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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醉生梦死

    “神仙梦......”

    赵原轻声呢喃,想起了这两种酒的区别,神仙醉乃是当时公认的绝品美酒,传说乃是夏朝君王杜康所创,更有一说杜康凭借酿酒悟道成了仙人,也就是酒仙。

    而神仙醉,则是杜康最得意的作品。

    可在此之外,却还有一种十分特别的酒,名为——

    神仙梦。

    神仙醉与神仙梦只差一个字,酿方也只差一味药材,那味药材名为‘鬼谷花’。

    只是这一味材料,便能让本就是绝品的神仙醉美味数倍成为神仙梦,而喝过神仙梦的人则会彻底被此酒俘获,终生上瘾。

    赵原作为爱酒之人也喝过一次,凭借莫大毅力才堪堪戒掉,可却也落下些病根,就算如此,但只要提起此酒,仍会被馋虫折磨。

    神仙梦可算得上是一种毒酒,不仅会让人上瘾,更是所有武人的噩梦,这酒将会侵蚀武人的血脉,伤害身体,并且废掉内劲,即使你武功盖世,最终也只能是手无缚鸡。

    神仙醉,神仙梦,取名自......醉生,而梦死。

    “神仙梦,那酒可真是让人无福消受,毕竟舍不得性命和这一身武艺。”

    “那简单,不要武功不就好了,武功......又有什么用。你看我原来就是一身纵横天下的武功,喝神仙梦喝的废掉了。”乐悠笑道。

    “那还真是羡慕小兄弟豁达如此,老兄我这身武功还是舍不下的,虽爱酒,可还是罢了。”

    赵原也只当乐悠吹牛,摇头苦笑:“若有一天得天下太平,乾坤朗朗,那时再喝不迟,就算是死于此酒,一醉不醒,那也是一件美事。”

    “等天下太平,那你这辈子就别喝了。”

    乐悠说道,已经是喝了第三杯,虽没有神仙梦,但用神仙醉解解馋也是可以的。

    “这一身武艺割舍不下,也只能忍馋了。”

    “志在天下,那老兄你还真是个君子咧。”

    君子,也就是傻瓜,嗯,姬墨语那样的。

    乐悠耸了耸肩:“不过不喝也有道理,在这世道上,给自己留点明天的念想也好,省的不想活。”乐悠说道,让赵胜不由得轻笑。

    此时赵胜看着乐悠的眼神变了一些,他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个难得的行家酒友,毕竟神仙梦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般人喝的到的。

    “赵老兄我想你也不是普通人,毕竟这神仙醉也不是常人买的起的。”

    赵原笑了笑,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小兄弟也是,毕竟神仙梦也不是一般人敢喝的。”

    “好了,我也不白喝,聊聊刚才那事儿?”乐悠笑着说道。

    “甚好。”赵原点了点头。

    “眼睛的话,我倒是知道有几种邪术用到,赵兄可知.....阴阳家?”

    赵原一挑眉,点了点头。

    “小兄弟是阴阳家的人?”

    “不是,但行走江湖见得多了,自然知道的也多了。”

    “那小兄弟可是谦虚了,阴阳家的事可不是博学多识就能清楚的。”

    赵原又打量起乐悠来,越来越觉得此人愈加神秘,不同寻常。

    “首先就是药用,据说食人眼珠可以明目,佐以术法,甚至能让瞎子重见光明,据传闻要吃够99个青年的眼珠。”乐悠迟疑片刻,才问赵原,“兄台,这赵国最近可是瞎了什么权贵?”

    “此言何意?”赵原反问。

    “我记得十年前在楚国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当时楚国的大夫祝泽打猎时不慎伤了左眼,便请求阴阳家方士帮助,暗中杀了当地百余名青年,取了他们的眼珠为能让自己痊愈。”

    “祝泽?不是因为反叛楚王被处死的吗?”赵原说道,却皱起眉头。

    “你看看,你自己都不信吧,十年前那时候楚王正直当年,兵强马壮,祝泽凭什么反,而且祝泽一脉可是楚王远亲,衣食无忧,又没有资格当王,他为了啥反?”

    乐悠说完,赵原沉思片刻,他知道当年的祝泽大夫之事也不应与反叛有关,但内情却不得而知,虽然乐悠说的有点扯,但他还是愿意听下去。

    “那乐兄弟的意思是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

    “知道一些,当时这祝泽为了自己的眼睛杀了太多人,最终行迹败露让整个国都人心惶惶,楚王警告之下还执迷不悟继续制造杀孽,最后楚王不得不除掉他避免事情继续发酵。”

    乐悠又叫了盘酱牛肉,来配神仙醉。

    “我给你讲,如果祝泽不是因为手脚太粗被人发现了,楚王估计也就不会怎么着他,在君王眼里,这小民的命都不值钱,何况是眼睛?没准,赵国也有这么一出.....”

    乐悠喝了口酒,砸了咂滋味儿,享受着牛肉味儿,而赵原却皱紧了眉头,神色充满了厌恶,沉思片刻低声说道:

    “当前赵国可没有瞎了的权贵。”

    哦,老兄您感情和赵国权贵很熟,您自己还姓赵。

    乐悠想了想这家伙的来历,决定不再深究,也不再试探,毕竟好奇心害死猫。

    “那最好,但尸体上丢了眼珠这件事儿,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用法,那感情就是所谓的‘仪式犯’了。”

    “仪式犯?”

    “对,很有仪式感的罪犯,比如很有名的,燕国北边那些夷狄,杀人之后喜欢砍掉人的手脚,然后用木棍从人屁股穿进去,嘴里出来,在田野上并排插着,来祭祀祖神。没准邯郸这头有个啥眼睛神教,觉得眼睛是邪恶的,所以到处挖别人眼睛。”

    “邯郸也没有这种邪教。”赵原回答道。

    “那我暂时就没头绪了,不过还是有个建议可以给你。”

    “请讲。”

    “老兄你如果非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话,那就一定要抓住一个要点。”

    “什么要点?”

    “那就是目的,罪魁祸首的目的,他是为什么杀人夺眼,是为了让自己能获得什么,是用渺茫的邪术让自己重见光明,还是说满足自己扭曲的信仰,或者说是其他什么。”

    “多谢忠告,我会注意的。”赵原抱拳致谢,此时酒已见底,他也准备起身离开。

    可乐悠一思索,却又问道:

    “老兄,我也有件事想问。”

    “说吧。”

    赵原点了点头,也是把乐悠当做了可交之人,不吝于回答一两个问题。

    “老兄在这邯郸城内应该也算消息灵通,可知有一人琴子樱?”乐悠心想若琴子樱是王族,那这位老兄没准会知道些。

    赵胜犹豫片刻,“有些头绪,若是‘子婴’这个名字的话,姓氏的话有些疑惑.....”

    “那老兄口中的子樱可是一黑发少女,正值豆蔻年华,还会一些武功,身材瘦小,虽然不聪明,但却有点蔫坏的?哦对了....嘴角有黑痣。”

    乐悠如此形容到,若是被琴子樱听到了,非要气得张牙舞爪。

    “若是嘴角黑痣,那便八九不离十了,但此人较为特殊,我得搞清楚,乐兄弟你为何要问此人。”

    赵原此时直视着乐悠,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神里带着些疑惑。

    “受子樱姑娘所托,来寻找她失散的弟弟。”

    “寻找失散的弟弟,来酒馆找?”

    “酒馆鱼龙混杂,也是个寻觅情报的好地方。”乐悠笑了笑,“这不,赵老兄就好像知道些内情。”

    “你喝了我的酒,还想听我的情报,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多少有点,这样吧,如果日后还有机会,我请赵兄喝酒如何,神仙梦?”

    “罢了,消受不起,如果有机会,喝点别的吧。”赵原摆了摆手,“我也是恰巧得知此事便说上一说,乐兄弟可知吕不韦?”

    “大商人吕不韦?”

    “正是。”赵原点了点头,“那你可知吕不韦所侍奉的主人?”

    面对赵原的问题,乐悠想起了昨日自己与吕不韦照面时的场景,那大旗上分明印着一个‘秦’字。

    “是秦国......王族?”

    “正是,吕不韦所侍奉的主人正是秦国王子异人,也就在昨日,华阳夫人以千金为代价,将异人换回了秦国,吕不韦便也随主人前往秦国。”

    “哦?那又和此时有何关联呢?”乐悠问。

    “这异人有两位子女,女儿名便为‘子婴’,十七岁,儿子单名一个‘政’字,十五岁。”

    琴子樱,琴,秦,这回没跑了。

    乐悠的嘴角翘起一丝深有意味的笑容,琴子樱的来历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刚刚乐兄弟说要找子樱姑娘的弟弟,那恰巧,我来时看到那少年就在西街街尾处,那里有家挂着红漆牌匾绣坊,就在那儿附近。乐兄弟,就此别过吧。”

    赵原说罢便站起身来离去,皱着眉头想那坊间怪闻的事儿,可身后却传来乐悠的声音:

    “那小弟就在此替子樱姑娘多谢了。”

    “不必谢,这事儿,我也不想有所关联,麻烦......”

    此时赵原已经走到酒馆门口,只是留下一句话便自顾离开,乐悠手中还有一杯酒,一饮而尽,又拿起最后两片牛肉塞进嘴里,结了账,便前去西街街尾。

    按照赵胜所说,这琴子樱兄妹乃是秦国王子异人的儿女,可昨日乐悠一行人却正巧遇到吕不韦带队离开邯郸,按理来说,琴子樱应该已经随队回归秦国,不该依旧留在此处的。

    此中必有蹊跷,若是这琴子樱与他无关乐悠就不会深究,可如今这家伙蹬鼻子上脸,这就让乐悠不得不想办法抓抓这家伙的把柄了。

    来到西街街尾,那家挂着大红牌匾的绣坊也好认,乐悠便回想起清晨琴子樱给他看的画像。

    画像中便是弟弟琴子政,眼神中透露着一股谦和与顺从,身穿一身蓝色绸衣,像是个学堂中的小书生。

    乐悠在绣坊附近找了几圈,可却还是一无所获,直到他发现了房屋的间隙中挡着一块木板,便挪开木板,挤进那条露出来的小道。

    走了一会儿,就来到一个稍稍宽敞点的地方,但却也是堆满了废弃的木料,乐悠看向小空间的尽头,那里用破木板盖起一个小木棚,木棚中正蜷缩着一个勉强容身的少年。

    少年正在打瞌睡,乐悠便小心翼翼的靠近,仔细的端详他的样貌。

    虽然脸上脏兮兮,但却掩不住那清秀劲,生的白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或许打扮打扮还能看成小姐。

    乐悠拿起一根小木棍,戳了戳少年,在他的耳边大喊:“醒醒,快醒醒,有人追你来了!”

    少年从梦中惊醒忽然就是一哆嗦,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却正好顶翻了他头上的棚子,正好脚下绊了一下,又摔倒在地上。

    “谁,谁来了!谁来了!”少年慌乱的向后爬,想远离面前的人影。

    “不用怕,我不是坏人的。”乐悠说道,笑着挥了挥手,让少年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但眼中仍旧满是戒备。

    “你是谁?”

    “我是谁先不用说,先说说你是谁吧?”

    “我....我叫琴....琴子政。”少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但眼神却左右躲闪,像是在寻觅一个可以逃走的路线,可偏偏乐悠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你说谎!”乐悠蹲下身子,用手托着下巴,用目光将少年扫的彻彻底底。

    “我没说谎。”

    “那为什么....会有说谎的味道?”乐悠用鼻子做出嗅的动作,嘴角挂着让人心虚的笑容。

    “我没说谎!”琴子政再次重复,可却弯腰捡起一根木棍,可却步步后退,终于他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退。

    乐悠能看清楚琴子政的手臂有些颤抖,紧张的吞下口水,可当他靠着墙退无可退的时候,却抬起头,那有些胆小的眼神中却藏着穷途末路的凶狠。

    北方的燕国有人喜欢养幼狼,因为这玩意儿在小的时候就像是狗一样温顺,又比羊通人性,招人喜欢,虽然有凶性,却也胆小,懂得趋吉避凶,委曲求全。

    尽管看上去十分懦弱可爱,但毫无疑问的,这玩意儿是狼。

    “你是来抓我的吗?”

    “你觉得呢?”乐悠反问,只是笑了笑。

    琴子政盯着乐悠看了一会儿,乐悠则十分绅士的让出离开的小路,反而做了个请的姿势,琴子政按捺不住了,小步的向出口走去,可始终拿着手中的木棍,面向乐悠,背靠着墙。

    “如果你找我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请便。”

    面对琴子政的询问,乐悠只是淡然回答,像是他来到这隐秘角落寻到琴子政只是个偶然一样。

    琴子政紧张的吞了口水,也不想再问,出口终于就在面前,可他却依旧戒备的看着乐悠,而乐悠此时却背对着他。琴子政心中松了口气,准备直接撒丫子就跑。

    可就是偏偏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身后却忽然响起如鬼魅一般的呼唤,直叫他浑身发寒。

    乐悠喊出的,却是少年隐藏的本名: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