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 长生梦
囚龙寨附近的林子中留下了一条血迹，寒鸦撑着濒临极限的身体不断地前行着，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方。
终于，他的力气用光了，靠在一颗大树的树根上。
寒鸦眼中闪着不甘的光亮，胸口一起一伏中，伤痕里涌出大量鲜血。
他所知道的长生术，要借助五千人左右的尸体，用那些死者的灵气为媒介，改变术者的身体，变成传说中的长生种。
阴阳家是有这个传说的，当代家主掌握着名为长生术的术式，能叫人长生不老，拥有永恒的生命。
他失败了......
但寒鸦也在想，或许从最初开始，就没有什么长生术，那只是术士们的胡言乱语。
寒鸦没有想到，在生命的尽头，却听到有一个脚步声朝他走来。
是那个少女吧，来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寒鸦如此想着，可视野中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来者穿一身白衣，步子不紧不慢，手中拿着一根烟杆，他站在寒鸦身前，吸了口烟，轻轻的吐出。
来的人是乐悠，他看着寒鸦，神色中充满了感慨。
这是第多少个踏入长生术陷阱的可怜人了呢，而这个陷阱的缔造者，便是乐悠。
他得保证自己要亲眼看着寒鸦咽气才行，长生术、阴阳家的秘密还不能流传。
“你在哪学到的长生术？”
乐悠问道，居高临下的直视寒鸦。
寒鸦惊讶的睁大了眼，一如装作受伤初见乐悠时那样，在他看来，也许乐悠真的会占卜算命。
“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乐悠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你是阴阳家的人？”
寒鸦只是点了点头，等待乐悠继续说下去，在他问够了之前，恐怕是不会回答自己任何问题的。
“这个年龄的话，你的长生术应该不是那位传授的，她可不会教小孩子这个东西。”
“那个人？”寒鸦明知故问。
“就是你们阴阳家的当家，那位...魔女。”
“你说得对，我是偷学来的，在家主传授别人长生术的时候。”
“那就对了，她传授长生术，喜欢挑那些王公贵族之类的老家伙，那样的人，对长生的渴望更迫切，更疯狂，而他们这些贵族们，也有能力杀更多的人。”
乐悠说着，坐到寒鸦身旁，他原本打算用小刀直接割了寒鸦的喉咙，可此时却改变了注意，陪他在生命的最后聊聊天。
也许，是乐悠也要找人倾诉些什么吧，快要死的人最合适了，不会说出去。
“哈哈，没想到，还有人也知道长生术啊，我把那术法记录了下来，就放在尸洞里，你想要的话，就去拿。”
寒鸦说道，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渴望。
他想叫乐悠也去拿，乐悠知道长生术的存在，那就一定无法抵御那个诱惑，走上和他一样的路。
寒鸦想知道，如果他能杀了白沙镇那几千人，将术法完成，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也许他真的就能触及到那长生不死的梦了。
“我要那玩意儿干嘛？”
乐悠反问道，又吸了口烟，端着烟杆，眯起眼睛。
“自然是长生啊，脱离寿命的束缚，永远的活着。”
“你太不了解阴阳家了，那可不是什么善茬，我直说了吧，你手中的长生术是假的，骗人用的，那个术式，只能让你变成怪物。”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说谎！”
寒鸦大声反驳道，血沫从嘴里不断涌出。
“嘿，我就怪了，真就是实话没人信呗？”
“不可能！不可能！”
寒鸦依旧反驳着，眼神中的亮光却暗淡下来，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在变成魑魅的时候，寒鸦没有感觉到自己哪怕一丝触及到了长生的领域，也许正如乐悠所说，这是个陷阱，是所有贪恋长生者的末路。
阴阳家家主用这鱼饵来吊王公贵族，压榨权力金钱，可他却误食，为这虚无的东西付出了一切。
寒鸦的表情几度变化，最终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寒鸦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他今年只不过才十四岁，五年前父亲被征兵生死未卜，四年前母亲被恶霸活活打死，只剩一个哥哥和他相依为命。
而就在三年前，哥哥把他卖了，以食物的价格卖掉了，让他去当灾民们的口粮。
那时候寒鸦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什么是可靠的。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却被路过的一个术士所救，带回了深山中的阴阳家。
可不知道怎么的，寒鸦再也升不起感激的心思了，满心只有恐惧，想找些什么东西，狠狠的抱住，直到他从门缝中偷看到那个术式。
啊，长生，多么让人疯狂。
寒鸦至今还记得，那个穿着华贵的老者，浑浊的眼睛中露出极度的渴望，老者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面前则是那位阴阳家的魔女。
长生，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了吧，若是能抓在手中，就算是寒鸦，也会安下心来的吧。
寒鸦笑着，眼中绝望的色彩愈加浓烈。
“原来，我拼命追求的，只不过是一个骗局，梦幻泡影。”
乐悠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又吸了口烟，才缓缓说道：
“还好吧，你只是被骗了，长生，可不只是个泡影。”
“什么意思？”
“你想想，为什么那位大人会把长生术传给那些王工贵族？”
“当然是为了欺骗钱财。”寒鸦回答道。
“呵，天真，钱他们早就赚够了。”
“那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啊...罢了，和你这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干什么呢。”
寒鸦看了看乐悠，视野变得模糊起来，他不敢相信乐悠的这些话，因为虽然合理，却太过匪夷所思。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因为这个陷阱是我给她出的主意，我让她扭曲了长生术，做出了这个骗局。”
“这个计策，还真是够恶毒的。”
“多谢夸奖。”乐悠说道，笑了笑。
“我...可以相信你吗？”寒鸦问道，眼中带有一丝希冀。
他想要相信乐悠，这样自己就只是被卷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中，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追求着虚假的东西，死的毫无价值。
“可以，安心吧，你所追求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你倒在了路上。”
乐悠说道，看向寒鸦。
他能体会到寒鸦的心情，因为他小时所想也与寒鸦别无二致，想在这个世界上抓住什么东西，才能安心。
甚至不需要抓住，只是需要确信那东西存在，看着那东西前进，就觉得自己有追求，就能有个方向，不这么迷茫。
在这个和黑夜一般的世道中，一丝虚妄的火光便足以让人趋之若鹜，若不是虚假的，能近近看到那光，便让人满足，若是能触摸到，那便一定是在做梦了。
寒鸦追求的和他一样，是长生，像是黑夜中飞蛾扑向烛火。
乐悠站起身来，朝着来的方向离去，把寒鸦一个人留在树下。
“去取那份术式吧，我相信，那里面也不全是假的。”
身后传来寒鸦的呼唤，乐悠回头，看到他眼中的光芒正在逐渐消散。
“都说了，我用不上那玩意儿，早就用不上了。”
乐悠回答道，停住脚步，对寒鸦一笑，将烟嘴抵在唇上。
用不上......
早就，用不上......
寒鸦无神的眼睛缓缓睁大，他看着乐悠的方向，可视野却变得一片漆黑，手脚也逐渐僵硬，口中喃喃之声随风消散：
“.你...你是...长生种？”
乐悠没有回答，只是将烟吐出口中，脚步停留数秒，确认寒鸦已经死透了，这才迈步离开。
苍白的月光照在乐悠的身上，他将烟灰抖落，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月光下拉出细长的影子，乐悠缓缓离去，只留下一句惆怅的感慨：
“希望你来世生个好人家，不曾体会人间疾苦，那样......”
“便不会去做那名为长生的噩梦。”
终于，他的力气用光了，靠在一颗大树的树根上。
寒鸦眼中闪着不甘的光亮，胸口一起一伏中，伤痕里涌出大量鲜血。
他所知道的长生术，要借助五千人左右的尸体，用那些死者的灵气为媒介，改变术者的身体，变成传说中的长生种。
阴阳家是有这个传说的，当代家主掌握着名为长生术的术式，能叫人长生不老，拥有永恒的生命。
他失败了......
但寒鸦也在想，或许从最初开始，就没有什么长生术，那只是术士们的胡言乱语。
寒鸦没有想到，在生命的尽头，却听到有一个脚步声朝他走来。
是那个少女吧，来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寒鸦如此想着，可视野中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来者穿一身白衣，步子不紧不慢，手中拿着一根烟杆，他站在寒鸦身前，吸了口烟，轻轻的吐出。
来的人是乐悠，他看着寒鸦，神色中充满了感慨。
这是第多少个踏入长生术陷阱的可怜人了呢，而这个陷阱的缔造者，便是乐悠。
他得保证自己要亲眼看着寒鸦咽气才行，长生术、阴阳家的秘密还不能流传。
“你在哪学到的长生术？”
乐悠问道，居高临下的直视寒鸦。
寒鸦惊讶的睁大了眼，一如装作受伤初见乐悠时那样，在他看来，也许乐悠真的会占卜算命。
“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乐悠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你是阴阳家的人？”
寒鸦只是点了点头，等待乐悠继续说下去，在他问够了之前，恐怕是不会回答自己任何问题的。
“这个年龄的话，你的长生术应该不是那位传授的，她可不会教小孩子这个东西。”
“那个人？”寒鸦明知故问。
“就是你们阴阳家的当家，那位...魔女。”
“你说得对，我是偷学来的，在家主传授别人长生术的时候。”
“那就对了，她传授长生术，喜欢挑那些王公贵族之类的老家伙，那样的人，对长生的渴望更迫切，更疯狂，而他们这些贵族们，也有能力杀更多的人。”
乐悠说着，坐到寒鸦身旁，他原本打算用小刀直接割了寒鸦的喉咙，可此时却改变了注意，陪他在生命的最后聊聊天。
也许，是乐悠也要找人倾诉些什么吧，快要死的人最合适了，不会说出去。
“哈哈，没想到，还有人也知道长生术啊，我把那术法记录了下来，就放在尸洞里，你想要的话，就去拿。”
寒鸦说道，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渴望。
他想叫乐悠也去拿，乐悠知道长生术的存在，那就一定无法抵御那个诱惑，走上和他一样的路。
寒鸦想知道，如果他能杀了白沙镇那几千人，将术法完成，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也许他真的就能触及到那长生不死的梦了。
“我要那玩意儿干嘛？”
乐悠反问道，又吸了口烟，端着烟杆，眯起眼睛。
“自然是长生啊，脱离寿命的束缚，永远的活着。”
“你太不了解阴阳家了，那可不是什么善茬，我直说了吧，你手中的长生术是假的，骗人用的，那个术式，只能让你变成怪物。”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说谎！”
寒鸦大声反驳道，血沫从嘴里不断涌出。
“嘿，我就怪了，真就是实话没人信呗？”
“不可能！不可能！”
寒鸦依旧反驳着，眼神中的亮光却暗淡下来，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在变成魑魅的时候，寒鸦没有感觉到自己哪怕一丝触及到了长生的领域，也许正如乐悠所说，这是个陷阱，是所有贪恋长生者的末路。
阴阳家家主用这鱼饵来吊王公贵族，压榨权力金钱，可他却误食，为这虚无的东西付出了一切。
寒鸦的表情几度变化，最终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寒鸦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他今年只不过才十四岁，五年前父亲被征兵生死未卜，四年前母亲被恶霸活活打死，只剩一个哥哥和他相依为命。
而就在三年前，哥哥把他卖了，以食物的价格卖掉了，让他去当灾民们的口粮。
那时候寒鸦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什么是可靠的。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却被路过的一个术士所救，带回了深山中的阴阳家。
可不知道怎么的，寒鸦再也升不起感激的心思了，满心只有恐惧，想找些什么东西，狠狠的抱住，直到他从门缝中偷看到那个术式。
啊，长生，多么让人疯狂。
寒鸦至今还记得，那个穿着华贵的老者，浑浊的眼睛中露出极度的渴望，老者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面前则是那位阴阳家的魔女。
长生，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了吧，若是能抓在手中，就算是寒鸦，也会安下心来的吧。
寒鸦笑着，眼中绝望的色彩愈加浓烈。
“原来，我拼命追求的，只不过是一个骗局，梦幻泡影。”
乐悠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又吸了口烟，才缓缓说道：
“还好吧，你只是被骗了，长生，可不只是个泡影。”
“什么意思？”
“你想想，为什么那位大人会把长生术传给那些王工贵族？”
“当然是为了欺骗钱财。”寒鸦回答道。
“呵，天真，钱他们早就赚够了。”
“那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啊...罢了，和你这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干什么呢。”
寒鸦看了看乐悠，视野变得模糊起来，他不敢相信乐悠的这些话，因为虽然合理，却太过匪夷所思。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因为这个陷阱是我给她出的主意，我让她扭曲了长生术，做出了这个骗局。”
“这个计策，还真是够恶毒的。”
“多谢夸奖。”乐悠说道，笑了笑。
“我...可以相信你吗？”寒鸦问道，眼中带有一丝希冀。
他想要相信乐悠，这样自己就只是被卷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中，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追求着虚假的东西，死的毫无价值。
“可以，安心吧，你所追求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你倒在了路上。”
乐悠说道，看向寒鸦。
他能体会到寒鸦的心情，因为他小时所想也与寒鸦别无二致，想在这个世界上抓住什么东西，才能安心。
甚至不需要抓住，只是需要确信那东西存在，看着那东西前进，就觉得自己有追求，就能有个方向，不这么迷茫。
在这个和黑夜一般的世道中，一丝虚妄的火光便足以让人趋之若鹜，若不是虚假的，能近近看到那光，便让人满足，若是能触摸到，那便一定是在做梦了。
寒鸦追求的和他一样，是长生，像是黑夜中飞蛾扑向烛火。
乐悠站起身来，朝着来的方向离去，把寒鸦一个人留在树下。
“去取那份术式吧，我相信，那里面也不全是假的。”
身后传来寒鸦的呼唤，乐悠回头，看到他眼中的光芒正在逐渐消散。
“都说了，我用不上那玩意儿，早就用不上了。”
乐悠回答道，停住脚步，对寒鸦一笑，将烟嘴抵在唇上。
用不上......
早就，用不上......
寒鸦无神的眼睛缓缓睁大，他看着乐悠的方向，可视野却变得一片漆黑，手脚也逐渐僵硬，口中喃喃之声随风消散：
“.你...你是...长生种？”
乐悠没有回答，只是将烟吐出口中，脚步停留数秒，确认寒鸦已经死透了，这才迈步离开。
苍白的月光照在乐悠的身上，他将烟灰抖落，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月光下拉出细长的影子，乐悠缓缓离去，只留下一句惆怅的感慨：
“希望你来世生个好人家，不曾体会人间疾苦，那样......”
“便不会去做那名为长生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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