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钱锋的挣扎与父子的矛盾
刘麻子家。(夜)
楼上，刘小兰正在桌子前给姚三写信。她写一段，又拿起姚三的信看一阵。然后放下信，手握钢笔支撑着脸，两眼望着桌子上的台灯，心里想着一年后与姚三的结合，激动的脸上荡出甜蜜的微笑。
百乐楼。(上午)
办公室里，冯新发与刘小兰正在给股东们结帐付款。徐钱锋坐在沙发上沉思，刘青山、张大头提着钱包笑着走出门。黄三蒸从刘小兰手里接过来几大捆钞票，乐哈哈地往皮袋里装。
刘小兰：“三叔，这钱你拿回去存银行，不要弄丢了。”
黄三蒸：“那是，那是。”他提着皮袋往门外走，刚想出门又回过头来：“钱锋啊，三叔感谢你了。”
徐钱锋从思考中清醒过来：“噢，三叔，你慢走啊。”
黄三蒸：“钱锋啊，我这一转手，就赚了二万多，抵得上我大半年的生意，哈哈哈。”
徐钱锋：“三叔，这只给你算了利息，如果粮食最后结帐有盈利，我们还要分红利给你。”
黄三蒸：“醒，我不要了，那盈利留给你们喝杯酒吧，哈哈哈，我走了。”他转身出门，与进门来的徐大翁撞了个满怀：“哟，徐大哥，对不起，把你撞了。”
徐大翁：“没啥。”他挤进门来。
黄三蒸回过头还想说什么，见徐钱锋与冯新发和刘小兰同时站起来，他把话呃住了。
徐钱锋：“爸，我不是给你说好了，你这是干嘛呀。”
徐大翁：“干嘛?我要我的钱，你这吃里八外的东西，赚了钱你往别人怀里揣。”
黄三蒸：“哎，徐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没领款子”
徐大翁：“领个屁，看着你们领哩。”
黄三蒸：“啥话?难道这赚的钱没你的份?”
徐钱锋走过来：“三叔，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没有什么关系，你先走吧。”
黄三蒸：“好，那我走了。”
徐钱锋:“走吧。”
黄三蒸提着包走下楼去。
徐钱锋：“爸，这里没事了，有事回家去说吧。”
徐大翁：“回家?你当着新发，小兰的面把话讲清楚，我的钱给是不给?”
徐钱锋:“爸。”
徐大翁吼道：“我要我的钱，你给是不给?”
冯新发走过来：“大伯，这钱一次给不了，我们商量后，压下了我们哥几个的股额，我们还有五十万斤粮食嘛。”
徐大翁：“五十万斤粮食。你保证下一次的粮食还能卖出现在这个价钱吗?”
冯新发:“这……”
刘小兰：“新发，我们能不能把姚八大哥的钱拿出一万，加上我们几个留下的工资两万元先给了大伯。”
徐钱锋：“不能行，那是我们开会定下来的不能动。”
徐大翁：“不能动?为什么不能动，啊?好啊，你小子就会替人家打算，我家拿出了十五万元，还有谁的股额比我多，你说。”
徐钱锋：“爸，我说过了，我不会少你的钱的。”
徐大翁：“那好，你现在拿出来，我要钱”
徐钱锋：“爸，有话回家里去说，走吧。”他出了大门，走下楼梯。
徐大翁紧追出去：“你给我站住。”
徐记店铺。(夜)
徐钱锋合衣躺在床上，房间门口站着徐大翁和黄三蒸，徐大婶坐在店堂的沙发里。
徐大翁：“你小子整天躲，躲，躲得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吗?”
黄三蒸：“徐大哥，你就少说两句，要不我把领的款子拿出一半给你，怎么样?”
徐大翁：“我不要，我今日就是要这不争气的东西还钱，我辛辛苦苦十几年，攒下这十几万块钱，你小子不出一年就搏光了。你这个败家子，你起不起来说话，我打死你。”
徐大翁从屋角里操起一根扁担，向徐钱锋打去，黄三蒸急忙上前拉住。
徐大翁：“你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打死这不争气的东西.”
黄三蒸：“徐大哥，你有话慢慢说，别伤了儿子，钱锋你还躺着干什么?你快跑。”
徐大婶惊慌地跑进来，坐在床边护住儿子：“他爹，快把扁担放下来，别打，别打了，喔喔…”
徐钱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推开徐大婶，走到徐大翁面前：“三叔，你别拦了，我爸要打就让他打吧。”
黄三蒸:“钱锋，你……疯了。”
徐钱锋：“不错，是有点疯了，我只恨我疯的还不够，为什么遇到这种只认金钱不认儿子的爹，你打呀。”
徐大翁站着愣了一会儿，高高举起的扁担从手中滑落在地上，他蹲在一边，大哭起来。
徐大翁：“老天报应我了啊。”
徐钱锋：“爸，老天没有报应你，要真是有老天来报应你，你也可能跟姚三的爸一样早上西天去了。”
徐大翁站起来：“你说什么?”
徐钱锋：“爸，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姚三判刑的那阵子，你也恨过我，也要举起扁担打我。”
徐大翁又蹲了下去。
徐钱锋：“你恨我不学好，不听话，不争气，你那次扁担也没有打下来，但是我还是听了你的话，学好了，我沉心下来做生意，学文化，钻技术，给家里挣了不少的钱，可这钱挣得再多有什么用，人家总认为我们是个体户，总认为我们赚了昧心钱，发了横财。总认为个体户里没有一个好人。我从那时起就发誓要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明明白白，坦坦当当的好个体户。我把哥们儿都拉在一起，干上些有益社会的好事，盖百乐楼，抓逃犯，收粮食……这些都是为了改变我们个体户做人的形象。让人看到我们个体户不是吝啬鬼，守財奴，不是那种下等公民。我这些事哪一件哪一桩是错的，我的所作所作为都是为我们哥们儿，为个体户争口气，为你们老一辈的争光。可你们，你们谁能理解自己的儿子，只会看到眼前的钞票与我大动干戈，爸，你是有二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难道你当共产党员就是为了钱吗?”
徐大翁闭开徐钱锋，一声不吭。
黄三蒸：“钱锋啊，你说的对，我也是个有十多年的党龄的党员，这些年搞个体，被钱把心和脑子都给埋了，一个党员长期不参加组织生活，长期不交党费，我...我们都没脸见你们了。”
徐大婶：“钱儿，你爸的心我清楚，他还是支持你的，不然，盖百乐楼能让你拿那么多钱去吗?再说你这一年多下来遇到多少磕磕碰碰的事，他当爸的和我当妈的都为你吊着心儿过日子。”
徐钱锋：“妈，你不必说了，我并不怪你们，我们家的十五万股额，我会一个不少给拿回来的，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做父母的要充分相信自己的儿子。”
工商所。(上午)
亢所长与刘民山坐在办公室里。
亢所长拿出几份入党自愿书，递给刘民山：“刘会长，‘七一’快到了，镇委研究后，给了我们工商所十二个新党员的指标，要求在个体户中发展党员。”
刘民山接过自愿书：“太好了，我正在为这个发愁呢。”
亢光:“愁啥?”
刘民山：“亢所长，徐钱锋这小子你看怎么样?”
亢光：“很好，他带领个体青年干的很出色。”
刘民山：“我想首先就推荐他。”
亢光：“当然可以，不过百乐楼里其它的个体青年也干的不错，要注意培养和发现对象。”
刘民山：“那是，那是。”
百乐楼。(上午)
徐钱锋、刘二、刘小兰、孙三等人坐在办公室里。
刘二：“这个冯新发怎么还不来?”
徐钱锋：“刘二，你下去找一找。”
刘二:“好的。”
刘二站起身走出门，见冯新发与姚八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
刘二：“你们俩是咋啦，叫我们坐在这里好等。”
冯新发没理刘二，直冲进门来：“钱哥，不好了，周建国的上诉书被驳回来了，明天执行死刑。”
徐钱锋大惊失色：“你听谁说的。”
冯新发：“我刚才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民警小吴对我说的。”徐钱锋：“他们通知周建国的家属了吗?”
冯新发：“我不清楚。”
徐钱锋心急如焚地站起来：“今日的会暂时停下来，我去看看冯文星。”
徐钱锋一人走出办公室大门。
冯镇长家。(上午)
冯文星披头散发伏在床上大哭，屋子里的东西被扔的乱七八糟，唐二妈抱着孩子坐在冯文星的床前，她已哭干了眼泪。
徐钱锋快步跑上楼。闯进门，唐二妈回头看了他眼，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徐钱锋走近床前：“二妈，建国的通知传下来了。”
唐二妈点了点头，她站起来将写字台上放着的通知给徐钱锋，
冯文星哭得更加厉害。
徐钱锋接过通知看了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冯文星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发疯似的向门外楼下跑去。
徐钱锋追出去：“文星，你上哪里去?”
冯文星跑下楼：“我不活了，我要去死。”
徐钱锋赶到楼下抓住冯文星：“”文星，别乱来，跟我上楼去。
冯文星：“你放开我，我不想活了，我要去死。”
徐钱锋死死抱住冯文星，唐二妈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下楼，在楼梯上一脚踏空，摔了下去。
“二妈---”徐钱锋惊叫一声，放开冯文星，猛跨一步，抓住了孩子，唐二妈跌倒在楼梯口，头撞在扶拦上，昏了过去。
冯文星扑过来:“妈---”
徐钱锋抱着大声啼哭的孩子：“二妈。”
医院病房。(下午)
一张病床上，躺着唐二妈，她头上裹着棚带，手臂上挂着吊针，仍在昏迷中，徐钱锋与冯文星坐在床边，流着泪水，刘小兰抱着啼哭的孩子，来回不停的走动，冯新发等哥们儿忙着打扫屋子的卫生。
外面传来一声鞭炮炸响，冯文星惊叫着跑向窗口：“枪，枪，建国……”
徐钱锋、冯新发、刘小兰赶紧围过去。
刘小兰：“文星，你冷静些，外面没有枪声，是鞭炮声。”
冯文星大睁着双眼，然后又大哭起来，徐钱锋将她扶回床边坐下。
徐钱锋：“文星，别胡思乱想了，啊。”光福镇十字街口，(下午)
电影广告栏上，贴着一张金城市人民法院的布告。周建国的名字被打上大红×。下面是几个贩假钞的罪犯，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人们把广告拦围了一个大圈，一边看，一边议论着。
白胡子老头儿用手指着最下面的一栏：“冯青云，用，现年四十八岁，……….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缓刑一年。咳，冯镇长啊，冯镇长，女婿犯罪，你也跟着受连累哟。”
青年农民：“你老人家没听说过，冯镇长是栽在他老婆手里的。”
“哈哈哈。”人们发出一阵哄笑。
镇委会议室。(夜)
天气很热，吊扇发出嗡嗡的叫声。桌子周围坐着党委何书记，新上任的郝明镇长，刘尚武副镇长等十几个人，正在开紧急会议，
何书记一手挟着一支烟，一手拿起桌上的几根谷穗：“同志们，根据这次下队同志回来反映的情况，早稻杂交汕优10号到现在还没有扬花进米，现在已是六月二十七日，以往的稻子到了这个时候，已快成熟了，同志们，问题很严重，我们必须马上向市委汇报，请有关专家进行技术鉴定，弄不好，我镇六千多亩早稻将全是假种，造成颗粒无收的重大灾难。
郝明：“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调查，农户里的陈粮大部分卖光了，没有卖掉的也被牲畜家禽吃光了，他们眼巴巴望着新粮接茬。要是早稻颗粒无收，那我们全镇农村的后果将不甚没想。”
何书记眉峰紧锁，他将还有半截没吸完的烟使劲的往烟缸里一扎：“我们必须马上行动。我和郝镇长现在就去向市委汇报，刘副镇长组织全体机关人员连夜开个紧急会，安排布置一下，明早全机关人员下乡。”
百乐楼。(上午)
办公室里徐钱锋正在给哥们儿讲话。
徐钱锋：“大家都知道了，镇委机关今早全体出动，下乡调查假稻种的事，光福镇弄不好要发生一场大灾难。”
冯新发：“那我们的粮食。”
徐钱锋：“粮食暂不卖了。”
冯新发：“钱哥，不卖粮食，广东方面的合同要罚款的，这且不说，还有你爸，我爸，刘二爸，他们都盼着卖了粮食收回投资啊。”
徐钱锋：“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把你们召集起来商量，今天早晨，何书记从市里给我打来电话，说市粮食局和光福镇的粮所把粮食全卖光了，就剩下我们个体户的五
十多万斤粮食。他说，要是这场灾难的发生，可能要动用我们的粮食。”
刘二：“动用粮食可以，那钱呢，何书记表态能给我们多少价钱。”
冯新发：“能给广东老板出的价吗?”
徐钱锋：“目前暂时还没有确定，不过，我想，万一动了我们的粮食，钱的问题镇委会想办法付给我们的。”
刘二：“钱哥，话是这么说，但我们的粮价，何书记是不会出那么高的，他们要的是救灾粮。”
徐钱锋：“价钱肯定要低一些，我们可能还会亏本。”
冯新发：“不行，我们已到了手的生意，却做出亏本的买卖，家里人会怎么想，你爸他又要和你干仗的。”
徐钱锋：“一点不错，现在要求哥们统一思想，回去做自己家里的工作，为了拯救全镇四万农民，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哥们儿在粮食生意上亏了本，以后再从其它生意上赶回来。”
冯新发：“钱哥，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是何书记给我们的任务，我们理应照办，但是，粮所的责任呢，他们开口一个执行政策，闭口一个为了国家和人民，这节骨眼上，他们为什么不拿出支农救灾的行动来。”
徐钱锋：“粮所拿不出救灾的粮食，我们管不着，何书记自然会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其实，这件事谁也没预料，粮所也负不了什么责任。现在是我们能不能在关键时刻牺牲自己的利益，献出一颗爱心的问题。哥们几不能在平时口里喊称英雄，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就成了狗熊了。”
光福镇于杨村。(上午)
刘尚武带着一群人站在路埂上，望着无边的绿色稻田，那一穗穗含苞待放确又始终绽不开的稻穗。
于村长：“刘镇长，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先到村办公室坐一坐。”
刘尚武：“嗨，问题严重到何种程度了，我们还坐得下来吗?走，赶快到其它地方看看。”
人们不声不响地跟在刘尚武身后，离开稻田。
于星村。(中午)
村头路边停着几辆轿车。村东的一片稻田中站着何书记，郝明，金城市高官陈林功，市长张晓生，农业局局长刘和林和农艺师王丙芳，他们周围站了一大片群众。
王丙芳手里拿着一把稻穗指给陈书记看，他介绍说：“从出穗的形状和稻梗的硬度可以鉴定，这是一批普通的杂交水稻，它没有繁育能力，根本不能做稻种，如果种了就抽不出穗来。”陈林功：“你是说和我们本地种的水稻一样。”
王丙芳：“不错。”
陈林功摇了摇头，转身对何书记和郝明说：“老何，你和老郝同志赶快抓紧时间，赶回镇里开个村干部紧急会议，你把救济措施安排一下。”
何书记看了看他身边的郝明，心情沉痛地说：“陈书记，在市里我已经说了，这次假种误收的事件，我是镇高官，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就叫郝镇长主持救济工作吧。”
陈书记：“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赶快去行动。”他转身向稻埂上走去，
其它人跟着踏上稻埂。
卢梁老汉扑通一声跪在稻田里，双手伸向天空：“天哪，我的老天爷，我一家四口就只望着这十亩稻子，现在颗粒无收，叫我怎么活呀，老天爷…喔喔。”
老伴和两个没成年的女儿抱在一起大哭大喊起来。
陈林功又跑进稻田扶住卢梁老汉：“老人家，别伤心，政府是会为你们想办法度过这场灾难的，你快起来吧。”
卢梁老汉：“陈书记……”
陈书记强忍着泪水，扶起卢梁老汉。
何书记与其它人员进稻田将卢梁老汉一家人拉上稻埂。
公路上。(傍晚)
一辆小车往前急驰，车上坐着市高官陈林功，市长张晓生。
陈林功双臂交叉在胸，两眼直视前方，耳边又响起卢梁老汉的哭喊声“
(画外音)
天啦，我的老天爷呀，我一家四口就指望这十亩稻子…陈书记……。
公路上空回荡着卢梁老汉的声音。
陈林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报纸叠印。
特写：《湖北日报》---光福镇发生假种子大案。
《民营导报》---假稻种使六千亩早稻颗粒无收。
《法制日报》——严惩假种罪犯，保护农民利益。
《人民日报》---救救四万农民。
于杨村。(上午)
卢梁老汉和老伴，女儿正在割稻草。已割下一大片，卢梁老汉一把草一把泪的割着，老伴失声痛苦喊叫着。
远处，一大片青稻铺在稻田里，农民们用铁犁和泥
碾将它们压进泥水里。一个个苦着脸、流着泪水，天空中几只鹑鸟飞过，发出几声唉鸣。
粮所主任办公室。(上午)
郑主任正在接电话，
郑主任热汗直淌的点着头：“是，是部镇长，我们一定想法，尽快从外地购进粮食，解决受灾农民的口粮问题。……好，好的。”
他放下电话筒，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拿起一把窗扇扇了几下，然后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光福镇。(上午)
街口马路上集满了农民，他们成群结队的向镇委大院走去。每个人手里拿着米袋。
镇委大院内外。(上午)
站满了请愿救济的农民。他们有的蹲着，有的有坐着，有的站在一起议论。火辣辣的太阳从东边树起来，烤得人们热汗直淌。
何书记与镇干部们走进人堆。人们向他们拥过去，秘书和镇干部们急忙走过去给何书记护住场子。
何书记：“全体村民同志们，父老乡亲们，大家不要乱，镇政府正在研究救灾措施，很快就会给大家解决粮食问题。大家回去吧。”
几个中年农民不顾干部们的劝阻，拼命挤到何书记跟前。
农民甲：“何书记，假种子问题究竟怎么处理，我们要求捉拿罪犯，赔偿我们的损失。”
“对，先抓罪犯。”“赔偿损失。”“我们要粮食吃。”众农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喊起来。
何书记：“大家不要乱，相信政府一定依法严惩罪犯，保护农民的利益。”
农民乙：“假种就是市种籽公司，我们要求他们暗偿我们的粮食。”
农民甲：“我们要粮食吃。”
何书记看了看一双双充满渴望和愤怒的眼睛。他知道没有粮食兑现，三言两语是难以说服这些群众的，他与郝明低头说了几句话，挤出人群，向办公室走去。
郝明：“乡亲们，大家回去吧，天气热，别把身体弄坏了，粮食会很快给大家解决的。”
“我们现在要领到粮食。”一个黑胡子中年人吼道，
“我们要粮食。”人们高举着米袋子向郝明喊道。
郝明：“粮食我们正在联系，很快就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
郝明这时也向办公室那边走过去。
众人：“郝镇长别走，你们不给粮食，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镇委招待所的几个招待员从门外招进来几桶凉开水，放在人群中间。
老招待员：“乡亲们，天太热，喝口水吧。”
人们走过来拿起勺子舀水喝起来。
大胡子农民分开几个人，走进来，他一把夺下喝水的勺子，扔在地上。
农民甲：“你摔我勺子干什么?”
大胡子农民：“不许喝水，我们要不吃不喝，表示抗义，就看他何书记不出来解决问题。”
农民甲：“嗨。”站在一边去了。
老招待员：“我说小哥子，这又不是国民党的政府机关，犯得上不吃不喝吗?”
大胡子农民：“咋犯不上，这假种害了全镇几万人，要是得不到解决，咱今天吃了喝了，粮食没到手，那明天后天该要饿肚子死人了，大家说是不是?嗯?”
众农民：“就是嘛，……我们不能上当。”
老招待员摇了摇了头：“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大家还是喝口水吧，这是何书记打电话叫我们送来的水，何书记会给你们解决问题的，大家喝吧。”
人们不理不睬。
老招待员拿起勺子舀满水递给青年农民：“兄弟，你喝吧。”
青年农民向一边走过去。
老招待员又递给中年农民：“同志，喝口水吧。”
大胡子农民这时挤过来，抓住勺子怒道：“我说老头，你在这里糊弄人心。你吃皇粮就巴节那些当官的，我们不买你这个情，你再不走，我砸了你的勺子。”说完他将勺子夺过去，扔在地上，欲用脚砸。
“不能砸”老招待急忙弯腰去抢勺子，大胡子的脚重重的压在他的手背上。
老招待员忍着痛，泪眼汪汪地直起腰来：“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呀……我老汉在招待所里打临时工，家里也种了十几亩早稻，现在颗粒无收……我，我老伴还在招待所里哭啊。”
人们受了感动，渐渐地向这边围过来。大胡子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心里有几分内疚。
老招待员：“我劝乡亲们喝水，并不是想巴节当官的……我老汉今年六十二岁了，犯得上巴节谁呀…我是看到大伙晒成这个样子了，乡亲们苦啊。”
大胡子农民眼里涌出泪水：“老伯，是我们不好，我错怪你了，你……你就打我们几下吧。”
老招待员：“我不怪你，你劝大家喝口水吧。大家有老有小的，要是热出病来回去怎么得了啊。”
大胡子农民：“喝，我带头喝。”他从地上拾起勺
子在衣裤上擦了擦，舀满水咕咕噜噜喝个精光，然后将勺子丢进桶里，他仰起头来，闭上了双眼。
其它农民也跟着喝起来。
老招待脸上露出笑容：“这就好，这就好。”
镇委办公室。
何书记正在给徐钱锋打电话。
何书记：“徐钱锋同志，粮食的救济问题我上次给你讲了，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徐钱锋的声音：“何书记，我们已商量好了，同意调给受灾的农民。”
何书记：“好，很好，钱锋啊，现在几百个农民站在镇委大院里，他们要求领到粮食，你们能不能马上到镇委办公室来一下。”
徐钱锋的声音：“好的，我们马上就过来。”
何书记：“很好。”他放下电话筒，坐在椅子上闭上一会儿眼睛，然后他又拨通了市委办公室的电话，“喂，给我接市委办公室…”
黄三蒸酒馆。(中午)
姚八汗流满面的跑进去：“三叔，快给我几个肉包子，我饿得不行了。”
黄三蒸将肉包子递过去，接了钱，问道：“姚八，你是不是从镇里回来的。”
姚八边吃边回答：“是的，乡里来了几百个农民站在大院里不肯回家，站了三个多小时，又喝又饿，我看会出问题。”
黄三蒸：“他们为什么不肯回去。”
姚八：“镇委不能及时分给他们粮食。”
黄三蒸：“嗨，这些农民，事情才发生怎么有粮食给呢，哎，姚八，你先别走，给我帮个忙，把肉包子装进食品车里送去。”
姚八：“三叔，你别费心机了，这些人怪得很，他们不吃不喝。”
黄三蒸：“不会的，你和我一起去，我有办法。”
姚八:“那好吧。”
姚八和黄三蒸走进厨房。
镇委大院内。(中午)
火热的太阳当空高悬着。院子内外的树荫下、房檐前、墙边、大门口，站满了又饿又渴的农民，一部分农民脱光了上衣，裹着米袋子顶在头上，仍然站在院子中央。
这时大院门外传来一阵吆喝声，人们闻声向门外望去。
黄三蒸与姚八用食品车拉来满满一车肉包子。黄三蒸走进大门，将车子停下来，从车里拿出包子递给站着的农民：“哟，同志哥们罗，吃几个包子压压肚子，人是铁，饭是钢呢。”
人们见到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直往肚里吞口水，但谁也没接黄三蒸的包子。
黄三蒸往一中年农民怀里塞进两个包子：“吃，你不饿，这包子不要钱，眼下兄弟们遭了灾，我黄三蒸也是吃泥巴水长大的，我这里送来几个包子，给大家解解饿，撑撑肚子，这车包子不够，我回头再去做，吃吧，吃吧，啊。”
.中年农民伸手接住包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人们向这边走过来。黄三蒸与姚八给过来的农民递包子，每人两个。
黄三蒸：“哩哩，晤，这就对了，吃饭大于天，吃饱了肚子再谈，镇委何书记是个清官。他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的。”
“笛笛---”
一辆桑塔纳轿车驰进镇委大院门，人们闪在一边。黄三蒸正准备把车子拉开让道，小轿车车门打开了，市委陈书记和刘秘书从车里走出来。
陈林功走到黄三蒸车前，从车里捡起一个包子，笑着问道:“你是。”
姚八：“他是镇上的饭馆老板，黄三蒸。”
陈林功：“哦，黄老板。”他伸过去双手紧紧握住黄三蒸的手：“我代表市委感谢你。”
黄三蒸：“你是市里的陈书记?”
陈林功：“是的，我是来给农民们作检讨的。”
这时何书记等人走过来，陈林功与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他走到院子中央。
陈林功：“光福镇的父老乡亲们，我接到何书记的电话，知道我已经来迟了，我首先向大家作个检讨。乡亲们，各位农友们，光福镇发生了假种子事件，给我们全镇四万农民带来了重大的灾难……现在，面临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没有粮食吃，我们通知了粮食局调拔一部分储备粮救灾。没想到粮食局的粮食全部卖光了，现在只剩下供应城镇居民的生活用粮。问题更严重了，幸好光福镇上有帮个体户收的粮食还没有卖出去，刚才何书记在电话里给我讲，个体青年徐钱锋同志愿意把粮食返给受灾的农民。”
“啊---”人群里发出欢笑声。
徐钱锋、冯新发、刘二、刘小兰、孙三从远处走过来。
姚八：“大家快看，我们个体收粮队来了。”
徐钱锋：“何书记。”
何书记激动地向他们迎过去。
徐钱锋走进大院门，握住何书记的手：“何书记，我们决定现在就给受灾的农户发粮食。”
何书记：“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看，这是市委陈书记和刘秘书长。”
徐钱锋走过去握住陈书记的手。
陈林功与冯新发、刘二、刘小兰、孙三等人提手，笑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啊。”
徐钱锋：“陈书记，我们接到何书记的电话，在一起商量好了，粮食不卖给广东，全部返回给受灾的农户
陈林功：“小徐同志，感谢你们给政府解决了一大难题，感谢你们这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他转身面对众人：“乡亲们，现在就请大家去领粮食。”
“啊---”人们又高兴地吼了起来。
农民们跟着前面领路的陈书记，何书记和百乐楼的哥们儿，高举着米袋向大们口涌出去。
楼上，刘小兰正在桌子前给姚三写信。她写一段，又拿起姚三的信看一阵。然后放下信，手握钢笔支撑着脸，两眼望着桌子上的台灯，心里想着一年后与姚三的结合，激动的脸上荡出甜蜜的微笑。
百乐楼。(上午)
办公室里，冯新发与刘小兰正在给股东们结帐付款。徐钱锋坐在沙发上沉思，刘青山、张大头提着钱包笑着走出门。黄三蒸从刘小兰手里接过来几大捆钞票，乐哈哈地往皮袋里装。
刘小兰：“三叔，这钱你拿回去存银行，不要弄丢了。”
黄三蒸：“那是，那是。”他提着皮袋往门外走，刚想出门又回过头来：“钱锋啊，三叔感谢你了。”
徐钱锋从思考中清醒过来：“噢，三叔，你慢走啊。”
黄三蒸：“钱锋啊，我这一转手，就赚了二万多，抵得上我大半年的生意，哈哈哈。”
徐钱锋：“三叔，这只给你算了利息，如果粮食最后结帐有盈利，我们还要分红利给你。”
黄三蒸：“醒，我不要了，那盈利留给你们喝杯酒吧，哈哈哈，我走了。”他转身出门，与进门来的徐大翁撞了个满怀：“哟，徐大哥，对不起，把你撞了。”
徐大翁：“没啥。”他挤进门来。
黄三蒸回过头还想说什么，见徐钱锋与冯新发和刘小兰同时站起来，他把话呃住了。
徐钱锋：“爸，我不是给你说好了，你这是干嘛呀。”
徐大翁：“干嘛?我要我的钱，你这吃里八外的东西，赚了钱你往别人怀里揣。”
黄三蒸：“哎，徐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没领款子”
徐大翁：“领个屁，看着你们领哩。”
黄三蒸：“啥话?难道这赚的钱没你的份?”
徐钱锋走过来：“三叔，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没有什么关系，你先走吧。”
黄三蒸：“好，那我走了。”
徐钱锋:“走吧。”
黄三蒸提着包走下楼去。
徐钱锋：“爸，这里没事了，有事回家去说吧。”
徐大翁：“回家?你当着新发，小兰的面把话讲清楚，我的钱给是不给?”
徐钱锋:“爸。”
徐大翁吼道：“我要我的钱，你给是不给?”
冯新发走过来：“大伯，这钱一次给不了，我们商量后，压下了我们哥几个的股额，我们还有五十万斤粮食嘛。”
徐大翁：“五十万斤粮食。你保证下一次的粮食还能卖出现在这个价钱吗?”
冯新发:“这……”
刘小兰：“新发，我们能不能把姚八大哥的钱拿出一万，加上我们几个留下的工资两万元先给了大伯。”
徐钱锋：“不能行，那是我们开会定下来的不能动。”
徐大翁：“不能动?为什么不能动，啊?好啊，你小子就会替人家打算，我家拿出了十五万元，还有谁的股额比我多，你说。”
徐钱锋：“爸，我说过了，我不会少你的钱的。”
徐大翁：“那好，你现在拿出来，我要钱”
徐钱锋：“爸，有话回家里去说，走吧。”他出了大门，走下楼梯。
徐大翁紧追出去：“你给我站住。”
徐记店铺。(夜)
徐钱锋合衣躺在床上，房间门口站着徐大翁和黄三蒸，徐大婶坐在店堂的沙发里。
徐大翁：“你小子整天躲，躲，躲得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吗?”
黄三蒸：“徐大哥，你就少说两句，要不我把领的款子拿出一半给你，怎么样?”
徐大翁：“我不要，我今日就是要这不争气的东西还钱，我辛辛苦苦十几年，攒下这十几万块钱，你小子不出一年就搏光了。你这个败家子，你起不起来说话，我打死你。”
徐大翁从屋角里操起一根扁担，向徐钱锋打去，黄三蒸急忙上前拉住。
徐大翁：“你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打死这不争气的东西.”
黄三蒸：“徐大哥，你有话慢慢说，别伤了儿子，钱锋你还躺着干什么?你快跑。”
徐大婶惊慌地跑进来，坐在床边护住儿子：“他爹，快把扁担放下来，别打，别打了，喔喔…”
徐钱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推开徐大婶，走到徐大翁面前：“三叔，你别拦了，我爸要打就让他打吧。”
黄三蒸:“钱锋，你……疯了。”
徐钱锋：“不错，是有点疯了，我只恨我疯的还不够，为什么遇到这种只认金钱不认儿子的爹，你打呀。”
徐大翁站着愣了一会儿，高高举起的扁担从手中滑落在地上，他蹲在一边，大哭起来。
徐大翁：“老天报应我了啊。”
徐钱锋：“爸，老天没有报应你，要真是有老天来报应你，你也可能跟姚三的爸一样早上西天去了。”
徐大翁站起来：“你说什么?”
徐钱锋：“爸，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姚三判刑的那阵子，你也恨过我，也要举起扁担打我。”
徐大翁又蹲了下去。
徐钱锋：“你恨我不学好，不听话，不争气，你那次扁担也没有打下来，但是我还是听了你的话，学好了，我沉心下来做生意，学文化，钻技术，给家里挣了不少的钱，可这钱挣得再多有什么用，人家总认为我们是个体户，总认为我们赚了昧心钱，发了横财。总认为个体户里没有一个好人。我从那时起就发誓要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明明白白，坦坦当当的好个体户。我把哥们儿都拉在一起，干上些有益社会的好事，盖百乐楼，抓逃犯，收粮食……这些都是为了改变我们个体户做人的形象。让人看到我们个体户不是吝啬鬼，守財奴，不是那种下等公民。我这些事哪一件哪一桩是错的，我的所作所作为都是为我们哥们儿，为个体户争口气，为你们老一辈的争光。可你们，你们谁能理解自己的儿子，只会看到眼前的钞票与我大动干戈，爸，你是有二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难道你当共产党员就是为了钱吗?”
徐大翁闭开徐钱锋，一声不吭。
黄三蒸：“钱锋啊，你说的对，我也是个有十多年的党龄的党员，这些年搞个体，被钱把心和脑子都给埋了，一个党员长期不参加组织生活，长期不交党费，我...我们都没脸见你们了。”
徐大婶：“钱儿，你爸的心我清楚，他还是支持你的，不然，盖百乐楼能让你拿那么多钱去吗?再说你这一年多下来遇到多少磕磕碰碰的事，他当爸的和我当妈的都为你吊着心儿过日子。”
徐钱锋：“妈，你不必说了，我并不怪你们，我们家的十五万股额，我会一个不少给拿回来的，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做父母的要充分相信自己的儿子。”
工商所。(上午)
亢所长与刘民山坐在办公室里。
亢所长拿出几份入党自愿书，递给刘民山：“刘会长，‘七一’快到了，镇委研究后，给了我们工商所十二个新党员的指标，要求在个体户中发展党员。”
刘民山接过自愿书：“太好了，我正在为这个发愁呢。”
亢光:“愁啥?”
刘民山：“亢所长，徐钱锋这小子你看怎么样?”
亢光：“很好，他带领个体青年干的很出色。”
刘民山：“我想首先就推荐他。”
亢光：“当然可以，不过百乐楼里其它的个体青年也干的不错，要注意培养和发现对象。”
刘民山：“那是，那是。”
百乐楼。(上午)
徐钱锋、刘二、刘小兰、孙三等人坐在办公室里。
刘二：“这个冯新发怎么还不来?”
徐钱锋：“刘二，你下去找一找。”
刘二:“好的。”
刘二站起身走出门，见冯新发与姚八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
刘二：“你们俩是咋啦，叫我们坐在这里好等。”
冯新发没理刘二，直冲进门来：“钱哥，不好了，周建国的上诉书被驳回来了，明天执行死刑。”
徐钱锋大惊失色：“你听谁说的。”
冯新发：“我刚才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民警小吴对我说的。”徐钱锋：“他们通知周建国的家属了吗?”
冯新发：“我不清楚。”
徐钱锋心急如焚地站起来：“今日的会暂时停下来，我去看看冯文星。”
徐钱锋一人走出办公室大门。
冯镇长家。(上午)
冯文星披头散发伏在床上大哭，屋子里的东西被扔的乱七八糟，唐二妈抱着孩子坐在冯文星的床前，她已哭干了眼泪。
徐钱锋快步跑上楼。闯进门，唐二妈回头看了他眼，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徐钱锋走近床前：“二妈，建国的通知传下来了。”
唐二妈点了点头，她站起来将写字台上放着的通知给徐钱锋，
冯文星哭得更加厉害。
徐钱锋接过通知看了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冯文星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发疯似的向门外楼下跑去。
徐钱锋追出去：“文星，你上哪里去?”
冯文星跑下楼：“我不活了，我要去死。”
徐钱锋赶到楼下抓住冯文星：“”文星，别乱来，跟我上楼去。
冯文星：“你放开我，我不想活了，我要去死。”
徐钱锋死死抱住冯文星，唐二妈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下楼，在楼梯上一脚踏空，摔了下去。
“二妈---”徐钱锋惊叫一声，放开冯文星，猛跨一步，抓住了孩子，唐二妈跌倒在楼梯口，头撞在扶拦上，昏了过去。
冯文星扑过来:“妈---”
徐钱锋抱着大声啼哭的孩子：“二妈。”
医院病房。(下午)
一张病床上，躺着唐二妈，她头上裹着棚带，手臂上挂着吊针，仍在昏迷中，徐钱锋与冯文星坐在床边，流着泪水，刘小兰抱着啼哭的孩子，来回不停的走动，冯新发等哥们儿忙着打扫屋子的卫生。
外面传来一声鞭炮炸响，冯文星惊叫着跑向窗口：“枪，枪，建国……”
徐钱锋、冯新发、刘小兰赶紧围过去。
刘小兰：“文星，你冷静些，外面没有枪声，是鞭炮声。”
冯文星大睁着双眼，然后又大哭起来，徐钱锋将她扶回床边坐下。
徐钱锋：“文星，别胡思乱想了，啊。”光福镇十字街口，(下午)
电影广告栏上，贴着一张金城市人民法院的布告。周建国的名字被打上大红×。下面是几个贩假钞的罪犯，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人们把广告拦围了一个大圈，一边看，一边议论着。
白胡子老头儿用手指着最下面的一栏：“冯青云，用，现年四十八岁，……….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缓刑一年。咳，冯镇长啊，冯镇长，女婿犯罪，你也跟着受连累哟。”
青年农民：“你老人家没听说过，冯镇长是栽在他老婆手里的。”
“哈哈哈。”人们发出一阵哄笑。
镇委会议室。(夜)
天气很热，吊扇发出嗡嗡的叫声。桌子周围坐着党委何书记，新上任的郝明镇长，刘尚武副镇长等十几个人，正在开紧急会议，
何书记一手挟着一支烟，一手拿起桌上的几根谷穗：“同志们，根据这次下队同志回来反映的情况，早稻杂交汕优10号到现在还没有扬花进米，现在已是六月二十七日，以往的稻子到了这个时候，已快成熟了，同志们，问题很严重，我们必须马上向市委汇报，请有关专家进行技术鉴定，弄不好，我镇六千多亩早稻将全是假种，造成颗粒无收的重大灾难。
郝明：“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调查，农户里的陈粮大部分卖光了，没有卖掉的也被牲畜家禽吃光了，他们眼巴巴望着新粮接茬。要是早稻颗粒无收，那我们全镇农村的后果将不甚没想。”
何书记眉峰紧锁，他将还有半截没吸完的烟使劲的往烟缸里一扎：“我们必须马上行动。我和郝镇长现在就去向市委汇报，刘副镇长组织全体机关人员连夜开个紧急会，安排布置一下，明早全机关人员下乡。”
百乐楼。(上午)
办公室里徐钱锋正在给哥们儿讲话。
徐钱锋：“大家都知道了，镇委机关今早全体出动，下乡调查假稻种的事，光福镇弄不好要发生一场大灾难。”
冯新发：“那我们的粮食。”
徐钱锋：“粮食暂不卖了。”
冯新发：“钱哥，不卖粮食，广东方面的合同要罚款的，这且不说，还有你爸，我爸，刘二爸，他们都盼着卖了粮食收回投资啊。”
徐钱锋：“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把你们召集起来商量，今天早晨，何书记从市里给我打来电话，说市粮食局和光福镇的粮所把粮食全卖光了，就剩下我们个体户的五
十多万斤粮食。他说，要是这场灾难的发生，可能要动用我们的粮食。”
刘二：“动用粮食可以，那钱呢，何书记表态能给我们多少价钱。”
冯新发：“能给广东老板出的价吗?”
徐钱锋：“目前暂时还没有确定，不过，我想，万一动了我们的粮食，钱的问题镇委会想办法付给我们的。”
刘二：“钱哥，话是这么说，但我们的粮价，何书记是不会出那么高的，他们要的是救灾粮。”
徐钱锋：“价钱肯定要低一些，我们可能还会亏本。”
冯新发：“不行，我们已到了手的生意，却做出亏本的买卖，家里人会怎么想，你爸他又要和你干仗的。”
徐钱锋：“一点不错，现在要求哥们统一思想，回去做自己家里的工作，为了拯救全镇四万农民，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哥们儿在粮食生意上亏了本，以后再从其它生意上赶回来。”
冯新发：“钱哥，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是何书记给我们的任务，我们理应照办，但是，粮所的责任呢，他们开口一个执行政策，闭口一个为了国家和人民，这节骨眼上，他们为什么不拿出支农救灾的行动来。”
徐钱锋：“粮所拿不出救灾的粮食，我们管不着，何书记自然会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其实，这件事谁也没预料，粮所也负不了什么责任。现在是我们能不能在关键时刻牺牲自己的利益，献出一颗爱心的问题。哥们几不能在平时口里喊称英雄，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就成了狗熊了。”
光福镇于杨村。(上午)
刘尚武带着一群人站在路埂上，望着无边的绿色稻田，那一穗穗含苞待放确又始终绽不开的稻穗。
于村长：“刘镇长，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先到村办公室坐一坐。”
刘尚武：“嗨，问题严重到何种程度了，我们还坐得下来吗?走，赶快到其它地方看看。”
人们不声不响地跟在刘尚武身后，离开稻田。
于星村。(中午)
村头路边停着几辆轿车。村东的一片稻田中站着何书记，郝明，金城市高官陈林功，市长张晓生，农业局局长刘和林和农艺师王丙芳，他们周围站了一大片群众。
王丙芳手里拿着一把稻穗指给陈书记看，他介绍说：“从出穗的形状和稻梗的硬度可以鉴定，这是一批普通的杂交水稻，它没有繁育能力，根本不能做稻种，如果种了就抽不出穗来。”陈林功：“你是说和我们本地种的水稻一样。”
王丙芳：“不错。”
陈林功摇了摇头，转身对何书记和郝明说：“老何，你和老郝同志赶快抓紧时间，赶回镇里开个村干部紧急会议，你把救济措施安排一下。”
何书记看了看他身边的郝明，心情沉痛地说：“陈书记，在市里我已经说了，这次假种误收的事件，我是镇高官，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就叫郝镇长主持救济工作吧。”
陈书记：“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赶快去行动。”他转身向稻埂上走去，
其它人跟着踏上稻埂。
卢梁老汉扑通一声跪在稻田里，双手伸向天空：“天哪，我的老天爷，我一家四口就只望着这十亩稻子，现在颗粒无收，叫我怎么活呀，老天爷…喔喔。”
老伴和两个没成年的女儿抱在一起大哭大喊起来。
陈林功又跑进稻田扶住卢梁老汉：“老人家，别伤心，政府是会为你们想办法度过这场灾难的，你快起来吧。”
卢梁老汉：“陈书记……”
陈书记强忍着泪水，扶起卢梁老汉。
何书记与其它人员进稻田将卢梁老汉一家人拉上稻埂。
公路上。(傍晚)
一辆小车往前急驰，车上坐着市高官陈林功，市长张晓生。
陈林功双臂交叉在胸，两眼直视前方，耳边又响起卢梁老汉的哭喊声“
(画外音)
天啦，我的老天爷呀，我一家四口就指望这十亩稻子…陈书记……。
公路上空回荡着卢梁老汉的声音。
陈林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报纸叠印。
特写：《湖北日报》---光福镇发生假种子大案。
《民营导报》---假稻种使六千亩早稻颗粒无收。
《法制日报》——严惩假种罪犯，保护农民利益。
《人民日报》---救救四万农民。
于杨村。(上午)
卢梁老汉和老伴，女儿正在割稻草。已割下一大片，卢梁老汉一把草一把泪的割着，老伴失声痛苦喊叫着。
远处，一大片青稻铺在稻田里，农民们用铁犁和泥
碾将它们压进泥水里。一个个苦着脸、流着泪水，天空中几只鹑鸟飞过，发出几声唉鸣。
粮所主任办公室。(上午)
郑主任正在接电话，
郑主任热汗直淌的点着头：“是，是部镇长，我们一定想法，尽快从外地购进粮食，解决受灾农民的口粮问题。……好，好的。”
他放下电话筒，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拿起一把窗扇扇了几下，然后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光福镇。(上午)
街口马路上集满了农民，他们成群结队的向镇委大院走去。每个人手里拿着米袋。
镇委大院内外。(上午)
站满了请愿救济的农民。他们有的蹲着，有的有坐着，有的站在一起议论。火辣辣的太阳从东边树起来，烤得人们热汗直淌。
何书记与镇干部们走进人堆。人们向他们拥过去，秘书和镇干部们急忙走过去给何书记护住场子。
何书记：“全体村民同志们，父老乡亲们，大家不要乱，镇政府正在研究救灾措施，很快就会给大家解决粮食问题。大家回去吧。”
几个中年农民不顾干部们的劝阻，拼命挤到何书记跟前。
农民甲：“何书记，假种子问题究竟怎么处理，我们要求捉拿罪犯，赔偿我们的损失。”
“对，先抓罪犯。”“赔偿损失。”“我们要粮食吃。”众农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喊起来。
何书记：“大家不要乱，相信政府一定依法严惩罪犯，保护农民的利益。”
农民乙：“假种就是市种籽公司，我们要求他们暗偿我们的粮食。”
农民甲：“我们要粮食吃。”
何书记看了看一双双充满渴望和愤怒的眼睛。他知道没有粮食兑现，三言两语是难以说服这些群众的，他与郝明低头说了几句话，挤出人群，向办公室走去。
郝明：“乡亲们，大家回去吧，天气热，别把身体弄坏了，粮食会很快给大家解决的。”
“我们现在要领到粮食。”一个黑胡子中年人吼道，
“我们要粮食。”人们高举着米袋子向郝明喊道。
郝明：“粮食我们正在联系，很快就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
郝明这时也向办公室那边走过去。
众人：“郝镇长别走，你们不给粮食，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镇委招待所的几个招待员从门外招进来几桶凉开水，放在人群中间。
老招待员：“乡亲们，天太热，喝口水吧。”
人们走过来拿起勺子舀水喝起来。
大胡子农民分开几个人，走进来，他一把夺下喝水的勺子，扔在地上。
农民甲：“你摔我勺子干什么?”
大胡子农民：“不许喝水，我们要不吃不喝，表示抗义，就看他何书记不出来解决问题。”
农民甲：“嗨。”站在一边去了。
老招待员：“我说小哥子，这又不是国民党的政府机关，犯得上不吃不喝吗?”
大胡子农民：“咋犯不上，这假种害了全镇几万人，要是得不到解决，咱今天吃了喝了，粮食没到手，那明天后天该要饿肚子死人了，大家说是不是?嗯?”
众农民：“就是嘛，……我们不能上当。”
老招待员摇了摇了头：“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大家还是喝口水吧，这是何书记打电话叫我们送来的水，何书记会给你们解决问题的，大家喝吧。”
人们不理不睬。
老招待员拿起勺子舀满水递给青年农民：“兄弟，你喝吧。”
青年农民向一边走过去。
老招待员又递给中年农民：“同志，喝口水吧。”
大胡子农民这时挤过来，抓住勺子怒道：“我说老头，你在这里糊弄人心。你吃皇粮就巴节那些当官的，我们不买你这个情，你再不走，我砸了你的勺子。”说完他将勺子夺过去，扔在地上，欲用脚砸。
“不能砸”老招待急忙弯腰去抢勺子，大胡子的脚重重的压在他的手背上。
老招待员忍着痛，泪眼汪汪地直起腰来：“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呀……我老汉在招待所里打临时工，家里也种了十几亩早稻，现在颗粒无收……我，我老伴还在招待所里哭啊。”
人们受了感动，渐渐地向这边围过来。大胡子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心里有几分内疚。
老招待员：“我劝乡亲们喝水，并不是想巴节当官的……我老汉今年六十二岁了，犯得上巴节谁呀…我是看到大伙晒成这个样子了，乡亲们苦啊。”
大胡子农民眼里涌出泪水：“老伯，是我们不好，我错怪你了，你……你就打我们几下吧。”
老招待员：“我不怪你，你劝大家喝口水吧。大家有老有小的，要是热出病来回去怎么得了啊。”
大胡子农民：“喝，我带头喝。”他从地上拾起勺
子在衣裤上擦了擦，舀满水咕咕噜噜喝个精光，然后将勺子丢进桶里，他仰起头来，闭上了双眼。
其它农民也跟着喝起来。
老招待脸上露出笑容：“这就好，这就好。”
镇委办公室。
何书记正在给徐钱锋打电话。
何书记：“徐钱锋同志，粮食的救济问题我上次给你讲了，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徐钱锋的声音：“何书记，我们已商量好了，同意调给受灾的农民。”
何书记：“好，很好，钱锋啊，现在几百个农民站在镇委大院里，他们要求领到粮食，你们能不能马上到镇委办公室来一下。”
徐钱锋的声音：“好的，我们马上就过来。”
何书记：“很好。”他放下电话筒，坐在椅子上闭上一会儿眼睛，然后他又拨通了市委办公室的电话，“喂，给我接市委办公室…”
黄三蒸酒馆。(中午)
姚八汗流满面的跑进去：“三叔，快给我几个肉包子，我饿得不行了。”
黄三蒸将肉包子递过去，接了钱，问道：“姚八，你是不是从镇里回来的。”
姚八边吃边回答：“是的，乡里来了几百个农民站在大院里不肯回家，站了三个多小时，又喝又饿，我看会出问题。”
黄三蒸：“他们为什么不肯回去。”
姚八：“镇委不能及时分给他们粮食。”
黄三蒸：“嗨，这些农民，事情才发生怎么有粮食给呢，哎，姚八，你先别走，给我帮个忙，把肉包子装进食品车里送去。”
姚八：“三叔，你别费心机了，这些人怪得很，他们不吃不喝。”
黄三蒸：“不会的，你和我一起去，我有办法。”
姚八:“那好吧。”
姚八和黄三蒸走进厨房。
镇委大院内。(中午)
火热的太阳当空高悬着。院子内外的树荫下、房檐前、墙边、大门口，站满了又饿又渴的农民，一部分农民脱光了上衣，裹着米袋子顶在头上，仍然站在院子中央。
这时大院门外传来一阵吆喝声，人们闻声向门外望去。
黄三蒸与姚八用食品车拉来满满一车肉包子。黄三蒸走进大门，将车子停下来，从车里拿出包子递给站着的农民：“哟，同志哥们罗，吃几个包子压压肚子，人是铁，饭是钢呢。”
人们见到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直往肚里吞口水，但谁也没接黄三蒸的包子。
黄三蒸往一中年农民怀里塞进两个包子：“吃，你不饿，这包子不要钱，眼下兄弟们遭了灾，我黄三蒸也是吃泥巴水长大的，我这里送来几个包子，给大家解解饿，撑撑肚子，这车包子不够，我回头再去做，吃吧，吃吧，啊。”
.中年农民伸手接住包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人们向这边走过来。黄三蒸与姚八给过来的农民递包子，每人两个。
黄三蒸：“哩哩，晤，这就对了，吃饭大于天，吃饱了肚子再谈，镇委何书记是个清官。他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的。”
“笛笛---”
一辆桑塔纳轿车驰进镇委大院门，人们闪在一边。黄三蒸正准备把车子拉开让道，小轿车车门打开了，市委陈书记和刘秘书从车里走出来。
陈林功走到黄三蒸车前，从车里捡起一个包子，笑着问道:“你是。”
姚八：“他是镇上的饭馆老板，黄三蒸。”
陈林功：“哦，黄老板。”他伸过去双手紧紧握住黄三蒸的手：“我代表市委感谢你。”
黄三蒸：“你是市里的陈书记?”
陈林功：“是的，我是来给农民们作检讨的。”
这时何书记等人走过来，陈林功与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他走到院子中央。
陈林功：“光福镇的父老乡亲们，我接到何书记的电话，知道我已经来迟了，我首先向大家作个检讨。乡亲们，各位农友们，光福镇发生了假种子事件，给我们全镇四万农民带来了重大的灾难……现在，面临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没有粮食吃，我们通知了粮食局调拔一部分储备粮救灾。没想到粮食局的粮食全部卖光了，现在只剩下供应城镇居民的生活用粮。问题更严重了，幸好光福镇上有帮个体户收的粮食还没有卖出去，刚才何书记在电话里给我讲，个体青年徐钱锋同志愿意把粮食返给受灾的农民。”
“啊---”人群里发出欢笑声。
徐钱锋、冯新发、刘二、刘小兰、孙三从远处走过来。
姚八：“大家快看，我们个体收粮队来了。”
徐钱锋：“何书记。”
何书记激动地向他们迎过去。
徐钱锋走进大院门，握住何书记的手：“何书记，我们决定现在就给受灾的农户发粮食。”
何书记：“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看，这是市委陈书记和刘秘书长。”
徐钱锋走过去握住陈书记的手。
陈林功与冯新发、刘二、刘小兰、孙三等人提手，笑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啊。”
徐钱锋：“陈书记，我们接到何书记的电话，在一起商量好了，粮食不卖给广东，全部返回给受灾的农户
陈林功：“小徐同志，感谢你们给政府解决了一大难题，感谢你们这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他转身面对众人：“乡亲们，现在就请大家去领粮食。”
“啊---”人们又高兴地吼了起来。
农民们跟着前面领路的陈书记，何书记和百乐楼的哥们儿，高举着米袋向大们口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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