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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十六节

    我重感冒躺在床上,盖着大厚被子还觉得冷。打小针的刘姨刚走,说退烧没那么快,让我妈给我熬点姜汤喝喝。你知道我是多少有点挑的嘛,不吃姜菜里馅里还要有姜的味道。我爸特意给我加了两大勺红糖,还是又辣味道又冲。捏着鼻子灌下去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去。

    王度又从大草原上替我小小姨带给我们的土特产。这两个多星期,王度已经去了两回,一待就是四五天。我问我妈王度和小小姨发展得咋样,我妈撇撇嘴说,谁知道呢,一问就打太极,把我当成傻子。回来我还得收拾她。我又问小小姨,她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最可气的是临了加一句,让我先顾好我自己,她的事不用我操心。我和我妈都不解气,只好逮住王度审问起来。我穿着我的恐龙毛绒睡衣,带上帽子,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客厅蹿。我爸皱着眉头递给我一个口罩,是亲爹没错了。起初把我隔离在自己屋子里,知道高烧浑身酸痛也灭不了我的好奇心,现在又用口罩隔离我的鼻子和嘴巴。王度说:他不敢挑明,怕我小小姨再不理他了。我妈一听立马起了高腔:看把她能耐的……我爸站在我妈身后,轻拍了我妈两下,我妈才收声。

    王度紧张地站起来:阿姨,不是的,我不怕,我能等。我知道她心里有坎得过去了才行。我妈一把拉住王度的手催他坐下,苦口婆心地说:小王,我妹妹这情况你也知道,还带个孩子,你不嫌弃那最好。要是你对孩子有要求,孩子可以我们来带,你俩过你俩的日子。我妹妹命也苦,你要对她好,你俩能过好,我也了了一桩心事。我妈眼眶子红了,我也有眼泪淌了出来,洇湿了我还在发热的眼眶。王度一紧张又要站起来:阿姨,我跟小果相处得挺好,他还偷偷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妈,要是喜欢得早下手,邻居家叔叔也惦记着他妈。我妈又拽了王度一把:是吗?这孩子能这么说,说明他也喜欢你,那就好,那就好,你不嫌弃孩子就好。那你加把劲,我们在这头也向着你。王度惶恐地点点头。我爸用力掰开我妈攥着王度手腕子的那只手:你吓着人家小王了。王度那手腕子上惊现一小片红血印。我妈这才呼噜着王度的手腕子说,不好意思啊小王。

    王度刚走,我妈就给小小姨打去了电话,半个多小时里一会温柔一会霸道。电话挂断,我妈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哭,我这刚躺下没五分钟又火速奔过去,还没来得及问,我妈一把搂过我去,你小小姨同意了说处处看。但愿他俩能成,这样我对你姥、姥爷也有交待了。

    晚上,小小姨偷偷给我发信息,问我妈还有没有哭。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妈哭了。小小姨说,唉!刀子嘴豆腐心跟大姐(我亲妈)一模一样。我把我妈搂着我哭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小小姨听,她沉寂了好几分钟才说,我知道,我都懂。虽然在手机两头,空气里的低气压却压得我窒息。我话锋一转:哎,小小姨,你说王度怎么就看上你了呢?是不是跟那次车祸有关系?小小姨说,王度第二次来草原出差,没少带着小果吃喝玩乐。有一次在餐厅吃完饭,趁着小果去上厕所,王度突然问她,还记不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人往她的历史课本里塞过情书。小小姨目光追随着小果,还不忘嘱咐小果不要偷着买冰淇淋吃。只是不经意地回头回了一句:我哪有,不记得。我们家里常收到情书的是凤梧。王度不死心又追问,你是不是记错了?那封情书背面写了三个大写字母“LXS”。小小姨特认真地托着腮想了半分钟肯定地说,真的没有。我上学就没收到过情书。

    其实,你也知道小小姨说了违心的话,我跟你说过,初三课业紧张,小小姨书本里的情书被我姥翻出来,追着她好一顿打。我小小一共收到过三封情书,其中两封是我那前姐夫写给我小小姨的,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哪还有心思关心另一封写了些什么。但我也隐约记得当时小小姨还偷偷从煤灰堆里捡回来,跟我趴在缝纫机底下猜“LXS”是谁。晚上睡觉我俩中间隔着我姥、我妈,我俩对视一眼,扭头自己窝那继续寻思,到了也没寻思出来。合着弄了半天,“LXS”是老先生的缩写,王度当时的外号。

    我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承认你收到过这封情书呢?小小姨回我:自己泥足深陷不能自拨,干嘛还要再拉一个下来陪我。

    我借着在我妈那积蓄的那股子劲鼓励她:你怎么知道你是把人拖下去,而不是人家把你救出来呢?你别这么悲观,一切往好处想,往前看嘛!小小姨回了一个敲脑袋的表情包:怎么,烧退了?来精神了?自己都出不来,还在那劝我,你倒是出一个我看看!

    看这架势,小小姨的同意多半是哄我妈开心的。得,天又聊死了。小小姨没说错,我无话可说。一个看似走出来其实一直没有走出来的女心理师,又凭什么拿自己的专业说教别人。

    骰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因为鼻子堵着不通气,只能用嘴呼吸,嗓子眼里干得直冒火,正要起身去客厅喝点水。摸着手机迷瞪着瞅了一眼:凌晨五点多。骰子说林子借口车太小拉不了,第二天又去三楼东户家里收废品的时候,撞上了郭友亮。压低的帽檐也没逃过被认出的倒霉劲。林子解释说就是来收废品的,郭友亮不信,直接报了警。骰子让我再联系下你弟,找找你弟那同学,打听打听事情进展咋样了。他还得去找二瘸子和斜眼,让他俩给林子做个证。骰子在电话那头呵欠连连,不用问熬了个通宵,还没得空眯觉。

    我囔囔着鼻子应了他,躺下却睡意全无。刷手机、擤鼻涕、听歌、看笑话、对照小姨发给我的学位图按揉迎香穴、百汇穴……好歹捱到六点多,给你弟打去了电话。你弟呼哧带喘地,说是在晨跑。问他几点开始跑的,他说五点十五起床,五点半开始跑,跑到六点半,刚好绕这个城市一小半。我责怪他怎么不早告诉我,把他问懵了。我把今天早上的事告诉他,他在那头哈哈大笑。他取笑我说,活该!就该早起多活动活动。还说我就是欠锻炼了,以后别再睡懒觉了,像他一样早起跑步指定不会再感冒。我反驳他:我哪有睡懒觉。他不依不饶地:我哥以前去你家楼下等你,可都是二十分钟起步。大冬天的,我哥都快冻毁了,你就拿两个鸡蛋给我哥一手塞一个,既暖和了我哥的手,又给你的早餐保了温。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在这头没吭声,他顿了一小会:那个,那个我跑完了,马上到宿舍了,我回去就打电话。我的“好”还没出口,他就迫不及待地挂了。

    你还记得我爱睡懒觉吗?你还记得那两个鸡蛋吗?你弟他可能就是怕我……其实他能下意识地提起你了,这是好事,你说呢?

    林子这收废品的身份是无疑的,二瘸子和小周那里的通话记录也是板上钉钉的。郭友亮非要说林子有什么企图,那也得建立在他起初就有什么龌龊思想的基础上。显然他并不想承认他那次雇小偷去老爷子家里另有图谋,也就无法印证林子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二瘸子和小周有事先走一步,我、骰子、老爷子、小喵,我们几个围着你弟那同学七嘴八舌,虽尽是些感谢的话,却也扰人得很。林子提议改天一起吃顿饭,你弟那同学摆摆手说:林涛那小子明天不就回来了嘛,到时候我得让他请。骰子放心地回家补觉去了,把小喵留给我,让我顺路送单位去。反正是顺路,我也就把林子和老爷子一起送了回去。

    一路上,林子不停从车内后视镜里看我,似有话要说。先送下林子和老爷子,又转圈送下小喵,车上小喵问我:他们要不要二胎?我半开玩笑地说:你俩要孩子问我个婚都没结的,不怕我把你俩带沟里去?小喵扶住我的驾驶座位往前挪了挪,几乎凑到我的后脑勺:凤梧姐,我俩是认真的,你认识人多,接触的事也多,经验也多……我憋笑半天:小喵,生孩子这事我可没经验啊。我接触到的案例只有因为要二胎意见不统一闹矛盾的,还有因为生了二胎,爸爸却成了缺席者而大打出手的……这些你和骰子都不存在。所以我给你俩最大的帮助就是不给任何无效的建议。小喵不似平常那么讲究,非跟你论出点什么,而是极痛快地点点头:那凤梧姐,我们这都要准备要二胎了,你啥时候也生个孩子,跟我们老二做伴?我:你不是有老大嘛,老大陪老二,我这婚都不知道哪天结,上哪跟谁生个孩子去。小喵又挪了两下,几乎把头伸了过来,我稍微一斜眼,能看到她的太阳穴:凤梧姐,要是~要是有人愿意跟你结婚,你~你愿不愿意试试?小喵小心翼翼试探着。我将车停向路边,把着方向盘回转身:谁教你这么说的?是不是骰子?我说呢,明明很久你俩就开始备孕二胎,怎么决定好了的事忽然又折回来问我的意见。小喵连连摆手身子后撤,趁机打开右侧车门就飞跑了下去:凤梧姐,我就是个传话的,骰子说了让你找他。我拿起驾驶台上的手机就想给骰子拨过去,一想起他那呵欠连连的可怜样又扔了回去。

    到公司楼下,林子已经等在那了。我莞尔一笑,请他上楼坐坐。他坐在我对面,两手交叉有些局促。我冲一杯咖啡推给他,他忙起身接过去,又特不自在地坐下:谢谢,谢谢你帮我,我听骰子说了都。我呷一口咖啡:不用,你得谢谢他们住那房子是个老小区,没监控。要不拍你一拍一个准。林涛那同学也说了,连老天都在帮你,门口那门卫的老伴这两天病了,这两天他老偷偷离岗跑回家去照顾他那老伴,又怕罚钱没说实话。没监控也没法拿他的不是。林子连连点头:是,是,那也得谢谢你们。那个林涛,我刚才听邱警官说了明天回来。我做东,你务必叫上他俩一起吃个饭,好好谢谢人家。我:你大费周章地又打车跑到我公司楼下就为这事?林涛嘴唇一抿:其实~其实我是想你能不能去给我前妻看看,我在那人家里见到她了。我趁那老妇人不注意,偷溜进了南边第一个卧室,我看到她了。虽然她瘦得不成人样了,鼻子脖子那里都插着管,可那就是她,我认得。那老妇人发现了我赶我出来的时候,我前妻她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那老妇人关门的时候骂了一句:闭嘴,你个神经病!真的,我套那老妇人的话来,那老妇人说我前妻不正常,有精神病。你得帮帮我,我得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是不是那个混蛋干的!林子越说越激动,攥紧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我的办公桌上,勺子触碰到咖啡杯子发出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