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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灵光乍现

    侯史建还未回答,那虬髯武将已看到侯史倚盛等人,带着晋使迎上前道:“哈哈,尚书大人大驾亲临,我来介绍一下。”他指着侯史倚盛对晋使道:“这位是我毗罗国的礼部尚书侯史倚盛大人。”又指着晋使对侯史倚盛道:“这位是晋国使臣张延杰大人,两位亲近亲近。”

    侯史倚盛瞥了那虬髯武将一眼,心中颇为不悦,脸上却没显出来,笑道:“有劳室韦将军了。张大人,欢迎出使我毗罗国。”

    晋国使臣出使毗罗,已提前照会毗罗国礼部,并落脚驿馆,但还未和侯史倚盛正式见面,按照仪礼是安排在毗罗皇帝接见的朝会上的。因出了刺客一事,侯史倚盛为表示关切,特意提前来相会,原应该由礼部的官员来进行介绍,岂知虬髯武将却不按礼制,越俎代庖,这令得他有些恼火。

    “嘿嘿,举手之劳的小事,尚书大人客气了。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虬髯武将却似乎并未发觉侯史倚盛的不悦,“嘿嘿”一笑,大摇大摆地走出小院。

    晋使将侯史倚盛引到厅中就坐,谢道:“尚书大人亲临,延杰不甚惶恐。”

    侯史倚盛道:“本部堂听说有刺客袭扰,特来相访。贵使受惊了吧?”

    “不碍不碍。”晋使摆手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刺客,胆敢在安陵城放肆。那刺客可曾抓住吗?”

    “还未抓住。不过府衙已派人去查,很快会有消息。贵使放心就是。”

    “那是,那是。”晋使笑了笑,略有些如释重负之感。

    但他心中所想的放心,和侯史倚盛所说,正是南辕北辙。他只愿府衙莫要抓住那贼人,或者至少在他离开安陵城前莫要抓住。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相互久仰的话。侯史倚盛问道:“贵使这次带过来的国书,可不曾有闪失吧?”

    晋使道:“国书我随身携带,绝对万无一失。”

    “那就好。”侯史倚盛道,“因这刺客一事,我国皇帝原定的接见之礼要延迟至明日举行。明日巳时前我会再派人来接贵使入朝。”

    “好的,有劳尚书大人。”

    侯史倚盛起身告辞。临出小院前,他突发奇想,忽然问了一句:“贵使可认得范长卿范大人吗?”

    晋使没料到侯史倚盛会有此一问,不知其有何用意,不禁微微怔了怔。但他反应极快,随口答道:“曾同朝为官,但已经年不见。”

    “交情可深?”

    “唔……说不上深浅,只能说人各有志吧。”

    侯史倚盛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小院。

    驿馆内的马厩很大,养着几十匹好马,高的矮的都有,各国的骏马都在这会齐了。相比中院的人声嘈杂,这里却是个安静去处。

    老汤轻车熟路,把马车在马厩外一停,便去一边靠着打盹。

    李弈将赤犼栓在木杆上,见不远处有几个小厮在给马儿喂食,心想:“昨夜那假扮晋使之人说过,曾自称马贩给鲜虞国的使节送过马。这几十匹马中,却不知哪些是鲜虞国的?”

    他的目光从马儿身上扫过,心里却在默默想那毗罗花之事。

    毋庸置疑,假扮晋使之人必已得了毗罗花的线索。他既不愿交换人质一事得成,一定不会将真的线索交给毗罗皇室,因此对于李弈来说,他还有机会,关键是怎么从假扮之人身上把这线索偷出来。

    但此刻那载有毗罗花线索的副本就一定还留在假扮之人身上吗?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此外,昨夜李弈的行迹暴露,假扮之人知道有人在一旁窥伺一切,接着做任何事都会慎之又慎,要直接从他身上下手绝非易事。”

    思前想后,李弈只觉困难重重,一时想不出什么可行法子,被深深的沮丧感所笼罩。他双拳紧紧握起,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却丝毫没感觉到什么痛楚,整个心思都落在毗罗花上。

    若说之前没有毗罗花的线索,他只能听天由命,用那以毒攻毒的法子铤而走险。可现今既知有毗罗花的线索,甚至于可能近在咫尺,他怎会放弃?便是打破脑袋,也要撞出一个洞来。

    “既然眼下无处着手,何不如去深挖一下那假扮之人的背景,说不准知道得越多,便越有可能找到机会呢?”

    这一点念头恍若灵光乍现,李弈不自觉地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欢喜道:“方法总是有的!之前眼珠子只盯着前面这方寸间,可不是蠢吗!”

    一旁的老汤被李弈这没来由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睁开眼道:“怎么了!要回府了吗?”

    “没呢,没呢。汤叔,你接着歇息,要走了我会叫你。”李弈悄悄吐了吐舌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赶紧转过身去抚摸赤犼的鬃毛,不让老汤瞧到他脸上的尴尬。

    “你们这小年轻,一惊一乍的。”老汤嘀咕两声,没有多问,又把眼睛闭上。

    这时一阵风吹过,带着一些草料落在李弈脚下。李弈眉头一皱,遂去捡起地上散落的草料,慢悠悠地逛到那喂马的小厮身边,递过去道:“给你。”

    小厮看了李弈一眼,道声谢,又去专心喂他的马儿。他马儿的皮毛也是油光也亮,只是黑毛间有些许杂色,不如李弈的“疾风”那般规整精粹。

    “这马儿锋棱瘦骨,神骏不凡呀。”李弈没话找话,夸赞马儿的点却独到精准。

    “你也懂马?”小厮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我七岁开始养马,稍微懂一点。”李弈指指身后的赤犼道,“那就是我养的呢。”

    小厮顺李弈的手指望去,见一匹健硕无双的骏马昂头挺立于彼,立在群马中有那鹤立鸡群的感觉,不禁暗叫一声“好马”,对李弈的态度立刻变得亲切起来。他眨巴着眼睛,艳羡道:“你的马儿可比这马厩中的大多数马匹都强上许多呢!你是谁家的马倌?”

    “侯史家的。”

    “哦,那可怪不得呢!”小厮的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侯史大人是大将军眼前的红人,朝廷的勋贵,家养的马儿自然不同凡响。”

    李弈听他夸赞侯史家,心里一阵苦笑,问道:“我之前也来过几次,怎么从未见过你?”

    “原来养马的老倌被派去边关了,我顶他的缺,刚来驿馆一个多月。”

    在安陵驿馆,有些国家的使节人数众多,比如辽国,通常会有马倌跟随。而有些国家的使节人少,千里跋涉而来轻车简从,没带马倌,毗罗国御马监就会派人来统一喂养马匹。这小厮就是由御马监所派。

    李弈见小厮年纪不大,又是新来乍到,想着刚好可探探他的口风,便提桶去打了一桶水来,一边帮小厮喂马,一边问道:“我听说驿馆内有许多好马,你跟我说说都有些什么品种的,也让我开开眼界。”

    对于李弈的不耻下问,小厮恰是肚里有不少货色,正巴不得卖弄一番。于是他指指远处的几匹白马道:“那是辽国的纯血马,以速度著称,短途当以它为第一呢。”又指指近处的两匹短脚马道:“那是南楚的山地马,在山林丘壑中健步如飞,最难得的是不避滇南的湿气,与北地马脾性差异甚大……”一个个介绍过来,他把各种马的特性讲得是清清楚楚。

    李弈养马已有几年,今日方知有如此多的良驹异品,只听得大开眼界。他跟老骆头学养马的时候,老骆头讲的更多的是识马的眼力以及与马的相处之道,在品种特性上却说得不多,在老骆头看来,最平凡的马种中也能出良品,就看有没有本事识别得出来。

    听到后来,李弈忽然问道:“那鲜虞国,有什么良品吗?”

    这一问看似无意,实则才是他话中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