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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蓝麒麟

    落影国,白河省,远离人烟之境,在一片丘陵与河谷之间,长满了繁茂的枫树。秋日来临的时候,这里漫山飘扬着红色的枫叶,因此被称为秋枫谷;秋枫谷的河谷上游,有一座宏伟的巴洛克式白色建筑,白色的建筑外缘被淡金色的金属点缀,看起来充满了全能教会特有的宗教色彩。

    晃晃当当地穿过树影闪烁的宽敞白色石板路,缚龙灌了一口白酒,石板路的尽头,白色教会建筑的大门口,缚龙远远就看到了一个一袭红袍的宽厚身影。

    “给。”缚龙刚刚喝了酒,还没有从亢奋情绪中缓过来,他拎着一个布口袋递给那个红衣教士,红衣教士的身体不自禁的向后仰过去,远远的伸出手臂,用手指捏起那个布口袋,另一只手在鼻子前扇着风,神情中满是嫌弃。

    “赏金猎人。你就不能对一个宗教场合表示起码的尊重,来之前不要喝酒吗?”

    “这是补酒,我这可是在补充战后损耗的体力。”缚龙打了一个酒嗝。

    教士打开布口袋,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长着象鼻子和小巧羽翼、体态丰腴的小生物,也打了一个酒嗝。

    “你……你用酒把它灌醉了?我说这么大的酒味是哪来的!”

    “不然呢?它变大之后有两三吨重,我不把它灌醉,它怎么变小,我怎么把它带过来啊。”缚龙又打了一个嗝。

    教士捂着鼻子,把口袋扎紧,从怀里摸索出一张金属卡牌,递给缚龙。“给你,说好的报酬。”

    “这什么?钱呢?”

    “这是教会的信用券。在任何一家带全能教会标识的银行,都可以兑换成金币。你从这走,上了大路走十五公里,进了城,在城里有两家银行,一家商会的,一家教会的,你去教会的银行把这个给他们,就见到钱了。”

    缚龙把金属卡片拿在手中反复翻看,卡片一面雕刻的金币数额,另一面则刻着主神的画像和圣十字,于是转身便走,临走前还挥了挥手中的卡片,“合作愉快。”

    “先别急走,小伙子。我这还有个活,你干不干。”

    “什么样的活?”

    “教会封印的魔兽‘蓝麒麟’,就在三个小时前突破封印,逃走了。”

    “你们教会怎么回事,能不能把封印的玩意看住……”缚龙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打了一个又长又恶心的酒嗝。教士没有生气,现在这个满身酒气的毛小子大概只是在说醉话。

    “不知最近怎么回事,教会稳固的十几年、几十年的封印陆续松动,我们也疲于应付。”教士无奈的抱怨道,“找到逃走的魔兽,把它完整无缺的带回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教会可以给你五百金币,你不接,我再去找别的赏金猎人。”

    “接!”缚龙大声打断。“什么什么麒麟,我怎么追踪它,它有什么鲜明印记,脚印,毛发什么的?”

    “有。它会低空飞行,它会主动出现在近水的区域,它经过的地方,或许会留下有魔力的蓝色粉尘,但是粉尘几个小时后会消失。”

    “还有吗?”

    教士打开一个手掌大小的笔记翻了翻。“没了,教会的收容笔记就记了这么多。”

    缚龙把酒壶揣进大衣里怀,抽出钢杖,扛在肩膀上。“准备好钱,等着吧!”缚龙转身离开了教会,教士打开口袋又看了一眼其中的魔法生物,抬起头望着缚龙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缚龙接到了追踪蓝麒麟的任务后,并没有立刻行动,在秋枫谷小溪边,他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倒在上面便睡,恢复体力的药酒需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发挥生效,而且他也需要醒醒酒,以更佳的状态执行追踪。

    四十分钟?五十分钟?睡到半醒的缚龙只感觉到脸上有凉凉的黏黏的东西,伸手去抹,半睁一只眼,抱怨了一句。“大爷,哪个王八蛋鸟在我脸上大小便了。”

    他用半睁的眼看看了手上的东西,却发现那凉凉的东西并不是鸟粪,而是一些蓝色闪着光芒的粉尘,缚龙警惕地坐立起来,睡了一半带来的疲态也迅速消散。

    “是它,蓝麒麟!”

    缚龙发现自己的裤腿上也沾了一些蓝色粉尘,那只蓝麒麟刚不久前从自己的头顶经过,立刻向周围查探。沿着溪水流淌的方向寻找,他认真的观察起周围的树木、流水与地面,试图寻找任何蓝麒麟留下的蛛丝马迹。

    缚龙循着一点点散落在各处的发光粉尘,走出数百米,在溪水汇聚到流向两侧村庄的小河流域,蓝麒麟的线索一下子在此处中断,杳无踪迹。

    缚龙摸出了怀里的一只小酒壶,摇晃了一下。“只剩一点了。”他拧开酒壶盖,将壶中仅剩的一小口酒一饮而尽。

    淡蓝色光芒清晰的循着静脉向缚龙全身蔓延,在缚龙皮肤外,忽然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蓝色光芒线条,十数秒后,那些蓝色光芒渐渐隐去,只剩缚龙的双眼还在散发出淡蓝色光辉。

    这一口酒,将在十几分钟内放大缚龙的精神力,此刻透过他的视听和嗅觉,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周围一切有意识的生物,包括脚边不远处的蚂蚁窝,数千只蚂蚁在通道之间爬来爬去;河流对岸远处的飞鸟鸣叫,清晰的仿佛就在耳边。

    缚龙不想被过强的感知能力干扰到对目标的追踪,用手指塞上耳朵,紧闭双目。

    “在那!”片刻后,缚龙睁开冒着蓝色光芒的双目,踏着通向浅浅小河对岸的大石头飞快奔去。

    在缚龙的超凡感知里,明晰可辨,在至少一公里外,能感受到有一丝不寻常的魔力,那绝非来自某位寻常法师,而是源自于某种未知生物。

    随着缚龙距离那股力量的源头越来越近,缚龙感知到的魔力也越来越磅礴,在一片浅浅的大片水洼边,缚龙强化后的精神力带来的超然感知瞬间陷入寂静。

    “效力过了吗?”缚龙停下步伐,纳闷起来。

    说话声。

    他竖起一只耳朵,聆听到了一些不知何处传来的微弱话语。

    缚龙又堵上耳朵,那话语声反而更加清晰了一些,声音并非从何处传来,而是直接被塞进了缚龙的脑中。

    “你为什么追我。”

    蓝麒麟吗?缚龙疑惑脑中那句话中的“我”是指谁。

    “对。你又是谁?”

    真邪了门了。缚龙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个蓝麒麟直接通过精神沟通在与之对话。

    我是来抓你回去的,缚龙在脑中想了这句话,片刻的沉寂之后,脑中的声音又开始说话。

    “我是绝不会回去的。”

    何不现身交流,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这样也省的我去找到你的本身了。缚龙在脑中回答。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一旦现身,你就会突然袭击我。”

    缚龙摊了摊手,哐当一声丢下钢杖,把大衣也直接从身上脱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把藏在裤腿上的猎刀也拔出来,插在地上,向后退了十几步。

    出来吧,我把身上的家伙全卸下去了,我不搞突然袭击。

    面前的空气中开始涌动出水流漩涡,在漩涡之间,硕大的野兽身形渐渐出现在刚刚缚龙脚下的水洼中。

    它的身躯看起来像是一匹马,蹄上有锐利的尖爪,头部类似于龙,有着两根浮空的长长须子,全身覆盖着闪亮的蓝色鳞片,蓝色的晶莹粉尘缓缓的环绕在它身体的周围。

    “那我们就这样谈。”那野兽并未开口,话语声却回荡在空气中。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人说话的恶魔。”

    “在这个大陆上我绝非唯一能说人类语言的非人生物。我必须纠正你,我不是恶魔。”

    “行吧行吧,恶魔,精灵,天使,你是什么都好。现在的局面是,你本来应该在全能教会的封印中老老实实待着,但是你现在却跑出来了,我呢,是接了他们的悬赏,所以……虽然你会说人话,也能沟通,但我还是要动手把你抓回去。”

    “我本就不应该在囚禁在封印之中。”麒麟龇起了牙。

    “我原为东方大陆,天地孕育的仙兽,虽在同族中尚且年轻,但也已渡过三百年光景。在东方,我为人们驱赶邪祟,带来雨水丰收,世人受我的福泽,敬称我为瑞兽。

    三十年前,东方大陆一片风调雨顺,而在西方,我却远远感知到了潜在威胁,远渡重洋而来,结果一到此地,本地人不由分说,对我围追猎捕,我千方百计与之沟通交流,他们仍称我为恶魔。然,我根本不知道恶魔为何物。”

    “是吗。你说这些东西跟我也没关系啊,我就是办事拿钱。”

    “你也不肯信?那好,我要怎么向你证明?”

    “行,你要证明也可以,表演个什么祥瑞给咱看看。”

    蓝麒麟忽然朝天一望,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大作,顷刻下起雨来,缚龙紧忙扑向自己的大衣,捧着大衣跑到一棵枫树下。

    “干什么你,把我衣服都弄湿了知不知道。我就这么一件大衣。”

    “那你现在信了吗?”

    “我信什么我信,你能下雨,我喝口酒还能打雷呢。”缚龙开始拨弄自己被浇湿的刺猬头。

    “行了,咱也别聊了,直接动手吧,我赢了,你乖乖回封印里接着下雨去。你赢了,愿意走就走,我技不如麟。”

    “说了半天还是要动手。这个大陆上的人,真是太无礼了!”麒麟眼睛忽然睁大,几道闪电降落在蓝麒麟周围,它脚下水洼中的水也不安的躁动起来,缓缓上浮,围绕着麒麟形成了一个水环。

    缚龙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酒壶,迅速拧开壶盖。“来来来,你打雷,我也打雷,咱们对着打。”

    缚龙大口灌下白酒。

    手中的钢杖向地上一磕,那些铭刻在钢杖上的浅浅符文闪烁出电光,电流断断续续的缠绕着钢杖。

    缚龙疾速突进,速度快得如同闪电一般,蓝麒麟蹄下环绕水流,疾驰闪避,连续几道雷从云层中坠下,缚龙拖着钢杖后撤躲避,然后迅速绕向蓝麒麟侧翼发起攻击。

    一个水球开始在半空中凝结然后迅速变大,水球转瞬间化为巨浪洪流,朝着缚龙的脸上直拍过来,缚龙斜起钢杖格挡,被洪流冲出了数米远,缚龙快速向前跑动,一个撑杆跳,反跃到了麒麟身体另一侧,但他并不急着攻击,而是用钢杖在地上胡乱扫动,蓝麒麟转身用角冲撞,缚龙急忙闪到了麒麟的右翼,双手握钢杖劈砸地面,电流循着地面向周围扩散,麒麟凌空踏浪跳跃三步,悬浮在半空中。

    缚龙望着天空中的蓝麒麟,手中的钢杖不住的在地面乱划,然后站在了麒麟刚刚站立过的水洼处,冲着麒麟挑衅的招了招手。麒麟长鸣一声,无数雷电从高空中袭落,被缚龙连续翻滚闪避。

    蓝麒麟周围的雨水开始像磁粉一般被蓝麒麟这个大磁铁吸附到身边来。那些雨水飞快的环绕着蓝麒麟飞行,逐渐形成越来越大的环状水圈,转动速度也逐渐越来越快。

    随着蓝麒麟怦然下落扑击,那些聚集的水环在地上爆开,轰然砸起一个十数米高的巨大水幕,虽然被缚龙及时闪过,但落下的水幕却把缚龙拍了个结结实实,他的眼睛也被水迷了,用手掌捋了一下眼睛和脸。

    “打完了。”缚龙忽然把钢杖插在泥土地中,右手食指与中指形成了一个指决,竖立在鼻尖前端。麒麟脚下的法阵也忽然开始闪烁光芒。

    刚刚缚龙绕着蓝麒麟兜圈子,大部分时候只是在佯攻。而麒麟脚下的地方,早已被缚龙用钢杖画出了一个圆形的图案。

    蓝麒麟身体开始变得黯淡,无力地低垂下头。天上的水渠刹那间被堵上了闸口,乌云被风撕散,重新归于日照晴朗。

    “为什么会……”蓝麒麟虚弱的说话。“这是……伏魔阵!”

    “识货,我这个‘魔法’,可是哪家魔法学院都学不到的。”

    “何其讽刺。在西方的陆地上,一个东方的守护兽被一个喝着东方酒,用着东方棍术和阵法的人困在这里。”

    “那还真不怪你,我的这些东西也是跟一个西方人学的。”缚龙用棍子挑起地上的大衣,并把猎刀插回腿上的暗袋里。

    “我该怎么把你带回去呢?”

    “杀了我算了。我不想再被无故关回一个异域监牢了。”

    “那可不行,你死了我的赏金就泡汤了。”

    麒麟发出了类似于人的叹气声,伏跪在地上。“你叫缚龙是吧。你想带我回去,便遂你的意,只是,我有一件请求。”

    “嗬,你还知道我叫什么啊?什么请求,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