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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山寨

    长乐跟着夫子,随着月华一行,混在长长的队伍中进入树林,阳光穿过稀疏的树丛洒在他们身上。

    不时有些或兴奋,或催促的声音从前面远远传来,到达后却已是模糊不清;偶尔夹杂着一声得意的大笑,却也迅速消失泯灭。

    他听到月华正在好奇的问着兰陵王。

    兰陵王却似心不在焉敷衍地答着话。

    周围士兵身上的甲叶相互摩擦的声音,却不能掩盖风吹过林间,发出的“悉悉簌簌”的低吟。

    偶尔更有一声清脆的鸟鸣响彻于空中,却让长乐不禁一惊,随即却让他心中感到一丝宁静。

    他们穿过树林,又沿着弯弯的山道上行,周围树丛变得愈发茂盛,随处看去都是葱绿一片。

    终于,前面发出一阵兴奋的喧哗,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开朗,他们站在林边的一块空地上,看着面前的一个山寨。

    山寨并不大,在一个低缓的斜坡之上,背靠着葱葱郁郁的陡峭大山。

    寨墙是一些砍下的树木拼在一起而成,上面还有些没有削去的枝叶。

    透过寨墙,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些低矮的木屋草房,隐隐有炊烟升起。

    山寨大门紧闭,不过也是同样简陋,仅是些更粗些的树木胡乱搭成,上面有些大小不一的孔洞缝隙。

    寨门前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在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

    小溪两旁是平缓的草地,一些稀疏树丛和看起来有些贫瘠的耕地夹杂其间。

    他们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已经惊动了山寨中人,一些小人在寨子里慌乱地跑来跑去,不时发出惊惶的声音,夹杂着一两声牛的鸣叫。

    独孤隼满脸得意的狞笑,对着身前的兰陵王兴奋道:“王爷!就是这里没错,那群贼子就在里面,待我率人冲进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兰陵王却眉头紧锁,好一会后方才严声道:“你去将其头目拿下,但其余人等不得多做杀伤。”

    独孤隼匆匆拱手领命,令手下找到身旁羽林军,借了十几领甲胄穿上,自己也套上一副盔甲,简单分派后就迫不及待地指挥孤独家侍卫向山寨大门喧哗行去。

    还未到得山寨前,大门却蓦地开启。

    一个跛脚汉领着一群衣衫褴褛之人从门口奔出,迅速结成密集的数排,护在大门之外。

    跛脚汉手持一根长木棍,两头包了铁皮,身边一个黑面无须的年轻男子手持横刀,精良的做工明显便是刚才抢来的,身后其余人手里却是一根根木棍,不过将前端削尖而已。

    他们衣衫破烂,面对来势汹汹的独孤家侍卫,双腿虽微微颤抖,却仍默不作声地死命站在原地不动。

    独孤隼看着面前的一片棍子,心中有些犯难。

    他曾在军阵历练过,一眼便看出对面的人数虽只有五十余人,兵器简陋,更无盔甲,但却隐隐排列成阵。

    打头的那个跛脚汉看着自己却毫不畏惧,眼中竟有轻蔑之色。

    他记起先前在场侍卫所言,这个跛脚汉凶悍无比,刀还未出鞘便被一阵乱棍打翻在地,看来此番着实不能大意。

    他环视己方,虽有十几人着甲,但兵器却都是横刀,并未有盾牌,也没有陌刀步槊等长柄兵刃。

    想到再回去借,却已快到山寨大门。

    如此而退,自己身为独孤家侍卫统领好像也丢不起那个脸。

    他心一横,不就是几个山野毛贼吗?

    独孤隼狂呼一声猛冲了上去。

    长乐远远地看着,独孤家的人手持明晃晃的横刀,狂呼着一头撞上山寨门口的那片木棍,好像大河汹涌的波涛狠狠拍打在河岸上。

    浪花散去,河岸仍自巍然不动!

    领头的独孤家侍卫统领迅速被打翻在地,生死不知,连手上的横刀也飞出好远。

    其余侍卫在密集木棍的迅猛戳击之下难以寸进,只能手忙脚乱,节节后退,拼命拖着几个受伤的同伴,连滚带爬地退了回来。

    跛脚汉也不做追赶,仰天大喝一声,指挥众人将受伤的同伴扶起;又捡起掉在地上的兵刃,顺手拖住独孤隼及两个倒下不动的侍卫,一起退入山寨之中关上了大门。

    众人望着狼狈退回的独孤家侍卫,不禁面面相觑。

    兰陵王嘴角露出一丝嘲弄地笑容,却又很快收起。

    他对着身旁的朱文沉声道:“冲进去,抓出来,慎杀伤!”

    又对着陈泰吩咐道:“你守在寨外,逃出来的都拿下,尽量别伤人。”

    两人拱手领命而去,各做安排。

    不一会,陈泰率领羽林军如两条银蛇,将山寨包围环绕。

    朱文率领着甲的王府近卫,手持各种兵刃缓步向山寨大门走去。

    行到中途,他将手中横刀一举,后面早做好准备的弓箭手举起手中长弓,迅速向着山寨大门后方射出一阵连绵不绝的箭雨,弩手们也提起手中硬弩,对着大门射击。

    大门的树干上很快插满密集的箭支,后面不时传来一声惨呼,夹杂着跛脚汉的大呼之声,显得有些惊惶。

    山寨内也有弓箭还击,数量稀疏力道也不足,软软落在近卫之前。

    弓弩手们随即快步而行,跟上前面近卫。

    朱文手中横刀向前一指,口中大声喝令!

    王府近卫陡然加快了速度,迎着山寨内歪歪斜斜射来的几支羽箭向前疾跑,很快最前面的近卫持盾狠狠地撞在大门之上!

    大门晃了晃,门内传来一阵惊呼,几根木棍伸出,胡乱地戳刺。

    后面的王府近卫手持陌刀步槊,也快步上前透过大门向内捅刺,门内哭喊声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赶上来的弓弩手,对着大门一阵猛烈射击,伴随着又一阵惨叫,终于再没有人挡在大门之前。

    持盾的王府近卫将大门轻易撞开,其余人手持兵刃鱼贯而入,口中不停大喝降者免死,伴随着山寨里越来越大的哭喊之声,转眼间便消失在山寨之内。

    好一会过去,山寨里的哭叫声终于渐渐平息。

    王府近卫押着一大群人从寨子中缓缓而出,一小队手持兵刃的近卫却忽隐忽现地在山寨中出没,似乎还在搜寻着什么。

    朱文走在人群最前面,微笑着拿着跛脚汉的棍子在手中上下抛接,显得颇为轻松。

    跛脚汉双手绑在身后,被两个王府近卫押着,一瘸一拐走着。

    几个王府近卫,抬着还人事不省的三名独孤家侍卫跟在后面。

    在他们身后,王府近卫们散在两边,夹在中间的人群尽皆是老弱妇孺,个个都穿得破破烂烂。

    有些女人衣不遮体,却也只是麻木地挪动着脚步,脸上却有道道泪痕还在抽噎不止。

    小孩子们紧紧拉着亲人们的手,小声地抽泣着,跟着大人们快步而行唯恐被落下。

    白发苍苍的老人们,或艰难地挪动脚步,或杵着些树枝木棍,奋力跟上前面的队伍。

    长乐不禁捏紧了拳头,呼吸也变得沉重。

    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想起那日在大河岸边,和自己一起苦苦等候的人们,也是一样的没有一个青壮男子,也是如此的悲伤绝望!

    朱文微笑着来到兰陵王跟前,身后王府近卫也将跛脚汉按跪在地。

    朱文将手中长棍双手奉上,恭谨道:“文幸不辱命!独孤家侍卫已救出,我方两人轻伤,无一死亡。山寨中共计有三百一十六人。丁男五十六,死十三,伤二十八。伤者及剩余丁男已关押在大屋内严加看管,贼酋及剩余人等皆已押出,听候王爷处置。”

    这时,远处山寨围墙内翻出名黑面男子,轻巧地翻过寨墙却重重地跌倒在地。

    他起身后连滚带爬地向着大山而去,却被早有准备的羽林军大呼着追上擒住。

    朱文望着被擒获的黑面男子轻叹了口气,回过头有些歉意道:“原来还有一人,却是属下疏忽了,那就应是共计三百一十七人。”

    兰陵王微微颔首,接过长棍看了看随手扔在地上,对着朱文温言勉励道:“做的好。”

    随即他略为沉吟,吩咐道:”叫医官给他们受伤的瞧瞧,别吝惜膏药。“

    朱文领命而去。

    不久后,羽林军也将那名逃跑的黑面男子带到,反绑双手后一脚踢倒,按跪在跛脚汉身旁,让后面的山寨中人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哭声。

    兰陵王望着面前跪着的两名男子,淡淡道:“抬起头来。”

    跛脚汉将头缓缓抬起,一脸漠然直面兰陵王

    黑面男子似没有听见,仍然低着头微微喘气。

    兰陵王也不理他,望着跛脚汉平静道:“我们到时,你为何不开寨门?”

    跛脚汉仰头看着兰陵王,眉眼间却没有惧怕神情。

    “我怎敢开门?那些拿刀来的气势汹汹,让他们进了我们寨子,还不烧杀抢掠,为所欲为!”

    兰陵王闻言略作思索,语气变得严肃。

    “那我的近卫第二次来时,你为何还不降?”

    跛脚汉呵呵冷笑道:“我打伤了那些蠢货,还抓了三个,又怎知你们是不是来报仇的?反正都是一个死,为何不能痛痛快快死!”

    兰陵王语气变得严厉。

    “你打伤独孤家少主,打伤独孤家部曲,还打伤我手下!胆敢对抗官兵,就不怕全寨子人都跟着你陪葬吗?”

    跛脚汉勉力直起身子,一脸平静地望着兰陵王。

    “这样的世家大族,这样的朝廷,就不怕被我等拉来陪葬了吗?”

    周围突然变得寂静,随即却是哗然一片。

    长乐心中也不由得一紧。

    旁边刚刚醒转的独孤隼闻言勉力起身,抽出身旁独孤家侍卫腰间的横刀,摇摇晃晃正想上前,却迎上兰陵王冷峻地眼神,不禁在原地呆呆站定。

    兰陵王微抬双手示意稍安勿躁,周围的喧哗渐渐归于宁静。

    他望着跛脚汉平静道:“为什么要偷牛?”

    跛脚汉将身子懒懒坐回脚上。

    “我等在此开垦了些荒地,却又买不起牛马,人力不够都快累死了。见到你们拿这么好的牛来拉车,心想少两只也无所谓的,就想着偷来耕地了。”

    “那牛车坏在路上,是不是你们做的手脚?”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说不定老天爷看我等可怜,就让那牛车烂在那里,送两只牛给我等啊!”

    兰陵王眉头一皱,却没有继续询问。

    他身后的朱文上缓步上前,对着跛脚汉温和道:“你再不老实说话,我就把关在寨中之人,一个个捉来在你面前砍掉脑袋!反正他们对抗官军,也罪当斩首!如若你乖乖开口老实交代,王爷一向宽厚仁慈,便是饶过你等性命又有何妨?”

    跛脚汉身体一颤,欲言又止后却低下了头。

    他旁边跪着的黑面男子,却望着他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明叔你无需为我隐瞒!”

    随即他挺身直面兰陵王。

    “不错,那牛车便是我做的手脚!昨日你们宿营之时,我便装成打杂的短工混进你们营地,偷偷将车轴锯了个暗伤。树林边上的那段路凹凸不平,牛车十有八九就会烂在那里。打伤那两个小子的也是我,与他人无关,杀了我为他们解恨就是!但请王爷饶过这里的百姓性命!”

    朱文微微一笑,退回到人群之中。

    跛脚汉却奋力直起身,对着年轻男子呵斥道:“小浪!你胡言乱语什么?”

    他转头对着兰陵王大声道:“这里一向是我做主,今日之事也是我强行胁迫他们做的。我威吓他们在树林中等待,只要有合适的来,管他是谁抢了便走。那两个小子不听话,我就打他们个鼻青脸肿。对抗官军也是我拿棍子强迫他们做的。此番罪只在我,请王爷将我千刀万剐以正朝廷法度!”

    黑脸汉望着跛脚汉涕泪交下。

    “明叔你何苦为我遮掩!今次我等十死无生,就让他将我头砍去又如何?反正也是活不下去了啊!”

    长乐心中不禁感到凄然。

    他望着兰陵王,不知他会怎么处置这些可怜的人,心跳也不由得快了许多。

    兰陵王却不理睬黑脸汉,微微低首看着跛脚汉。

    “我看你带人出寨结的阵型颇有章法,你是否也在军中待过?”

    跛脚汉跪直了身子朗声道:“王爷!秦明乃府军左卫骁骑营七队五火火长,乃是陌刀手。两年前府军随皇上北征雄州,退军时小人随李将军狙击北虏,这条腿便是那次伤的。回来后报官府许可,准我除役。”

    他转头对着旁边的黑脸汉。

    “他父亲是我好友,也同在骁骑营服役。我受伤后侥幸得活,他父亲却将性命丢在了北边!”

    李克霁走到跛脚汉身前俯身相询。

    “莫非乃是李克霆统领的骁骑营?”

    跛脚汉点头道:“正是!李将军夸我英勇,还说以后再也没有像小人这样的陌刀手了,临别时还私下送了小人一块金饼。”

    李克霆转身望着兰陵王颔首道:“不错,是我二哥麾下。我二哥一向体恤士卒,军中凡有死伤者他都会相赠金饼。”

    兰陵王颔首示意知晓,指着地上的长棍望向跛脚汉。

    “那你为何又改用棍子了呢?”

    跛脚汉脸上隐隐有些傲气。

    “陌刀战阵合用,小的不愿伤人性命,所以改用长棍。平日里小的也教山寨中青壮,一些列阵技击之法。其实以长棍破短兵,用的还是陌刀刀法。”

    兰陵王有些欣赏地微微颔首,对跛脚汉温言道:“那你为何会流落至此呢?”

    跛脚汉声音变得低沉还有些悲愤。

    “小人回来后有些钱财,便买了些田地想好好耕种。不想没过半年来了位差官,说小人乡里的地已被太后赏给了独孤家的老爷。小人要保住土地,就需归附在独孤家门下为奴,否则就要将土地卖给他,可出的价钱却只有市价一半不到。小人不愿便与他理论,却被抓进城中大牢关了好久。后来小人花了好多钱物方才出狱,但是田地也没了,连住的屋子也被夷为平地!小人心中愤恨,便带着些不愿为奴的乡亲,在此建了寨子,开垦些荒地求生。后来的事,王爷您也知晓了。”

    一旁的独孤隼再也按捺不住,大骂道:“好你个贼子!打伤我家少主,还信口雌黄污蔑我独孤家。今次凡是动手之人我定要全部斩杀,其余人等卖为奴婢,方能为我独孤家讨回公道!”

    兰陵王瞥着他冷冷道:“朝廷自有法度!难道独孤家就能例外?凭你就能代表独孤家?

    独孤隼一时语塞,悻悻然将头扭到一边。

    兰陵王不再理他,看向王家书痴。

    “不知王家公子对此事作何想?”

    王家书痴稍稍沉吟。

    “圣人云,法乃天下公器,亲疏如一。他既偷牛,还抗拒官兵,便当送官府以法求其罪,明正典刑。至于独孤家少主被打侍卫受伤,也应由官府依律惩处,又岂能擅自打杀!更不要说要将无辜之人卖做奴婢!”

    兰陵王点点头道:“王公子言之有理。”

    他又望着李克霁。

    “李家公子对此事作何想?”

    李克霁却是毫不犹豫。

    “既是偷牛,按律十倍偿之便可赎其罪。他们在此聚居而已,抗拒官兵却说不上!

    独孤家侍卫与王府近卫皆是部曲,此番只是出游陇州,也无诏书说还要绥靖地方。

    唯一算得上官军的只有公主的羽林军,可是寨中之人自始至终,却不曾与之对抗。

    要说有也只有那黑脸汉,但他也只是逃跑并未出手,依律责打三十或是罚金即可。

    说到殴打少主,所幸并无大碍,按律奴仆判绞白丁流三千里,但是也可罚金相抵。

    如此看来,此番之事便是阿堵物之事。需要多少我李克霁出了!还望兰陵王成全!”

    兰陵王颔首道:“李公子颇有见地。”

    随即他又对着冯玉如温言道:“不知冯家女公子怎么看?”

    冯玉如却似有些吃惊,不过随即恭敬道:“王爷抬爱,小女子没什么见识,不敢妄言。不过小女子觉得克霁哥哥说得很有道理!既是处罚,那依律罚金也可,又何必再多费周章?克霁哥哥既然代其偿金,那我也愿送独孤家两位公子玉璧两对,南珠两斤,亦可稍解两位公子担惊受怕之苦。”

    兰陵王点点头。

    “女公子宅心仁厚。”

    他对着月华温言道:“月华你觉得呢?”

    月华早就愤愤不平。

    “既然那两个蠢货并无大碍,你们也伤了寨中之人十几条人命了,还有几十人躺在里面生死未卜!那就早早罚金了却此事吧!”

    兰陵王有些尴尬,转头对着夫子恭敬道:“夫子您说呢?”

    夫子长叹一口气:“上天有好生之德,兰陵王自能裁断。”

    兰陵王拱手谢过,转身后正声道:“既是如此,那本王决定就依李公子之意了结此事……”

    跛脚汉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独孤隼心中却是大急,如照此处理,独孤家颜面何在?

    他也不用回去了,与其回家后遭受重重责罚,沦为笑柄,还不如现在一搏!

    他恶从胆边生,蓦地疾步上前,举起手中横刀便向跛脚汉刺去!

    刀在中途却有一把剑将横刀猛力格开!

    他负伤之下拿捏不住,横刀从手中远远飞出;随即胸前也吃了一脚,整个人向后倒去;落地后打了个滚后想站起,却无力的坐在地上。

    原来是兰陵王长剑出鞘,打飞他手中横刀还将他踢倒!

    独孤隼胸口剧痛,不禁伸手捂住,口中却还嘶声叫嚣!

    “王爷不公!此事岂能轻轻放过!今日打伤我家少主之人如不偿命,他日我独孤隼定要率人追杀,将所有人杀得干干净净!”

    兰陵王怒急,手中长剑遥指向独孤隼!

    他身后的近卫也纷纷拔刀出鞘,陌刀步槊弓弩皆指向独孤家众人。

    独孤家众侍卫颇为尴尬,想要拔刀却又不敢,只得抚刀缓缓后退。

    周围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跛脚汉昂首蓦地暴起,脸上满是决绝之色,奋力向前扑去,将脖子撞向兰陵王手中长剑!

    兰陵王猝不及防,刚扭头看去,锋利的剑刃已在跛脚汉的脖子上划过,鲜血顿时飞溅而出!

    在周围的惊呼声里,跛脚汉望着兰陵王勉力道:“王爷,求您护住他……

    话音未落,魁梧的身躯已沉重地扑到在地。

    兰陵王手臂无力地垂下,长剑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的声音微不可闻,淹没在震天般的哭喊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