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赤歾神情诡秘的脸上开始泛起笑意，在暗红的冷光里化成无尽的幻像，织出摄人心魄的网紧紧缚住人的双眼。不由分说，心中一丝凛然涌上头脑，碧玺微微蹙眉，赶紧心念厉声喝退，不能这样被动下去，必须想个办法，快点想个办法，快一点。然而在这越加无孔不入的攻击中，碧玺转动越加频繁，身体不能自控地几乎要旋转甚至像要起舞，剑舞不能停，身舞不能驻，仿佛陷入自造的漩涡无法自拔，紧随着的是内心深处升起的一股随时可能覆灭的惊惧痛苦，那痛苦要侵入脑部，那痛苦要流遍全身，那痛苦要浸软手足，那痛苦要吞噬，那痛苦要抹杀，直至终结，要生命与其作伴，要生命与其同归虚无。

    是幻像引了幻像，还是本身心存幻像，碧玺在此刻已经快要辨认不出，在心底浮动起支离破碎的言语。

    是谁？

    是赤歾。

    赤歾是谁？

    是蒙森的、蒙森的……

    蒙森的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是蒙森的、蒙森的……是蒙森之主。

    那畏惧的声音忽然猛地拔高，似要激起阵阵动荡的回响。

    是蒙森之鬼！

    叮地一声鸣响，碧玺立剑挡在身前，冰冷的剑身快要贴上半脸，剑后是狠狠击中的赤歾的指掌以及瞬间抢进的诡异面容。

    碧玺只感到浑身的毛孔都要战栗起来，无意识猛地空手握拳贯力，隔着剑身，重重打在赤歾手掌的对面。力道超乎寻常的大，像要碾压着人前进一般，震得剑身不住地鸣响，那响声扩散开来，惊起了一圈夜伏于树的飞鸟。

    那像要包裹着吞食人的诡秘幻像被击得后退数步，在风中消散出具体的形态来。

    月光明明是种晦暗的色泽，却把退到不远处的赤歾照得分明，那张脸浸在暗红里泛出一种迷蒙的浅白，脸上并没有半点刚刚被击退的怒意，反而笑容更盛，带着莫名摄人的异样神情。

    只觉得虎口巨震后的麻痹，碧玺握剑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前额不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无法抑制心里的动荡，碧玺努力凝神，可胸口的窒息感挥之不去，目光盯住赤歾，身体因为刚才的一击有种迟滞感，似乎不能随意动作。碧玺凝视着赤歾的脸，不稳的呼吸间心跳声仿佛在耳边响着。这一刻，时间陷入模糊，像是过了一刻，又像是无比漫长，碧玺双眼渐渐酸涩，只能强撑着，不能眨眼，心底那叫人厌烦的警醒感，像是在提示自己要对眼前这个人心存畏惧一般。可身体有极限，碧玺不断缓解手上的麻痹感，目光终是一动，就在此时心里清晰的冒出一个念头，来了！

    赤歾低回的笑声侵入耳膜，身影迅捷跃动，倏忽至人近前，碧玺用力举剑划出一圈抵住这一击，然而感到赤歾并未用尽全力，只是轻轻击中，便又迅速收手，开始变动方位。碧玺心底越发低沉，知道赤歾是在拖拽着消耗自己，但是叫人怒气升腾的是，明明自己知晓了对方的用意，就是一时无法解决，那种戏谑的表情，肆意的笑，都像是嬉戏着的不经意，挑衅着战斗中的神经。

    眼见着自己又要再次陷入不可控的舞动，碧玺心中的那丝无力感像要充盈扩散开一样，抢占人的胸膛。

    “专心一点啊。”赤歾的声音像是贴在人的耳侧低语，尾音带着笑，“碧玺大人。”

    怒气一下子喷涌，碧玺舞剑的力道大得惊人，剑气也似乎能斩断人的血肉一般，像外冲出。

    赤歾却是轻盈闪动，半点不惧，笑声越发大起来。

    “这才对嘛。”赤歾一个旋身，快如错觉，消失在人的眼前。

    哪里？哪里？哪里？碧玺心惊，一念急思在脑中转动，然而急速的用眼让疲惫感无可转还的延迟着知觉。看不见。凉气透上碧玺的脊背。