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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又一个长生种

    半个月后,白起与乐悠秘密回到了前线,这个情报被死死隐瞒,成为整个秦国的最高机密。

    乐悠本打算出其不意给赵括一记重击,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位年轻的将军同样拥有者惊世之才。乐悠起初以为这个家伙是个只会装腔作势的废柴,才发现原来他也是扮猪吃虎。

    在分析了赵括的战术之后,就连乐悠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称赞了赵括一句,却激起了白芷的好胜心。

    白芷本欲与赵括决一胜负,可乐悠却笑了,他告诉白起,以前自己许诺给她的那件‘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已经近在咫尺了。

    白芷有些疑惑,因为她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那个东西,不过,既然乐悠都这么说了,白芷就更加期待了。

    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帐外有人求见,那人穿一身黑斗篷,到了乐悠身前才摘下头上的兜帽。那是一位青年,身上的锐气与威势遮掩不住。

    “久闻赵括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乐悠笑着请赵括坐在客座,却让白芷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几日之后,赵军收缩全部兵力在南方主战场,声势浩荡,四十五万赵军个个虎背熊腰,手中兵器寒光烁烁。

    世人都认为秦军这次是啃到硬骨头了,估计要被打的脱一层皮。

    可这场大战开始之后,赵军却节节败退,秦军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战线被秦军迅速往北推进,赵军如落水野犬狼狈逃窜,终于到了长平,此时仅剩下了二十万生力军。

    那位被赵国给予厚望的赵括将军并没有创造奇迹,二十万赵军被正面击溃,在秦军的包围圈中断了粮,赵括愧对赵国父老,便率领敢死队突围,实则为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沙场,主将一死,失去主心骨的二十万军队全部投了降。

    二十万赵军被打散隔离,他们觉得秦军没有粮食来喂他们,想必会将他们赎还给赵国。

    赵国境内遍地哀嚎,人人咒骂赵括无能,直至后世,传下了‘纸上谈兵’的千古骂名,说赵括是个书呆子,只会辩论而不会实战。

    可那位本该身死的赵括,此时却依旧身穿黑袍,他站在乐悠身后左侧,白起在右侧。

    “乐公子,阁下许诺给我的东西...”

    “放心吧,就在今日。”

    乐悠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便走来一堆身穿白袍的方士,密宗的根基是纵横家与阴阳家,而这些方士就是阴阳家的人。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深坑,视野所及都看不到底。坑的周围站着一圈秦兵,他们手握屠刀,赵兵跪在身前,被绑住手脚蒙住眼睛。

    秦兵举起屠刀,整齐的一排,刷刷落下,没有一丝慈悲。秦兵一刀砍下之后,便从身后将尸体一脚踢进坑中。

    接下来是第二批,二十万投降的俘虏,遭遇到了一轮一轮的屠杀,空气中都弥漫着刺鼻的血味儿。

    赵括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面前的一幕,但白起却心中一颤,心中惊涛骇浪,她脸色苍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抓住乐悠的袖子。

    “公子....”

    “怎么了,害怕吗?”

    乐悠问道,一旁的赵括轻蔑一笑,可白起却点了点头。

    “确实有些吓人,不过要想成为长生种就必须要用十万人的尸体为祭,这二十万降卒刚好让足够你二人用。阴阳家正在研究新的术式,说是想将死人的灵气储存在石头中,比尸体保质期长,还方便,也不会这么吓人,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乐悠耸了耸肩,四十五万赵军,在这里坑杀了二十万,在其他处战场死的那二十五万赵军和十几万秦军都运到了隐秘之处,供阴阳家研究,或者制造新的长生种。

    赵括假死,之后会隐姓埋名为密宗效力,而白起则会成为秦国的英雄,权倾朝野,为密宗间接控制秦国。

    这才是密宗的目的,制造战争,同时以长生诱惑像是白起赵括这样的天赋卓越的权贵,暗中实施统治。与晋国一战中密宗元气大伤,秦赵一战加一起死了近六十万人,正好让密宗回一口血。

    “只有这样,你才能振兴白家。”

    乐悠对白起如此说道,白起觉得自己麻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任凭方士们将她围在中间,周围亮起诡异的咒文。

    那一夜,她成为了长生种,也知道乐悠所说的最珍贵之物原来是长生。

    可从那之后,白起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她掉入那个满是尸体的坑里,死人们抓住她的手脚,啃食着她的血肉,她越是挣脱,就越是疼痛。

    她咬着牙告诉自己,她没错,她是为了复兴白家,这是她的使命。

    白起是不会痛的,因为他没有希望,可白芷会,因为她心里潜藏着小小的幸福。

    可逐渐乐悠却发现了不对劲,他看到白起经常神情恍惚,自言自语,像是有些疯癫一样哭泣,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对长生有所抗拒的人,第一个是姬俱酒。

    就在这时,乐悠派出的密探却查清了一件事情,白起的母亲是被白权虐待而死的,她失手打碎了一个碗,便被木棍打成了死人。

    白权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卑贱婢女腹中这件事耿耿于怀。

    这时候白芷来了,乐悠慌张地折起手中密探的来信,来给白芷讲几个笑话。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将白芷作为操控秦国的道具,又为何要做这些。

    他给了白芷长生,那是他眼中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可白芷却不开心。

    白芷听着笑话,本来正在眯着眼笑,可下一刻却忽然面色僵硬,痛苦的捂住了脑袋。乐悠知道,她又梦到了坑杀二十万降卒的那一夜。

    白芷咬着牙,口中虽然模糊不清,却也勉强听出是字眼:

    “我...我是为了白家...为了复兴白家...”

    复兴白家?

    乐悠觉得像是一根弩箭扎进了心室,将他的心脏搅成了渣子。

    这时他才知道,白芷活着的意义始终是为了他人,或是为了复兴白家,或是为了报答他自己。

    她想要复兴白家,白家却夺去了她的自由,杀死了她的母亲。

    她想要报答乐悠,乐悠却榨取了她的信任,想奴役她的灵魂。

    说到底,就如同长生种夺取的是常人的灵气一般,世间的真理像是资本,永远靠着掠夺来积累。

    当晚乐悠喝了很多酒,营帐中堆满了酒坛,在他过往的漫长人生中,他只喝过两次酒,一次是晋国之乱后,第二次便是今日。

    他不喜欢喝酒,认为这是颓废的象征,会浪费生命,可此时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他想要找些什么麻痹自己,忘却胸中的怨闷。

    乐悠喝醉了,他走出大帐进了城,但他可能也没醉,因为他径直地走向白府,左手提着酒坛,右手是长剑。

    走进府中,他能听到刺耳的喧闹声,主厅中灯火通明,传来狂热的嬉笑。

    今日,是秦王为白权升爵的日子,白权这几年认了几个干儿子,一起在大厅中庆祝着。

    乐悠回忆起来,密探给他的信中写了很多名字,那些人借着白起的权势侵占田地,冤枉良善,强抢民女,却还鄙夷出身低贱的白起。

    他们欺辱白起母亲,将那个可怜的婢女活活打死的时候,恐怕没有半点的慈悲。

    今后呢,那些铁链依旧会禁锢着白起,死死地扎在她的骨头里,榨干最后一滴骨髓。

    乐悠回忆着,想找出那些人更多的罪过,可忽然,他却笑了...

    他在干什么?

    在为杀人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这个世道...

    杀人需要理由?

    乐悠推开厅门,厅中的热闹喊声戛然而至,白权急忙起身,叫上那几个干儿子,就要给乐悠行礼,可他却看到那位一贯冷傲的乐公子只是站在门口,打着酒嗝。

    乐悠扫了一眼,白权、他的干儿子、还有那个残酷的老管家、阿谀奉承的官员...

    他想杀的人一个都不缺。

    真好。

    酒坛落地,碎裂声却自灵魂中响起,乐悠反手关上大门,挥剑而起,血溅到纸窗户上,缓缓地淌下。

    府中的佣人们大叫着,却没人敢靠近大厅,纷纷逃离白府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厅门被再次推开,门后出现的身影却是白起。她看到乐悠站在正中央,浑身酒气,血染白衣,剑身血槽不断地滴血,脚边是数具尸体。

    白家,没了。

    白起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她死死的盯着乐悠,可却看到乐悠迎着她走来,粗暴地拖着她走出白府。然后当着她的面,一把火烧掉了白府。

    她觉得这是个梦,颤颤巍巍地问乐悠为什么,乐悠回答说她只是个工具,是密宗用来操控秦国的棋子,而现在,她失去了那个资格,白家也没有必要再存在。

    “从今以后,你可以不为任何人活着了。”

    乐悠说道,他想让白起为自己活一回,这样的话,她就能认识到长生的美妙了吧。

    可他却看到...

    白起疯了。

    她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怨恨乐悠的白起,另一个,则是对他心存眷恋的白芷。

    白芷只记得乐悠的好,记得他们之间开心的事情,心性纯良如花季少女。而白起却对乐悠充满恨意,她背负着过去,也知道白家和乐悠对自己的利用,这深刻的绝望将她折磨地疯疯癫癫,只要一到晚上,就会被噩梦惊醒,苦着说有人找她索命来了。

    若不是为了白家,不是为了乐悠,她又该如何背负那几十万人的杀孽呢?

    这时候,乐悠才明白,白起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长生。

    原来,这样的人不止姬俱酒一个。

    乐悠将白起打晕放在马上,骑马出军营,而却早有一队铁骑在此等候,挡着他的这队人是宗主所派,他们叫乐悠带白起回宗内,让她为密宗所用。

    乐悠没有回答,只是提起马上的那杆枪。

    他将白起带到蝶谷留下,想让时间来修复那创痕,临走的时候,看到白芷挥手送别,眼中混杂着怨恨与不舍。

    乐悠摇晃着见底的酒壶,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正确。

    姬俱酒死后,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断的想找人证明他的正确。

    但当他挥剑血染白家的时候,虽喝酒借醉,可偏偏心里清楚那个行为是在否定他自己。

    所以,接下来,他又要去找一个人,来用相同的方式证明自己,直到证明他是正确的为止吗?

    乐悠心里的那口气散了,不是释怀,而是放弃,是逃避。他孤身一人来到了齐国,密宗宗主派人带来神仙梦来惩罚他,他眼前一亮,知道此物正是他所需要的。

    那之后,白起的消失被秦王托辞为急病致死,秦国被闹得天翻地覆,密宗也从阴影中被挖了出来,这时候秦王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从此对密宗防范有加。

    回忆至此结束,乐悠觉得自己那一脚挨的一点都不冤,其实那力道并不大,只不过是他现在武功全失无法抵挡。他曾经逃避了这一切,十四年后酒醒的如今,他却逼着自己再找回来了。

    白起眼中的怨恨愈加浓厚,过往的回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害怕自己会疯掉,于是便举起手摇动手腕上的铃铛。

    黑色长发消退了颜色,少女瘫坐到地上,再睁眼时,却满是迷茫。

    “欸!乐悠哥哥你没事吧。”

    白芷慌张地跑过来,用随身的药包给乐悠处理伤势。

    “没事...”

    “真的?”

    乐悠痛地呲牙,感觉浑身就要散架。

    “真的,离死还差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