林蜀康扭身欲下楼的瞬间便在楼梯口看到了蓝宁的身影。

    “蓝宁?请问你是蓝宁吗?”林蜀康立刻跑上前去。

    “你是……”蓝宁愣一下,疑惑地看着林蜀康。

    “我是张医生的朋友……之前在医院门口等张医生下班的时候,正好那次你正好跟他一起下楼,你没见过我,我叫林蜀康,是心理医生。”出于习惯,林蜀康伸出了手。

    “你好。”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蓝宁干脆省去了自我介绍:“您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张医生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林蜀康单刀直入。

    “其实院长今天找我过来问话了。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蓝宁回答。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用解释那么多了。我只是想问你一下,当时你放在张医生办公室的那个牛皮纸袋里,有没有一个蓝色的小铁盒子,带密码锁的?”

    蓝宁想了一下,说:“哦,那里面是送给张医生的一个衬衫的袖扣,我的一点心意。至于那个盒子,只是因为我怕袖扣丢了随便放的,其实没有密码,只要把数字拨到三个零就自动开了……怎么了?”

    “我知道了。那没事了,谢谢你,耽误你时间了。”林蜀康笑了笑,看着蓝宁转身离去。

    优雅的步伐,即便从背影来看,这个大男孩都难掩他的与众不同。方才在人群中看到他,嘴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足以成为人类的杀手。是的。就算是男人,也会被他迷住。他是第一个让林蜀康想到“美”这个字的男人。

    确切地说,他还是个大男孩。

    这样的大男孩,林蜀康并未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任何不良的内容。

    而张文仲,与自己相识多年,更没理由在这件小事上欺骗自己。

    但是。蓝宁的话证实了那个蓝色的小铁盒确实存在。

    那么,张文仲为何要说谎?一时之间,林蜀康无法参透他的真实想法。

    他想到了陆欣,这个在自己的催眠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完全成功被催眠的患者。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秘密,是隐藏在最深处,不易去发掘的。甚至在潜意识里,会被埋葬的记忆。

    也许张文仲也有这样的记忆吧。

    林蜀康这才惊觉,张文仲跟自己一样,极少提起自己的过去。也就是说,这两个多年的老友,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