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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梦与鸡腿

    “乐悠哥哥......”

    呼唤声自耳边响起,乐悠能感受到马车的颠簸,尝试着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马车驶在小道上,他坐在车前,身边一名少女正在赶车。

    少女扎着马尾,马尾上绑着条蓝色缎带,一身蓝色长裙。

    乐悠有些迷茫,脑海中充斥着刺痛,他下意识的去腰间摸烟杆,一无所获,却摸到了剑柄,他打量自己,发现身上是一副武人装扮。

    “乐悠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身边的少女关切的问道,靠近去贴乐悠的额头。

    “嗯,不烫,乐悠哥哥安心吧~”

    少女笑着说道,那笑容映在乐悠的眼眸中,让他的心神一暖,脑海中的痛苦如潮水般褪去,心中的不安和疑惑一扫而空。

    那笑容对他来说太珍贵了,甚至愿意为之忘记一切。

    “嘁~傻丫头别担心了,我能有什么事?”

    乐悠说道,伸手去摸少女的头。

    少女名为微子夏,微姓,宋王之女。

    “嘻嘻,那就好,乐悠哥哥要是病了,子夏可会很头疼的呢。”

    “都说了不会有事啦,我们还有多久到王都?”

    乐悠接过微子夏手中的缰绳,来赶马车。

    “照着这个进度,今天晚上就能回王都哦,怎么了,乐悠哥哥不喜欢和子夏独处吗?”

    微子夏露出孤单的表情,但却一把抱住乐悠,显然是在撒娇。

    “喜欢,只不过......”

    乐悠欲言又止,眼神变得凝重。而微子夏却如同犯错了一般变得小心起来。

    “对不起,乐悠哥哥,我知道的,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要去救自己的阿姐,那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我......”

    乐悠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微子夏用手指按上嘴唇。

    “没关系的,子夏懂,父王已经答应借兵了,等我们回到王都,乐悠哥哥就能出发了,哼哼,到时候那些坏人可绝不是乐悠哥哥的对手!”

    微子夏满怀期待,眼神里充满了对乐悠毫无保留的信任。即使微子夏知道乐悠的敌人是谁。

    那是诸子百家中最为恐怖与强大的一家,纵横家。

    “嗯,我会赢的,等到了那时候......”乐悠故意停顿,只是笑着看微子夏。

    微子夏忍不住低下头,脸红起来,小声问道:“等那时候,你要怎样啊?”

    乐悠看着微子夏害羞的模样,即使他确实很坏,却再不忍心逗弄她了,轻轻抓起她的手说道:

    “那时候,我就找宋王提亲,我们永远在一起。”

    乐悠搂住微子夏,始终在意控制着手上力气,微子夏露出幸福的笑容,将头靠在乐悠肩上。两人相互依偎着,马儿没人催赶,便开始偷懒慢慢的前进。

    过了一会儿,微子夏的脸上却忽然略过一丝不安,小声问道:

    “乐悠哥哥......”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父王是想利用你争霸天下?”

    “知道,不在乎。”

    乐悠淡淡回答道,只是贪婪的感受着怀中的温暖,他很少得到温暖,所以就更加珍惜。

    “父王曾和我说,乐悠哥哥是在利用我,来借助宋国的力量向纵横家复仇,不只是复仇,是为了夺取纵横家的权力。”

    微子夏不安的说道,心中回想起宋王所说。

    传闻之中纵横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击败杀死上一任纵横家主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下任家主。

    此时纵横家正是最辉煌的时刻,在家主鬼谷子的带领下聚集了大量谋士鬼才,加上行踪隐秘,足以令各国闻名胆寒。

    宋王说乐悠痛恨纵横家,因此想利用微子夏来复仇,可当他杀死鬼谷子的时候,就绝对无法抵御那权力的诱惑。

    “我也知道,不在乎。”

    乐悠说道,看向微子夏的双眼,笑了笑,宠溺的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真是我不说你就不明白啊......”

    他伸出手,用食指轻轻刮微子夏的鼻梁。

    “我答应你不会的,我借兵只是为了救出阿姐而已。况且你也太小看自己了,我为什么放着和小公主卿卿我我的生活不过,去受那些活罪?”

    “乐悠哥哥,你啊,就真是只嘴上花花哦!”

    微子夏嘟起脸装作生气,可心中却松了口气。乐悠又将她搂的紧了些。

    “放心吧,我才不会去做什么纵横家主呢,毕竟......”

    “我还有你啊。”

    乐悠闭上眼,忘却了不安,嘴角终于翘起一丝柔和的微笑。可偏偏在此时,耳边却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呦,笑那么高兴,梦见吃鸡腿了?”

    乐悠心中猛地一惊,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眼前模糊的视野才清晰起来。

    果不其然,乐悠面前,姬墨语正坐在小板凳上拖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嘴角还挂着坏笑,显然是终于抓到了乐悠的失态。

    “姬·墨·语!”

    “嘿嘿,看来,睡觉梦见鸡腿的可不止我一个~”

    乐悠气得咬牙切齿,可墨语却笑得合不拢嘴。

    “来来来,说说你都梦到啥了?”

    “梦到和美少女卿卿我我了,结果被你给扰了清梦!”乐悠不忿的说道,满是抱怨。

    “哼,你还好意思说,都中午了你还不醒,原来是在做白日梦啊。”

    “我做你个大头鬼,我给你讲,虽然名义上你是主君,但你也不能剥夺我睡觉的权利吧。”

    “什么叫名义上?物理上,情理上,事实上,都是!”

    “您可拉倒吧,谁家主君大早晨偷看人睡觉,你痴汉吗?”

    乐悠此时已经冷静了些,想打个哈哈转移话题。昨天晚上他劝诱琴子樱到深夜,回来时累的倒头就睡。不成想却还要被墨憨憨嘲讽。

    讲道理,他这张嘴天天叭叭叭的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给憨憨称霸天下铺路吗?结果倒好,连睡个懒觉都不让。

    “好了好了,您可快去干点正事去吧。”乐悠嫌弃的挥了挥手,“等会儿我们进城一趟,看看下一步该找谁投奔。”

    他刚说完,肚子中便传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喏,就知道你饿,给你带了烧饼。”

    “哼,小恩小惠。”

    乐悠冷着脸接过烧饼,站起身来把墨语推出门。“我换件衣服,等会见。”

    墨语站在门口,吐出舌头对乐悠做了个鬼脸,嘴里嘟囔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之类的抱怨。

    乐悠才不理这套,反手就关上了门,这时才终于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手里的烧饼,忍不住摇头。

    这个家伙,还真是总喜欢做些多余的事情。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洗了把脸,将墨语给的烧饼往怀里一塞,便慢悠悠的往营地出口走去,远远便望见正在等待的墨语。

    二人打了个招呼,便一齐上马,朝着邯郸城前进。

    琴子樱姐弟和颜兮都没有跟随,前者是因为怕被赵兵认出平添不必要的麻烦,而后者却是因为要带镇民们操练。

    李磊组建了由一队健壮青年组成的民兵,来保护暂时没有归宿的镇民们,让他们不用担心盗贼或者野兽,而颜兮则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教官。

    乐悠自然乐的坐享其成,毕竟在他原先的计划中本就打算训练一支兵队。

    “墨语。”

    “怎么了?”

    乐悠轻拉缰绳,让坐下的马儿减了些速度,墨语看他这样,便也与他保持同速并行。

    “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情?”

    墨语歪了歪头,好奇的看着乐悠。

    “关于咱们收留的琴子樱姐弟,你是怎么看的?”乐悠问道,但多少能猜出墨语的回答。

    “嘛,她们姐俩挺可怜的,能帮就帮一下吧。”

    “那你可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什么真实身份啊?”

    墨语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让乐悠忍不住摇头叹气。

    “这俩人,是秦国王室后裔。”

    “哈?秦国王室!”

    她惊讶起来,嘴巴张大到能直接塞进去俩鸡蛋。可却只是让乐悠更加发愁,他决定还是不卖关子了,毕竟墨语可不是那种一点就通的家伙。就算是掰开揉碎了,没准这家伙都能呛到。

    “对,琴子樱和琴子政,本名为嬴子婴、嬴政,是秦国王子赢异人的子女。”

    “那他们又为何落到逃难的境地了呢?”墨语问。

    “说来话长......”

    乐悠掏出烟杆,开始给墨语讲述起姐弟二人的故事。

    他原本是将用这个故事来警示墨语,展现残酷的现实,顺便给她开个窍,可没想到竟然给这个家伙讲哭了。

    乐悠就寻思,他还真没见过那个君主听别人家的事儿能听哭了,这时您应该冷冷一笑,酷酷的说一句‘王室命运,本就如此’才对吧?

    “可是,她们姐弟俩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墨语有些不忍,轻轻咬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她们一把。”

    嘿!没关系,没关系,在下这次也是这么想的。

    就......‘帮’她们一把。

    最好能帮她们篡个位,间接操控秦国最好了。

    “殿下英明。”

    乐悠极其敷衍的拍了个臭马屁,他早就知道这个憨憨的心思,甚至是故意在此前提下,来谋划计策。

    毕竟想让墨语距离他理想中的君主是在相差太远,自然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不过,墨语你可想过其中的麻烦?”乐悠一笑,虽然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趟琴子樱的浑水,却故意去问墨语。

    “不要把我当傻瓜啊,我知道这样做会有被秦、赵两国当做敌人的风险。”

    “那你还要帮她们吗。”

    “嗯。”

    乐悠早已料到墨语的答案,甚至是早就在此处等待着墨语。

    “那我们呢?我、颜兮、李磊,还有白沙镇的大伙呢,你要也要让我们面临两国追杀的风险吗?”

    墨语一愣,手中无意识的拉紧缰绳,马儿停在原地。乐悠也笑着勒马,等待着墨语。

    有的时候,你看似是在毫无迷惘的前进,可实际上,却只是脑袋空空,什么也不去想。

    乐悠没有说话,他不吝惜给墨语一些时间去思考,来得出答案。因为他知道,那些答案最终一定会让墨语有所改变。而他设计的问题与引导得出的答案,会让墨语不断的接近他所期望的模样。

    墨语思考了很久,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双腿夹马继续前进。

    “那就咱们两个人去帮他们。”墨语回答道。

    “嘿,果然又带上我了。所以我觉得,你更应该做女侠,而不是君主。”乐悠笑了。

    “不能做好女侠,又何必要去做君主?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坚持,那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你。”

    “你是在为自己的愚笨寻找理由?”

    “我只是,不擅长走弯路。”

    “那就叫笨。”乐悠说道,也跟上姬墨语,欠几步在身后。

    “关于白沙镇的大伙,我准备将他们安置在赵国,有青壮和女工,谋生应该不成问题,自然不会被我的决定所牵连,至于你和颜兮姐......”

    “如果太危险的话,你也可以离开,我不会怪你。”

    墨语回头一笑,多少有了些变化。

    也许从她朝那名十几岁的少年拔剑之后,便也开始去思考一些未来了。

    她愿意为平定天下的梦想付出一切,但她也知道自己需要别人的支持,也许有些自私,但所谓的王,就必须谋求臣下的忠诚与信赖。

    “殿下英明。”

    乐悠稍稍低头,俨然一副完美臣子的模样,他很清楚君王的贪婪,自然也准备好去用忠诚去满足,甚至是饲养这份贪婪。

    “墨语。”

    “怎么了?”

    “在我看来,你可以再自我一些的,不论我们是否愿意,你都可以谋求,或者说是强迫我们付出忠诚。君王,就一定要驾驭臣下,君臣,也如父子,定有尊卑。”

    乐悠嘴角翘起一丝笑容,声音缓和,却充满了诱惑与魔力。墨语本想反驳些什么,可却被他提前打断。

    “你不用着急反驳,我的意见也希望你能够认真思考,不然的话,所谓的‘辅佐’就不存在任何意义了。”

    说完,乐悠便自顾自的策马向前,而身边的墨语却不再着急说些什么,真的思考起他的话来。

    乐悠很喜欢认真的孩子,因为那样的人不喜欢放弃,就总会钻到牛角尖里。

    可不知为什么,他看着墨语在思考...

    就想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