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袖飘摇
就在叶凉臣到达陇西县，正式上任坐稳屁-股下官椅后的第五天，衙门门口的衙役来报，有士绅来访。
自古以来，治事的绝妙法则，无非是‘人心可用’四个字。
这一点，无论之叶凉臣当初在前世服役，还在在后来当了网红经纪人的时候，都深有体会。
因此，这也有了在经过他甫一到任的这几天的骚操作之后，在陇西县衙内积累起来的这一点小小的认可和威望。
“士绅？”叶凉臣从身前桌案上的卷宗里抬起头来，脸上有点疑惑：“是什么人？”
叶凉臣的眉头微皱，仔细的思量着，自己这在一无亲朋、二无故友的陇西县衙中，会有谁在他的上任之初，无端来访。
“大人，来访的……是本地的赵太爷！”
看着高高地端坐在书案中，抬起一双星辰似的明眸陷入沉思的叶凉臣，通传的衙役略微低头想了想之后，还是如实地说出了来访之人的真实身份。
“赵太爷？”
听说了这个名字的叶凉臣悚然一惊，赶紧站起了身，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他奶奶的！这个老狐狸！本来小爷科考完毕，在京城待的好好的！你一纸上书把小爷我从千里之外招来这陇西县城也就算了！小爷我刚到任时，你居然还故意躲起来看戏。差点让小爷被人整治、饿了好几天！今天倒好，看到小爷我把县太爷这个位置坐稳了，居然还敢自己找上门来了？看看小爷今天我不给你一个……’
叶凉臣匆匆起身，心脑海中幻灯片似的，闪过了一些陈孟德这两天给他透露的内幕信息。
如同受惊的疯马一般的掠过了前来通传的轮值衙役、穿过了花木森繁的衙门后堂和二堂，叶凉臣的双眼之中异光闪动连连，脸上咬牙切齿地好像惊觉起了什么血海深仇一样，径直往县衙前堂的侧门处走去！
“少爷！”
县衙前厅内，从未见过少爷这副愤然神色的小叶安大吃一惊，赶紧停下身低低地唤了一声，生怕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少爷，又在恶作剧，将一双魔爪伸到自己的头上。
“少爷!”
眼见得平日里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少爷，竟然没有理会自己。
忽然联想起前几日少爷受伤经过的小叶安，心中突然转急了，赶忙迅速回转身形，一边再低低地加大了些声音喊着，一边也朝着少爷奔去的方向紧追而去！
“啊呀呀呀！赵老太爷，怎么会是您老人家呀！晚生何德何能，竟然还劳动了你老人家屈尊前来，蓬荜生辉、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心急火燎，心中还在担心着少爷是否是因为禁受不住那些本地豪强的屡屡折辱，将新来履任的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委屈一并迸发，这才导致了少爷如此失态和愤然的小叶安还没追上几步，便突然停下来，看着眼前县衙侧门外的一幕，有些张目结舌。
“赵老太爷，晚生初来乍到，没有前往府上拜谒见礼，已是失礼之至。今天却怎么反而还惊动了老太爷您的尊驾，晚辈真是罪该万死啊！”
衙门外的青石板大街上，刚刚还一脸愤火的叶凉臣此时一脸的濡慕和崇敬，双手抱拳。对着一个长身端坐在身边仆人牵引下的青花骡子上的耄耋老人一揖到底，额前的发丝，几乎就此要垂到了身前的地面上。
“哈哈……岂敢，岂敢！县尊大人乃是一县主官，一地之尊！哪里是我个辞官致士了数十年的老朽之人，可以比拟的？”
大袖广衣、鹤发苍颜的高大老者端坐在身下的坐骑之上，笑容和煦、笑声爽朗。
只不过，在言语和行动和之间，却是丝毫也见不到他这个县下子民应有的，对于叶凉臣这个一县之长的丝毫敬意……
叶凉臣唯有苦笑。
在这两天陈孟德为他恶补的陇西县势力分解中，他眼前的这位老爷子，那可是在如今的陇西县的所有百姓和大小家族里，有着绝无仅有影响力的精神图腾！
——如果说，已经牢牢地将陇西县的武备掌握在手中的董卓是如今陇西县的城墙的话。
那么，如今他叶凉臣眼前的这个颇有前朝遗风，如同逍遥仙人一般，曾是大雍王朝权力中枢举足轻重人物的耄耋老者，则就是陇西县城墙上那最高的、不可逾越的城楼！
他是能让陇西县到了如今，也都能够还有余力穿破凉州李家的重重阻碍，将他从千里之外的京城招徕的凉州巨擘！
“哈哈……老太爷说的哪里话！晚辈后学末进，职无所成、位无所建。虽然如今也忝居了咱们陇西的一县之长，但是却还未曾有寸功于民，实在是汗颜得很呐！”
说到这，在刚来到这个时代时，便想着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叶凉臣倒还真是有些略微的汗颜。
陇西县家族林立，再加上近些年在县尉董卓和主簿陈孟德的干预治理下，境内的大小家族皆分地而治，鲜有争端。真就还可以说得上是安定和谐、吏治清明。
让他这个从21世纪穿越而来，憋着要把陇西县建立成一个和谐美好社会的新任主官，有些无所适从了。
“哈哈！这个大人不必为此介怀！”
依旧是高高地端坐在青花骡子上，用一双天然地居高临下的眼睛看着叶凉臣的广衣老者哈哈一笑。笑声中，甚是有着几分近些年陇西县人才独有的隐约傲然和爽朗。
“大人初来乍到！老夫听说前几天，县尊大人在进程前，还遭到匪人劫掠了？这可就是董县尉的失职了！要不过几天，老夫帮县尊大人说说他？”
撇过头，笑意吟吟地看了一眼那站着两个因他移来的目光而越发把身体绷得比值的衙役的县衙，和县内自从追上了少爷后，便一直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小书童叶安，老人轻轻地夹了一下他坐下青花骡子的双腹部，一边缓缓地驱动了座下的骡马，一边轻声笑道：
“县尊大人初来，那董家的小子和县里的那些小辈没有礼数，怠慢了了大人！这是我们的失礼了！因此，老夫今日已在府中备下了薄酒，想待得明日大人的公事毕了，请大人前往老朽的府中一叙，为大人接风洗尘。不知道大人，可否愿意赏光啊？”
声音不大，但却是能让陇西县衙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凉臣再次很没有骨气地弯腰作揖，将一张俊脸都深埋进了高高扬起的双臂之间，长身不起道：“承蒙相邀，晚生敢不从命?”
“哈哈……好！那请柬过些时候便有小厮会送到，只希望明日，大人不要迟到才好。”
拿眼角的余光再次略略地扫过了身后长揖而住的叶凉臣，和叶凉臣不远处陇西县衙内目光各异的轮值衙役和小叶安等几人，大袖广衣的矍铄老人再次朗然一笑，就着他坐下青骡的铃铛声，飘然而去了。
‘少爷，你真的变了！你……’
县衙外，陇西县那西北特有的苍凉余晖将叶凉臣的身形在残红里拉得老长。小叶安呆呆地站在陇西县衙的侧门内，神色间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和漠然。
眼前的少爷，终究已经不是那个当初在老家书房的经史子集里，教他那些微言大义，和中正堂皇的少爷了。
小叶安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唤了一声：“少爷！该吃晚饭了。要不然，窝头又该凉了！”
“诶！好嘞！”
余晖里，叶凉臣眯眼轻笑。
踏着余晖和清脆的叮当声，在仆人和骡马的缓缓牵引下，白衣广袖飘摇而去的赵老太爷，仿佛是一个刚刚从红尘里抽身退去的逍遥神仙。
“嘿嘿！小叶安，怎么样？少爷我厉害吧？刚刚上任才几天，就又有人请少爷我去吃饭了！”
转过身的叶凉臣嘿然直笑，在将他和他的背影包裹得形容模糊的血色残光里，露出了一个将军凯旋得胜归来一般的笑容。
自古以来，治事的绝妙法则，无非是‘人心可用’四个字。
这一点，无论之叶凉臣当初在前世服役，还在在后来当了网红经纪人的时候，都深有体会。
因此，这也有了在经过他甫一到任的这几天的骚操作之后，在陇西县衙内积累起来的这一点小小的认可和威望。
“士绅？”叶凉臣从身前桌案上的卷宗里抬起头来，脸上有点疑惑：“是什么人？”
叶凉臣的眉头微皱，仔细的思量着，自己这在一无亲朋、二无故友的陇西县衙中，会有谁在他的上任之初，无端来访。
“大人，来访的……是本地的赵太爷！”
看着高高地端坐在书案中，抬起一双星辰似的明眸陷入沉思的叶凉臣，通传的衙役略微低头想了想之后，还是如实地说出了来访之人的真实身份。
“赵太爷？”
听说了这个名字的叶凉臣悚然一惊，赶紧站起了身，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他奶奶的！这个老狐狸！本来小爷科考完毕，在京城待的好好的！你一纸上书把小爷我从千里之外招来这陇西县城也就算了！小爷我刚到任时，你居然还故意躲起来看戏。差点让小爷被人整治、饿了好几天！今天倒好，看到小爷我把县太爷这个位置坐稳了，居然还敢自己找上门来了？看看小爷今天我不给你一个……’
叶凉臣匆匆起身，心脑海中幻灯片似的，闪过了一些陈孟德这两天给他透露的内幕信息。
如同受惊的疯马一般的掠过了前来通传的轮值衙役、穿过了花木森繁的衙门后堂和二堂，叶凉臣的双眼之中异光闪动连连，脸上咬牙切齿地好像惊觉起了什么血海深仇一样，径直往县衙前堂的侧门处走去！
“少爷！”
县衙前厅内，从未见过少爷这副愤然神色的小叶安大吃一惊，赶紧停下身低低地唤了一声，生怕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少爷，又在恶作剧，将一双魔爪伸到自己的头上。
“少爷!”
眼见得平日里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少爷，竟然没有理会自己。
忽然联想起前几日少爷受伤经过的小叶安，心中突然转急了，赶忙迅速回转身形，一边再低低地加大了些声音喊着，一边也朝着少爷奔去的方向紧追而去！
“啊呀呀呀！赵老太爷，怎么会是您老人家呀！晚生何德何能，竟然还劳动了你老人家屈尊前来，蓬荜生辉、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心急火燎，心中还在担心着少爷是否是因为禁受不住那些本地豪强的屡屡折辱，将新来履任的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委屈一并迸发，这才导致了少爷如此失态和愤然的小叶安还没追上几步，便突然停下来，看着眼前县衙侧门外的一幕，有些张目结舌。
“赵老太爷，晚生初来乍到，没有前往府上拜谒见礼，已是失礼之至。今天却怎么反而还惊动了老太爷您的尊驾，晚辈真是罪该万死啊！”
衙门外的青石板大街上，刚刚还一脸愤火的叶凉臣此时一脸的濡慕和崇敬，双手抱拳。对着一个长身端坐在身边仆人牵引下的青花骡子上的耄耋老人一揖到底，额前的发丝，几乎就此要垂到了身前的地面上。
“哈哈……岂敢，岂敢！县尊大人乃是一县主官，一地之尊！哪里是我个辞官致士了数十年的老朽之人，可以比拟的？”
大袖广衣、鹤发苍颜的高大老者端坐在身下的坐骑之上，笑容和煦、笑声爽朗。
只不过，在言语和行动和之间，却是丝毫也见不到他这个县下子民应有的，对于叶凉臣这个一县之长的丝毫敬意……
叶凉臣唯有苦笑。
在这两天陈孟德为他恶补的陇西县势力分解中，他眼前的这位老爷子，那可是在如今的陇西县的所有百姓和大小家族里，有着绝无仅有影响力的精神图腾！
——如果说，已经牢牢地将陇西县的武备掌握在手中的董卓是如今陇西县的城墙的话。
那么，如今他叶凉臣眼前的这个颇有前朝遗风，如同逍遥仙人一般，曾是大雍王朝权力中枢举足轻重人物的耄耋老者，则就是陇西县城墙上那最高的、不可逾越的城楼！
他是能让陇西县到了如今，也都能够还有余力穿破凉州李家的重重阻碍，将他从千里之外的京城招徕的凉州巨擘！
“哈哈……老太爷说的哪里话！晚辈后学末进，职无所成、位无所建。虽然如今也忝居了咱们陇西的一县之长，但是却还未曾有寸功于民，实在是汗颜得很呐！”
说到这，在刚来到这个时代时，便想着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叶凉臣倒还真是有些略微的汗颜。
陇西县家族林立，再加上近些年在县尉董卓和主簿陈孟德的干预治理下，境内的大小家族皆分地而治，鲜有争端。真就还可以说得上是安定和谐、吏治清明。
让他这个从21世纪穿越而来，憋着要把陇西县建立成一个和谐美好社会的新任主官，有些无所适从了。
“哈哈！这个大人不必为此介怀！”
依旧是高高地端坐在青花骡子上，用一双天然地居高临下的眼睛看着叶凉臣的广衣老者哈哈一笑。笑声中，甚是有着几分近些年陇西县人才独有的隐约傲然和爽朗。
“大人初来乍到！老夫听说前几天，县尊大人在进程前，还遭到匪人劫掠了？这可就是董县尉的失职了！要不过几天，老夫帮县尊大人说说他？”
撇过头，笑意吟吟地看了一眼那站着两个因他移来的目光而越发把身体绷得比值的衙役的县衙，和县内自从追上了少爷后，便一直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小书童叶安，老人轻轻地夹了一下他坐下青花骡子的双腹部，一边缓缓地驱动了座下的骡马，一边轻声笑道：
“县尊大人初来，那董家的小子和县里的那些小辈没有礼数，怠慢了了大人！这是我们的失礼了！因此，老夫今日已在府中备下了薄酒，想待得明日大人的公事毕了，请大人前往老朽的府中一叙，为大人接风洗尘。不知道大人，可否愿意赏光啊？”
声音不大，但却是能让陇西县衙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凉臣再次很没有骨气地弯腰作揖，将一张俊脸都深埋进了高高扬起的双臂之间，长身不起道：“承蒙相邀，晚生敢不从命?”
“哈哈……好！那请柬过些时候便有小厮会送到，只希望明日，大人不要迟到才好。”
拿眼角的余光再次略略地扫过了身后长揖而住的叶凉臣，和叶凉臣不远处陇西县衙内目光各异的轮值衙役和小叶安等几人，大袖广衣的矍铄老人再次朗然一笑，就着他坐下青骡的铃铛声，飘然而去了。
‘少爷，你真的变了！你……’
县衙外，陇西县那西北特有的苍凉余晖将叶凉臣的身形在残红里拉得老长。小叶安呆呆地站在陇西县衙的侧门内，神色间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和漠然。
眼前的少爷，终究已经不是那个当初在老家书房的经史子集里，教他那些微言大义，和中正堂皇的少爷了。
小叶安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唤了一声：“少爷！该吃晚饭了。要不然，窝头又该凉了！”
“诶！好嘞！”
余晖里，叶凉臣眯眼轻笑。
踏着余晖和清脆的叮当声，在仆人和骡马的缓缓牵引下，白衣广袖飘摇而去的赵老太爷，仿佛是一个刚刚从红尘里抽身退去的逍遥神仙。
“嘿嘿！小叶安，怎么样？少爷我厉害吧？刚刚上任才几天，就又有人请少爷我去吃饭了！”
转过身的叶凉臣嘿然直笑，在将他和他的背影包裹得形容模糊的血色残光里，露出了一个将军凯旋得胜归来一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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