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冬柿篇
来之前，孟婆已经有所预料。
禹侪没有恋尸癖，何必要一具尸体。所以，树灵看到的尸体上应该还带着其他东西。
“你和灵美人是什么关系？”第一个认出画像的美人问道。
“我是她朋友。她家人托我来找她。”孟婆随口编了个回答。
“灵美人是孤儿，只有一个收养她的姐姐。而且她的姐姐已经去世了呀。”阿箩显得十分惊讶。
阿箩一说完，旁边人看向孟婆的眼神立即变得怀疑起来。
“其实，我是专门帮人寻亲的。”孟婆眨了眨眼睛，谎话出口成章。“这张是灵美人母亲的画像。灵美人自小被歹人拐去，被迫父母分离。如今灵美人的母亲性命垂危，想要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这才托了我这来这里碰碰运气。只是没想到啊。唉。”
“这也太惨了......”众人叹息。
“是啊，真是家门不幸啊。”孟婆挤出两滴眼泪。
家门不幸还能这么用？黄闲迟疑，秘密传音。
不知道，反正我快编不下去了。孟婆掩面而泣，秘密传音。
我怎么感觉你还能再编本族谱出来。狐澄继续加入对话，秘密传音。
你这么闲，是不用找徐时景了吗？孟婆悄无声息地抬脚将狐澄踹到一边，秘密传音。
眼见众人信了，孟婆继续问道：“灵美人被抓进来的时候，有大闹过吗？”
“大闹？怎么会？灵美人与禹侪的相遇说不定都是她自己设计的。”
“啊？”
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当时还有其他人在那里洗澡？
见孟婆将信将疑，新接话的另一位美人继续说道：“宫里原本有两位美人得宠已久。灵美人进宫不过半月，那两位美人就接连暴毙。只剩她一人独宠。”
“和灵美人有关？”
“大家都说是她做的，但是没有证据。那两位美人原本都身体无恙。可灵美人一来，她们就突发恶疾，实在蹊跷。”
“禹侪没追究？”
“灵美人能歌善舞，迷得禹侪昏头转向，自然不了了之。”
几个美人围着孟婆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灵美人如何得宠，如何手段了得。
而那个叫阿箩的姑娘，据说与灵美人最是相熟，却只是在旁边一言不发，很快便默默退出了人群。
孟婆默默叹了口气，又随口扯了几句，便找理由也撤了出去。
刚撤出人群，孟婆就看见狐澄站在湖边臭着一张脸，怒意较之前更盛。
“怎么了？徐时景和你说要杀谁？”
“不会是禹侪吧？”
好像也就这个人选了。
“不是。”狐澄咬牙。
“那是怎么了？”
眼见风拂湖面起涟漪，孟婆暗戳戳地想着，要不要把狐澄踹到水里，让他冷静冷静。
狐澄咆哮：“徐时景不见了！”
不见了？
孟婆和黄闲两脸震惊。
“你找仔细了吗？”
“茅厕有没有检查过？”
“那种经常被尿尿的墙角有没有去看过？”
“话本里适合行苟且之事的花园假山堆有没有去过？”
“他会不会躲在门后面想吓你，结果你直接关门走了？”
狐澄的脸愈发黑：“没有！都找遍了，没有！”
“难道是刚才禹侪落水，他趁乱逃出去了？”
“有可能，毕竟他走过来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发现他。”
这时，湖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数百条锦鲤为了活命，争相跃出水面。
狐澄发怒了。
“哇，祥瑞之兆！是不是禹侪要死了！”
美人们纷纷跑到湖边围观。
黄闲拦住狐澄：“冷静点，这种鱼中看不中吃。”
孟婆抖了抖手里的王宫图纸，琢磨着开口：“狐澄，你说这王宫库房里有没有徐时景那种衣服？或者，更好的？”
水面瞬间恢复平静。
图纸被一把夺过。
只是扫了一眼位置，狐澄便隐身，径直往库房方向飞去。
黄闲看着目送狐澄远去的孟婆：“阿孟？”
孟婆捻诀：“不管他，我们先办正事。”
沉睡诀瞬间铺盖了整个王宫花园，四周被罩上一层结界。美人们纷纷倒地睡去。
孟婆找到阿箩，手指轻点她的灵台。
记忆被打开。
半年前，还是在这个花园里。那会儿，这里还没有被用来选美人。
一身华服的灵美人遣退随行宫人，独自在凉亭里望着鲤鱼池出神。样貌和小柿子如出一辙。
“咦，你是新来的吗？之前没见过你。”阿箩端着鱼食走过来。
灵美人漠然回过头，看了阿箩一眼，没有说话。
“你是心情不好吗？来，给你。”阿箩也不计较，抓了一把鱼食递给灵美人。“刚被抓进来都会难受一阵子，过个十天半个月就缓过来了。这里的伙食还不错，不少人原先在外面吃不饱饭，被抓来这里反而有些不想走了。”
灵美人愣了一下，伸手接过鱼食：“你是被抓进来的？”
“我吗？”阿箩没有看灵美人，将手里的鱼食一把一把丢进水里。“我大概算是自愿来这里的吧。”
“为什么？”
五彩斑斓的鱼群聚集过来，簇在一起，嘴巴一张一合，鱼尾摆动间溅起水花。
“为了十斗米呗。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进来当美人能换十斗米。”
“为何会这样穷？”
“先前打仗打得凶，我的阿爹和兄长都被抓去充了军，死在战场上。家里就剩下我和生病的阿娘。我没本事，赚不到几个钱。阿娘只能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后来选美人那狗官挑上我。”
阿箩娇憨的脸上尽是嘲讽，顺手将碗里剩下的鱼食全倒了下去。
灵美人倚在栏杆上，偏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阿箩的神情。
阿箩转头对上灵美人探寻的目光，十分率真地说道：“我叫阿箩，萝卜的箩。因为我母亲怀我时喜欢吃腌萝卜，所以叫我阿箩。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见此，灵美人也十分爽快地答道：“我叫卫灵。我幼时本在在街上行乞，遇上我姐姐收养了我。她姓卫，所以我也姓卫。姐姐见我长得机灵，所以给我取名卫灵。”
“那你被抓进来，你姐姐呢？”
灵美人轻轻拂了一下自己肩上的那捋长发：“她很早就过世了。”
这时，一个宫人躬着身子快步走过来：“灵美人，原来您在这儿。国君回来没见着您，正发脾气，您快去看看吧。”
“灵美人？”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心狠手辣的灵美人？
阿箩被吓得愣在原地。
灵美人没有急着走，而是问道：“阿箩，你家住哪里？”
“我家？我......”阿箩不知福祸，犹豫着不敢作答。
“你。”灵美人抬手指了一下那个宫人，“我和这位美人很投缘。你今日找个大夫去她家，给她母亲治病，再送些银钱过去。知道吗？”
“是。”宫人答道。
“还有，国君日理万机，这花园里发生的事就不必告知他了。”灵美人的语气里带着威胁。
“是！是！”宫人连连应承，不敢抬头。
灵美人狡黠一笑，冲着阿箩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一群宫人随后赶到，灵美人在宫人们的簇拥中冷脸离去，没有回头。
阿箩站在原地，感激得不知所措。
那日之后，阿箩竟再也没找到机会和灵美人说上过话。每次遇见她，都是远远的一群人围着。
尽管如此，阿箩还是每日定时等在花园里，想着向灵美人道声谢。
日复一日，花园里的花这片开了那片谢，这种谢了那种开。阿箩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
直到有一天，传来了孟冬入宫面见国君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王宫沸沸扬扬起来。
少年英雄，光焰万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孟冬就没有绪弗现在的强盛。
现下，美人们每日闲来无事，除了搜罗财物和挖地道准备跑路，也就只剩下如何不被禹侪看上这一件大事了。所有人都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战神将军。
宫卫们巡逻的规律已经基本被摸清。几个胆大的美人顺着现有的地道逃出禁锢，往宫殿方向一路躲藏而去。
而阿箩还是如寻常般等在花园里，守着灵美人常来的时段，生怕错过。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阿箩投喂完手中的鱼食，忽然觉得脖子有些酸。她一边揉着，一边心想今日还是白等了。
这时，门口却传来怒吼声：“都给我滚出去！别跟着我！”
阿箩急忙抱着碗蹲下，就见灵美人独自冲进花园。
看上去，灵美人像是暴怒，又像是有什么迫切的急事要解决。
正在阿箩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灵美人忽然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已经死了，这具身体何不与我？我还有仇要报。”竟有男声从灵美人口中传出来，听声音这个男人还很年轻。
“这是我的身体。为何要与你？你都做了些什么！”这是灵美人的声音。
瞧这景象，应该是有两具魂魄在灵美人的身体里，正激烈地争夺这具身体的所有权。
魂魄拉扯撕打中，灵美人的脸已经变得青紫，口吐白沫。
阿箩顾不得那么多，冲出来舀了一勺水泼在灵美人脸上，然后用碗底在灵美人的额前“笃笃笃”用力敲了三下。
这是阿箩家乡用来驱鬼的方法。
果然，灵美人松开掐住脖子的手，慢慢缓了过来，只是看向阿箩时的目光却变得陌生起来。
“灵美人，你没事吧？”
灵美人没有回答。
阿箩没有继续追问。她默默扶着灵美人在角落坐下，免得她现在的样子被其他人看见。
好巧不巧，那几个去看孟冬的美人已经回来了，这时正好从花园的洞口里钻出来。而这个洞口就在阿箩所站位置的旁边。
“呀！有人！”最先伸出头的美人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眼前人后，美人又松了一口气：“哦，是阿箩啊。吓我一跳。”
美人一个接一个从洞里钻出来，那场景就如捅了地鼠窝一般。
四个美人一边整理仪容，一边打量着灵美人：“你是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灵美人竭力开口，却口齿不清：“窝......绞，削......小石子。”
美人甲：“石子？”
美人乙：“娇小？”
美人丙：“阿胶？”
美人丁：“你怎么脸上都是水？为何这副模样在这里？”
灵美人像是忽然回了神：“我要找孟冬。”
美人乙：“战神将军已经走了。”
灵美人喃喃道：“走了？”
美人甲：“对啊，等他走了我们才回来的。你要早说，我们还能带你一个。现在太晚了。”
灵美人忽然疯了一般：“走了？他为什么走？为什么又把我丢在这里？为什么......”
花园里动静太大，引得守在外面的宫人们都冲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宫人道：“灵美人，这是怎么了？”
灵美人看上去已经疯疯癫癫：“我不是灵美人！我是小柿子。我要找孟冬。我要找孟冬！”
得知眼前之人就是灵美人，四个美人立即被吓得原地缩成一团，就如阿箩初见灵美人那次一般。
阿箩拼命抱住灵美人。她不想灵美人被人看见的是这幅狼狈模样：“灵美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那，那赶紧送灵美人回去休息。”
宫人的话刚落音，灵美人忽然挣脱了阿箩的束缚，朝外面冲去，留下其余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赶紧追啊！”为首的宫人狠狠一跺脚。
之后，灵美人再也没有出现在花园过。
据说灵美人疯了，禹侪寻遍良医，也没能治好她。
两个月后，大晴天的正午时分，灵美人在寝宫门口自戕，脖子上插着那个之前一直套在脚踝上的镯子。
原来那个花纹繁复的镯子是可以打开的，打开以后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软匕首。
孟婆转头再看向鲤鱼池。水里的鲤鱼都已经仰着肚皮浮在水面上。
池水泛黑，一池鱼尸，无一幸存。
黄闲拿树枝就近捞起一具鱼尸，凑近闻了闻：“水里有毒。”
孟婆直接蹲下，用手指蘸取池水，毫不嫌弃地放在舌头上舔了一下：“是怨毒。狐澄刚刚催化了水里的毒。”
说曹操曹操到。
狐澄忽然出现：“咦，真恶心。鬼婆娘，你能不能讲讲卫生？”
孟婆也不反驳，而是问道：“找到了？”
狐澄得意洋洋：“当然。而且和徐时景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孟婆嘱咐道：“那你可要收好了。”
狐澄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当然”，就被孟婆暗算成功，一脚踹进了鱼池里。
孟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些零星的画面在脑中闪过：“阿黄，我四百年以前是不是也很不讲卫生？”
禹侪没有恋尸癖，何必要一具尸体。所以，树灵看到的尸体上应该还带着其他东西。
“你和灵美人是什么关系？”第一个认出画像的美人问道。
“我是她朋友。她家人托我来找她。”孟婆随口编了个回答。
“灵美人是孤儿，只有一个收养她的姐姐。而且她的姐姐已经去世了呀。”阿箩显得十分惊讶。
阿箩一说完，旁边人看向孟婆的眼神立即变得怀疑起来。
“其实，我是专门帮人寻亲的。”孟婆眨了眨眼睛，谎话出口成章。“这张是灵美人母亲的画像。灵美人自小被歹人拐去，被迫父母分离。如今灵美人的母亲性命垂危，想要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这才托了我这来这里碰碰运气。只是没想到啊。唉。”
“这也太惨了......”众人叹息。
“是啊，真是家门不幸啊。”孟婆挤出两滴眼泪。
家门不幸还能这么用？黄闲迟疑，秘密传音。
不知道，反正我快编不下去了。孟婆掩面而泣，秘密传音。
我怎么感觉你还能再编本族谱出来。狐澄继续加入对话，秘密传音。
你这么闲，是不用找徐时景了吗？孟婆悄无声息地抬脚将狐澄踹到一边，秘密传音。
眼见众人信了，孟婆继续问道：“灵美人被抓进来的时候，有大闹过吗？”
“大闹？怎么会？灵美人与禹侪的相遇说不定都是她自己设计的。”
“啊？”
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当时还有其他人在那里洗澡？
见孟婆将信将疑，新接话的另一位美人继续说道：“宫里原本有两位美人得宠已久。灵美人进宫不过半月，那两位美人就接连暴毙。只剩她一人独宠。”
“和灵美人有关？”
“大家都说是她做的，但是没有证据。那两位美人原本都身体无恙。可灵美人一来，她们就突发恶疾，实在蹊跷。”
“禹侪没追究？”
“灵美人能歌善舞，迷得禹侪昏头转向，自然不了了之。”
几个美人围着孟婆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灵美人如何得宠，如何手段了得。
而那个叫阿箩的姑娘，据说与灵美人最是相熟，却只是在旁边一言不发，很快便默默退出了人群。
孟婆默默叹了口气，又随口扯了几句，便找理由也撤了出去。
刚撤出人群，孟婆就看见狐澄站在湖边臭着一张脸，怒意较之前更盛。
“怎么了？徐时景和你说要杀谁？”
“不会是禹侪吧？”
好像也就这个人选了。
“不是。”狐澄咬牙。
“那是怎么了？”
眼见风拂湖面起涟漪，孟婆暗戳戳地想着，要不要把狐澄踹到水里，让他冷静冷静。
狐澄咆哮：“徐时景不见了！”
不见了？
孟婆和黄闲两脸震惊。
“你找仔细了吗？”
“茅厕有没有检查过？”
“那种经常被尿尿的墙角有没有去看过？”
“话本里适合行苟且之事的花园假山堆有没有去过？”
“他会不会躲在门后面想吓你，结果你直接关门走了？”
狐澄的脸愈发黑：“没有！都找遍了，没有！”
“难道是刚才禹侪落水，他趁乱逃出去了？”
“有可能，毕竟他走过来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发现他。”
这时，湖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数百条锦鲤为了活命，争相跃出水面。
狐澄发怒了。
“哇，祥瑞之兆！是不是禹侪要死了！”
美人们纷纷跑到湖边围观。
黄闲拦住狐澄：“冷静点，这种鱼中看不中吃。”
孟婆抖了抖手里的王宫图纸，琢磨着开口：“狐澄，你说这王宫库房里有没有徐时景那种衣服？或者，更好的？”
水面瞬间恢复平静。
图纸被一把夺过。
只是扫了一眼位置，狐澄便隐身，径直往库房方向飞去。
黄闲看着目送狐澄远去的孟婆：“阿孟？”
孟婆捻诀：“不管他，我们先办正事。”
沉睡诀瞬间铺盖了整个王宫花园，四周被罩上一层结界。美人们纷纷倒地睡去。
孟婆找到阿箩，手指轻点她的灵台。
记忆被打开。
半年前，还是在这个花园里。那会儿，这里还没有被用来选美人。
一身华服的灵美人遣退随行宫人，独自在凉亭里望着鲤鱼池出神。样貌和小柿子如出一辙。
“咦，你是新来的吗？之前没见过你。”阿箩端着鱼食走过来。
灵美人漠然回过头，看了阿箩一眼，没有说话。
“你是心情不好吗？来，给你。”阿箩也不计较，抓了一把鱼食递给灵美人。“刚被抓进来都会难受一阵子，过个十天半个月就缓过来了。这里的伙食还不错，不少人原先在外面吃不饱饭，被抓来这里反而有些不想走了。”
灵美人愣了一下，伸手接过鱼食：“你是被抓进来的？”
“我吗？”阿箩没有看灵美人，将手里的鱼食一把一把丢进水里。“我大概算是自愿来这里的吧。”
“为什么？”
五彩斑斓的鱼群聚集过来，簇在一起，嘴巴一张一合，鱼尾摆动间溅起水花。
“为了十斗米呗。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进来当美人能换十斗米。”
“为何会这样穷？”
“先前打仗打得凶，我的阿爹和兄长都被抓去充了军，死在战场上。家里就剩下我和生病的阿娘。我没本事，赚不到几个钱。阿娘只能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后来选美人那狗官挑上我。”
阿箩娇憨的脸上尽是嘲讽，顺手将碗里剩下的鱼食全倒了下去。
灵美人倚在栏杆上，偏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阿箩的神情。
阿箩转头对上灵美人探寻的目光，十分率真地说道：“我叫阿箩，萝卜的箩。因为我母亲怀我时喜欢吃腌萝卜，所以叫我阿箩。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见此，灵美人也十分爽快地答道：“我叫卫灵。我幼时本在在街上行乞，遇上我姐姐收养了我。她姓卫，所以我也姓卫。姐姐见我长得机灵，所以给我取名卫灵。”
“那你被抓进来，你姐姐呢？”
灵美人轻轻拂了一下自己肩上的那捋长发：“她很早就过世了。”
这时，一个宫人躬着身子快步走过来：“灵美人，原来您在这儿。国君回来没见着您，正发脾气，您快去看看吧。”
“灵美人？”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心狠手辣的灵美人？
阿箩被吓得愣在原地。
灵美人没有急着走，而是问道：“阿箩，你家住哪里？”
“我家？我......”阿箩不知福祸，犹豫着不敢作答。
“你。”灵美人抬手指了一下那个宫人，“我和这位美人很投缘。你今日找个大夫去她家，给她母亲治病，再送些银钱过去。知道吗？”
“是。”宫人答道。
“还有，国君日理万机，这花园里发生的事就不必告知他了。”灵美人的语气里带着威胁。
“是！是！”宫人连连应承，不敢抬头。
灵美人狡黠一笑，冲着阿箩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一群宫人随后赶到，灵美人在宫人们的簇拥中冷脸离去，没有回头。
阿箩站在原地，感激得不知所措。
那日之后，阿箩竟再也没找到机会和灵美人说上过话。每次遇见她，都是远远的一群人围着。
尽管如此，阿箩还是每日定时等在花园里，想着向灵美人道声谢。
日复一日，花园里的花这片开了那片谢，这种谢了那种开。阿箩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
直到有一天，传来了孟冬入宫面见国君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王宫沸沸扬扬起来。
少年英雄，光焰万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孟冬就没有绪弗现在的强盛。
现下，美人们每日闲来无事，除了搜罗财物和挖地道准备跑路，也就只剩下如何不被禹侪看上这一件大事了。所有人都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战神将军。
宫卫们巡逻的规律已经基本被摸清。几个胆大的美人顺着现有的地道逃出禁锢，往宫殿方向一路躲藏而去。
而阿箩还是如寻常般等在花园里，守着灵美人常来的时段，生怕错过。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阿箩投喂完手中的鱼食，忽然觉得脖子有些酸。她一边揉着，一边心想今日还是白等了。
这时，门口却传来怒吼声：“都给我滚出去！别跟着我！”
阿箩急忙抱着碗蹲下，就见灵美人独自冲进花园。
看上去，灵美人像是暴怒，又像是有什么迫切的急事要解决。
正在阿箩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灵美人忽然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已经死了，这具身体何不与我？我还有仇要报。”竟有男声从灵美人口中传出来，听声音这个男人还很年轻。
“这是我的身体。为何要与你？你都做了些什么！”这是灵美人的声音。
瞧这景象，应该是有两具魂魄在灵美人的身体里，正激烈地争夺这具身体的所有权。
魂魄拉扯撕打中，灵美人的脸已经变得青紫，口吐白沫。
阿箩顾不得那么多，冲出来舀了一勺水泼在灵美人脸上，然后用碗底在灵美人的额前“笃笃笃”用力敲了三下。
这是阿箩家乡用来驱鬼的方法。
果然，灵美人松开掐住脖子的手，慢慢缓了过来，只是看向阿箩时的目光却变得陌生起来。
“灵美人，你没事吧？”
灵美人没有回答。
阿箩没有继续追问。她默默扶着灵美人在角落坐下，免得她现在的样子被其他人看见。
好巧不巧，那几个去看孟冬的美人已经回来了，这时正好从花园的洞口里钻出来。而这个洞口就在阿箩所站位置的旁边。
“呀！有人！”最先伸出头的美人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眼前人后，美人又松了一口气：“哦，是阿箩啊。吓我一跳。”
美人一个接一个从洞里钻出来，那场景就如捅了地鼠窝一般。
四个美人一边整理仪容，一边打量着灵美人：“你是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灵美人竭力开口，却口齿不清：“窝......绞，削......小石子。”
美人甲：“石子？”
美人乙：“娇小？”
美人丙：“阿胶？”
美人丁：“你怎么脸上都是水？为何这副模样在这里？”
灵美人像是忽然回了神：“我要找孟冬。”
美人乙：“战神将军已经走了。”
灵美人喃喃道：“走了？”
美人甲：“对啊，等他走了我们才回来的。你要早说，我们还能带你一个。现在太晚了。”
灵美人忽然疯了一般：“走了？他为什么走？为什么又把我丢在这里？为什么......”
花园里动静太大，引得守在外面的宫人们都冲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宫人道：“灵美人，这是怎么了？”
灵美人看上去已经疯疯癫癫：“我不是灵美人！我是小柿子。我要找孟冬。我要找孟冬！”
得知眼前之人就是灵美人，四个美人立即被吓得原地缩成一团，就如阿箩初见灵美人那次一般。
阿箩拼命抱住灵美人。她不想灵美人被人看见的是这幅狼狈模样：“灵美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那，那赶紧送灵美人回去休息。”
宫人的话刚落音，灵美人忽然挣脱了阿箩的束缚，朝外面冲去，留下其余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赶紧追啊！”为首的宫人狠狠一跺脚。
之后，灵美人再也没有出现在花园过。
据说灵美人疯了，禹侪寻遍良医，也没能治好她。
两个月后，大晴天的正午时分，灵美人在寝宫门口自戕，脖子上插着那个之前一直套在脚踝上的镯子。
原来那个花纹繁复的镯子是可以打开的，打开以后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软匕首。
孟婆转头再看向鲤鱼池。水里的鲤鱼都已经仰着肚皮浮在水面上。
池水泛黑，一池鱼尸，无一幸存。
黄闲拿树枝就近捞起一具鱼尸，凑近闻了闻：“水里有毒。”
孟婆直接蹲下，用手指蘸取池水，毫不嫌弃地放在舌头上舔了一下：“是怨毒。狐澄刚刚催化了水里的毒。”
说曹操曹操到。
狐澄忽然出现：“咦，真恶心。鬼婆娘，你能不能讲讲卫生？”
孟婆也不反驳，而是问道：“找到了？”
狐澄得意洋洋：“当然。而且和徐时景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孟婆嘱咐道：“那你可要收好了。”
狐澄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当然”，就被孟婆暗算成功，一脚踹进了鱼池里。
孟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些零星的画面在脑中闪过：“阿黄，我四百年以前是不是也很不讲卫生？”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