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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沈云接着说道:“丐帮那边我觉得不宜多加询问,其一我怕打草惊蛇,其二丐帮人数众多帮众居无定所难以查验,我们提前做好林府的防范即可。”

    段业摇头道:“沈解元此言差矣,对于丐帮我们不仅要多加问讯还要大张旗鼓地把人抓进衙门问,若少了这个环节云老三必定心生疑虑,而衙门问不出什么结果还在不停抓人也会让云老三觉得我们这些当差的无能,下手才更加没有顾虑。”

    沈云抱拳施礼道:“还是段捕头心细如发,在下受益良多。只是苦了那些乞丐和衙门的名声。”

    段业摆摆手道:“沈解元无需介怀,那些乞丐我们最多也就吓唬吓唬他们不会真的用刑,不然郑县令怪罪下来我也承担不起,至于衙门名声那就更加不用担心了,若是能抓住这个江洋大盗说不定我们这拨人集体升迁六扇门也说不准。”说到最后段业咧嘴大笑着。

    朱灵此时也正好从屋内走出来,听说二人计划后若有所思道:“若是我离去了此地怕是没人能制得住那云老三啊。”

    段业不悦道:“我等公人当差多时,就算武功不如人家但有心算无心亦是有些胜算,朱公子尽可放心前往。”

    朱灵还想再说便看见化身大熊猫的金哲也走了出来对他说道:“德谋莫要再言,演戏便要演全套,不下大饵如何能钓上大鱼?这边沈解元和段捕头自会布置妥当。”听堂舅这么说朱灵也就闭上了嘴,但内心还是不信毫无武功的沈云能擒住云老三。

    送走了段业和朱灵前去护送茶具,又把金哲送回房间补觉,沈云把祖母安顿好了后陪着普济和尚去县里化缘弄顿早饭。

    二人行至一家早餐铺,招牌上的杨记早点边上的落款正是沈云,杨老板笑眯眯的端出两碗豆浆三根油条和五个包子摆在普济和尚面前拱手称谢道:“大师你可真灵啊,上个月给我们夫妻两念了段经,前几天带我娘子去回春堂就查出了喜脉,今天这顿早点就算我请二位的,大师你敞开肚皮吃,都算我头上。”

    普济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平日积德行善自有福缘伴身,好生照料女施主自然母子平安。”说着拿起一根油条“那贫僧就不客气了。”

    很快杨老板的脸色就随着普济面前层层叠的的碗碟变的不太自然了,沈云同情地拍了拍杨老板的背说道:“杨老板看在去年普济免费帮你丈人做法事的份儿上,就权当是捐了些香火钱吧。”

    杨老板嘴角抽动着有些欲哭无泪道:“沈解元您去年也是这么安慰我的……”

    说话间一股熟悉的剑兰香气又传入了沈云的鼻子,沈云四下张望正巧看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子抽了抽鼻子,回头看了眼吃的正香的普济和尚,沈云评估了一下危险性便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

    年轻男子一眼从人群中瞧见朝自己走来的沈云,似乎并不想与其纠缠,扭头便往人群里钻去,几个街角之后沈云在一处僻静的巷子便成功跟丢了对方。沈云挠了挠头心想道:“果然专业的事得让专业的人来办才行,自己这个书生确实不是抓贼的料。”

    正当沈云准备回去找普济和尚之时右手边房顶上传来一声暴喝“妖孽伏诛!”紧接着就是一阵噼啪打斗声,旋即落下了一个身影正是刚刚沈云跟丢的年轻男子,还没等沈云上前询问又有八个黑影从天而降,沈云转头看去只见八个人皆身穿黑衣脸上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持各式利刃直勾勾地盯着那年轻人。

    年轻人瞥了一眼沈云戏谑道:“哟,这不是小书生吗?你那高大的朋友呢?”

    沈云答道:“去城外护送茶具了。”

    云老三两手一摊:“那你要倒霉了。”

    沈云不解其意,八个面具人四散开了好像组成了什么阵法绕着沈云二人转圈圈把沈云晃得眼花缭乱,同时八人的袖口冒出滚滚红烟,沈云只吸了一口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晕晕乎乎的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身在一间茅草屋内,光线昏暗已经不知荒废了多久,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沈云靠着墙努力挣扎着让自己坐起身来,就听到自己肚子传来几阵哀嚎。

    “嗯?还知道饿,看来没什么大碍。”有些轻浮的语气从身后传来,沈云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云老三,熟悉的剑兰香气一如既往的传入脑中。

    沈云斜靠着墙问道:“云大侠,你这又是招惹了哪路豪杰?为何连我都被抓了过来?”

    云老三苦笑一声道:“我若说我也不太清楚小书生你信吗?”

    沈云眉毛一挑疑惑道:“真的不是你刨了人家祖坟偷了什么宝贝?”

    云老三怒道:“老子是飞贼不是盗墓贼!老子和那些缺阴德的钻洞老鼠可不是一路人!”

    把一条绳上的另一只蚂蚱惹怒着实不是明智的事,沈云赔笑道:“在下无心戏言,云大侠莫怪。”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可若是如此对方为何要大动干戈?在下虽不通武学但也能看得出这八人配合紧密,俨然是使了一套阵法才把我们抓了,不然就凭昨日云大侠的手段,普通的江湖门派怕也是难入法眼。”

    云老三长叹一声道:“我也并非完全不知他们的底细,怕是和我师父颇有渊源。”

    一听到云老三的师父沈云瞬间打起了精神,昨日朱灵曾经推测过云老三师出名门,武学路数源自被当今圣上灭掉的昔日天下第一寺——法净寺,能知晓当年头号反贼团伙内情的机会可不多。

    沈云追问道:“不知尊师是何方神圣,云大侠武艺绝伦,只怕尊师更是名满天下的神仙人物。”虽然沈云即使考中了解元也保持着两袖清风的生活,但不意味着他不会拍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对于已经半只脚跨入官场的沈云再是熟悉不过。

    果然云老三很是受用,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幼时被人牙子拐卖,吃了不知多少顿毒打,直到遇见了师父。虽然他老人家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还时常呓语说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但若是他当初没有出手相助我怕早已横死在荒郊野岭了。”

    顿了顿云老三又说道:“此后我便被师父收留学了一身本事,但师父他却从未说过他的名号,每次问他都换来一阵沉默。我跟了师父之后就时常会撞见这些稀奇古怪的家伙,好像他们和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见面二话不说就是生死相斗。”

    沈云原以为这些人是和张千钧、李蹑景一样都是来捉拿云老三换赏银的,若是那样只要自己亮出解元身份想必也不会被为难,但听到和云老三师父有关沈云便推翻了先前的猜想,与一个精通法净寺武学为敌的很可能是朝廷中人,但朝廷中人清剿反贼又何必藏头露尾脸戴面具?

    回想起黑衣人的面具沈云确信在什么地方见过相似的,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正要出言询问云老三只听门外一阵骚动后房间大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头戴怪兽面具的高大黑衣人,看着比身长九尺的朱灵还要魁梧几分。

    高大黑衣人看了一眼沈云瓮声瓮气道:“此人是谁?”

    身后转出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脸上的面具凶神恶煞、阴险狡诈对高大黑衣人说道:“谛听大人,此人乃是本地人,姓沈名云字子卿,也是个穷苦人家出生,三年前高中解元之日其母病逝,为母丁忧至今。”

    谛听哦了一声缓缓道:“倒也是个孝子,只可惜误入迷途,考个什么劳什子功名。”不是朝廷的人!沈云从高大黑衣人的话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沈云缓缓扭头看向云老三,只见他装作有些畏缩地躲在自己身后略带乞求的看了一眼沈云,顺着眼角余光沈云瞧见了靠着墙角的云老三背后的双手似乎有些小动作,沈云心下了然看向谛听开口道:“自古便是‘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不知可惜在何处,阁下可愿为在下指点一二?”

    谛听冷哼一声:“货于帝王家?不过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罢了!我念你是个孝子便为你指点迷津。你给我听好了!”

    清了清嗓子又张口道:“前朝梁历帝昏庸无道,又逢天灾,先有三年大旱颗粒无收,后有洪水滔天,瘟疫四起,民不聊生。各地义军揭竿而起,经过十年混战最后丰州刘景脱颖而出平定天下,定都天京,建国大齐。而之前梁太祖亦是如此夺了陈家天下,犹如轮回周而复始永不停止。太宗刘康奉枯木禅师为国师,不兴兵戈,开市贸易,与周边各国互通有无堪称一代仁君。其长子刘珝愚鲁不堪竟要驱逐我佛故被废太子之位,皇位传至世宗刘隆,奉先师玄慧禅师为国师,克勤克俭诚心礼佛,开凿大运河功在千秋。”

    说到此处谛听声调陡然上升,几乎是怒吼着说道:“暴君刘庄污蔑我师贪赃枉法竟一夜间屠灭我寺,当夜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此獠甚至派遣大军四处屠杀僧人,烧毁寺庙。如此暴君!如此魔王!你居然要为其人臣,当真是末法时代,破灭万物,抹杀众生!”

    一时间沈云被谛听的话语惊呆了,谁曾想到对方居然才是法净寺的人,那他们又为何要追杀云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