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长乐
已是暮冬时节，天空中柔软细雪纷纷落下，随着寒风四散飘落，让整个世间都被白色笼罩。
冬夜天空里，唯有几颗孤星与京都中的万家灯火相互映照，漆黑天空中薄薄的云雾却遮不住冷冷明月，高悬夜空中显得格外璀璨炫目。
周朝定都镐京，开国虽不到百年，但历代君王皆励精图治，奋发图强，疆土愈发辽阔。八年前，当今圣上亲帅大军更是一举平定江南。
虽然北虏仍强，不时大举入侵；大河两岸皆为战场，河南河北皆沦为丘墟。
好在天下还算风调雨顺，关中四塞山河险固，京都尚可无忧，看去还是像往常一般的平静。
夜幕降临，街上行人也逐渐稀少，白日里热闹的街道也慢慢变得冷清。
城东南，气势恢宏的顺宁侯府今夜戒备森严。
大门外车马成群，身着铠甲的龙武军羽林军兵士列阵默然肃立，头顶上步槊槊锋和陌刀刀刃不时寒光闪现，华丽的深紫色龙旗在寒风中猎猎飞扬。身穿鳞甲的侍卫持盾捉刀在府外四处巡查，甲叶摩擦发出的“哗哗”之声不绝于耳。
侯府内灯火通明，映照得处处富丽堂皇。
宽广的宴厅内雅乐奏鸣，觥筹交错。
在热闹的宴厅门外，长乐疲惫地蹲在台阶旁的雪地上，脊背紧紧贴在台阶石壁上，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阵阵寒风穿透单薄的棉衣，让他不自禁的阵阵发抖。
他身形单薄面有菜色，唯眼眸澄净，却带有一丝迷茫和忧伤，虽还未满十六，却已在无尽的辛劳中几乎已被逼入绝境。
听闻皇帝会驾临侯府，阖府上下都忙个鸡飞狗跳。
他整个白天也在庖屋里忙碌，晚上则不停歇的往返于庖屋和宴厅之间，几乎整整一天都未得休憩。
他感觉仿佛身上最后一丝气力都已耗尽，朝食那点稀粥已化为乌有，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上次进食还是两三个时辰前，小黑偷偷塞给他的半块蒸饼。
想到回去庖屋，虽然还有肯定躲不开的例行责打，但也可能会有些许残羹，他勉力想站起身来，却身上一软，顺着墙边跌坐在地上。
饥饿带来的无力感觉是那么冷酷真实，让他不由得心生恐惧。
他不知还有没有力气站起身，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庖屋，更不知道是否能够熬过这个冬天。
身旁充作照明的火把，阵阵跳动的火光带来一阵温暖，让他吸入的空气仿佛不再寒冷，身上也感到一丝暖意。
他抬起头透过纷纷细雪望去，漆黑夜空中冷月孤星相互羁绊，更凸显自己的孤单。
似曾相识的夜空带来熟悉的感觉，让他暂时忘却身边冷酷的现实，想起曾经拥有的家。
那时候，他从私塾回到家中，总会像小狗般蹲在屋门前，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等待着喜欢进山打猎的父亲归来。
而父亲也总是会出现在他眼前，风尘仆仆却满面笑容，把欢欣鼓舞奔去的他高高举起，再溺爱地抱入怀中。
那硬而浓密的胡须不时擦过脸庞脖子，痒痒的感觉总是让他咯咯直笑。
母亲会满脸笑意看着他们，嘴里却嫌弃父亲的风尘仆仆；哥哥会帮着摘下父亲背负的猎弓箭囊，小心地挂在墙上，然后翻检收获，不时欢呼不已；姐姐会连忙把热茶端在父亲手上，然后在父亲身上轻轻地拍打不停。
而后的粗茶淡饭也总会有几许野味，一家人在桌前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不断。
这通常是他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刻，他以为会永不改变，就如他临睡前，透过窗外的望到的夜月繁星那般，夜夜相伴永不失约陪他安心入眠。
两年多前的一天深夜，他被急促的从睡梦中唤起，屋外却是点点星火和声声惊呼，从此就是好像永不停歇的颠沛流离。
他们随着人群一路南逃，不知翻过多少座的山，走了多远的路，跨过了多少条河流，也不知道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逃难途中，先是哥哥、然后是姐姐、父亲……直到母亲也离自己而去，终于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被卖入侯府举目无亲。
曾经熟悉之极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又一一消散。
曾经温暖安宁的幸福感觉再也无从追寻，唯有行只影单。
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苟存于这冰冷的世间！
长乐心中悲意愈深，整个人好像没了依靠缩成一团，却不敢哭泣出声，只能低首任凭泪水滚滚掉落。
艰难的日子里，唯有记忆中那些面容，还有曾经的幸福过往，化为生存的动力后让他能够支撑下去。
但在这孤单冷清的雪夜，热闹温暖的宴厅外，孤单和饥饿带来的冷酷感觉，却正逐渐将他吞噬，心中好像对未来失去了希望，整个人也好像沉到了悲伤的谷底。
“喂，你怎么了？”
一个温软声音传入耳中，他抬起头，一个模糊的身形映入朦胧的眼中，他抹泪抬首凝望，原来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小手揣在袖筒里，微微弯腰正好奇的看着他。
女孩内着深紫色宫装，上面金线织就的凤凰栩栩如生，外罩一袭纯白貂皮披风，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似有些臃肿，只露出白嫩的鹅蛋俏脸和黑色皮帽下的几缕秀发。大大圆圆的灵动双眼，乌黑的长长睫毛，翘鼻高挺，双颊隐约有几颗雀斑，微张的红色樱唇前，白色雾气随着呼吸消散不定。
他勉力站起身来，却发现好像矮上女孩两分，转念间却没有印象。
他暗自猜想，应该是今夜来到侯府的宫中贵客吧。
他正想开口相询，却陡然记起冯二老爷说过的侯府规矩，还有触犯后的鞭打之痛，不禁浑身一紧，连忙默然低头不语。
“嘿，问你了？别哭了。”
那个温软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略有点低沉，隐约带有关心。
他缓缓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女孩的白嫩俏脸，眼睛清澈明净，带有一丝好奇。
依稀的熟悉的感觉在他心中涌现……
以前，自己伤心的时候，母亲和姐姐也会这样安慰自己。
恍惚间，他忘了府中的严规，忘记了被鞭打的恐惧，一丝关心好像溺水中的一根绳索，被他握在手中后就紧紧抓住不愿放开。
“我……我没事。”
“哈，那你哭什么？”
“饿了……想我娘了。”
“哦……”女孩默然片刻，随即令道：“你别动，我去去便来。”
女孩转身步入高高的宴厅门内，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长乐呆呆望着着，也不知是走是留。
正犹豫间，却见女孩迈出门外，双手略显费力端着一个白色玉盘，里面是一只大大的肥美烤鹅，对着自己叫道：“重死了，快拿去！”
长乐看着这一切，宛若做梦，伸手拿过烤鹅。
手中的美味色泽金黄，香味扑鼻而来。
他吞了一口唾沫，小心问道：“这……这给我的么？”
女孩把手中盘子随手一扔，落在坚硬的石阶上，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却把她自己惊得一颤，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了笑后将小手在身上使劲擦了擦。
“当然是给你的，快吃吧。”
长乐不及多想，赶紧把烤鹅送到嘴边，用力撕咬咀嚼。油脂的焦香混合着软嫩的鹅肉，充斥在口中带来美妙感觉；随着鹅肉落入腹中，饥饿的感觉也逐渐散去，他不禁微笑着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
女孩饶有兴味的望着他，打趣道：“呵呵，吃东西也能这么高兴吗？”
长乐回过神，匆忙把口中的鹅肉咀嚼后吞入腹中，方才感叹道：“好吃！”
随即他望着女孩的笑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好久都没吃饱过了，上次吃这么好吃的鹅还是娘给我做的。”
“哦，那你也带给她尝尝。”
长乐心中黯然，眼泪渐渐又模糊了双眼。
“娘死了……为了救我……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一向顽强，被辱骂责打之时也大都默默承受，少有掉泪。此时不知为何，仿佛心中最柔软之处被反复触动，终让他情难自已。
哽咽里，他满是哀痛，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出，瘦弱的身躯也微微颤抖，心中却忆起那曾经温暖的怀抱，将他安慰给他希望。
这时，他感觉到一只小手在自己肩头轻拍，随即却抚过他的脸颊将泪水拭去，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伤心了！她不会想你不开心的！”
长乐紧握手中的烧鹅，用力将泪水赶出眼眶，脑海中想着那些熟悉的人和过往云烟，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用手臂抹去眼中残存的泪水，抬首望着眼前的女孩，满心感激。
“姐姐，谢谢你送我鹅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
“呵呵，一只鹅算什么……吃饱了吗？还吃点。”
“差不多吃饱了，剩下的我要给小黑带去，让他也尝尝。”
“小黑？你养的狗吗？”
“……不是，小黑是人，是我好朋友。”
“哈，你对朋友还不错啊！”
“别人对我好，我也对他好！”
“嗯，你叫什么？”
“长乐。你呢？”
“我叫月华。”
寒风夹着雪花不时拍打在两人身上，他听着女孩声音略带鼻音不禁心中一动，略感愧疚道：“你还是进屋里吧！你都瓮声了，外面冷会着凉。”
“我没事。呵，你还挺细心的。”
月华浅浅笑道，大大的眼睛灵活地左右转动。
“嗯……想不想跟我走，给你找个能天天吃饱饭的地方。”
长乐心中一喜。
他望着面前稚气未消却气定神闲的月华，正想答应却蓦地想起府中严规，不禁心头一惊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二老爷说了，奴仆逃跑要砍去一脚！就是和外客擅自说话也是大罪，要鞭打五十！”
“呵呵，什么臭规矩！我就问你，想还是不想？”
长乐看到月华清澈的双眸里满是自信，心中略微踌躇便咬牙应声道：“……想。”
随即他却又疑惑道：“可是二老爷说过，府中奴婢去留生死，都由侯爷一言而定，你……”
月华打断他的话自信道：“我要的东西就一定能得到！你在此等着。”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让长乐目瞪口呆，宛若梦中。
月华走到大厅门口，往里面招了招手，一个侍者匆忙赶来，伏跪于地。她说了什么，侍者连忙起身向屋内奔去。
一会后，一个身形矫健的锦袍中年人快步走到月华身前，躬身行礼。抬首后长乐却惊讶万分，乃是晚宴前才在庖屋见过，侯府高高在上的主人，顺宁侯李衡！
月华对着台阶下的长乐一指，轻声言语。
李衡不住点头，恭敬作答，再拜后方才起身离去。
长乐看着眼前一幕，大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月华来到长乐身前，看着他还张着嘴傻傻看着自己，不禁把圆圆的大眼笑成两条缝。
“顺宁候把你送给我了。你嘴张这么大是还没吃饱吗？手里不是还有烧鹅吗？”
长乐震惊之下，不禁问道：“为什么侯爷也要跪你？你……你是皇帝吗？”
月华笑了笑傲然道：“我不是。皇帝是我父亲！”
冬夜天空里，唯有几颗孤星与京都中的万家灯火相互映照，漆黑天空中薄薄的云雾却遮不住冷冷明月，高悬夜空中显得格外璀璨炫目。
周朝定都镐京，开国虽不到百年，但历代君王皆励精图治，奋发图强，疆土愈发辽阔。八年前，当今圣上亲帅大军更是一举平定江南。
虽然北虏仍强，不时大举入侵；大河两岸皆为战场，河南河北皆沦为丘墟。
好在天下还算风调雨顺，关中四塞山河险固，京都尚可无忧，看去还是像往常一般的平静。
夜幕降临，街上行人也逐渐稀少，白日里热闹的街道也慢慢变得冷清。
城东南，气势恢宏的顺宁侯府今夜戒备森严。
大门外车马成群，身着铠甲的龙武军羽林军兵士列阵默然肃立，头顶上步槊槊锋和陌刀刀刃不时寒光闪现，华丽的深紫色龙旗在寒风中猎猎飞扬。身穿鳞甲的侍卫持盾捉刀在府外四处巡查，甲叶摩擦发出的“哗哗”之声不绝于耳。
侯府内灯火通明，映照得处处富丽堂皇。
宽广的宴厅内雅乐奏鸣，觥筹交错。
在热闹的宴厅门外，长乐疲惫地蹲在台阶旁的雪地上，脊背紧紧贴在台阶石壁上，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阵阵寒风穿透单薄的棉衣，让他不自禁的阵阵发抖。
他身形单薄面有菜色，唯眼眸澄净，却带有一丝迷茫和忧伤，虽还未满十六，却已在无尽的辛劳中几乎已被逼入绝境。
听闻皇帝会驾临侯府，阖府上下都忙个鸡飞狗跳。
他整个白天也在庖屋里忙碌，晚上则不停歇的往返于庖屋和宴厅之间，几乎整整一天都未得休憩。
他感觉仿佛身上最后一丝气力都已耗尽，朝食那点稀粥已化为乌有，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上次进食还是两三个时辰前，小黑偷偷塞给他的半块蒸饼。
想到回去庖屋，虽然还有肯定躲不开的例行责打，但也可能会有些许残羹，他勉力想站起身来，却身上一软，顺着墙边跌坐在地上。
饥饿带来的无力感觉是那么冷酷真实，让他不由得心生恐惧。
他不知还有没有力气站起身，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庖屋，更不知道是否能够熬过这个冬天。
身旁充作照明的火把，阵阵跳动的火光带来一阵温暖，让他吸入的空气仿佛不再寒冷，身上也感到一丝暖意。
他抬起头透过纷纷细雪望去，漆黑夜空中冷月孤星相互羁绊，更凸显自己的孤单。
似曾相识的夜空带来熟悉的感觉，让他暂时忘却身边冷酷的现实，想起曾经拥有的家。
那时候，他从私塾回到家中，总会像小狗般蹲在屋门前，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等待着喜欢进山打猎的父亲归来。
而父亲也总是会出现在他眼前，风尘仆仆却满面笑容，把欢欣鼓舞奔去的他高高举起，再溺爱地抱入怀中。
那硬而浓密的胡须不时擦过脸庞脖子，痒痒的感觉总是让他咯咯直笑。
母亲会满脸笑意看着他们，嘴里却嫌弃父亲的风尘仆仆；哥哥会帮着摘下父亲背负的猎弓箭囊，小心地挂在墙上，然后翻检收获，不时欢呼不已；姐姐会连忙把热茶端在父亲手上，然后在父亲身上轻轻地拍打不停。
而后的粗茶淡饭也总会有几许野味，一家人在桌前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不断。
这通常是他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刻，他以为会永不改变，就如他临睡前，透过窗外的望到的夜月繁星那般，夜夜相伴永不失约陪他安心入眠。
两年多前的一天深夜，他被急促的从睡梦中唤起，屋外却是点点星火和声声惊呼，从此就是好像永不停歇的颠沛流离。
他们随着人群一路南逃，不知翻过多少座的山，走了多远的路，跨过了多少条河流，也不知道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逃难途中，先是哥哥、然后是姐姐、父亲……直到母亲也离自己而去，终于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被卖入侯府举目无亲。
曾经熟悉之极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又一一消散。
曾经温暖安宁的幸福感觉再也无从追寻，唯有行只影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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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心中悲意愈深，整个人好像没了依靠缩成一团，却不敢哭泣出声，只能低首任凭泪水滚滚掉落。
艰难的日子里，唯有记忆中那些面容，还有曾经的幸福过往，化为生存的动力后让他能够支撑下去。
但在这孤单冷清的雪夜，热闹温暖的宴厅外，孤单和饥饿带来的冷酷感觉，却正逐渐将他吞噬，心中好像对未来失去了希望，整个人也好像沉到了悲伤的谷底。
“喂，你怎么了？”
一个温软声音传入耳中，他抬起头，一个模糊的身形映入朦胧的眼中，他抹泪抬首凝望，原来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小手揣在袖筒里，微微弯腰正好奇的看着他。
女孩内着深紫色宫装，上面金线织就的凤凰栩栩如生，外罩一袭纯白貂皮披风，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似有些臃肿，只露出白嫩的鹅蛋俏脸和黑色皮帽下的几缕秀发。大大圆圆的灵动双眼，乌黑的长长睫毛，翘鼻高挺，双颊隐约有几颗雀斑，微张的红色樱唇前，白色雾气随着呼吸消散不定。
他勉力站起身来，却发现好像矮上女孩两分，转念间却没有印象。
他暗自猜想，应该是今夜来到侯府的宫中贵客吧。
他正想开口相询，却陡然记起冯二老爷说过的侯府规矩，还有触犯后的鞭打之痛，不禁浑身一紧，连忙默然低头不语。
“嘿，问你了？别哭了。”
那个温软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略有点低沉，隐约带有关心。
他缓缓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女孩的白嫩俏脸，眼睛清澈明净，带有一丝好奇。
依稀的熟悉的感觉在他心中涌现……
以前，自己伤心的时候，母亲和姐姐也会这样安慰自己。
恍惚间，他忘了府中的严规，忘记了被鞭打的恐惧，一丝关心好像溺水中的一根绳索，被他握在手中后就紧紧抓住不愿放开。
“我……我没事。”
“哈，那你哭什么？”
“饿了……想我娘了。”
“哦……”女孩默然片刻，随即令道：“你别动，我去去便来。”
女孩转身步入高高的宴厅门内，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长乐呆呆望着着，也不知是走是留。
正犹豫间，却见女孩迈出门外，双手略显费力端着一个白色玉盘，里面是一只大大的肥美烤鹅，对着自己叫道：“重死了，快拿去！”
长乐看着这一切，宛若做梦，伸手拿过烤鹅。
手中的美味色泽金黄，香味扑鼻而来。
他吞了一口唾沫，小心问道：“这……这给我的么？”
女孩把手中盘子随手一扔，落在坚硬的石阶上，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却把她自己惊得一颤，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了笑后将小手在身上使劲擦了擦。
“当然是给你的，快吃吧。”
长乐不及多想，赶紧把烤鹅送到嘴边，用力撕咬咀嚼。油脂的焦香混合着软嫩的鹅肉，充斥在口中带来美妙感觉；随着鹅肉落入腹中，饥饿的感觉也逐渐散去，他不禁微笑着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
女孩饶有兴味的望着他，打趣道：“呵呵，吃东西也能这么高兴吗？”
长乐回过神，匆忙把口中的鹅肉咀嚼后吞入腹中，方才感叹道：“好吃！”
随即他望着女孩的笑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好久都没吃饱过了，上次吃这么好吃的鹅还是娘给我做的。”
“哦，那你也带给她尝尝。”
长乐心中黯然，眼泪渐渐又模糊了双眼。
“娘死了……为了救我……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一向顽强，被辱骂责打之时也大都默默承受，少有掉泪。此时不知为何，仿佛心中最柔软之处被反复触动，终让他情难自已。
哽咽里，他满是哀痛，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出，瘦弱的身躯也微微颤抖，心中却忆起那曾经温暖的怀抱，将他安慰给他希望。
这时，他感觉到一只小手在自己肩头轻拍，随即却抚过他的脸颊将泪水拭去，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伤心了！她不会想你不开心的！”
长乐紧握手中的烧鹅，用力将泪水赶出眼眶，脑海中想着那些熟悉的人和过往云烟，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用手臂抹去眼中残存的泪水，抬首望着眼前的女孩，满心感激。
“姐姐，谢谢你送我鹅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
“呵呵，一只鹅算什么……吃饱了吗？还吃点。”
“差不多吃饱了，剩下的我要给小黑带去，让他也尝尝。”
“小黑？你养的狗吗？”
“……不是，小黑是人，是我好朋友。”
“哈，你对朋友还不错啊！”
“别人对我好，我也对他好！”
“嗯，你叫什么？”
“长乐。你呢？”
“我叫月华。”
寒风夹着雪花不时拍打在两人身上，他听着女孩声音略带鼻音不禁心中一动，略感愧疚道：“你还是进屋里吧！你都瓮声了，外面冷会着凉。”
“我没事。呵，你还挺细心的。”
月华浅浅笑道，大大的眼睛灵活地左右转动。
“嗯……想不想跟我走，给你找个能天天吃饱饭的地方。”
长乐心中一喜。
他望着面前稚气未消却气定神闲的月华，正想答应却蓦地想起府中严规，不禁心头一惊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二老爷说了，奴仆逃跑要砍去一脚！就是和外客擅自说话也是大罪，要鞭打五十！”
“呵呵，什么臭规矩！我就问你，想还是不想？”
长乐看到月华清澈的双眸里满是自信，心中略微踌躇便咬牙应声道：“……想。”
随即他却又疑惑道：“可是二老爷说过，府中奴婢去留生死，都由侯爷一言而定，你……”
月华打断他的话自信道：“我要的东西就一定能得到！你在此等着。”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让长乐目瞪口呆，宛若梦中。
月华走到大厅门口，往里面招了招手，一个侍者匆忙赶来，伏跪于地。她说了什么，侍者连忙起身向屋内奔去。
一会后，一个身形矫健的锦袍中年人快步走到月华身前，躬身行礼。抬首后长乐却惊讶万分，乃是晚宴前才在庖屋见过，侯府高高在上的主人，顺宁侯李衡！
月华对着台阶下的长乐一指，轻声言语。
李衡不住点头，恭敬作答，再拜后方才起身离去。
长乐看着眼前一幕，大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月华来到长乐身前，看着他还张着嘴傻傻看着自己，不禁把圆圆的大眼笑成两条缝。
“顺宁候把你送给我了。你嘴张这么大是还没吃饱吗？手里不是还有烧鹅吗？”
长乐震惊之下，不禁问道：“为什么侯爷也要跪你？你……你是皇帝吗？”
月华笑了笑傲然道：“我不是。皇帝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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