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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常晴闹不清楚什么原因,也不敢耽搁,只能赶快生火。

    先把人靠到刚才寻找的空地旁的大树边,常晴赶紧把湿外套打开,捧了里面没打湿的树枝树叶出来堆在一起,在一边又翻找了一些石块围着成堆的东西压了一圈,这才从口袋里面掏出打火石开始操作。之所以认识打火石,还是小时候夏令营到郊外,常晴还拿了个生火比赛的冠军,当然是小朋友的玩闹,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现在手中的打火石并没有那么好用,可能是物质没有那么纯,也可能是越心急的时候反而越发不得其法,久远的生火经验半天也没生效,常晴只能变着角度尝试,手臂间因为重复发力的关系带动之前拉扯的伤势,隐隐作痛。机械的不停动作着,阳光慢慢暗淡下去,在常晴只觉得两手已经撞击得开始麻痹的当口,零星的火苗终于窜起来,常晴一刻也不敢懈怠,挡好来风处,等火势渐起,才又开始把四周只要能用上的可燃物快速整理到一起备用。

    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没有物资,同行人员还身体不适的状况,实在是糟的不能再糟状况了。不过好歹还能把火生起来,常晴疲惫不堪地跌坐到好不容易点着的火堆旁。

    没有药怎么办?等死吗?

    常晴看着对方闭眼皱着眉,呼吸急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晴差点想揪着头发拔。

    这一定是在做梦,是在做梦,是在做梦……

    常晴心底有声音在急念,忍着把吼声闷回肚子里,常晴伸手触了下对方的额头,特别烫,怎么也超过四十度了吧。常晴又马上想着又没有温度计,直想骂脏话。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情?

    在太阳快要消失的时刻,常晴在这片找不到人类生存迹象的密林深处,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常晴脑子里面开始纠结起来,之前的一切却忽然混沌,像切片一样散落下去。

    为什么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呢?

    常晴捂住脑袋,只觉得头疼,脑子里面有东西乱跳,命运两个字一下怼在常晴心口,差点让常晴出不来气。

    你相信命运吗?

    好像听到有谁这么问过。

    常晴觉得自己好像一下缩小到了小时候,有杂乱的人影在身边晃荡。

    我们有爸爸妈妈,为什么你没有呢?

    常晴只觉得窒息,揪着胸口喊出声来,在黑夜里只是一个沉闷的低音。

    火焰旺盛地燃烧起来,火堆烤得脸颊发疼,常晴才意识到距离火堆太近,终于清醒着后退了一些,抬头看着夜晚树林像被黑暗密闭的天空,沉默下来。

    把外套架起来烘干,常晴为难地看着一边人和自己穿在身上湿掉的衣服,只得又挨近火堆一些。

    只能尽自己所能,来回到河边取水给病人降温,这会子也只能这么苦熬过去了,等天亮了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就像打火石一样,万一呢,人好歹要给自己一些希望的盼头,即便很渺茫也好。

    常晴只能自我安慰着,强迫自己振作疲惫不已的精神看护守夜。

    具体时间没有计量工具无法测算。可能已是午夜时分,丛林中的气温下降得厉害,也可能是常晴把西服外套给对方盖着的缘故,因为没有可以汲水的东西,常晴把自己的两边衬衣袖子撕了下来,好换着沾了河水给高烧的对方降温。

    常晴经过之前身体高强度的负荷过后,整个人疲劳不堪,又一次换水过来之后,常晴强打精神蹲下身子,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要停摆,常晴坐下来,甩了甩脑袋,才伸手给对方换冷敷的东西。

    只觉得手臂一紧,常晴因为对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精神一下清醒了些。还没等常晴把替换的东西放到额头上,对方忽然张眼抓住了常晴的手臂,眼神又飘忽着晃悠了两下,一使劲拽着常晴的胳膊翻身斜侧着身子坐起身,脑袋抬不起来,似乎是一下起身缓不过劲来。

    常晴心里惴惴不安地看着对方虚弱地喘气,想着这醒了总比没醒强。

    常晴就这样让对方抓着,等对方缓过神。

    “……那些人给你吃的什么?”常晴犹犹豫豫地开口,模糊地印象里,自己倒在人堆里的时候,有细小颗粒掉在脑袋上的感觉,想着对方可能是没吃进去。

    对方听到常晴的问话,呼吸跟着一顿,低垂的眉眼斜向常晴一侧,却没有抬起头看常晴。

    常晴觉得手臂间的力道忽而紧了一下,马上解释着:“我不是什么媒体的人,只是,只是一个……”

    一个什么呢?

    常晴慢慢住了嘴。

    常晴想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可是转念想如果不知道对方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又该怎么治疗呢?再忽然想这地方考虑什么治疗

    是做什么白日梦呢?然后又觉得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

    就在常晴思考的当中,对方抓着胳膊上的手没有放开,反而又加重了些力度,常晴手上的手环镉着皮肤,有些微的痛感。常晴倒是没在意这些,只感觉对方现在身体虚弱地有些发抖。

    “……”

    常晴回神,听到对方呼吸间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常晴靠近了些,想听清楚。

    “……是解药……”

    常晴发现对方的目光定在手抓处不动,耳朵听到对方话音,常晴有一下是思考中断的,以为自己没听清,心里却已经开始活动起来。

    解药是那么喂人的吗?

    常晴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是解药。”

    对方说完这句,就像是有什么事情无法立刻说出口,有一会儿才艰难地张嘴:“常晴……”

    常晴本能地动了下身子,又马上意识到哪里不对,此时对方半垂地眼睛抬起来,目光对上了常晴的眼睛。

    火光映照着的脸是张病容倦怠的面孔,因为高烧起皮的嘴唇,满颊病态的颜色融进火光有种虚幻的色彩,两只眼圈发红,眼里面因病生理性产生的水色,像有火苗在里面摇曳。

    常晴觉得胸口有什么一阵呼啸而来,视线仿佛穿过了眼前人的脸,有东西不断在之间变换。自己好像一下还站在宴会区,远远看着椅背后面贴着的名字,那张带着姓名的纸忽然放大数倍,然后突然被火焰烧出孔洞,余烬剥落下去,有张小孩子的脸冲自己喊着什么。

    常晴一下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常晴才能开口,嘴巴张开又闭上,就像喉咙里面一下要涌出好多话语,但又被什么堵住了。

    这不可能……

    脑子里面最先出现的居然是这么个念头,常晴头痛起来。

    小时候福利院里面那个总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孩子,被领养后就再没有联系的孩子,居然活生生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福利院的阿姨告诉自己对方出意外离世的消息时,常晴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儿时的小伙伴说没了就没了,世事太过无常,是叫人难以接受的。

    看着眼前的人,常晴想说,我以为你死了……幸好你没死,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可是常晴就是说不出话来。

    常晴以为自己是睡着了在发梦,又立刻连续的否定,心里一瞬间充斥的雀跃撞进头脑中,然后被一股冷水泼了下来,泡在水中扑腾。

    “什么解药?什么意思?!”常晴捏住对方的肩膀问。

    “……”对方一瞬不瞬地看着常晴,“……就是不吃解药会死。”

    什……

    常晴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垂下目光眨了下眼,又重新把视线移回对方脸上,脑筋艰难地想理解对方的意思,心却已经往下沉坠。

    “别开玩笑,他们到底给你吃的什么?”常晴想扯起嘴角笑一下,发现办不到。

    对方却忽然笑开了:“就是解药啊,然后不吃会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着说,“当然一开始吃的是毒药,无色无味的那种,发作之前会剧痛。”

    “……毒品吗?”常晴费力地张嘴问着。

    “不不不,肯定不是毒品啊。”对方看着常晴担心地样子,好像特别开心地笑话他,“常晴,你好笨啊,吃毒品死是会被查出来的。”

    “……”常晴盯着对方笑的样子,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为什么要给你吃毒药?”

    对方却突然闭了嘴,只是微笑。

    “听话,回答我,为什么给你吃毒药?”常晴不知不觉间使了点劲捏对方的肩。

    对方渐渐收起了笑容,蹙着眉,想了下,又勾起嘴角:“常晴,你还是这么喜欢摆哥哥的架子。”

    常晴见对方绕开了自己的问话,刚想重复,对方看着常晴又笑起来:“你问为什么喂我吃毒药啊?”

    对方眼睛倒是定定地看着常晴,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

    见常晴不明白又用力想明白的样子,对方觉得好笑:“反正都要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推开常晴僵住的胳膊,对方躺回原处:“你知道我起床气很大的,不要吵我啊。”

    常晴脑袋里面还是空的,看着对方躺下的脸,想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才发现自己从来都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