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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蜚廉

    半个时辰之后,乐悠与琴子樱回到了营地之中,可远远便望见营地中亮着许多火光,靠近了,便见到正在门口警戒的成队男子。

    乐悠紧皱眉头,刚打算问问发生了,可带头的男子却十万火急的冲了上来,告诉他墨语与赵兵打了一架,受了伤。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悠大骂一声,策马直接进入营地之中,来到墨语居住的帐篷附近,也来不及拴马,就掀开帘子往帐篷里闯。

    “墨语!到底怎么...”

    乐悠的喊声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他的面前,颜兮正在坐在墨语身边给她上药,是肩膀上的箭伤,而且偏偏此时墨语露着大半个肩膀,白皙的肌肤上带着丝丝血迹,全部映入眼帘。

    接下来,还没等乐悠为自己的冒失找个理由,就只看到迎面飞来一个瓷质药碗,速度快的只剩下残影,下一刻便如重锤般在他脑袋上砸出了火花。

    昏迷之前,乐悠还浑浑噩噩的听到了墨语羞愤的吼声:

    “混蛋乐悠,进来前先打个招呼啊!”

    过了不知多久乐悠终于醒来,即使他的体质不易饥饿,但接近三天未曾进食还是有些感觉腹内空空。

    他从床上起身,撩开帐篷的帘子,发现外面依旧是黑夜,看来他并没有昏迷太久。

    不远之处正燃着篝火,四周坐着的是墨语一种人等,火边上有一口锅,气味散开来,能闻出是一锅肉汤。

    乐悠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隔着老远琴子樱就对他招手,赶快放下自己的碗来给他盛肉汤,与此鲜明对比的是某位憨憨殿下,只是扭头不情愿的瞥了他一眼,就再也不看他了。

    呵,多大个人了,还害羞,难成大事!

    乐悠歪了歪嘴在心中吐槽道,但却故意坐到墨语旁边,接过子樱的肉汤吃了起来。

    “有盐吗?”

    他抬头问李磊要了一撮盐撒进汤里,他还是口重一些,否则总感觉没滋没味。吃了两口肉,才问道:

    “怎么受伤了,说说吧。”

    “哼,先是消失无踪,接着趁机揩油,然后大快朵颐,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候主人的安危,真有你的啊。”

    墨语白了乐悠一眼,颇有几分抱怨的味道。

    “好了好了,别闹别扭了,你武功高强一般人可无可奈何,想必是遇到了强敌。”

    “嘁,若是单论武功,本姑娘还真不把一般人放眼里。”墨语嘟囔道。

    哦,明白了,那一定就是因为脑子的问题被人暗算了。

    “乐公子,这件事不怪墨语姑娘,她是为了给我们出头。”

    李磊急忙说道,对乐悠露出充满歉意的表情。

    要说此事始于今日清晨,那时墨语正在为乐悠与子樱的彻夜未归而焦急,正打算出发去找二人,可还没等出营地,面前就围上了一群面色不善的士兵。

    墨语心中暗道不好,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去问士兵们的来意,为首的兵头子不客气的说是来征兵的。

    在赵国境内,由于赵王十分注重军队建设,所以相较各国的服役比例也会高上许多。

    不过颜兮留了个心眼,因为她看面前的赵军士兵足足有三十多人,若是普通的征兵是没有必要来这么多人的。

    果不其然,兵头子一张嘴便是全员参军,说完便招呼手下,直接将营地完全围住,甚至还有几名弓手直接架弓。

    墨语本想发作,可想起身后营地之中还有妇孺,便忍下这口气,解释说他们是路过的商队,只是来贸易,若想定居一定会去官府备案,到时候再服兵役不迟。

    这时李磊也出来了,也带了许多银子,想塞给兵头子犒劳弟兄们,不让他们白跑一趟。

    “嗯,不错,挺机灵。”乐悠敲了些烟灰出去,看着李磊点了点头。

    “乐公子说笑了,还是子政小兄弟提醒的。”

    李磊挠了挠头,指向琴子政。

    这一下可给琴子樱美坏了,搂着弟弟一顿揉搓狗狗头,满脸都是‘看,这是我弟弟,厉害吧!’。

    反而是琴子政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说道:

    “可是那天赵兵并没有退去啊。”

    “没有退去?”乐悠皱了皱眉头,随后自言自语道,“那就不是征兵来的。”

    这时乐悠想起了那群赵兵从最初就来着不善,三十余人携带武器,甚至还有弓手。

    “乐大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讲。”

    当时李磊分明看到兵头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可也仅仅是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下了那股诱惑。

    兵头子大声喊道:不行,今日就要将此处男人全部带入赵军之中。

    墨语当时就火了,可那兵头子好像早有预料,直接悍然拔剑,说是此处贼人定时另有所图,硬要全部抓走。

    那兵头子直接下令朝着营地中放箭,墨语一愣之后便忍无可忍,便和赵兵动了手。那三十名士兵完全不是二人的对手,但墨语却也被暗箭偷袭所伤。

    “嗯,赵兵死人了吗?”乐悠问道,惹来墨语一瞪眼,一脚踢了过来。

    “比起主人,先担心赵兵有没有事?”

    “您老人家不是没事吗......”

    “哼,放心好了,本姑娘下手有分寸,要不是手下留情,他们怎么可能伤到我。”墨语不屑的说道。

    “所以,你手下留情反而伤了自己?你下次还是直接开杀吧。”

    “开杀?那不是会结下不可化解的仇怨?我们还怎么混啊?你以为我傻啊?”墨语一连问道。

    你以为我傻啊?

    你以为我傻啊?

    你以为...

    不用以为,您就是傻。

    “算了吧,杀几个兵而已,这要是有问题别打仗了,人家可是带着杀心来的。从他直接下令放箭开始,你就该明白他们有杀心!”

    乐悠说道,又指了指四周。

    “这次来的人少算是幸运,若是再多些弓手,你知道会射死谁?”

    “有我在,一个也死不了!”墨语一抬眉。

    乐悠被噎的懒得反驳,只是叹气摇头。

    “行吧,回归主题,这群人来的原因是因为咱俩。”他指了指自己和墨语。

    “咱俩?”

    “对,他们就是来找茬杀人的,我大意了,当我们从赵胜府中出来的时候就被跟踪了。”乐悠缓缓说道。

    “跟踪了,被谁?”

    “你可还记得赵青?”

    “嗯...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抓我们的人。”墨语恍然大悟。

    “对,还记得我们在城中打听的情报吗,这赵青乃是赵王当前的近臣之一,他本想审问我们,可却半途被赵胜所拦。”

    “你是说...”

    “他这不是针对咱们,是冲着赵胜来的,顺带看看咱们到底有没有窝藏他在追杀的人。”

    乐悠说完站起身来,对墨语说道:“明天这些人还得来,这事儿我们不抗,咱找赵胜哭去。”

    他刚说完,却又反应过来自己与琴子樱被猎户堵在洞里的事情,也许那日跟踪者就在她与琴子樱的身后,传信给那猎户。

    这事还和赵青有关?

    不过,这赵青乃是赵王的近臣,那就说的过去了。

    乐悠想起还有件事情需要和墨语确认,便拿出身后那根蓝黑色的大羽毛,问墨语道: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墨语略一迟疑,便接过那羽毛仔细端详,甚至还嗅了嗅:“有点恶心。”她皱着眉头说道。

    “请您再动一下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找点其他的形容词。”

    “就像是...对了!像是上次的魑魅!”

    乐悠眯起双眼,嘴角却翘起一丝笑容。

    看来,这件事还是和那些阴阳家的邪祟之物脱不了干系。

    蓝黑色的羽毛,尸体,眼珠,还有那潮湿漆黑的洞穴,赵青,赵胜,赵王,奇怪纹章的玉佩,这些线索在他的脑海中缠绕着,终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猜想。

    墨语本想问,可却看到乐悠神秘一笑,便抽着烟回了房间,那欠揍的样子恨的她牙痒痒。

    等到转日天亮,乐悠给李磊做了简单的安排让他与那些可能来的赵兵周旋,之后便叫着墨语一同进城,前往平原君府。

    路上墨语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软磨硬泡着问乐悠消失的那两天到底查到了什么,乐悠实在是扛不住那苍蝇似的嗡嗡嗡,便简单给她讲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当然,他隐去了自己借着解毒的名义嘬美少女大腿根的事情。

    “你是说,这事情和那些邪祟之物有关系?”

    “对,八成是,而且我昨晚想到了一个很符合罪魁祸首的妖怪。”

    “嗯,是啥啊?”

    “罗刹鸟...听过吗?”乐悠回头问,见墨语摇头,便继续自顾自的讲道:

    “一种喜欢吃人类眼睛的鸟类妖怪。据说它是阴气旺盛的地方的尸气化成的。一身黑蓝色的羽毛,但长着白色的钩嘴和爪子。这种妖怪会变成美丽的女子样子隐藏在人类当中,寻找着合适的猎食对象。”

    “这么...这么玄乎吗?”

    “这到不至于,道听途说总会有所虚构,化为人形肯定不可能,但喜欢吃人眼珠这点十分值得怀疑。”

    “你是说,你怀疑邯郸这里有妖怪作祟?”

    “一半一半,有妖怪,但作祟的...未必是妖怪。”乐悠说道,让墨语摸不到头脑。

    “好了,别乱想了,这些都是我的猜想,我们去找赵胜求证一些东西。”

    乐悠与墨语很快就来到了平原君府前,这里依旧十分冷清,门卫也认得二人,便将他们接入府中见赵胜。

    此时赵胜正在花园的树下阴影席地而坐,依旧是不修边幅,一身宽大白袍,下巴上有些短短的胡茬,长发披肩,似因思考而出神。

    “大人,墨姑娘和乐悠到了。”

    赵胜回过神来,轻轻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凳:

    “坐吧。”

    两人闻言坐下,看向赵胜,惹的赵胜一笑。

    “速度够快的,说吧,你们查到什么了?”

    乐悠没有回答,只是拿出那块他从猎户身上搜出的纹章,尖角鹿头,身体上长一双翅膀,还有一对尖爪和华丽的尾羽。

    赵胜接过纹章皱眉端详,乐悠看着他的侧脸,就明白赵胜一定认得这纹章。

    “赵君,请问这东西有什么讲头?”

    乐悠问道,却见赵胜欲言又止,再三确认之后,方才回答道:

    “这纹章乃是图腾的一种,名为——蜚廉。”

    “蜚廉?”乐悠忽的一挑眉,虽然他没见过此纹章,但蜚廉却是十分熟悉的。

    第一种蜚廉的含义,指的是商纣王的大臣蜚廉,因征伐徐国有功,受封于赵城,由此为赵氏,乃是赵氏的祖先。

    再往上古时期看,这一支血脉的祖先名为‘飞廉’,乃是蚩尤手下的左膀右臂,也称作‘风伯飞廉’。

    他原是蚩尤的师弟。相貌奇特,长着鹿一样的身体,豹子一样的花纹,头上的角峥嵘古怪。曾与蚩尤一起拜一真道人为师傅,在祁山修炼。从这里学会了致风,收风的奇术。

    后黄帝大败蚩尤驯服飞廉,使其走上正道,成为掌管风的神灵。

    而那时,象征飞廉氏族的图腾便是一只兽,尖角鹿头,身体上长一双翅膀。

    “蜚廉的图腾...”乐悠略一迟疑,看向赵胜,只见他低声说道:

    “蜚廉的图腾,在我赵国,只代表着一个意思。”

    “皇室?”乐悠问道。

    赵胜神色凝重,却点了点头,将那纹章收入怀中。

    “你从哪拿到这纹章的。”

    “赵君可还记得案宗中记载三年前于南山发现的尸洞?”

    “记得,此事说是个错报,那山洞中只有一些走兽的骨头。”

    “赵君...可亲自去过?”

    乐悠再次问道,让赵胜一皱眉。

    “没有,当时秦赵两国的战争刚结束,我正在家中养伤。”

    “秦赵之战刚结束?”乐悠重复道,却露出明了的表情,接着追问,“那赵君可知道,那战争中留下的尸体都去了哪里?”

    “自然知道,那些将士或者平民就葬在南山...”赵胜的声音戛然而止,正好抬头对上乐悠的笑容,“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尸体被搬到了尸洞之中?为何?”

    乐悠又从身后拿出那根蓝黑色的羽毛,递给赵胜。

    “赵君可识得此物?”

    赵胜接过羽毛,仔细端详一番,又站起身来离开树荫,借着阳光仔细查看,始终紧皱着眉头,心中涌起一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