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瘟疫
正手拈药方的胡太守眉头一皱，面露不悦地看过去。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干瘦老头，穿着青紫色南疆蜡布短褂，头戴一顶镶着兽骨的圆顶帽，手扶桑木杖，斜着三角眼大喇喇看向萧青凰，用阴沉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瘟疫就是一种蛊虫！凡是中了瘟疫的，都是蛊神看中的祭品，是没得救的！现在只能救没中的，凡是那些已经染病的，要尽快跟病死的一起烧死，再把骨殖统统埋到深山里去！”
“然后，进行一场盛大的神祭，贡献牛羊五牲甚至人祭，这样做的话，如果蛊神满意，或许可以放过活着的人。”
众人听完，都感觉心里有点毛毛的。
“不可！”左玉棠一脸怒色，义正词严地说道：“蛮荒诡术，蛊惑人心！这么做，有损德行，会引来上天降下更大的灾祸！”
其余几人也纷纷摇头，表示不赞同那南疆老者的说法。
“嘿嘿，不信，你们就等着蛊神收取更多的献祭吧！”老者也不多说，只冷冷一笑。
另一边，唐佑浅总算吃完了烤鸡，喝一口甜米酒漱口，然后将油腻手指在前面抬担架的军士身上蹭了蹭，满意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嗝~
争执中的众人闻声一愣，全都住口循声看过去。
“佑浅道长，你有什么办法？”萧青凰檀口轻启，眯起的眼睛里，全是杀气。
“哦，大家说得都很好啊，除了他。”唐佑浅舔完手指，然后指向左玉棠，笑嘻嘻地说道。
“嗯？”左玉棠白生生的面皮顿时一紧，眼中森冷光芒一闪而过，脸上表情却转瞬变得温和：“道友慈悲！请教这位道长在哪里修行，道号为何，刚刚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叫佑浅，没门没派，意思就是，请你闪一边去。”唐佑浅摆摆手，从担架上一步跨下来，对萧青凰和胡太守说道：“能不能先让我去看看死者和病号？”
说完转头又问周围那些术士和道士：“你们看过没有？没看过的话，一起啊？”
这话一出，堂内许多官员脸色微变，除了这几个道士和术士，其他人全都将脚悄悄往后挪了一小步。
开玩笑，疠鬼这么可怕，避之唯恐不及，哪位官老爷敢亲自靠近病鬼？
“我已经问诊过很多病人，不过道长如果有兴趣，在下也可以陪道长再去看看，也好听听道长的高见。”儒医王墨峰语带矜高，捻须说道。
“走走走。”唐佑浅说完拉着灵涵就往外走。
“哎！郡主！郡主不可！”
胡太守惊觉郡主居然也跟着那个道士走了，不由吓了一跳，连忙阻拦。
……
依旧还是那辆马车。
唐佑浅把头枕在灵涵腿上，舒舒服服地躺在马车里，问道：“修道的人会生病么？”
“修道者开悟后，先守一，后明性，到此打开玄关一窍，进入所谓知玄境界，从此一只脚迈入修行的门槛，之后开始以后天补先天，身体躯壳日益清净，一般极少被病患侵害。”
灵涵娓娓道来，侧头又补充道：“等到过了归元境，就更不可能生病啦。”
“那武夫呢？”
“武夫入门就是从淬炼体质开始的，只要过了炼体初品，躯体强健，自然无病无患。”
“那倒是挺好，如果人人都习武，那岂不是医生就要失业了？”
“咯咯……浅哥哥你想得太容易啦。”灵涵娇声笑道：“不说武夫入门需拜师求艺，仅仅是淬炼体质所需的各种珍奇药物，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受的，所以一般武夫最常入门的途径是从军，资质极高的军士，可以得到军中武道教头的指导，并且提供最基本的炼体药物。”
“涵妹妹懂的还真多。”唐佑浅嘻嘻笑。
灵涵嫣然一笑：“这些都是自小就在山上需要学的。”
她自然而然想起太素十八峰已经被攻破，就连师父现下也生死不明，顿时笑容消失。
砰地一声，忽然有人在外面用什么东西敲了车厢一记。
“这家伙倒是快活！”萧青凰手提马鞭，骑在马上恨恨地想。
“没事做的话，去再给我拿点吃的来，刚才吃太猛，竟然吃饿了。”唐佑浅在车里用脚碰碰厢壁。
“天杀的，我一定会杀了他的！我一定会杀了他的！……”萧青凰恨得牙痒痒，贝齿紧咬，索性扬鞭拍马，一溜烟跑到队伍前面去，眼不见心不烦。
左右侍卫面面相觑：车里这位是什么人，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吃了豹子胆。
……
行不远，就到了地方。
这是城外临时搭建的一处营地，安置着下午返回的四百骑兵，其中包括已经病死的三十五人，发病中的八十人，尚未出现症状的两百八十五人。
一片死寂，除了不时从营帐里传出上吐下泻的声音。
恐惧的情绪淹没了这里，好在因为军士们人人都知道魏国公治军严厉，所以虽然惶惶不可终日，倒还没有一个人敢从营地逃走。
人人都觉得惟有等死而已。
埋尸的深坑边，唐佑浅蹲下身，仔细观察停放在深坑边上的尸体。
两颊与眼窝深陷，皮肤变成暗沉的蓝色，皱皱地贴在骨头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一样，看起来十分吓人，立起来就能直接拍恐怖片那种。
生前嘴边呕吐的秽物肯定是没人清理的，此时已经干涸，变成一层灰白色的翳附在下颌上。
唐佑浅点点头，基本跟之前自己在心中的推测差不多。
眉山派术士郎九盛打眼一见到尸体，就叫道：“郡主你看！这肯定是被疠鬼吸干了气血，不然哪会是这样？”
“这就是蛊毒！”南疆老者冲他翻了翻眼睛。
“嘿，无知！天降惩罚，自然会以大恐怖警示世人！”左玉棠在萧青凰身后不远处冷声说道。
唐佑浅不理会他们，转头问身旁的王墨峰：“王先生，你说你已经诊治过很多发病的，能不能详细说说症状是怎样的？”
“皆是上吐下泻不止，躁乱烦闷，偶尔还有手脚厥逆现象，病重者还会神志不清，脉象微弱几近不可查。”王墨峰不假思索地回道。
“排泄物是不是像米泔水一样？”
“不错！”
“行了，我知道了。”唐佑浅说着站起了身。
这是曾被称为“蓝死病”的霍乱无疑。
那个世界里的时候，看过相关科教片，因为画面太恐怖，所以对相关细节的记忆很是深刻。
唐佑浅心里已经有了数，对付这种疫情，是有作业可以抄的。
虽然没有先进的医疗技术与设备帮忙，无法保证病员的高存活率，好在霍乱病菌杀伤力也不是最顶级的，控制扩散范围应该不成问题。
萧青凰见他表情似是有了主张，脱口问道：“怎么说？”
唐佑浅默然不语，在思考怎么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霍乱这种事情。
见郡主仿佛十分期待信任这个年轻道士的样子，众人赶紧凑上去。
“道友，是不是疠鬼？是不是？”
“是蛊毒！必是蛊毒！”
人群之外，左玉棠一脸不屑地斜眼看唐佑浅：“哼，无知愚民，装腔作势！”
“是是是，是疠鬼，也是蛊毒！你们太棒了！”唐佑浅像哄孩子一样随口捣糨糊，转头却去问郡主：“沄州谁说了算？”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干瘦老头，穿着青紫色南疆蜡布短褂，头戴一顶镶着兽骨的圆顶帽，手扶桑木杖，斜着三角眼大喇喇看向萧青凰，用阴沉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瘟疫就是一种蛊虫！凡是中了瘟疫的，都是蛊神看中的祭品，是没得救的！现在只能救没中的，凡是那些已经染病的，要尽快跟病死的一起烧死，再把骨殖统统埋到深山里去！”
“然后，进行一场盛大的神祭，贡献牛羊五牲甚至人祭，这样做的话，如果蛊神满意，或许可以放过活着的人。”
众人听完，都感觉心里有点毛毛的。
“不可！”左玉棠一脸怒色，义正词严地说道：“蛮荒诡术，蛊惑人心！这么做，有损德行，会引来上天降下更大的灾祸！”
其余几人也纷纷摇头，表示不赞同那南疆老者的说法。
“嘿嘿，不信，你们就等着蛊神收取更多的献祭吧！”老者也不多说，只冷冷一笑。
另一边，唐佑浅总算吃完了烤鸡，喝一口甜米酒漱口，然后将油腻手指在前面抬担架的军士身上蹭了蹭，满意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嗝~
争执中的众人闻声一愣，全都住口循声看过去。
“佑浅道长，你有什么办法？”萧青凰檀口轻启，眯起的眼睛里，全是杀气。
“哦，大家说得都很好啊，除了他。”唐佑浅舔完手指，然后指向左玉棠，笑嘻嘻地说道。
“嗯？”左玉棠白生生的面皮顿时一紧，眼中森冷光芒一闪而过，脸上表情却转瞬变得温和：“道友慈悲！请教这位道长在哪里修行，道号为何，刚刚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叫佑浅，没门没派，意思就是，请你闪一边去。”唐佑浅摆摆手，从担架上一步跨下来，对萧青凰和胡太守说道：“能不能先让我去看看死者和病号？”
说完转头又问周围那些术士和道士：“你们看过没有？没看过的话，一起啊？”
这话一出，堂内许多官员脸色微变，除了这几个道士和术士，其他人全都将脚悄悄往后挪了一小步。
开玩笑，疠鬼这么可怕，避之唯恐不及，哪位官老爷敢亲自靠近病鬼？
“我已经问诊过很多病人，不过道长如果有兴趣，在下也可以陪道长再去看看，也好听听道长的高见。”儒医王墨峰语带矜高，捻须说道。
“走走走。”唐佑浅说完拉着灵涵就往外走。
“哎！郡主！郡主不可！”
胡太守惊觉郡主居然也跟着那个道士走了，不由吓了一跳，连忙阻拦。
……
依旧还是那辆马车。
唐佑浅把头枕在灵涵腿上，舒舒服服地躺在马车里，问道：“修道的人会生病么？”
“修道者开悟后，先守一，后明性，到此打开玄关一窍，进入所谓知玄境界，从此一只脚迈入修行的门槛，之后开始以后天补先天，身体躯壳日益清净，一般极少被病患侵害。”
灵涵娓娓道来，侧头又补充道：“等到过了归元境，就更不可能生病啦。”
“那武夫呢？”
“武夫入门就是从淬炼体质开始的，只要过了炼体初品，躯体强健，自然无病无患。”
“那倒是挺好，如果人人都习武，那岂不是医生就要失业了？”
“咯咯……浅哥哥你想得太容易啦。”灵涵娇声笑道：“不说武夫入门需拜师求艺，仅仅是淬炼体质所需的各种珍奇药物，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受的，所以一般武夫最常入门的途径是从军，资质极高的军士，可以得到军中武道教头的指导，并且提供最基本的炼体药物。”
“涵妹妹懂的还真多。”唐佑浅嘻嘻笑。
灵涵嫣然一笑：“这些都是自小就在山上需要学的。”
她自然而然想起太素十八峰已经被攻破，就连师父现下也生死不明，顿时笑容消失。
砰地一声，忽然有人在外面用什么东西敲了车厢一记。
“这家伙倒是快活！”萧青凰手提马鞭，骑在马上恨恨地想。
“没事做的话，去再给我拿点吃的来，刚才吃太猛，竟然吃饿了。”唐佑浅在车里用脚碰碰厢壁。
“天杀的，我一定会杀了他的！我一定会杀了他的！……”萧青凰恨得牙痒痒，贝齿紧咬，索性扬鞭拍马，一溜烟跑到队伍前面去，眼不见心不烦。
左右侍卫面面相觑：车里这位是什么人，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吃了豹子胆。
……
行不远，就到了地方。
这是城外临时搭建的一处营地，安置着下午返回的四百骑兵，其中包括已经病死的三十五人，发病中的八十人，尚未出现症状的两百八十五人。
一片死寂，除了不时从营帐里传出上吐下泻的声音。
恐惧的情绪淹没了这里，好在因为军士们人人都知道魏国公治军严厉，所以虽然惶惶不可终日，倒还没有一个人敢从营地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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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尸的深坑边，唐佑浅蹲下身，仔细观察停放在深坑边上的尸体。
两颊与眼窝深陷，皮肤变成暗沉的蓝色，皱皱地贴在骨头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一样，看起来十分吓人，立起来就能直接拍恐怖片那种。
生前嘴边呕吐的秽物肯定是没人清理的，此时已经干涸，变成一层灰白色的翳附在下颌上。
唐佑浅点点头，基本跟之前自己在心中的推测差不多。
眉山派术士郎九盛打眼一见到尸体，就叫道：“郡主你看！这肯定是被疠鬼吸干了气血，不然哪会是这样？”
“这就是蛊毒！”南疆老者冲他翻了翻眼睛。
“嘿，无知！天降惩罚，自然会以大恐怖警示世人！”左玉棠在萧青凰身后不远处冷声说道。
唐佑浅不理会他们，转头问身旁的王墨峰：“王先生，你说你已经诊治过很多发病的，能不能详细说说症状是怎样的？”
“皆是上吐下泻不止，躁乱烦闷，偶尔还有手脚厥逆现象，病重者还会神志不清，脉象微弱几近不可查。”王墨峰不假思索地回道。
“排泄物是不是像米泔水一样？”
“不错！”
“行了，我知道了。”唐佑浅说着站起了身。
这是曾被称为“蓝死病”的霍乱无疑。
那个世界里的时候，看过相关科教片，因为画面太恐怖，所以对相关细节的记忆很是深刻。
唐佑浅心里已经有了数，对付这种疫情，是有作业可以抄的。
虽然没有先进的医疗技术与设备帮忙，无法保证病员的高存活率，好在霍乱病菌杀伤力也不是最顶级的，控制扩散范围应该不成问题。
萧青凰见他表情似是有了主张，脱口问道：“怎么说？”
唐佑浅默然不语，在思考怎么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霍乱这种事情。
见郡主仿佛十分期待信任这个年轻道士的样子，众人赶紧凑上去。
“道友，是不是疠鬼？是不是？”
“是蛊毒！必是蛊毒！”
人群之外，左玉棠一脸不屑地斜眼看唐佑浅：“哼，无知愚民，装腔作势！”
“是是是，是疠鬼，也是蛊毒！你们太棒了！”唐佑浅像哄孩子一样随口捣糨糊，转头却去问郡主：“沄州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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