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 千年灵渡（二）
叶止渊眼疾手快地倒给他一杯茶水，道“别给我吐了。”
防风草驱邪，雪莲增长灵力，多么珍贵的“两件套”，不能浪费了。
肖执安接过杯子，用茶压着咽了下去。
个头比手掌还大的包子，她用了十口吞入腹中。
实在太难以下咽了，下回得劝劝大师兄不要再做这么“暗黑”的食物了。
叶止渊看到他难吃的闭上了眼睛，目光竟然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男人不动声色掩盖好袖口，肖执安还是心细地瞥见了他手腕上伤，都是些新添的割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的石头划伤的。
叶止渊重伤未愈，胸口上缠着一道道的麻布，包扎的很严实，透着溢出的血渍。
后山的雪莲花生长在万丈深渊的悬崖绝壁上，难道是叶止渊撑着受伤的身体，为他采摘下了这一朵……
眼底细不可察地黯淡，微微有所动容。
身旁的男人一并跪下，朝着师祖画像磕了一个头，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要瞎想了，我没那么好心。”
“我有些话，想问你。”
叶止渊的脸上布满疑云，他犹豫半晌后，开口道，“沙漠穴底，你面对白骨尸堆时稀松平常；地下宫殿，你的血能驱逐邪祟，遇到鬼魂，你好像又能和它们对话；必要时刻，你还可以精通秣陵苏氏的‘镇魂曲”。肖执安，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质疑声中，他眼中的深海翻滚。
“我并不是什么潜伏在终南山的细作，我来到这里的目的，连自己都不清楚。”
肖执安苦笑着，真假参半地道出原委，“我的神识可能已经存活了一千年……”
“我生前是钟离国人氏，死于韩贼篡位的战乱，死后我的灵魂没有跟随肉身消亡，我来到了冥界却发现不能投胎，被地府的鬼吏安排了一个在忘川摆渡亡灵的差事。”
一叶竹筏轻泛湖面，浑浊的河水里全是被水草纠缠束缚的白骨恶鬼。
清冷的眸子望向眼前的世界，永远昏暗的天空，低垂的地平线，压抑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漫天的黄沙被阴风席卷，鬼魂的哭嚎充斥着这片炼狱。
周边的游魂的对这个摆渡人都很熟悉。
她终年穿着一身黑衣，木簪半挽着长发，双目被一缎白纱遮盖，没有人见过下面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引路人手执一盏能震慑亡灵的幽绿冥灯，牵引它们走过黄泉路，途径岸边漫天的曼珠沙华，花瓣妖冶如血，又透露着无尽的哀伤。
彼岸花是生长在三生河畔的接引之花，过往的幽灵都会踏着这片花海走向幽冥地狱。
过不了奈何桥，怨恨痴念太重的亡魂乘上竹筏，渡过忘川。
木桨划地很慢，船上的鬼魂都畏惧稍有不慎掉入黑河里，被恶鬼争抢撕食。
那些心有不甘的亡魂尽管已经死了，话还是很多。
一路上，总是絮絮叨叨地诉说生前遭受的苦难。
被整整吵了一千年，摆渡人是个称职好心的哑巴，她没有把聒噪的鬼魂踹下船去，而是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
凄切的经年晚风吹拂着萧瑟的花海，寂寥孤苦的长生，负重的枷锁替钟离无数无辜惨死的百姓和战士赎罪。
独行于冥界千载，麻木地摆渡数不清的悲苦亡灵，却没有寻到一丝钟离国军的魂魄。
终归是等不来，她死后曾飘到了大雪纷飞的战场上。
伏尸百万，血流成河，数以万计将士的躯体被白雪淹没。
钟离兮月悲痛欲绝地长跪不起，指缝流过的鲜血浸透了素缟，染红了雪面。
这种感觉比让她被业火焚身还要来得痛！
种种经历，她早已满目疮痍。
肖执安说道，“我在冥界与恶鬼打了上千年的交道，自然不害怕什么尸骨，至于你说的能通灵的本事，在墓中，我只是看出了鬼魂们整齐划一的阵列，大胆地推测了一下它们是钟离国的士兵。”
“我不会什么秣陵苏氏的独门绝技，那只是一支寻常的安魂曲，我能打动亡魂，只是在其中融合了钟离国的古调。长年漂泊在外的战士们，听见故园乡音，难免会忆起当年折柳相赠的亲人旧友。”
男子的语调振振有词，叶止渊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我不知道都过了一千年，自己是又怎么重新活过来的，我连自己是什么东西，还算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敢确定。”
叶止渊的神态由难以置信的震惊，转为久久不能平复的复杂。
“花狐狸，今晚你告诉我的这些话，我不会说给第二个人听。”他的回答慎重。
其实还很想再问一问……阴间那个鬼地方，他是怎么煎熬过一千年的？
冥界千年，人间不过百载。
他必然过很悲苦……
肖执安还是很反感叶六给自己取的外号，今晚说得话太多了，他不想再起争执。
“咳咳。”
突击检查的清徐发出咳嗽声，跪立思过的人儿身边的徒弟，难不成这么晚也是来叩拜老祖的？
显然不可能，他倒也没追问。
“小六，天色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是，师尊。”
叶止渊收拾好食盒后离开。
清徐这才缓缓开口，“般若幻境中的场景都是真实存在的，按照我原来的设定，弟子只会经过两个地方，但是我没有预料到，你们会意外找到那座将军冢。”
肖执安笑容惨淡，“人们常言道青山埋忠骨，那些战死疆场的士兵却尸骨不存，将军灵柩长埋深谷底，却皆是空棺，死后连魂魄都不能转世投胎，到底是哪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把他们封印在地宫里？！”
终南山有规训，南山司的弟子不准插手过问凡间人事。
清徐此刻却无法做到置身事外，“世人皆知韩王已经活了上百年，却不知他背后长生的秘密，那个挨千刀的妖道用尽邪术法器为韩王炼制所谓的长生不老药，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老道提及妖孽术士，顿时怒火中烧，心中大义凛然，“那厮利用亡士的滔天煞气将韩王炼化成了不死不灭的妖怪，以此获寻帝王追求的长生，下次若有机会，本尊一定要替天行道，亲手灭了他！”
肖执安死得早，没有听过师尊口中那个妖道的名号，但是此人是站在韩王一边助纣为虐的奸佞，他一下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
宿命尘埃落定，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站在对立面，至死方休。
防风草驱邪，雪莲增长灵力，多么珍贵的“两件套”，不能浪费了。
肖执安接过杯子，用茶压着咽了下去。
个头比手掌还大的包子，她用了十口吞入腹中。
实在太难以下咽了，下回得劝劝大师兄不要再做这么“暗黑”的食物了。
叶止渊看到他难吃的闭上了眼睛，目光竟然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男人不动声色掩盖好袖口，肖执安还是心细地瞥见了他手腕上伤，都是些新添的割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的石头划伤的。
叶止渊重伤未愈，胸口上缠着一道道的麻布，包扎的很严实，透着溢出的血渍。
后山的雪莲花生长在万丈深渊的悬崖绝壁上，难道是叶止渊撑着受伤的身体，为他采摘下了这一朵……
眼底细不可察地黯淡，微微有所动容。
身旁的男人一并跪下，朝着师祖画像磕了一个头，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要瞎想了，我没那么好心。”
“我有些话，想问你。”
叶止渊的脸上布满疑云，他犹豫半晌后，开口道，“沙漠穴底，你面对白骨尸堆时稀松平常；地下宫殿，你的血能驱逐邪祟，遇到鬼魂，你好像又能和它们对话；必要时刻，你还可以精通秣陵苏氏的‘镇魂曲”。肖执安，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质疑声中，他眼中的深海翻滚。
“我并不是什么潜伏在终南山的细作，我来到这里的目的，连自己都不清楚。”
肖执安苦笑着，真假参半地道出原委，“我的神识可能已经存活了一千年……”
“我生前是钟离国人氏，死于韩贼篡位的战乱，死后我的灵魂没有跟随肉身消亡，我来到了冥界却发现不能投胎，被地府的鬼吏安排了一个在忘川摆渡亡灵的差事。”
一叶竹筏轻泛湖面，浑浊的河水里全是被水草纠缠束缚的白骨恶鬼。
清冷的眸子望向眼前的世界，永远昏暗的天空，低垂的地平线，压抑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漫天的黄沙被阴风席卷，鬼魂的哭嚎充斥着这片炼狱。
周边的游魂的对这个摆渡人都很熟悉。
她终年穿着一身黑衣，木簪半挽着长发，双目被一缎白纱遮盖，没有人见过下面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引路人手执一盏能震慑亡灵的幽绿冥灯，牵引它们走过黄泉路，途径岸边漫天的曼珠沙华，花瓣妖冶如血，又透露着无尽的哀伤。
彼岸花是生长在三生河畔的接引之花，过往的幽灵都会踏着这片花海走向幽冥地狱。
过不了奈何桥，怨恨痴念太重的亡魂乘上竹筏，渡过忘川。
木桨划地很慢，船上的鬼魂都畏惧稍有不慎掉入黑河里，被恶鬼争抢撕食。
那些心有不甘的亡魂尽管已经死了，话还是很多。
一路上，总是絮絮叨叨地诉说生前遭受的苦难。
被整整吵了一千年，摆渡人是个称职好心的哑巴，她没有把聒噪的鬼魂踹下船去，而是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
凄切的经年晚风吹拂着萧瑟的花海，寂寥孤苦的长生，负重的枷锁替钟离无数无辜惨死的百姓和战士赎罪。
独行于冥界千载，麻木地摆渡数不清的悲苦亡灵，却没有寻到一丝钟离国军的魂魄。
终归是等不来，她死后曾飘到了大雪纷飞的战场上。
伏尸百万，血流成河，数以万计将士的躯体被白雪淹没。
钟离兮月悲痛欲绝地长跪不起，指缝流过的鲜血浸透了素缟，染红了雪面。
这种感觉比让她被业火焚身还要来得痛！
种种经历，她早已满目疮痍。
肖执安说道，“我在冥界与恶鬼打了上千年的交道，自然不害怕什么尸骨，至于你说的能通灵的本事，在墓中，我只是看出了鬼魂们整齐划一的阵列，大胆地推测了一下它们是钟离国的士兵。”
“我不会什么秣陵苏氏的独门绝技，那只是一支寻常的安魂曲，我能打动亡魂，只是在其中融合了钟离国的古调。长年漂泊在外的战士们，听见故园乡音，难免会忆起当年折柳相赠的亲人旧友。”
男子的语调振振有词，叶止渊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我不知道都过了一千年，自己是又怎么重新活过来的，我连自己是什么东西，还算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敢确定。”
叶止渊的神态由难以置信的震惊，转为久久不能平复的复杂。
“花狐狸，今晚你告诉我的这些话，我不会说给第二个人听。”他的回答慎重。
其实还很想再问一问……阴间那个鬼地方，他是怎么煎熬过一千年的？
冥界千年，人间不过百载。
他必然过很悲苦……
肖执安还是很反感叶六给自己取的外号，今晚说得话太多了，他不想再起争执。
“咳咳。”
突击检查的清徐发出咳嗽声，跪立思过的人儿身边的徒弟，难不成这么晚也是来叩拜老祖的？
显然不可能，他倒也没追问。
“小六，天色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是，师尊。”
叶止渊收拾好食盒后离开。
清徐这才缓缓开口，“般若幻境中的场景都是真实存在的，按照我原来的设定，弟子只会经过两个地方，但是我没有预料到，你们会意外找到那座将军冢。”
肖执安笑容惨淡，“人们常言道青山埋忠骨，那些战死疆场的士兵却尸骨不存，将军灵柩长埋深谷底，却皆是空棺，死后连魂魄都不能转世投胎，到底是哪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把他们封印在地宫里？！”
终南山有规训，南山司的弟子不准插手过问凡间人事。
清徐此刻却无法做到置身事外，“世人皆知韩王已经活了上百年，却不知他背后长生的秘密，那个挨千刀的妖道用尽邪术法器为韩王炼制所谓的长生不老药，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老道提及妖孽术士，顿时怒火中烧，心中大义凛然，“那厮利用亡士的滔天煞气将韩王炼化成了不死不灭的妖怪，以此获寻帝王追求的长生，下次若有机会，本尊一定要替天行道，亲手灭了他！”
肖执安死得早，没有听过师尊口中那个妖道的名号，但是此人是站在韩王一边助纣为虐的奸佞，他一下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
宿命尘埃落定，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站在对立面，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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