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破庙试毒
四月，南方的春早已在盛放的繁花里昭告天下，而地处中原西北域的毗罗国，才刚刚迎来严冬后的第一场春雨，萧瑟的风中仍带着丝丝寒意。
毗罗国都城安陵城西的一处小破庙内，倾盆大雨穿过屋顶巨大的破洞，敲打在供桌前的石地上，如战鼓铮铮。
一个粗衣少年躺在雨中翻滚挣扎，雨水早已将他全身浇透，他的面庞因巨痛而绷紧，头上脸上滚落的一粒粒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在少年身旁不远处有屋瓦挡雨的地方，席地坐着一名瘦骨嶙峋的老者，十指有如鸡爪，双脚却是齐膝而断。那老者双目紧闭，仿佛已是入定，对那少年的痛苦不闻不问。
雨不停地下着，一个闪电划过，两个乞丐手里倒拎着打狗用的木棒子，穿着不知道用多少碎布攒出的破烂袄子，在大雨中紧赶着进了破庙。
一个老乞丐道：“这鬼天气，还叫不叫人活。拉泡稀屎的功夫，噼里啪啦下那么大个雨，这么冷的天，是要冻死俺还是怎的！快快快，咱去庙里躲一躲。”
这后一句话，是对跟在他后面的小乞丐说的。
小乞丐跟着也跨进了庙门，抖了抖刚才用来遮在头顶挡雨的麻布袋子，抱怨道：“让你别吃那野果子你不信，耽误这些工夫，这给雨淋得！”
他把破麻袋上的水抖落干净，一抬头，看见这小破庙内已先有了两人，稍稍一怔，便拉着同伴去对面的屋角坐下。
空中电闪雷鸣，大雨丝毫没有要止歇的迹象。那粗布少年仍是在地上不停地痛苦挣扎，声音渐渐微弱，一双眼睛却努力圆睁着。
两个乞丐坐了一会儿，见少年虚弱无力，渐有昏厥的迹象，不远处的瘦弱老者行动不便，一拳便似能打倒的样子，不由地对视了一眼，动起劫财的心思。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冒雨走到少年身侧说道：“小兄弟，咱有两天没吃东西了，你施舍些吧。”说着便去少年身上掏摸。
这自来没有这样的施舍法子，少年满脸焦急之色，一边痛苦呻吟，一边对着小乞丐拼力摇头。
小乞丐毫不理会少年的抗拒，前后掏摸一通，怎奈少年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兀是晦气，却是头瘦羊。”小乞丐忍不住啐了少年一口。
老乞丐眼尖，却是瞧见了少年脖颈上挂着的一根红绳。他一边紧盯着跟睡着了一样的老者，一边走上前，伸手往少年的脖颈下一掏，掏出了用一根绳挂着两个坠子。
“诶，有好东西嘿。”老乞丐把绳子一把扯下，在自己的破烂袄子上蹭了蹭，举起来借着闪电的亮光仔细一看，却见是两块石头，一块椭圆形，一块呈锁状，不似贵重的物事。他“呸”了一声道：“穷犊瘪孙，一个铜板都没有，比你老子我还穷！”
小乞丐扯了扯老乞丐道：“那老头说不准有值钱的东西，咱俩去看看。”说着便往那老者走去。
躺在地上的少年见状愈发着急起来，头顶的水珠似乎都多了些，似乎想阻止两个乞丐去打扰老者，只是一时间像是突遭了重击，猛地蜷缩起来，嘴里“唔唔”得说不清话，额上青筋暴出。
这时，又一个闪电劈过，映出那老者皮包骨头的面庞上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两个乞丐发现那老者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深陷的眼眶内两颗眼珠碧绿如豆，像地狱中射出的两道幽光，不禁惊呼道：“你是人是鬼？”
话音刚落，两个乞丐突然咕咚一声同时摔倒在地，再无声息。
少年拧过头，望着倒地而毙的两个乞丐，目中闪过一丝悲悯之色，好似在说，谁叫你们不听我的劝告。渐渐地，他的目光变得涣散，身体亦僵直起来。那老者见状，将食指轻轻一弹，一粒药丸立时从他的指尖飞出，正正好落在少年微张的口中，被少年口中的雨水所化开，流入少年的咽喉之中。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劈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哇”的一声响，那少年竟醒转过来，吐了满地的白沫。白沫一点点渗进雨水里，露出几根青菜叶子，叶子上隐约有一条拇指粗的淡红色虫儿在左右蠕动，大约有三寸来长。
适才还席地远坐的老者，忽然如一头苍鹰般掠到少年身前。他枯瘦的双指小心翼翼地捡起菜叶上蠕动的虫儿，放进一个小小的铜器中，接着食指一弹，一片药粉散在那虫儿的身上。虫儿在药粉中又蠕动了几下，身子下面慢慢渗出一滩血来，它肥厚的躯干一下缩小了一半以上，虫背处竟现出一条细长清晰的金线。
在那血水中，浮浮沉沉着许多极微小的颗粒，老者凑近鼻尖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手掌往地上一撑，旋又飞回到他之前坐过的地方，闭起双目，身形快如鬼魅。
又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有气无力地撑地坐起。他斜靠在桌脚上喘着粗气，双眉仍紧蹙着，应是疼痛未去，仍在冲击着他的神经。
这少年名叫李弈，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形瘦削，面色饥黄。但他的五官却甚是端正，眉宇间隐隐藏着股倔强的义气，疲惫的眼神中透着坚毅，显出远超他年纪的老成。
他喘息片刻，浑然不管满身的泥泞，看向那老者道：“黄老，你饲养的这金脊蛊，还是治不了我的八脉断绝之症。这已经是第十七回了。”
“交经八穴处的痛楚有减轻吗？”
“唔，那是有的。”
“那就是了。”黄老双目一翻，露出凶恶的表情道，“小子，你天生八脉断绝，是百年难遇的绝症，岂是那么好解的。交经八穴痛楚减轻，说明这法子是有点用的。不过我也早就跟你说过，这以毒攻毒之法本就说不得准，是你自己愿意试，须怪不得别人。”他脸颊凹陷，说起话来如木偶傀儡一般，比这破庙所供奉的阎罗像更为可怖。
李弈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你我各取所需，生死不怪。只是这金脊蛊母在我体内钻来钻去，始终不能替我贯通八脉。它的毒性一次比一次强，虽说有解药，但我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熬得过。”
他看向躺在雨中的两个七窍流血而亡的乞丐，心中涌上一股寒意。
毗罗国都城安陵城西的一处小破庙内，倾盆大雨穿过屋顶巨大的破洞，敲打在供桌前的石地上，如战鼓铮铮。
一个粗衣少年躺在雨中翻滚挣扎，雨水早已将他全身浇透，他的面庞因巨痛而绷紧，头上脸上滚落的一粒粒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在少年身旁不远处有屋瓦挡雨的地方，席地坐着一名瘦骨嶙峋的老者，十指有如鸡爪，双脚却是齐膝而断。那老者双目紧闭，仿佛已是入定，对那少年的痛苦不闻不问。
雨不停地下着，一个闪电划过，两个乞丐手里倒拎着打狗用的木棒子，穿着不知道用多少碎布攒出的破烂袄子，在大雨中紧赶着进了破庙。
一个老乞丐道：“这鬼天气，还叫不叫人活。拉泡稀屎的功夫，噼里啪啦下那么大个雨，这么冷的天，是要冻死俺还是怎的！快快快，咱去庙里躲一躲。”
这后一句话，是对跟在他后面的小乞丐说的。
小乞丐跟着也跨进了庙门，抖了抖刚才用来遮在头顶挡雨的麻布袋子，抱怨道：“让你别吃那野果子你不信，耽误这些工夫，这给雨淋得！”
他把破麻袋上的水抖落干净，一抬头，看见这小破庙内已先有了两人，稍稍一怔，便拉着同伴去对面的屋角坐下。
空中电闪雷鸣，大雨丝毫没有要止歇的迹象。那粗布少年仍是在地上不停地痛苦挣扎，声音渐渐微弱，一双眼睛却努力圆睁着。
两个乞丐坐了一会儿，见少年虚弱无力，渐有昏厥的迹象，不远处的瘦弱老者行动不便，一拳便似能打倒的样子，不由地对视了一眼，动起劫财的心思。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冒雨走到少年身侧说道：“小兄弟，咱有两天没吃东西了，你施舍些吧。”说着便去少年身上掏摸。
这自来没有这样的施舍法子，少年满脸焦急之色，一边痛苦呻吟，一边对着小乞丐拼力摇头。
小乞丐毫不理会少年的抗拒，前后掏摸一通，怎奈少年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兀是晦气，却是头瘦羊。”小乞丐忍不住啐了少年一口。
老乞丐眼尖，却是瞧见了少年脖颈上挂着的一根红绳。他一边紧盯着跟睡着了一样的老者，一边走上前，伸手往少年的脖颈下一掏，掏出了用一根绳挂着两个坠子。
“诶，有好东西嘿。”老乞丐把绳子一把扯下，在自己的破烂袄子上蹭了蹭，举起来借着闪电的亮光仔细一看，却见是两块石头，一块椭圆形，一块呈锁状，不似贵重的物事。他“呸”了一声道：“穷犊瘪孙，一个铜板都没有，比你老子我还穷！”
小乞丐扯了扯老乞丐道：“那老头说不准有值钱的东西，咱俩去看看。”说着便往那老者走去。
躺在地上的少年见状愈发着急起来，头顶的水珠似乎都多了些，似乎想阻止两个乞丐去打扰老者，只是一时间像是突遭了重击，猛地蜷缩起来，嘴里“唔唔”得说不清话，额上青筋暴出。
这时，又一个闪电劈过，映出那老者皮包骨头的面庞上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两个乞丐发现那老者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深陷的眼眶内两颗眼珠碧绿如豆，像地狱中射出的两道幽光，不禁惊呼道：“你是人是鬼？”
话音刚落，两个乞丐突然咕咚一声同时摔倒在地，再无声息。
少年拧过头，望着倒地而毙的两个乞丐，目中闪过一丝悲悯之色，好似在说，谁叫你们不听我的劝告。渐渐地，他的目光变得涣散，身体亦僵直起来。那老者见状，将食指轻轻一弹，一粒药丸立时从他的指尖飞出，正正好落在少年微张的口中，被少年口中的雨水所化开，流入少年的咽喉之中。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劈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哇”的一声响，那少年竟醒转过来，吐了满地的白沫。白沫一点点渗进雨水里，露出几根青菜叶子，叶子上隐约有一条拇指粗的淡红色虫儿在左右蠕动，大约有三寸来长。
适才还席地远坐的老者，忽然如一头苍鹰般掠到少年身前。他枯瘦的双指小心翼翼地捡起菜叶上蠕动的虫儿，放进一个小小的铜器中，接着食指一弹，一片药粉散在那虫儿的身上。虫儿在药粉中又蠕动了几下，身子下面慢慢渗出一滩血来，它肥厚的躯干一下缩小了一半以上，虫背处竟现出一条细长清晰的金线。
在那血水中，浮浮沉沉着许多极微小的颗粒，老者凑近鼻尖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手掌往地上一撑，旋又飞回到他之前坐过的地方，闭起双目，身形快如鬼魅。
又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有气无力地撑地坐起。他斜靠在桌脚上喘着粗气，双眉仍紧蹙着，应是疼痛未去，仍在冲击着他的神经。
这少年名叫李弈，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形瘦削，面色饥黄。但他的五官却甚是端正，眉宇间隐隐藏着股倔强的义气，疲惫的眼神中透着坚毅，显出远超他年纪的老成。
他喘息片刻，浑然不管满身的泥泞，看向那老者道：“黄老，你饲养的这金脊蛊，还是治不了我的八脉断绝之症。这已经是第十七回了。”
“交经八穴处的痛楚有减轻吗？”
“唔，那是有的。”
“那就是了。”黄老双目一翻，露出凶恶的表情道，“小子，你天生八脉断绝，是百年难遇的绝症，岂是那么好解的。交经八穴痛楚减轻，说明这法子是有点用的。不过我也早就跟你说过，这以毒攻毒之法本就说不得准，是你自己愿意试，须怪不得别人。”他脸颊凹陷，说起话来如木偶傀儡一般，比这破庙所供奉的阎罗像更为可怖。
李弈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你我各取所需，生死不怪。只是这金脊蛊母在我体内钻来钻去，始终不能替我贯通八脉。它的毒性一次比一次强，虽说有解药，但我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熬得过。”
他看向躺在雨中的两个七窍流血而亡的乞丐，心中涌上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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