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阳明策 » 第045章 害母之仇

第045章 害母之仇

    李弈对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段九叔,你应该不胖吧?”

    段九被问得莫名其妙,答道:“你看我这脸,像是胖子吗?”

    “那你的宽背圆腰,是怎么弄出来的?”

    冷歆梅见李弈小孩子心性,嘻嘻笑道:“段九,你解开给小兄弟瞧瞧。”

    段九“嗯”了一声,将外衣褪去,就见他身上绑着一串串的鱼泡,外面再裹着厚布。

    冷歆梅道:“这鱼泡颇有弹性,添加上我们特制的药粉,便能粘在一起,摸来如人肉的触感。哈哈,小兄弟你好像对这很有兴趣,姐姐便送些药粉给你,你可自己弄来玩。”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小袋药粉,和先前的两个瓷瓶一起递给李弈,向李弈逐一说了用法。她似乎颇有些喜欢李弈,声音柔媚得比那鱼泡还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在讲蜜糖的用法呢。李弈直听得兴趣盎然。

    一切商定妥当,冷歆梅笑盈盈地将汪茂功和李弈送出客栈,挥手致别。直到汪茂功和李弈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冷歆梅才缓缓敛起笑容,面上便似罩了一层寒霜。这时,客栈后突然传来两声凄厉的狗吠之声,接着便没了动静。

    在回程的路上,李弈若有所思地问道:“汪大叔,你觉得这冷主事信的过吗?”

    汪茂功道:“百衣堂杀了室韦苍,便相当于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乱来,否则鱼死网破,他们绝讨不得好。”

    “那按冷主事的说法,千面人狐左青青眼下应该就在安陵城吧?”

    “这一点,倒是叫人费解。”汪茂功仍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监门卫的大牢,左青青是怎么逃出的呢?”

    李弈剑眉紧锁,不再说话,眼睛直视前方,马车驾得飞快。

    汪茂功见李弈抿嘴沉思,心想他前面或许是一时义气,此刻深思熟虑后改了主意也说不准,遂再次劝道:“这计划多少有些风险,我想你还是莫要勉强,我们大可再找机会。”

    李弈脑中思索的实是换脸晋使一事,他见汪茂功又来劝言,遂将马车停在人迹稀少的道旁,正色道:“汪大叔,我做这事固然是因为痛恨这杀千刀的卖国贼,但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我想替我阿娘报仇。”

    “替你娘报仇?”汪茂功讶道,“你娘也是被范长卿所害?”

    李弈点点头,面上现出浓浓的悲意。

    李弈娘亲逝去已有两年时间,在明面看来,她是在牢中染病而亡,实则背后另有曲折的故事。侯史府上下众人大多略知一二,但谁也不敢直言,从不提及此事。李弈把这份悲痛深埋心中,只是偶尔私下里和二管家、或是小兰姐和郭四维念叨几句。谁曾想今日谋议,他竟然成了刺杀范长卿的最佳人选,于公于私,他怎肯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对于汪茂功的担心,李弈暗忖不如直言不讳,也好令汪茂功放手让他去做。

    “浥阳之难后,我母子被卖进侯史府,做那下等的仆役,艰难度日。”李弈斜靠在车厢之上,开始低声讲述,“这其中的艰难也无需细说,在毗罗的晋国奴隶都是过着差不多悲苦的日子。好在我阿娘懂些医术,烹饪的技艺又高,渐渐被主母所看重,开始做些不那么苦的差事。”

    汪茂功侧着头凝重地望着李弈,认真倾听。

    “刚到侯史府时,阿娘脸上全是一点点的黑斑,也不知谁传出的那黑斑会传人,大家都不愿和阿娘接近。后来阿娘悄悄告诉我,她是有意将一种草药涂在脸上,才长出这样的黑斑,就是为了避免流落毗罗时,有人会图谋不轨。”

    汪茂功竖起拇指道:“浥阳之难后,那许多有姿色的女子都惨遭凌辱,被抓来毗罗生不如死。你娘这样做,实在是未雨绸缪的大智慧!”

    李弈听得汪茂功夸赞,点点头,接着道:“后来阿娘跟主母走得近了,为免得主母嫌弃,阿娘又用草药将黑斑消磨得淡了,渐渐露出本来的面容,却也是七分姣好容颜。”

    “哦,是怎么回事?”

    李弈道:“那一年,阿娘除了在厨房帮厨外,还会做些打扫厅堂的差事。有一次,范长卿手下的书记来侯史府求见大管家,据说是有要事。大管家刚巧有急事外出,便让书记在偏厅等候。那偏厅位置偏僻,平日里极少有人去,阿娘去给那人送茶,哪知……哪知那人却要对阿娘做不轨的勾当……阿娘急怒交集,拿起桌上的裁纸刀自卫,在推搡中,那裁纸刀不知如何正中书记的心脏,书记当场亡毙。”

    “什么,怎会有这事?”汪茂功诧异不已,“这小小的书记,怎么敢在尚书府撒野?”

    “命案报到官府,府衙的马大人也是这么问。后来经过仵作的化验,发现书记腹中的食物中有催情药的成分,便是这物事令书记抓狂。”

    “哪里来的催情药?”

    “这……只怕是侯史建那贼子做的好事!”李弈沉默片刻,双拳握紧,显得愤怒已极,“侯史建淫荡无耻,不仅在外面花天酒地,在府内也到处偷腥,有姿色的丫鬟被他祸害了不少。听说有那不从的,他便用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催情药下手。为避着老爷,他常会躲去那偏厅做不轨之事,二管家猜测,很有可能是他的催情药落在彼处,被书记误食,才酿成此祸事。”

    “原来是这样。”汪茂功亦恼道,“但他一定不会承认吧?”

    “怎不是呢?”李弈道,“这丢脸的事,侯史家是不认的,但府衙又得给范长卿一个交代,于是将自卫一节全掩过不提,定了个殴斗伤人的罪名,把我阿娘关进牢里。”

    “后来呢?”

    “后来范长卿禁不住书记婆娘不停的撒泼纠缠,便在狱中上下打点,使得我阿娘受了不少折磨,终于没能挨过那个冬天。”

    说到这,李弈脸上的泪水滚滚而下。汪茂功只听得唏嘘不已。

    “所以,汪大叔,你说我该不该亲手杀了范长卿?”李弈抹一把泪水,望向汪茂功的眼神坚毅冷静。他显然早已下定决心,虽百折而不移。

    汪茂功轻轻叹口气,拍拍李弈的肩膀道:“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