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士”下山
古旧的石阶上，有层层青绿点缀，在晨阳的铺洒下，剔透的露珠折射出了夺目的光彩。
“嗒。”
脚步声轻响。
入目之处是一只布鞋，稍显素净。
方源紧了紧身上的布袋，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抬脚，向着山下走去。
……
老龟山是长寿县里面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山。
其上植被茂盛，却罕有山珍美味，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奇景，即便是慕名而来长寿县的游人，也不会有想要探究的想法。
因此当方源从齐胸高的灌木中艰难钻出时，路过的挑柴汉子便很是好奇地打量了他一阵，似乎在惊讶竟然会有人去老龟山游玩。
路难走，又无甚乐趣。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去处。
“老哥，劳烦问一下临水县怎么走？”
方源拍拍身上洗得浆白的道袍，将上面粘连的枯叶细枝拍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他，其实并不是道士。
乌龟山上有一座道观，是前人遗弃的。
在他和师父入住前，已有了不少岁月的痕迹。
桌椅倾塌，蛛网密布。
杂草丛生，瓦砾残破。
斜倒的书架上，那些前主人留下的零零散散的道藏，都盖上了厚厚的灰尘。
花了两天时间，他和师父才将道观收拾干净。
而那些道藏，则是被他们掸去尘土，放入了一口结实的木箱，并未翻阅一本。
充其而论，他们都只能算作修道之人。
不遵守道院制定的各种规定制度；也不广开山门，招纳弟子。
但在大丰，这个修道氛围浓郁的王朝，有一件道袍总归是方便的。
……
“临水县……”
被叫住的中年汉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显露出些许追忆之色：
“这名字……是快三十年前的称呼了吧？”
挑柴汉子表情有些唏嘘：
“这位小道长，那地方不叫临水县了，早在三十年前就改名了！”
“现在，那地方叫做龙王县！”
“龙王县？”
方源微微一愣。
龙王龙王，龙属之王。
龙，本身就是遨游于天宫汪洋，统领万千水族的存在。
龙王更是其中至尊至贵者。
在这个有着神鬼志异传说的世界，这类名号可不是随便能取的。
“那……敢问老哥，这‘龙王县’又该如何去呢？”
方源躬身求教。
虽然不知为何改名，但作为下山后的第一站，想来也是极为不错的。
说不得会碰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不敢当！不敢当！”
黝黑汉子连连摆手，有些受宠若惊：
“小道长只需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出咱们长寿县了。在尽头处有一条大河，那就是渭水河。”
汉子手臂一引，指着不远处一条小路说道。
“之后沿着渭水河边上的官道一直往东，就能到达龙王县了！”
“多谢。”
方源轻轻拱手。
这路线听着十分简单，想来即使以他的识路能力，也不至于走丢才是。
片刻后，方源与挑柴汉子告别。
在晨曦之中，步上了离开长寿县的第一步。
阳光倾洒在他身上，宛若披上了一件鎏金羽衣。
……
顺着刚才中年汉子所指的小路，方源一路上或轻嗅花香；或欣赏在枝桠间跳动的花衣鸟雀；亦或浅摘一些路边出现的各式野菜。
此间种种，虽无波澜壮阔之景，却也颇觉有趣。
游性正浓，时过未觉。
直至面前的路渐渐被齐腰深的杂草覆盖，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好像又走错路了。
“真是……”
方源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正待原路返回，就听见身旁传来了一道清脆生动的声音：
“小道士，你来此处干嘛？”
这声音不大，却也让他立时停住了脚步。
回首望去，周围空无一人。
只有不远处的矮树上，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雀儿正歪着头盯着他，碧玉般的小眼睛里满是好奇。
“阁下……是在与我说话？”
方源当即了然，朝着彩雀的方向拱了拱手。
他并非没有见过妖怪。
自家师父，乌龟道人，就有一只成了精的老龟。据说已经活了一千年，体大如牛，背上的龟壳都布满了沧桑的纹路。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趴在观中懒洋洋的晒太阳。
只是那只老龟方源虽时常见到，却从未见过他开口说话，整日里更是一副不想动弹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会说还是懒得搭理他。
因此，这算是他第一次听到妖怪说话，心里倒是颇觉惊奇。
“不然呢？”
小雀儿将头歪向另一边，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咳！”
方源轻咳一声，缓缓解释道：“我本想前往渭水河边，却不曾想迷了方向，误入此地，若有叨扰，还请见谅！”
“渭水河……”
小彩雀沉思片刻，未见其他动作，只是翅膀一挥，平地里便突有大风骤起，散向四周，将周围那半人高的杂草登时吹得弯折下去，露出隐藏在其中的一条小径。
“足下好神通！”
方源不由得赞叹一句，让小花雀不由得扬起了头颅。
“沿着这条路，你就可以到河边了。”
“多谢。”
方源拱手道谢。
须知妖怪有善有恶，今日能碰到一只友善且愿意帮助他的妖怪可谓是运道不错。
与小花雀分别，方源沿着小径继续向前。
这一次，他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一心赶路。
但片刻之后，他又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身后。
在那里，一只漂亮的斑斓小雀儿正立在枝头上，静静地看着他。
“足下为何跟着我？”
方源轻声问道。
“我没有跟着你，我也要去渭水河。”
“唐突一句，足下前往渭水河是有何事吗？或许有在下能帮得上的……”
“没事，就是想去而已。”
“……”
沉默片刻，方源再次转过身，沿着小路一步步往前。
身后，那小花雀也亦步亦趋，丝毫没有着急赶路的意思。
方源快，她就快。
方源减缓步伐，她也跟着减慢速度。
如此过了一刻钟，正在赶路的方源忽地停住了脚步，再次回身：
“足下莫非是想随我一同？”
“哈！这可是小道士你自己说的！”
那小雀儿仿佛早就在等这句话，竟立时扇动翅膀，从枝桠上飞出，化作一道彩影，只片刻时间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
“你可知我要去哪儿？”
“不知。”
“那你可知我性情善恶？”
“也不知。”
“那是为何？”
“呆在你身边很舒服，所以我觉得你不像坏人。”
小彩雀语气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
方源沉默片刻，忽而轻笑。
“在下方源。”
“你可以叫我花衣。”
“嗒。”
脚步声轻响。
入目之处是一只布鞋，稍显素净。
方源紧了紧身上的布袋，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抬脚，向着山下走去。
……
老龟山是长寿县里面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山。
其上植被茂盛，却罕有山珍美味，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奇景，即便是慕名而来长寿县的游人，也不会有想要探究的想法。
因此当方源从齐胸高的灌木中艰难钻出时，路过的挑柴汉子便很是好奇地打量了他一阵，似乎在惊讶竟然会有人去老龟山游玩。
路难走，又无甚乐趣。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去处。
“老哥，劳烦问一下临水县怎么走？”
方源拍拍身上洗得浆白的道袍，将上面粘连的枯叶细枝拍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他，其实并不是道士。
乌龟山上有一座道观，是前人遗弃的。
在他和师父入住前，已有了不少岁月的痕迹。
桌椅倾塌，蛛网密布。
杂草丛生，瓦砾残破。
斜倒的书架上，那些前主人留下的零零散散的道藏，都盖上了厚厚的灰尘。
花了两天时间，他和师父才将道观收拾干净。
而那些道藏，则是被他们掸去尘土，放入了一口结实的木箱，并未翻阅一本。
充其而论，他们都只能算作修道之人。
不遵守道院制定的各种规定制度；也不广开山门，招纳弟子。
但在大丰，这个修道氛围浓郁的王朝，有一件道袍总归是方便的。
……
“临水县……”
被叫住的中年汉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显露出些许追忆之色：
“这名字……是快三十年前的称呼了吧？”
挑柴汉子表情有些唏嘘：
“这位小道长，那地方不叫临水县了，早在三十年前就改名了！”
“现在，那地方叫做龙王县！”
“龙王县？”
方源微微一愣。
龙王龙王，龙属之王。
龙，本身就是遨游于天宫汪洋，统领万千水族的存在。
龙王更是其中至尊至贵者。
在这个有着神鬼志异传说的世界，这类名号可不是随便能取的。
“那……敢问老哥，这‘龙王县’又该如何去呢？”
方源躬身求教。
虽然不知为何改名，但作为下山后的第一站，想来也是极为不错的。
说不得会碰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不敢当！不敢当！”
黝黑汉子连连摆手，有些受宠若惊：
“小道长只需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出咱们长寿县了。在尽头处有一条大河，那就是渭水河。”
汉子手臂一引，指着不远处一条小路说道。
“之后沿着渭水河边上的官道一直往东，就能到达龙王县了！”
“多谢。”
方源轻轻拱手。
这路线听着十分简单，想来即使以他的识路能力，也不至于走丢才是。
片刻后，方源与挑柴汉子告别。
在晨曦之中，步上了离开长寿县的第一步。
阳光倾洒在他身上，宛若披上了一件鎏金羽衣。
……
顺着刚才中年汉子所指的小路，方源一路上或轻嗅花香；或欣赏在枝桠间跳动的花衣鸟雀；亦或浅摘一些路边出现的各式野菜。
此间种种，虽无波澜壮阔之景，却也颇觉有趣。
游性正浓，时过未觉。
直至面前的路渐渐被齐腰深的杂草覆盖，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好像又走错路了。
“真是……”
方源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正待原路返回，就听见身旁传来了一道清脆生动的声音：
“小道士，你来此处干嘛？”
这声音不大，却也让他立时停住了脚步。
回首望去，周围空无一人。
只有不远处的矮树上，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雀儿正歪着头盯着他，碧玉般的小眼睛里满是好奇。
“阁下……是在与我说话？”
方源当即了然，朝着彩雀的方向拱了拱手。
他并非没有见过妖怪。
自家师父，乌龟道人，就有一只成了精的老龟。据说已经活了一千年，体大如牛，背上的龟壳都布满了沧桑的纹路。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趴在观中懒洋洋的晒太阳。
只是那只老龟方源虽时常见到，却从未见过他开口说话，整日里更是一副不想动弹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会说还是懒得搭理他。
因此，这算是他第一次听到妖怪说话，心里倒是颇觉惊奇。
“不然呢？”
小雀儿将头歪向另一边，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咳！”
方源轻咳一声，缓缓解释道：“我本想前往渭水河边，却不曾想迷了方向，误入此地，若有叨扰，还请见谅！”
“渭水河……”
小彩雀沉思片刻，未见其他动作，只是翅膀一挥，平地里便突有大风骤起，散向四周，将周围那半人高的杂草登时吹得弯折下去，露出隐藏在其中的一条小径。
“足下好神通！”
方源不由得赞叹一句，让小花雀不由得扬起了头颅。
“沿着这条路，你就可以到河边了。”
“多谢。”
方源拱手道谢。
须知妖怪有善有恶，今日能碰到一只友善且愿意帮助他的妖怪可谓是运道不错。
与小花雀分别，方源沿着小径继续向前。
这一次，他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一心赶路。
但片刻之后，他又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身后。
在那里，一只漂亮的斑斓小雀儿正立在枝头上，静静地看着他。
“足下为何跟着我？”
方源轻声问道。
“我没有跟着你，我也要去渭水河。”
“唐突一句，足下前往渭水河是有何事吗？或许有在下能帮得上的……”
“没事，就是想去而已。”
“……”
沉默片刻，方源再次转过身，沿着小路一步步往前。
身后，那小花雀也亦步亦趋，丝毫没有着急赶路的意思。
方源快，她就快。
方源减缓步伐，她也跟着减慢速度。
如此过了一刻钟，正在赶路的方源忽地停住了脚步，再次回身：
“足下莫非是想随我一同？”
“哈！这可是小道士你自己说的！”
那小雀儿仿佛早就在等这句话，竟立时扇动翅膀，从枝桠上飞出，化作一道彩影，只片刻时间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
“你可知我要去哪儿？”
“不知。”
“那你可知我性情善恶？”
“也不知。”
“那是为何？”
“呆在你身边很舒服，所以我觉得你不像坏人。”
小彩雀语气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
方源沉默片刻，忽而轻笑。
“在下方源。”
“你可以叫我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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