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 隐秘
怎么会这么难喝？
乌漆麻黑的色泽，闻起来有一股难闻的焦味，喝起来是又怪又苦又酸又涩。
一连串的复杂滋味，已经超出了正常草药难喝的程度。
丹房的木桌旁，叶止渊怀疑地看着药碗，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
肖执安见他表情难看，没有像之前一股脑地将药喝完，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不喝了？这可不能浪费一滴，都是上好的仙草灵药。”
他足足熬了两个时辰。
“你是往里面下毒了吗？”男人反问道。
叶止渊觉得眼前的人，肯定是在报复自己上次给他送的那个包子。
“怎么会。”
肖执安不以为然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有没有投毒你自己猜去吧。
他其实也闻到了药汤的气味，是不大对劲。
看来还是温度不对，这支傲慢的仙草，他算记住了！
看到对方都懒得解释。
叶止渊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吞，平日和仙草一样高傲的人儿，眼下却又自顾地端起碗。
肖执安盯着他埋头将剩下的药汁全部喝光，仿佛之前“誓死不从”的模样都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只有当事人心里明白，他只是不想瞧见那人脸上一丝不悦的神情。
肖执安救了他的两次性命，所以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才会毫无防备地下意识和他分享了不为人知、不敢提及的过往。
他知道了全部的秘密，就像抓住了自己的命门。
叶止渊是害怕的，他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信任对面的这个人。
有一天，他无法确定肖执安会不会借着他的软肋，背刺自己。
他们还没能够成为真正的朋友，他很清楚，肖执安只当自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同门。
这个人的心，经历了太多，已经完全尘封了起来，拒绝他人进去。
他们相似却又始终不一样。
叶止渊能感觉到，肖执安要比自己心狠，决绝得多。
“花狐狸。”
他想了那么多，开口却还是这么一句。
肖执安冷笑道，“叶小六。”
一报还一报，你不是喜欢给别人人取外号么。
叶止渊没料到他还能想到这一出，当下也不爽了，师尊他老人家才敢在他面前喊这个名字。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好师弟，道“等我的伤好了，我们再去比一比剑法。”
这一次，他是不会再用旧招了。
对方淡淡回答道，“好的，叶小六。”
如同被打得满地找牙的人是他叶止渊。
论智商，他比不上肖执安，论骂人，他更没有那样的口才。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刚走进丹房的阅行正好撞见叶止渊吃瘪的模样，六师弟还是“发挥正常”，一如既往地能招惹处事最淡漠的小师弟不高兴。
而凭借一身天赋唯我独尊的叶六，也只会被看上去修为剑术都不如他的肖十七拿捏得死死的，一物降一物，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奇怪的磁场。
“肖公子……”
肖执安像往常一样在后山练剑，背后传来一声轻唤。
温柔黏腻的嗓音，让他有一种不妙的熟悉感。
蓦然回首，一位模样娇俏，年华二八的豆蔻少女笑容明媚。
她穿着淡粉色的纱裙，耳边梳着两股小辫，头顶的发髻上别着片片绿叶和一朵鲜艳的海棠花，并未装饰任何凡间珠钗。
“光棍山”的南山司凭空出现一个美丽的女子，这太诡异了。
但这里分明不是幻境，没有会化人形的魇妖，来人的身上也无妖气。
可是，她周身的灵气奇特，不像一个无心闯入终南山的女修。
女子看穿了“心上人”的顾虑，兰花手一翻，略施法术，肖执安的眼前忽然漫天落花飞舞。
落英缤纷的花雨中，仙姿绰约的俊俏郎君，和对面相隔不远的美丽少女仿佛一对璧人。
肖执安伸手接住了一朵粉嫩洁净的海棠花瓣，答案一目了然。
“我是这棵海棠花树的精灵，沐浴神山的仙泽两百年，前不久刚刚修炼成了人形。”
站在海棠树下的女子一步一跳地走了过去，还未发现那人聪明得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甜美的声音再次传入男人的耳里，“十六年前，我与公子第一次见面，往后十六余年的每一日里，公子在后山习练剑法时，我都会在一旁默默观看……”
“长伴郎君身侧”，这后半句她还没说出来，就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肖执安一下子就明白了面前的这个花灵应该是看上自己了，到底他还曾是一个女子，拥有天生细腻的直觉。
但终究，自己现在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该怎么委婉又不失风度地即时扼杀掉她错误的情愫呢？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书上也没写过。
“你们精灵修行应该都很不易吧？”怎么两百多年就修成人形了？
花灵一个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掩面笑得花枝乱颤。
真是个呆瓜！有这么和女孩子聊天的吗？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笑得很不雅观，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
半晌才放下手，看向清心寡欲的道士，颇为得意地连连点头。
花灵说道，“是的，在周围这片山顶上，总共有一万八千六百三十六棵花草灵木，而唯独我仙资卓越，仅仅用了旁的精灵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修成大道。”
话音停顿，她突然面容黯淡，话锋一转，“但是在这两百年的光阴里，我实在太无聊了。我每天能做的事情，除了晒晒太阳，饮饮朝露雨水，就是和旁边的花呀、草灵呀、树呀、灌木什么的聊天，但是它们都嫌我唠叨。”
“后来，我就去找深谷里的仙草说话，直到连它们也被我烦够了，就再也没有精灵愿意陪着我了。”
花灵失落地低着头，随意地坐在了铺满花瓣的地上。
肖执安深有体会，那种漫漫长生带来的孤苦寂寥。
他也席地而坐，安慰身边的人儿道，“你眼下已经修炼成人了，就可以和人一样，做人想做可以做的事情，以后的日子不会再那么无趣了。”
“是么？嘿嘿……”
花灵突然抬起头，笑得不怀好意。
肖执安神色尴尬，难道是自己方才的话带有歧义，让她想歪了。
女子浮想联翩的脑袋里，已经联想到了某种画面……
男人皱起眉头，出言打消她不该有的邪念，“你和花草树木都喜欢聊些什么？”
一个急刹车，想象中断，花灵被拉回现实，赧赧道，“这可太多了，天南海北的，人间、天界，冥界三界的，星河大陆之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花灵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又眼里冒光地说道，“但那自诩仙灵的草本植被，最热衷于抱怨你们这些南山司的弟子，月月采个草药勤快得都要把它们给薅秃了。”
肖执安听后默不作声，对她说的事实汗颜。
花灵又自顾自地说，“在这后山之中，我时常见到的弟子除了公子你，就是南山司的三弟子阅非，那是一个只知道盯着竹子不说话的怪人，还有一个人，更是修为高得令人讨厌，他的剑意竟能穿透万顷竹海，将我头上的树枝花瓣打落。”
乌漆麻黑的色泽，闻起来有一股难闻的焦味，喝起来是又怪又苦又酸又涩。
一连串的复杂滋味，已经超出了正常草药难喝的程度。
丹房的木桌旁，叶止渊怀疑地看着药碗，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
肖执安见他表情难看，没有像之前一股脑地将药喝完，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不喝了？这可不能浪费一滴，都是上好的仙草灵药。”
他足足熬了两个时辰。
“你是往里面下毒了吗？”男人反问道。
叶止渊觉得眼前的人，肯定是在报复自己上次给他送的那个包子。
“怎么会。”
肖执安不以为然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有没有投毒你自己猜去吧。
他其实也闻到了药汤的气味，是不大对劲。
看来还是温度不对，这支傲慢的仙草，他算记住了！
看到对方都懒得解释。
叶止渊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吞，平日和仙草一样高傲的人儿，眼下却又自顾地端起碗。
肖执安盯着他埋头将剩下的药汁全部喝光，仿佛之前“誓死不从”的模样都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只有当事人心里明白，他只是不想瞧见那人脸上一丝不悦的神情。
肖执安救了他的两次性命，所以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才会毫无防备地下意识和他分享了不为人知、不敢提及的过往。
他知道了全部的秘密，就像抓住了自己的命门。
叶止渊是害怕的，他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信任对面的这个人。
有一天，他无法确定肖执安会不会借着他的软肋，背刺自己。
他们还没能够成为真正的朋友，他很清楚，肖执安只当自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同门。
这个人的心，经历了太多，已经完全尘封了起来，拒绝他人进去。
他们相似却又始终不一样。
叶止渊能感觉到，肖执安要比自己心狠，决绝得多。
“花狐狸。”
他想了那么多，开口却还是这么一句。
肖执安冷笑道，“叶小六。”
一报还一报，你不是喜欢给别人人取外号么。
叶止渊没料到他还能想到这一出，当下也不爽了，师尊他老人家才敢在他面前喊这个名字。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好师弟，道“等我的伤好了，我们再去比一比剑法。”
这一次，他是不会再用旧招了。
对方淡淡回答道，“好的，叶小六。”
如同被打得满地找牙的人是他叶止渊。
论智商，他比不上肖执安，论骂人，他更没有那样的口才。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刚走进丹房的阅行正好撞见叶止渊吃瘪的模样，六师弟还是“发挥正常”，一如既往地能招惹处事最淡漠的小师弟不高兴。
而凭借一身天赋唯我独尊的叶六，也只会被看上去修为剑术都不如他的肖十七拿捏得死死的，一物降一物，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奇怪的磁场。
“肖公子……”
肖执安像往常一样在后山练剑，背后传来一声轻唤。
温柔黏腻的嗓音，让他有一种不妙的熟悉感。
蓦然回首，一位模样娇俏，年华二八的豆蔻少女笑容明媚。
她穿着淡粉色的纱裙，耳边梳着两股小辫，头顶的发髻上别着片片绿叶和一朵鲜艳的海棠花，并未装饰任何凡间珠钗。
“光棍山”的南山司凭空出现一个美丽的女子，这太诡异了。
但这里分明不是幻境，没有会化人形的魇妖，来人的身上也无妖气。
可是，她周身的灵气奇特，不像一个无心闯入终南山的女修。
女子看穿了“心上人”的顾虑，兰花手一翻，略施法术，肖执安的眼前忽然漫天落花飞舞。
落英缤纷的花雨中，仙姿绰约的俊俏郎君，和对面相隔不远的美丽少女仿佛一对璧人。
肖执安伸手接住了一朵粉嫩洁净的海棠花瓣，答案一目了然。
“我是这棵海棠花树的精灵，沐浴神山的仙泽两百年，前不久刚刚修炼成了人形。”
站在海棠树下的女子一步一跳地走了过去，还未发现那人聪明得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甜美的声音再次传入男人的耳里，“十六年前，我与公子第一次见面，往后十六余年的每一日里，公子在后山习练剑法时，我都会在一旁默默观看……”
“长伴郎君身侧”，这后半句她还没说出来，就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肖执安一下子就明白了面前的这个花灵应该是看上自己了，到底他还曾是一个女子，拥有天生细腻的直觉。
但终究，自己现在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该怎么委婉又不失风度地即时扼杀掉她错误的情愫呢？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书上也没写过。
“你们精灵修行应该都很不易吧？”怎么两百多年就修成人形了？
花灵一个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掩面笑得花枝乱颤。
真是个呆瓜！有这么和女孩子聊天的吗？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笑得很不雅观，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
半晌才放下手，看向清心寡欲的道士，颇为得意地连连点头。
花灵说道，“是的，在周围这片山顶上，总共有一万八千六百三十六棵花草灵木，而唯独我仙资卓越，仅仅用了旁的精灵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修成大道。”
话音停顿，她突然面容黯淡，话锋一转，“但是在这两百年的光阴里，我实在太无聊了。我每天能做的事情，除了晒晒太阳，饮饮朝露雨水，就是和旁边的花呀、草灵呀、树呀、灌木什么的聊天，但是它们都嫌我唠叨。”
“后来，我就去找深谷里的仙草说话，直到连它们也被我烦够了，就再也没有精灵愿意陪着我了。”
花灵失落地低着头，随意地坐在了铺满花瓣的地上。
肖执安深有体会，那种漫漫长生带来的孤苦寂寥。
他也席地而坐，安慰身边的人儿道，“你眼下已经修炼成人了，就可以和人一样，做人想做可以做的事情，以后的日子不会再那么无趣了。”
“是么？嘿嘿……”
花灵突然抬起头，笑得不怀好意。
肖执安神色尴尬，难道是自己方才的话带有歧义，让她想歪了。
女子浮想联翩的脑袋里，已经联想到了某种画面……
男人皱起眉头，出言打消她不该有的邪念，“你和花草树木都喜欢聊些什么？”
一个急刹车，想象中断，花灵被拉回现实，赧赧道，“这可太多了，天南海北的，人间、天界，冥界三界的，星河大陆之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花灵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又眼里冒光地说道，“但那自诩仙灵的草本植被，最热衷于抱怨你们这些南山司的弟子，月月采个草药勤快得都要把它们给薅秃了。”
肖执安听后默不作声，对她说的事实汗颜。
花灵又自顾自地说，“在这后山之中，我时常见到的弟子除了公子你，就是南山司的三弟子阅非，那是一个只知道盯着竹子不说话的怪人，还有一个人，更是修为高得令人讨厌，他的剑意竟能穿透万顷竹海，将我头上的树枝花瓣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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