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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案情再现

    时光的流逝所给人带来的,除了成长,还有无数个意料之外。比如,林蜀康做梦也未曾料到,有一天竟然会在看守所以“探监”的身份会见张文仲。

    他始终想不明白,张文仲的那个秘密是如何被韩峰发现的。

    走到绍阳市看守所门前,他的脚步忽然停住了。这个时候进去显然不合适。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自己早到了半个小时。但这并不是令他停住脚步的原因,而是前方出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让他觉得自己的出现变成了打扰。

    那个人是很久都没有出现在诊所的陆欣。她穿着咖啡色薄风衣,在秋季的落叶中,她的你背影略显落寞,却不失美感。在片片落叶当中,那是一种寂寞的,独树一帜的美。

    对,她确实消失了很久。病人很多,林蜀康只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去询问情况,得到了工作忙这个答复之后,就再无音讯。毕竟她是秦霜的朋友,林蜀康其实很希望她能来,这样能有意无意地知道一些秦霜的状况。

    他站在看守所门前,面对着“绍阳市看守所”这六个死气沉沉的大字,疑惑丛生,便开始思考。

    这属于自己的时间,对于林蜀康而言十分宝贵。他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其实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近来发生的事情,无不给人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虽然很多事他并非牵涉其中。林蜀康将记忆在脑海中串联起来。的确,从认识秦霜开始,自己的生活便开始不同寻常。心理剧治疗他并非第一次做,但偏偏秦霜这个患者,令他产生了反移情。

    这个治疗已经结束了几个月,对任何患者,林蜀康也只是医者父母心,不会产生特殊的情感。但是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依旧不能缓解他看见秦霜时的尴尬。

    一滴汗水顺着额头,滴进了林蜀康的嘴唇上。他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顿时觉得味道咸咸的。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方才还阴云密布,不知何时已经艳阳高照。而他已在艳阳下晒了十多分钟,当他回过神来时,陆欣的高跟鞋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嗨。”林蜀康忽然找不到避开她的理由。是啊,为什么要避开她呢?他来看自己的好朋友,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其实,林蜀康的心中再清楚不过,他只是担心管不住自己那张嘴,问出了秦霜的近况,亦或是陆欣“知趣”地将秦霜的近况主动透露出来。

    “嗨,林医生。这段比较忙,但今天我有空了。”陆欣道。

    “今天?”林蜀康愣了一下。

    “今天是周六。”陆欣道。

    林蜀康看了一眼手机,才恍然大悟道:“哦……对对……是每周的今天……你那么长时间没来,我都忘记了。”

    陆欣笑道:”没事的……对了,我最近一直坚持健身,感觉效果还不错,已经停药了。”

    “是吗?那不错啊,没有再失眠了吧。我给你开的药跟抑郁症患者的不一样,只是褪黑素,帮助睡眠的,所以平时可以当做保健品来吃,你就是精神太紧张了。”林蜀康说。

    陆欣的眼珠转了转:“跟秦霜的不一样对吧。她是不是比我严重?”

    “哦,其他患者的情况我不太方便透露,但她跟你的问题完全不同。”林蜀康实事求是回答道。

    “其实她最近状态挺差的。”陆欣的声音小了一些。

    “你最近见到她了?那为什么她不来复诊呢……”林蜀康后半句话几乎是自言自语。

    “她最近也是很忙,除了公司的事情,有时候还会跟蓝先生约会。就是张医生那个病人……现在他们……好像在一起了……”

    林蜀康强压镇定:“这样啊。那是好事。希望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

    陆欣忽然看了看他:“林医生,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挺可怕的。”

    林蜀康愣住了:“我?可怕?哈哈你在说什么呀?”

    陆欣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林医生。你先进去看看他吧。下午再见。一定要准时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好的,那一会儿见。”林蜀康转身走进了看守所大门。

    陆欣看了看他的背影,忽然狡黠地笑了。

    走进看守所,林蜀康隔着玻璃看到了眼神涣散的张文仲。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张文仲这副模样。平时的他,给人的印象永远是一丝不苟。似乎他总是处于若有所思的状态,而做起事来却又毫不含糊。

    但是现在,他给人的第一感觉,竟像一个心虚的嫌疑犯。

    心理作用,一定是心理作用。林蜀康暗示着自己。他坐了下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张文仲,指了指固定在墙上的有线对讲机。

    看着张文仲也木然地抓起有线对讲机,他瞬间觉得这个“桥段”像极了电视剧。

    “你……还好吗?”林蜀康的嗓子哑了一下,咳嗽了一声,尴尬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就好像设定好了的台词,似乎处在此时此刻此场景中的人,抓起对讲机的第一句似乎只能是问候,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新鲜“台词”。

    “挺好的。这件事不用再遮遮掩掩,我也算解脱了。”张文仲并未将戏码继续下去,他忽然如释重负般笑了笑。

    他的这个笑容,林蜀康不会忘。只是很久没有看到过了。他的思绪忽然回到N多年以前,张文仲第一次来找自己做心理咨询的情景。其实张文仲是他第一个拿到心理师执业证书后,真正治疗过的人。所以,一些关于他内心深处的秘密,林蜀康是知情的。因此,他也顺理成章地履行着自己的职业道德:为自己的患者做了很好的保密。

    并没有人知道张文仲曾经是他的患者这件事。但林蜀康知道的究竟是不是全部,他自己也不清楚。毕竟张文仲只用了不到三个月,便解决了自己的心理阴影。

    “他们查到了什么?”林蜀康终于说出了内心的疑问。

    张文仲摇摇头:“至少查到了一定的证据,可以证明我妹不是我杀的。”

    显然林蜀康要听的不是这个结果,他蹙眉继续问:“然后呢?”

    张文仲摊了摊手:“然后韩峰出差了。”

    “什么出差了?”

    张文仲无奈一笑:“你还没听明白吗?作为我的死党,他干涉的已经够多了。”

    “这样啊……”林蜀康要听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他是真心想要知道,张文仲究竟何时脱离苦海。

    “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待到什么时候。”张文仲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这件案子现在负责的人是纪同队长,详情你可以去咨询他。”

    “纪同?”林蜀康仿佛噎住了一般:“我听我以前的老师说起过这个人……”

    林蜀康想起了廖继光,他的博导。

    “我对这人是谁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知道,其实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张文仲抬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蜀康。

    林蜀康一头雾水,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张文仲这话的含义,顿时心底一凉:“你怀疑我把你的事情告诉给了韩峰?”

    张文仲没说话,继续保持着刚才的神情看着他。

    “老实说,韩峰确实找过我。但是,我没有说过你的事。虽然我知道这个解释很没说服力,但是信不信随便你吧。你仔细想一想就知道,这么做对我没有什么好处。”林蜀康道。

    张文仲扬起右边的嘴角,嘲弄地笑了笑:“你想立功?不然他怀疑梁志琳是你杀的。”

    林蜀康直视着他的双眼,手指头不经意地拨弄着对讲机的线。

    “好,时间到了。”旁边看守的警察拉起张文仲,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蜀康站在原地,缓缓地将对讲机放回了机座上。

    起风了。

    林蜀康从看守所徒步走回了诊所。失误的是,他今天穿了夏装。任由冷风呼呼地从耳边呼啸而过,他只得低下头,顶着风,抱着臂膀加快自己的脚步。

    总共二十分钟的路程,不长也不短,林蜀康却感觉走了好久。当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出现了咖啡色风衣飘逸的一角时,他便知道,陆欣已经到了。

    按理说二人认识时间已久,也算是有些许交情。但入座后,林蜀康模式化地招待了一下陆欣,接着就开始进入治疗阶段。也许是介于秦霜的关系,林蜀康在问到陆欣近况时,总会有意无意地回避一些。

    随着音乐的开始,林蜀康开始了对陆欣的催眠治疗:“闭上眼,你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花园。这是一个春天,春风轻轻滑过你的脸颊,吹起你的衣角。你站在一个绿草地上,身边有好多的蒲公英。你慢慢地躺了下来,随手摘了一个蒲公英……”

    林蜀康下意识地观察着陆欣的手,只见她的手配合地做出了一个“摘”的动作。

    她已经开始进入催眠状态了。

    配合着优美柔缓的音乐,林蜀康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你从草地上慢慢地坐起来,把手中的蒲公英拿在眼前,轻轻吹开……”

    陆欣闭着眼,慢慢地坐起身,手掌轻轻地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仿佛手中真的有一只蒲公英。

    她微微一笑,轻轻地吹了一下。

    林蜀康见时机成熟,便轻轻地道:“现在,告诉我,你感觉到了什么?轻松?彷徨?还是……如释重负?”

    按照正常的催眠程序,这里应该得到的是陆欣的回答。说出她在催眠状态中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

    然而这次……

    林蜀康全神贯注地看着陆欣。

    她的面部表情忽然变了:嘴角微微上扬,握着的手掌缓缓张开,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林蜀康吃惊地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陆欣忽然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林蜀康才真正意识到:在做心理治疗师以来,自己经历了唯一一次蹊跷的失败!

    一个被自己催眠治疗过,以及非常配合的患者,这一次居然在第一个治疗环节,便已出现了始料未及的错误:催眠失败了!

    秋风,如同丝绸布一样,凉飕飕地包裹着回家路上的行人。街道上,暮色低垂。

    这座城市,慢慢地被夕阳的余晖所包围。傍晚的时候,交通开始拥堵,刺激着人们本已烦躁无比的心情。多数人过着寻常不过的日子:下班后钻进屋子,吃饭,睡觉,发呆。

    同一片暮色下,蓝宁和秦霜一前一后地走着,无话。

    秦霜似乎已经很累了,她两手插在灰色风衣的口袋里,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着。

    蓝宁走在她身后十米左右的位置,注视着秦霜的影子,也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你没事吧?”蓝宁疑惑道。秦霜从热情到冷漠,甚至后来的心不在焉,速度转变之快令人无法适应。

    “……没事,忽然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着凉了?我送你回家吧。”蓝宁嘴上关切地说着,却在偷偷观察着秦霜的表情。

    她怎么了?

    蓝宁想了一路也没能想通。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是,会是什么呢?自己的身份?

    他的大脑开始翻江倒海,回忆着自己是在说了哪句话之后,秦霜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秦小姐,希望你明白。我并无他意,但我的主治医生希望知道仁恒产品的具体成分。”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了这句话。没错,就是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秦霜就变得不对劲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质疑?这个念头在蓝宁心底飘过,但他却无法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

    她的眼神不对。不是失望,也不是质疑。

    那是什么?蓝宁形容不出来。像是难过,像是自责,又好像……

    是戒备!

    对,最多的是戒备。他忽然知道那种“被发现了什么”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可是,为什么?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或者哪个动作让她产生了怀疑?还有她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对于仁恒灵芝的内幕,她到底是不是知情的?

    如果秦霜知情,那么她的愧疚,难过,自责,还有戒备这些情绪就说得通了。

    “好了,我家到了……”蓝宁的思维才刚开始驶入正轨的时候,秦霜忽然回过了头。

    蓝宁定睛一看,的确,二人现在正站在秦霜家的楼下。

    这么快就到了。

    “那……你回去做什么?”蓝宁看了一下表,没话找话,掩饰着尴尬:“现在还早。”

    “我还有工作没完成。改天联络。灵芝的事我会帮你查的,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秦霜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这让蓝宁将心中的天枰倾向了“怀疑”的另一边。

    如果她心里有鬼,又何必如此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可是……如何解释她忽然转变的态度?

    蓝宁迷惑了。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他,竟然被秦霜这个“丫头片子”搞得不知所措。

    他忽然想起了梦中对自己的告诫。他梦见自己站在镜子前,对自己说:千万不要爱上秦霜。

    蓝宁下意识地低头,忽然看到了一个长长的人影。他眉头一皱,这才抬头装作不经意地回应着秦霜:“好的。拜拜。”蓝宁目送着秦霜走进楼道,自己却依旧站在门口,两眼空洞洞地注视着那个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她走了,有话出来说吧。这样挺没意思的。”蓝宁头也不回地对着那个影子道。

    半秒后,一个女人的高跟鞋声响彻耳畔。不过,那不是朝着他走过来,而是……快速地朝着反方向逃跑了!

    蓝宁并无意去追,他现在的脑子很乱,不想再与人交谈。

    但是,他知道那个人是谁。其实,他早就怀疑她了。

    因为她脚腕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鹰嘴纹身。

    蓝宁走上前,看到了地上掉落了一枚白色的女式风衣纽扣。

    他将它捡了起来,放在了口袋里。

    天已经黑得透透的。很多人认为太阳落山后,便是千篇一律的黑暗,不论几时,只要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就无法再预计时间。

    其实,对于秋天而言,这并不是正确的。秋天初来乍到时,夏天还并未走远。也许有的人会注意到,晚上八点半之后的天空,才是黑得最透彻的。

    人的心理防线,在那时也是最脆弱的。

    秦霜看着窗外的坏掉的路灯,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以为,今天的约会之后,便再无经历去完成工作。却没想到,因为自己太想忘掉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拼命地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进而加快了工作的形成,质量上也比她预期的要好很多。现在,工作完成了,已是凌晨一点。秦霜却是没有力气再去想任何多余的事情。她在床上躺了一阵,刚刚闭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张统计表,和周五时阚德献的催促。

    坏了,广告植入统计表忘了带回来!一想到周一早上,阚德献发现自己忘记完成这么重要的一项任务时发火的样子,秦霜一个激灵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一刻。

    习惯晚睡的她实在毫无困意,再加上没有完成任务,内心十分烦躁。犹豫片刻后,秦霜拿起包,穿起风衣,将头发随便扎了一下。

    既然一定要今晚做统计表,不如干脆完成后睡在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秦霜又看了一眼那个坏掉的路灯,忽然有些心生恐惧。

    那个不详的预感从何而来?她也不清楚。那个路灯,正好是院门口的那盏,几个小时前就是在这里和蓝宁分开的。

    秦霜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与工作无关的事,她踏着夜色,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家门。

    十五分钟后,秦霜到达了公司楼下。传达室的值班保安色眯眯地目送她走进了大楼。

    秦霜瞪了她一眼,快步走上楼。她从小就不怕独自走夜路。只是自从病了之后,胆子开始变小了。

    随着“叮”的一声,她到了四楼。走出电梯,心跳却不由自主加快。

    越来越快……

    终于,在秦霜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了。她手握着门卡,却迟迟不敢刷卡进门。一股极其怪异的味道刺激着秦霜大脑的神经,她差点掉头逃跑。

    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味道?秦霜内心疑惑着,手不自觉地刷了门卡。

    “滴”的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

    那股怪味扑鼻而来,愈加浓重,席卷着秦霜最后一丝理智。这个味道……其实秦霜的心中一惊有了答案,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办公室的灯。

    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大楼中传出。

    正在犯困的小保安忽然听到尖叫,脸一下撞在桌子上。他打开监控,看到了瘫坐在地上,全身抖得如同筛糠般的秦霜。

    “注意注意,四楼有可疑人物!”小保安的面色开始凝重,他一边盯着屏幕,一边紧张地用对讲机叫人。

    三个保安拿着电棍慌忙来到四楼,扶起了面如土色的秦霜。

    “……快报警!”

    小保安的眼睛顺着秦霜惊恐的目光望去,看到了——

    那具挂在椅子上,瞪着大眼睛,浑身是血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