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６章 宝石河滩
太阳高悬，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春刚来，冬天的尾巴还在，天气依旧不是很暖和，那哀伤的哼唱让人感觉更冷。
峰峦间风急嚣嚣，那风穿过先人岭上的石间孔洞，发出呼啸呜咽的声音，若众多哀伤的灵魂在哭泣，与来此祭奠先民的人们所呤唱伤感低沉的哀歌正相合。
也许正因为此地风声呜咽，犹如众人哭泣，蓝羽部落的族人们才把这片坟地称呼为呜咽冢。
下了先人岭，武士们便将卡玛大祭司和波卡大酋长扶到抬轿上，部落两大首领皆是无比尊贵之人，万万不可同平民那般步履跋涉，权威往往需要等级的明确来彰显，阶级从来都是存在的，不存在乌托邦式的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
回程路有些远，女眷们开始有说有笑起来，话题聊的最多的便是被称为“赫拉之日”的大型聚会。
这是极重要的节日，是众泰雅部族共同的节日，是事关生育与繁衍的节日。
今年不同往年，行将举行大赫拉之日，三年一期，泰雅诸部都将汇聚于蓝羽泰雅部。
泰雅族系部落一年有两大节日，一个是今日的逾冬节，另一个是不久将要到来的春欢节，也被称为赫拉之日。
逾冬节被称为埋骨之日，是漫长的寒冬过后，收拢亡毙族人遗骸集中埋葬，并纪念先人的日子，另一方面，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则是庆祝又活过一次严峻寒冬的节日。
有死便有生，被称为赫拉之日的春欢节可是个快乐所在，是繁衍的节日，是少男少女们的节日。
寻常时候，各部自行举办赫拉之日庆祝春欢节的到来。
各部年轻男女会结伴往来穿梭于诸泰雅部落，以求寻找自己心仪的伴侣。
但每三四年，泰雅诸部会共同举行极为盛大的大赫拉之日，由泰雅族中最年长尊者所在部落做东主，四面八方的泰雅诸部落首领及他们各部的适龄男男女女们至东主部落相聚。而诸部酋长们则在此期间聚在一起会盟，商讨泰雅族内事宜，而那些男女们则在聚会上寻欢作乐，肆意交融。
一场盛会既可以繁衍族群避免血婚，又可以加强同族部落间的交流，如此好事，难怪妇女们叽叽喳喳谈论不停。
等到了夏末秋初，泰雅族及周边其他邻族便会有大量新生婴孩诞生，这正是一年中食物丰盛，气候宜人的时候，母亲奶水充足，孩童也会在这段美好时光里快速成长。
秋季过后，寒冬来临，婴儿们若长的足够健壮，便能在即将到来的寒冬中尽可能存活下来。
卡玛老祭司在晃悠悠的抬轿上闭目养神，一场仪式下来让她这么一位老人家有些吃不消。
她思考着自己身后事，先前那些祭司们没人能活到她这般年岁，大多身处青壮年便离开尘世，而她现在已经老得快举不动法杖了。
从来都是先祭司亡故后，圣女才能接任祭司之职，如果下一年她仍活着，她将老得无力承担祭司职责，她得在生前将祭司这项责任交接出去。
“冬娜莎~”老人轻声呼唤着。
一会儿功夫，那位叫冬娜莎的老妇便从人群中赶到她的抬轿旁，那老妇气喘吁吁，显然是小跑过来的，一脸慈相，让她显得比实际岁数年轻些。
“来啦，来啦！”冬娜莎笑呵呵的嚷着。
“呃~，哎~，我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凑到男人堆里叽叽喳喳，也不怕那帮小伙子嫌你。”卡玛老太没好气的嘟囔着。
“那帮孩子对我这个老太婆自然没啥兴趣，可对各部落会来哪些姑娘倒是极为关心，个个七嘴八舌要从我这里套出来点眉目出来，急哄哄的模样，我这老婆子看着都得把身上的皮子捂紧了。”冬娜莎说话的语气调皮极了，把躺在抬轿上的那位大祭司也给逗笑了。
“他们急点好，急点好呐，部落多子多孙！”卡玛脸色舒展。
“是要想些办法增加些人丁了，几个部落这回能来的青年男女可不多，其中一小半还是从黑森泰雅中来！”冬娜莎说道。
“黑森？摩西卡琳那个丫头还是不错的。”老太太若有所思。
“黑森那边有些离经叛道，甚至渎神了！从她祖父那代一直到她这一代，想想真不公平！”冬娜莎语气里有些不屑，有些愤愤不平。
“你也渎神了！”卡玛老太笑眯眯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儿辈的老妇，打趣道。
“我？渎神？大祭司不应该开玩笑的！”冬娜莎一脸严肃。
“你抱怨不公平，不就是在抱怨诸神不公平么？照你平常所说的这便是渎神了是吧。”老祭司脸上依旧笑着，而冬娜莎老妇却表情复杂起来。
“神不会规定凡人何事可为，更不会为些鸡毛蒜皮的事给凡人立规矩，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凡人所行之事冒犯，只会跟凡人置气的神还算神么？这世间芸芸众人，少说有大几万，也许更多，神真犯的着和每个人较真么？”老祭司一边说一边侧脸看着冬娜莎那张僵住的脸。
“这种说法...”冬娜莎表情局促。
“我这种说法渎神是吧？”卡玛老祭司替她把话说完。
“这些年我从你口里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渎神了，这也渎神，那也渎神，你说你冬娜莎能代表神么？神是不应该带情绪的！所以你作为圣女，本部落未来的祭司，也是不应该带情绪的。”卡玛老祭司表情严肃起来。
冬娜莎手扶住抬轿边沿默不作声，听老祭司继续说话。
“我老了!”老祭司叹口气，握住冬娜莎老妇轻扶在轿沿上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这些年，各部落都是你在替我跑，一些无关紧要的仪式也都是你在替我参加，今天的仪式上，这山风还不太大，我都好几次差点从台子上跌下去，整场仪式下来，着实累着我了，我岁数确实大了。老了，不中用了，是你接过这担子，就任祭司之职的时候了。”
“这~这不合规矩！”冬娜莎表情错愕，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
“啥规矩不规矩，规矩是人定的，我这把老骨头已经熬死好几代圣子，圣女了，趁我还能教你些什么，你赶快把担子接下来。”老祭祀拍着老妇人的手，满眼期待的等待这一大把年纪了的老圣女的答复。
沉默片刻，冬娜莎老妇点了头，表示服从老祭司安排。
卡玛老祭司原本严肃的表情也如释重负般的再次舒展开来，她正过脸去，合上眼，继续养起神来，不一会儿，便听老人家打起鼾来。
冬娜莎一改恭顺的模样，洋洋自满的神情浮现于脸上，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若非这老太活的太久，祭司大位早该是我的了！”她想着，心里却极不舒服起来，看着打鼾的老太太，脸上已全无尊敬，她甚至不想多看一眼那张搓揉在一起的老脸。
当她正要离开，老太突然又交代起话来，声音苍老无力，似自言自语：“冬娜莎啊，冬娜莎啊，又一个七年了，又一七年了，夜魔行将降临，你得小心安排！你得小心安排，长夜漫漫，夜魔横行，你得记住，记住…”
冬娜莎已经获得她想要听的话了，再也没耐心去听老太太的啰嗦了，但大位未得前，她还是忍耐着心中的波澜，虚伪的转头做倾听模样，等老太太交代完事，又极为恭敬的点着头。
她等的时间太长了，漫长的三十年熬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她从七岁获封神侍以来，光部落酋长就换了两个，圣子圣女死了六个，她是第七个，而现在她终于不会像先前那些圣子圣女那样，至死停在圣嗣的位置上。
“记住了么？”老太半睁着眼睛，问她。
“嗯，是的大祭司，我记住了~”她回答道。
“那便好~”卡玛老太闭上眼，朝她无力地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冬娜莎站在原地，抬轿往前，很快同她拉开距离，她松了口气，脸上快意便不再隐藏了。
老太鼾声雷动，她听得真切。
“老太太终归是老了！“马上将继为新祭司的冬娜莎心里笑着，早把老太太刚才交代的话抛之脑后了，因为以后的事她将自己做主。
春刚来，冬天的尾巴还在，天气依旧不是很暖和，那哀伤的哼唱让人感觉更冷。
峰峦间风急嚣嚣，那风穿过先人岭上的石间孔洞，发出呼啸呜咽的声音，若众多哀伤的灵魂在哭泣，与来此祭奠先民的人们所呤唱伤感低沉的哀歌正相合。
也许正因为此地风声呜咽，犹如众人哭泣，蓝羽部落的族人们才把这片坟地称呼为呜咽冢。
下了先人岭，武士们便将卡玛大祭司和波卡大酋长扶到抬轿上，部落两大首领皆是无比尊贵之人，万万不可同平民那般步履跋涉，权威往往需要等级的明确来彰显，阶级从来都是存在的，不存在乌托邦式的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
回程路有些远，女眷们开始有说有笑起来，话题聊的最多的便是被称为“赫拉之日”的大型聚会。
这是极重要的节日，是众泰雅部族共同的节日，是事关生育与繁衍的节日。
今年不同往年，行将举行大赫拉之日，三年一期，泰雅诸部都将汇聚于蓝羽泰雅部。
泰雅族系部落一年有两大节日，一个是今日的逾冬节，另一个是不久将要到来的春欢节，也被称为赫拉之日。
逾冬节被称为埋骨之日，是漫长的寒冬过后，收拢亡毙族人遗骸集中埋葬，并纪念先人的日子，另一方面，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则是庆祝又活过一次严峻寒冬的节日。
有死便有生，被称为赫拉之日的春欢节可是个快乐所在，是繁衍的节日，是少男少女们的节日。
寻常时候，各部自行举办赫拉之日庆祝春欢节的到来。
各部年轻男女会结伴往来穿梭于诸泰雅部落，以求寻找自己心仪的伴侣。
但每三四年，泰雅诸部会共同举行极为盛大的大赫拉之日，由泰雅族中最年长尊者所在部落做东主，四面八方的泰雅诸部落首领及他们各部的适龄男男女女们至东主部落相聚。而诸部酋长们则在此期间聚在一起会盟，商讨泰雅族内事宜，而那些男女们则在聚会上寻欢作乐，肆意交融。
一场盛会既可以繁衍族群避免血婚，又可以加强同族部落间的交流，如此好事，难怪妇女们叽叽喳喳谈论不停。
等到了夏末秋初，泰雅族及周边其他邻族便会有大量新生婴孩诞生，这正是一年中食物丰盛，气候宜人的时候，母亲奶水充足，孩童也会在这段美好时光里快速成长。
秋季过后，寒冬来临，婴儿们若长的足够健壮，便能在即将到来的寒冬中尽可能存活下来。
卡玛老祭司在晃悠悠的抬轿上闭目养神，一场仪式下来让她这么一位老人家有些吃不消。
她思考着自己身后事，先前那些祭司们没人能活到她这般年岁，大多身处青壮年便离开尘世，而她现在已经老得快举不动法杖了。
从来都是先祭司亡故后，圣女才能接任祭司之职，如果下一年她仍活着，她将老得无力承担祭司职责，她得在生前将祭司这项责任交接出去。
“冬娜莎~”老人轻声呼唤着。
一会儿功夫，那位叫冬娜莎的老妇便从人群中赶到她的抬轿旁，那老妇气喘吁吁，显然是小跑过来的，一脸慈相，让她显得比实际岁数年轻些。
“来啦，来啦！”冬娜莎笑呵呵的嚷着。
“呃~，哎~，我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凑到男人堆里叽叽喳喳，也不怕那帮小伙子嫌你。”卡玛老太没好气的嘟囔着。
“那帮孩子对我这个老太婆自然没啥兴趣，可对各部落会来哪些姑娘倒是极为关心，个个七嘴八舌要从我这里套出来点眉目出来，急哄哄的模样，我这老婆子看着都得把身上的皮子捂紧了。”冬娜莎说话的语气调皮极了，把躺在抬轿上的那位大祭司也给逗笑了。
“他们急点好，急点好呐，部落多子多孙！”卡玛脸色舒展。
“是要想些办法增加些人丁了，几个部落这回能来的青年男女可不多，其中一小半还是从黑森泰雅中来！”冬娜莎说道。
“黑森？摩西卡琳那个丫头还是不错的。”老太太若有所思。
“黑森那边有些离经叛道，甚至渎神了！从她祖父那代一直到她这一代，想想真不公平！”冬娜莎语气里有些不屑，有些愤愤不平。
“你也渎神了！”卡玛老太笑眯眯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儿辈的老妇，打趣道。
“我？渎神？大祭司不应该开玩笑的！”冬娜莎一脸严肃。
“你抱怨不公平，不就是在抱怨诸神不公平么？照你平常所说的这便是渎神了是吧。”老祭司脸上依旧笑着，而冬娜莎老妇却表情复杂起来。
“神不会规定凡人何事可为，更不会为些鸡毛蒜皮的事给凡人立规矩，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凡人所行之事冒犯，只会跟凡人置气的神还算神么？这世间芸芸众人，少说有大几万，也许更多，神真犯的着和每个人较真么？”老祭司一边说一边侧脸看着冬娜莎那张僵住的脸。
“这种说法...”冬娜莎表情局促。
“我这种说法渎神是吧？”卡玛老祭司替她把话说完。
“这些年我从你口里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渎神了，这也渎神，那也渎神，你说你冬娜莎能代表神么？神是不应该带情绪的！所以你作为圣女，本部落未来的祭司，也是不应该带情绪的。”卡玛老祭司表情严肃起来。
冬娜莎手扶住抬轿边沿默不作声，听老祭司继续说话。
“我老了!”老祭司叹口气，握住冬娜莎老妇轻扶在轿沿上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这些年，各部落都是你在替我跑，一些无关紧要的仪式也都是你在替我参加，今天的仪式上，这山风还不太大，我都好几次差点从台子上跌下去，整场仪式下来，着实累着我了，我岁数确实大了。老了，不中用了，是你接过这担子，就任祭司之职的时候了。”
“这~这不合规矩！”冬娜莎表情错愕，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
“啥规矩不规矩，规矩是人定的，我这把老骨头已经熬死好几代圣子，圣女了，趁我还能教你些什么，你赶快把担子接下来。”老祭祀拍着老妇人的手，满眼期待的等待这一大把年纪了的老圣女的答复。
沉默片刻，冬娜莎老妇点了头，表示服从老祭司安排。
卡玛老祭司原本严肃的表情也如释重负般的再次舒展开来，她正过脸去，合上眼，继续养起神来，不一会儿，便听老人家打起鼾来。
冬娜莎一改恭顺的模样，洋洋自满的神情浮现于脸上，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若非这老太活的太久，祭司大位早该是我的了！”她想着，心里却极不舒服起来，看着打鼾的老太太，脸上已全无尊敬，她甚至不想多看一眼那张搓揉在一起的老脸。
当她正要离开，老太突然又交代起话来，声音苍老无力，似自言自语：“冬娜莎啊，冬娜莎啊，又一个七年了，又一七年了，夜魔行将降临，你得小心安排！你得小心安排，长夜漫漫，夜魔横行，你得记住，记住…”
冬娜莎已经获得她想要听的话了，再也没耐心去听老太太的啰嗦了，但大位未得前，她还是忍耐着心中的波澜，虚伪的转头做倾听模样，等老太太交代完事，又极为恭敬的点着头。
她等的时间太长了，漫长的三十年熬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她从七岁获封神侍以来，光部落酋长就换了两个，圣子圣女死了六个，她是第七个，而现在她终于不会像先前那些圣子圣女那样，至死停在圣嗣的位置上。
“记住了么？”老太半睁着眼睛，问她。
“嗯，是的大祭司，我记住了~”她回答道。
“那便好~”卡玛老太闭上眼，朝她无力地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冬娜莎站在原地，抬轿往前，很快同她拉开距离，她松了口气，脸上快意便不再隐藏了。
老太鼾声雷动，她听得真切。
“老太太终归是老了！“马上将继为新祭司的冬娜莎心里笑着，早把老太太刚才交代的话抛之脑后了，因为以后的事她将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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